由潯州東南而下便是進入大容山脈乎,再往下經北流域、陸州鎮東走,便達至寶江水域。復往東過了陽江,便是陰府別門的勢力範圍了。
特別是雲霧山周圍方圓兩百里內,隨時可以見得衣袖上鑲繡幾道金絲線的人物四處行動着。
間或,各行路貨車上亦多插有黑旗金線措的旗幟;這些全是受着陰府別門保護的標誌。
這原因無它,主要是蠱毒這種東西實是叫人防不勝防,大夥兒為了保平安也就花了錢消災便是。
且莫看這金線尋常,在這塊地面上若非有陰府別門特製浸泡煉成的這名“闢禍金線”繡於袖口上,常常會無緣無故暴斃於路途中。
而且,這金線經過特殊處理可以防蠱毒侵擾,假也假不了的。
蘇佛兒此刻就化妝成尋常砍柴的樵夫和成農婦的米小七對生於雲霧山下的茶棚中啜茶觀視。
十天的路程,兩人之間維持着一種尷尬又微妙的關係。平素總是欲言又止的,只是這節骨眼上卻不得不彼此交談着。
“看來,這方圓四處早已佈滿了蠱毒──。”蘇佛兒將龍入海等人的消息印證道:“本地土生土長之人日夜飲着陽江江水早已產生了抗力,至於外來的人只好訂購”闢禪金線“求得一時的平安……。”
米小七楞視了郎君一眼,半晌才回過神來似的應道:“前些月裏我在塞北指揮本家中人對抗蠻族的入侵,對方中亦有使蠱的好手,看來是從這裏出去的……。”
蘇佛兒稍稍平復着激動的心情,點頭道:“現在就怕修羅大帝成就了”萬人登仙蠱“,那可真不堪設想……。”
米小毛低哼了一聲,沒再做什麼表示。蘇佛另可尷尬的一笑,自顧自的接道:“天蠶宮就在這雲霧山之上,我們的任務便是早一步進入陰府別門內,想法子解掉”一神蠱主“的禁制才能真正的逼得修羅大帝無虛可遁!”
米小毛垂眉又是低應一聲,方自舉杯飲茶。此刻,茶棚已有的七分滿座中,忽然騷動了起來,但見眾人紛紛立起恭敬的看向入口處。
蘇佛兒和米小七略略訝異,亦隨眾人站了起來。他們已然扮成四十開外的村夫村婦,一時間和在眾人裏頭倒是一點也不顯目。
這時,門口處走進來三名衣襟全滿是金線的三名婦人,當是旁若無人款款而笑裏的尋了個位子坐下。
米小七一見這三名婦人,當即對蘇佛兒低聲道:“這三個婦人便是苗疆三後………。”
蘇佛兒在前些日子裏曾於溪客棧外和她們照了一面,只是那時重心全放在老師身上並未加以特別注意。如今聽得米小七這般説了,心下不由得多加註意了兩分。
這時,眾人見苗疆之後坐下了,這才紛紛又落坐談笑起來。蘇佛兒和米小七見了這等威勢,兩人嘴角中不禁又有着一絲冷笑。
兩人此刻俱是有着一番相同心思。若非別有任務在身,倒真想殺殺她們的威風。他們心中想耆,不期然裏相視了一眼;便此一眼又忽的明白對方心中所想和自己是相同的。
竟此一刻,一陣酸甜苦辣全湧上了心頭,便是凝目無語,一剎那間兩人互望中全痴成一片。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但聽得苗疆三後之一的陰華華嬌笑道:“兩位姐姐──,你們看他這對夫婦已經是四十近五的人了,還這般深情咧……。”
陰華華這一句調笑,直説着蘇佛兒和米小七兩人雙雙臉兒一紅,竟有些手足無措。只因,陰華華“夫婦”兩字扣動了心絃鳴晌不已!
苗疆三後中的二姐陰翠翠嗔笑道着:“人家深情綿綿,要你在旁兒湊趣打鼓,任令叫着羞嘛……。”
陰華華輕一拍推她二姐,不服道:“有什麼不可以?我們這裏一貫就是這般,那像中原那邊的人,端多的是褥文俗節,拘束的很……。”
提起中原的事來,苗疆三後的老大陰碧碧不禁皺肩道:“我們這一趟到中原各處轉走了兩年前後,不知宮裏的蠱主怎樣了?”
陰華華個性可強,當先哼道:“要不是那個叫修羅大帝的傢伙處心積慮了二十年,蠱主才不會讓他得手呢!”
陰翠翠眼角兒瞄視了一下四周,低聲道:“華妹,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這裏可是雲霧山下……。“陰華華氣鼓鼓道:“難不成九重鬼寨的人敢在這裏動手?”
她們的幾句對話是發泄心中一口怨氣的了,這廂隨口説説卻是落入有心人耳裏注意傾聽着。
蘇佛兒和米小七互視一眼,各自低頭悶不哼聲的喝着桌面上的茶水。此刻,茶棚中又陸續進來了一些過路行客,登時喧譁吵雜之聲又掩蓋了苗疆三後的聲音。
無如,蘇佛兒和米小七這等極頂高手之畔,任是風嘯浪吼也能聽的清楚。
“一着錯全盤輸──。”陰碧碧沉沉嘆了一口氣:“別説蠱主受制,你我及陰府別門裏上下數百人口那一個不是遭了那裏的毒手所限?”
蘇佛兒聽到此,當即明白昔日苗疆三王曾經告訴俞靈等人受制之事。
當他們一行在苗疆二一王的幫助下闖人天蠶宮,便遭到其內變化莫測的機關所陷。幸好,東海傳人率眾趕來救走了俞靈、趙抱天、龍入海、白夢娥等四人,至於苗疆三王則生死下落不明。
蘇佛兒兀自沉思着,那端的苗疆三後已然站立起往棚外走出。便此刻,一棚子裏的人又紛紛立起恭送,煞是威風的很。
蘇佛兒和米小七打了個照眼,待想要跟了下去;卻是衣袖上一緊,竟是米小七拉住了自己。蘇佛兒錯愕中回頭,當即看見了一個頂戴竹斗笠半蓋面,身上一襲白袍不染半點風塵的漢子。
蘇佛兒稍一愕的,是這頎長身影的漢子由自身上的一股肅殺氣勢,頗見驚人。
這個神秘漢子隨手丟下銀角兒,便是不徐不緩的隨着方才苗疆三後的後頭而去。直待這人背影消失也,米小七才像噓一口氣似的頹然放手。
蘇佛兒訝異的,以米小七目前的武功成就,天下有誰可以令她如此異常行舉?
“他還是獨孤斬夢?”蘇佛兒壓抑住激動的情諸,緩緩道:“是不是?”
米小七一震,別過臉去沒有回答。蘇佛兒竟是忍不住的追問:“他是不是獨孤斬夢?”
對於蘇佛兒這般進逼,米小七猛的一怒仲上頂門,斥道:“是又怎樣?”
蘇佛兒冷不防米小七這廂倒問,反倒是傻楞住。米小七眼眶兒略略一紅,一推桌站了起來便自的思外頭走出。
蘇佛兒可不能不顧着,當下付了茶資亦是急匆匆的跟着。
便是,兩人一前一役走了一柱香光景,已然到了山腳下的上山路口。
米小七不顧理後頭的蘇佛兒,猛的一竄,便自是往左方林子裏投入。蘇佛兒心中早已是翻騰巨轉,這一見米小七突的離去,不禁隨着一提氣飄身而入。
卻是,連着兩個閃身,前頭伊人自顧自的往林森裏直竄,全然不理會後頭的蘇佛兒。
這下,由不得蘇佛兒不急道:“小七──,小七──,停下來……。”
他在後頭叫着,米小七愈發是足下腳程又快了幾分。
蘇佛兒總怕這般獨闖了上去伊人會有所閃失,當是猛一提氣,卯上了力幾個起落到米小七身後不及三尺。
忽的,米小七一個翻身向右,同時雙腿一連環直踢出六種變化來。蘇佛兒怎料到她會突然翻臉?心中叫苦一聲,方堪堪閃過了,那米小七已投入右方的密林之中。
蘇佛兒長沉一嘆,亦是一個起落竄入,隨即拔身到了樹椏梢處,極目望着。當前,一片密林中不見覓得半絲人影。他心中明白,是米小七藏起來躲着自己。
他更清楚的一點是,這十日來的相處表面上兩人各自竭力抑制,卻是心裏頭自知着洶濤湃湧。
此情至此,便只有好生生的談一回來。便是,蘇佛兒生於枝梢上隨風輕蕩着,口裏向四下道:“小七──,你可是認為我辜負了你?”
四下,只有風移走於天地之間的聲音。
蘇佛兒輕嘆,又自的道:“一年多以前我和小西天、元王青在黃河面上想要救你,卻反不意遭到修羅大帝的設計,以至我和元玉青雙雙進入黃河絕道,經由地下激流衝到了傳説中的”桃源仙福處“──。”
蘇佛兒像是陷入了沉思中,孤單單的自嘲一笑,道:“我想,有一件事至今你還不知道的──。那位”元玉青“竟然便是單文雪……。”
蘇佛兒這話,果然引起了一種除了風聲之外的輕響。
他早已全神戒備,待這響聲稍動立即便轉頭朝那端道:“小七──,請你現身,我決不會過去幹擾你……。”
空氣,一下子凝結了半晌終於在一棵巨樹之後米小毛淚流滿臉的走了出來。
伊人婢婷──的身子此刻像是弱不禁風似的倚在樹幹上,一雙盈淚的眸子含嗔含怨的望來。
蘇佛兒知道此刻決不能驚嚇了伊人,否則一番追逐後又不知會落個什麼結果?更何況現在已是午後向晚,稍一託延後便是入夜,更是難尋了。
蘇佛兒望着伊人,深深嘆了口氣續道:“在”桃源仙福處“裏,我和雪兒……,巧遇了本門的六代祖怪大師……。自古以來,本門中每代傳承竟是巧合的全落於斯……。”
米小七茫然然的看視着地面,對蘇佛兒的話並無半點的反應。它的這番反常,對蘇佛兒而言反倒是一種鼓勵。
最少,她並沒有拒絕再聽下去。
蘇佛兒壓抑住心中的激動,接道:“六代祖表示,自千古以來便沒有人可以離開那個地方。甚至是本門的開宗宗師亦無能得成。是以,在他的願制以及……認命……便和雪兒成親……。”
蘇佛兒艱苦的説出最後幾個字,只見米小七顫抖了一下,又自是滴落兩行清淚來。
蘇佛兒心中一痛,竟是忍不住的飄身下來。當下,米小七警戒的後退閃身,直瞪視着蘇佛兒,猛然冒出一句:“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蘇佛兒苦笑一聲,半晌才悠悠然的道:“天意──。”
“天意?”米小七冷哼:“我不想聽這種不負責任的話!”
蘇佛兒輕嘆一口氣,道:“你相信嘛?竟然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地震震崩了一方峭壁,我們才能勉強由峽縫中費了七天七夜走出來……。”
米小七的確有些不敢置信天下間竟有這般巧事。可恨的,偏偏自己就是要相信眼前這個冤家的一席話。
怪,只怪自己愛的太深,而郎君卻又是個不會騙人的君子吧──。
一想念及此,便是再忍不住的頹然坐下。一令那淚水直濕沾了衣襟領口。
剎時,蘇佛兒滿心滿腔的柔情和疼惜,緩緩走到了伊人面前,蹲坐在她面前傻目望着。
米小七被這般看久了,半晌總算長吸一口氣止住了哽咽,輕聲問道:“我和獨孤斬夢之事你知道了?”
蘇佛兒點點頭,應道:“我知道在獨孤世家中你們曾有文定之喜,只是……尚未成親──。”
米小七的雙眼一下子迷離了起來,陷入片回憶中。那一時,修羅大帝發動了大屠殺的政擊;幸好獨孤斬夢及時趕回以婢女為障假裝是自己已斃,方是躲過了一劫。
而後,獨孤斬夢為了避開修羅大帝四下暗樁的追蹤追查,足足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四下逃匿,總算躲到獨孤世家中不為世人所知的一處深山裏。
而這三個月裏,米小七以療傷為藉口,暗中套出了不少“天地情譜”的上卷,暗暗里加以研參。
而後,九個月的時間裏他們居住於那秘山之中;米小七不時和獨孤斬夢對招相搏以取其義。
一則,明擺着是為防患獨孤斬夢有非份之心。
再則,暗裏一通百通的將“天地情譜”上卷中的一切精義瞭然於心。
獨孤斬夢並不是不知道米小七的用心,卻是忍不住的將所知所學不斷的付出傳授!
這點,米小七也知道。否則,昔日兩人修為差距中,獨孤斬夢的“撩天一十六劍”自己受傷之軀如何能擋?
蘇佛兒輕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問道:“獨孤斬夢為什麼將”天地情譜“的上卷全數傳教給你?”
米小七幽然的將目光投往西夕低料處,風晚挑動着髮梢像是千百個心緒拂着。
幾片落離樹枝的黃葉飄下,移動在半空中有如沉下人間的浮雲,總是帶着一點點的感傷不經意的,就那麼一葉落到了面前,自是隨手無心的一握,置於掌中楞傻傻了半響。
直是,夕沉月升,方長長噓出一口氣,道着:“只能説,他當時的一種心態………。總認為如此的做了,可以……感動我……。”
蘇佛兒不是呆子,顯然可以看出那時米小七心中塞滿了自己的身影,便是柔情萬千也無法感動的了半分。
尤其,獨孤斬夢獻寶似的傳盡了“天地情譜”的上卷,便是發覺自己真正犯了大錯!
“我是不是太狠心了?”米小七自的喃喃:“我是不是太過於自私?為了情譜的上卷竟然不顯做人的道理?”
一廂間裏,兩人沉默了下來。四下,卻是不知何時開始瀰漫着煙霧。由林間枝椏中,天地間緩緩的罩上一層的薄紗來。
蘇佛兒抬肩,注視着伊人茫然的神色,登下心裏明白了方才米小七的行止,並不只只是避開自己。
更有的,是因為遇見了獨孤斬夢而想避開她自己、避開自己的譴責!
蘇佛兒輕輕伸手,將伊人柔荑所執的落葉取之在手,淡淡道:“不──,你沒有錯……。”
米小毛抬起迷濛的眸子望來。
蘇佛兒堅定的一笑,道:“你沒有錯!就如同這葉飄落……。”他望迎着伊人的眸子,續道:“葉子是由天地所生而後歸於天地。”天地情譜“上下卷本來就是合一的,既能結合又何錯之有?”
蘇佛兒伸手,輕撫着伊人的髮梢,柔情道:“天下事有錯無錯,便只在一個心中方寸。
你將情譜武功用於濟世救民,天下何人敢言有錯?”
米小七恍然的回問:“那……對獨孤斬夢呢?”
“人一生所為,但求無愧於心!”蘇佛兒本身説着,似乎一片靈台亦自清明瞭起來:
“他心中有所求者,便是私慾亂了真性我悟。心已不正,何可言?”
米小七似乎為這話一震,旋即又一問:“那……你娶了單文雪也是沒錯?”
蘇佛兒身子一顫,半晌之後收回了手,卻是眸子裏萬般複雜感情。老長久之後,終是堅定道:“彼時彼情,佛兒自信可對得起天地良心──。”
米小七耳裏轟然響着這句話,顫聲道:“那我呢?是不是就如你所言該認命?”
蘇佛兒強自鎮定着,緩緩噓一口氣道:“佛兒唯一能説的,便是一生一世、來生來世以至於生生世世決計不會忘記了你──。”
便這“一生一世”、“來生來世”、“生生世世”順滑入米小七耳中,她翻動滿腔心緒,百般裏竟一時為之不知悲喜,總是相番交雜着無可一言。
兩人,於是長久默默沉着,直待月已升到中天,那米小七才不置任何表情的站起來道:
“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去看看那天蠶宮……。”
説完,便邁大步往山頂而去。
這廂蘇佛兒反倒是傻了一傻,呆楞了片刻方是急立而起,亦是展開腳程的追了下去。
月,無言而臨,卻是傷心人為最醉。
如果不是有着俞靈等人的路徑圖,要在這雲霧山內找到天蠶宮的所在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莫説這雲霧山自來便是苗疆中四大禁地之一,單單是四下所布放的蠱毒,縱令是使蠱好手入山也不敢不循着登仙之路而上。
也是陰府別門對自己本家蠱術極有自信,一路上反而沒有什麼暗樁守衞監視着。
直是,到了天蠶宮百丈外的秘道前,才堪堪有一座石亭。亭上大刺刺的匾額形了“洗身亭”三個字。
亭中有人,人是兩名對奕的老者。
在這邪異的山林中,竟有這般雅緻閒情的人在,怎麼看也是不正常的。
蘇佛兒一個欺身匍到米小七潛低的身子旁,輕聲道:“在趙抱天的資料裏,凡是要往天蠶宮的都需經過”洗身亭“裏陰府別門的長老”洗身的“……。”
當然,這個“洗身”的意思並不是真的沖洗一遍;而是用某種方法將你身上一路中所受的蠱毒怯掉。
這是陰府別門對來人的一種尊敬。
只要你還有命到了這裏,陰府別門的人決計有辦法讓你進入天蠶宮中。
米小七淡淡一笑,回道:“米字世家的傳人走遍天下,到那裏也沒人能阻止的了……。”
蘇佛兒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今天米小七示弱進入洗身亭,只怕從此今後米家中人難能在武林中抬頭。
蘇佛兒一嘆道:“你怎麼做我就怎麼辦!”
米小七輕輕一笑,旋即臉色恢復了原先莊穆神情,便不顧蘇佛兒自往左方飄忽竄身,兩個起落裏已然接近那名亭之外三丈遠近。
蘇佛兒看着伊人的身法,心下暗自讚歎一聲,亦是兩起飄移,落到右側草叢裏,亦在三丈左右。
他抬眼,注視着石亭中那兩名老者的舉止。右首的那個抬起一顆黑子往棋盤裏一放,口裏傑傑笑道:“陰老六,這回你可輸了吧!”
陰老六沉哼一笑,順手將一粒白子放下了,哼哼道:“三哥──,這可不一定……。”
被稱作三哥的那名老頭,正是陰府別門中有名的“煞手三星”陰三星。他仰天哈的一大笑,又將一粒黑子“叮”的放到棋盤上,傑傑怪笑着:“老六──,我看你還是認輸……,什麼人?”
陰三星猛的一個旋身飄出亭外,對着空蕩蕩的來路上冷視着。
陰老六的速度也不稍慢,亦是拗身一竄裏,自立於陰三星的左後方位,恰恰成了兩儀雙生之勢。
米小七輕輕一笑,旋即臉色恢復了原先莊穆神情,便不顧蘇佛兒自往左方飄忽竄身,兩隨陰三星的喝聲裏,蘇佛兒心中也有所覺。他耳裏聽得幾絲行走的步伐,卻是其中三響有着某種的韻律。
另外,還有一個足步聲則是沉穩有力,隱約可以想見這個人個性中的驕傲自信。
夜月裏,果真四道人影三前一後的走近過來。陰老六當先冷冷一笑:“老夫倒想看看,是誰可以制伏的了那三個女娃娃……。”説着,只見獨孤斬夢押着苗疆三後而來。
蘇佛兒當下登時明白,苗疆三後在半途中遭獨孤斬夢所擒,卻依然能由足音暗號中傳出來。
獨孤斬夢冷冷望着陰三星和陰老六,猛的冷笑中出劍。
劍如虹、如電,剎那便斷絕了苗疆三後的心脈!
陰三星臉色大變,當下陰沉沉道:“閣下好狠、好冷!”
獨孤斬夢以靴底一拭劍身遺血,反手插劍入鞘冷笑道:“她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留着無用!”
“放你的大狗屁!”陰老六猛的大罵出聲。叫囂道:小子倒底是誰,敢到雲霧山來撒蠻……。了獨孤斬夢雙目一寒,冷聲道:“記清楚了──,獨孤斬夢──!”
便這四個字出口,劍亦隨之破空而去!
蘇佛兒雙目凝視着那把劍上的變化。他驚訝着,在這一年裏獨孤斬夢的“撩天一十六劍”多了一種感覺。
一種殺盡天下有生的霸氣!
就是這等霸氣,“撩天一十六劍”已然脱胎成另外一種劍勢。
這迸散橫行的劍勢,直是到達了“劍忌”的範圍。
陰三星和陰老六擋不住三招。就在他們頹倒噴血的時候,不信的眼神中有着無可言喻的恐懼。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是陰三星臨死前最後一句話!
獨孤斬夢冷笑,緩緩以劍擦拭於靴底,眼中盡是嘲諷和譏誚。“你想知道原因?”他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狂妄和冷肅:“我的目的是一個人,一個叫米小七的女人!”
蘇佛兒一驚,該來的果然來了。
這時,他心中竟然有了一個很奇怪的想法。想着,獨孤斬夢的“撩天一十六劍”之所以能散發出這緊絀可抗禦的霸殺之氣,是不是因為“恨”?
愛和恨,是世間兩種最可怕的力量。
這個力量的可怕,大到可以改朝換代。
那麼,獨孤斬夢是不是對米小七愛之太深,而心中卻創之太痛。
所以,由愛而恨,恨生霸殺之氣?
他同時明白了一件事,獨孤斬夢料知了米小七必然是往雲霧山而來,所以在這座“洗身亭”裏等着!
蘇佛兒大大嘆一口氣,不知道在另外一端的米小七心中做什麼打算?
他正想着,只見獨孤斬夢抱劍而坐,冷肅的看着來路。依這般看着,是打定主意等米小七來到。
蘇佛兒這時不禁有一個疑惑,獨孤斬夢怎麼知道米小七還沒有經過這裏?正想着,獨孤斬夢已冷冷出聲。
“米小七──,你可以出手了。”獨孤斬夢由懷中取出一條白色絲巾,將它緩緩咬住在唇齒間。
兩端垂下的巾尖隨着夜風飄動。
絲巾透白如雪、如晶瑩瑩而輝。
卻是,有着一抹詭異淒厲,恍如是踏在生死線上的修羅,正掌着死亡的旗幟張揚着。
風輕動,雲小移,米小七已寒着臉跨到了獨孤斬夢身前。
她冷冷一笑,肅着臉寒聲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米小七瞪視着對方,接道:“這半年以來,你怎麼能隨時找到我的行蹤?”
獨孤斬夢冷冰着聲音,寒道:“練”天地情譜“本身就有一種味道由體內散發出來……。它的名稱叫做”情韻“!”
這點蘇佛兒不由得為之驚愕訝異。
因為,在武學內修方面,有一種至上的心法名為“玉膏”。
要修練到這種層次,除了本身俱有天縱才賦,還得因緣際會修習得正宗的心法。
蘇佛兒驚喜的是,米小七的成就竟然已達到“玉膏”的入門小乘境界。
米小七沉吟着半響,像是明白了一件事,當下心中臉情輕鬆了不少。甚至,嘴角中還有一絲笑容。
獨孤斬夢冷冷望着她,卻是皺起了眉頭。
“你在笑什麼?”
“我笑你笨,且笑我自己傻──。”
獨孤斬夢像是被刺傷了某一點,倏然站起來,用力咬住口中的白絲巾,冷哼道:“説什麼都是廢話!”便這一哼一冷裏,掌中長劇已暴激狂奔而出。
滿天的劍雨有若紛飛的羽絮,在光彩映月之間已凝結一個“恨”字,滾卷向米小七週身。
米小七仰天長嘯,揉身而上;兩臂翻轉十指交彈,錯身裏已自連拍三掌罩向獨孤斬夢的谷井、飛泉、龍四等三穴。
獨孤斬夢雙目一寒,由喉裏怒喝:“找死!”米小七這一手“摘月三探”正是“天地情譜”中上卷的心法運用。獨孤斬夢冷喝裏,暴怒中只見一道血絲已沾上了白巾。
但見,右臂翻轉,“撩天一十六劍”必殺的“開天破金”已響如風雷般的襲向米小七。
卻是,米小七矯曼的身姿在半空中仿如鵬展般的往上再上了一尺,落到一枝樹椏上。
獨孤斬夢的這一劍來勢不止,瞬間裏已捲住對方足下的枝椏,化成一片碎蒙滾住米小七的下三路。
米小七訝哼了一聲,再度翻身而上,卻是已然被罩於獨孤斬夢的劍勢之下,無能脱身。
生死一瞬間裏,米小七嬌喝斥道:“獨孤斬夢,莫怪我無情無義!”
當是指尖一彈,便一粒光華閃現,“叮”的一脆響裏已打動在獨孤斬夢的劍身上。
蘇佛兒的一顆心提到了腔口,他相當明白一件事。
眼前米小七和獨孤斬夢的交手,方一照面便是生死相搏。
果然,米小七所激射出的“鳳眼”名器在獨孤斬夢的劍身上一彈一撞,不但是讓米小七得以腹出劍勢之外。
更有者,那“鳳眼”竟沿着對力的劍身如電般的激奔向掌腕握持處。
獨孤斬夢顯然大吃一驚,卻是雙目暴睜,口中雪白絲中剎時染紅。只見,他左手一拉絲巾一纏,右臂依然是那招“開天破金”直指米小七。
這一際落入蘇佛兒眼中,不禁驚呼彈身,手腕間的天蠶絲已劃破天際而去。
電光石火裏,所有的殺機盡暴!
米小七顯然沒料到獨孤斬夢恨她若是。只見對方自讓“鳳眼”穿打入右臂掌中,一令血光墳激裏那沿血絲巾已蓋罩在傷口處。
她明白了,明白獨孤斬夢的決心!
獨孤斬夢早料到米小七的這一次出手的方位、手法。
所以,絲巾上早已浸煉着止痛的藥品。
也正是,不顧報廢掉右臂,也要在同時裏劍卷米小七的生命。
是的,由他的目光中陰沉沉譏誚,可以看出來一種血腥報復的快感。
因為,在這剎那裏米小七無論如何是避不過這一劍!
米小七沒有料到這點,可是獨孤斬夢也忽略了一件事。
那就是蘇佛兒手腕上天蠶絲的威力。
獨孤斬夢的劍已然劃破了、米小七的衣服,而他也可以感覺到劍鋒劃過眼前這個女人身體的快感。
他獰笑,眼眸中充滿了血絲。
原先雪白的絲巾早已染紅恨怨的火,就如同劍光上挑動的血珠。狂熱而暴力!
但是,他的笑容凍結,凍結於一個破碎和驚怒。
因為,他的劍不能再前進半分。
劍柄上頭,已有一條細絲纏繞,就如情人的眸子,千系萬系的扯着、痛着。
而同時,米小七在生死際裏的出手,雙掌已急若閃電的拍向他的胸前而來。
轉瞬如電過,獨孤斬夢的身子飛了起來,直直摔落在五丈之外。
而這廂,落身於地的米小七腳下亦是幾個踉蹌,站持不住的跌坐在地上。
蘇佛兒心中一疼,往前一躍一跨,扶住了伊人關心道:“小七──,你怎樣?礙不礙事?”
米小七楞楞的坐在地上,半晌之後忽然推開蘇佛兒,搖搖幌幌的站起來。
她咬着牙走到獨孤斬夢面前,只見對方早已是滿臉滿身的血,正在冷笑的望着自己。而右臂掌腕,自是不斷的冒出血來。稍微可見的,是入骨的“鳳眠”正自晶瑩映月,閃閃發光。米小七看着獨孤斬夢,忽的問道:“昨天在山腳下的茶棚裏,你已經看出是我了?”
獨孤斬夢一哼冷冷道:“不錯──。”
米小七沉吟了一下,又道:“那時你為什麼不動手?”
“為什麼?”獨孤斬夢仰首要笑,卻是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便生生咳了一番後,才翻動冷肅的眼睛珠子,看着隨之走來的蘇佛兒。半晌,他嘴角才露出一抹奇異的笑容,沉沉道:
“你想知道為什麼?嘿、嘿──,我只不過想在這裏讓你們一起動手!”原來,他早就知道蘇佛兒也在左近!
獨孤斬夢的回答更令人感受到一種詭異的氣氛。他沉沉一笑,冷冷看着蘇佛兒和米小七。
“昨天在茶棚中我之所以沒出手,因為一定會有陰府別門的人打擾……。”獨孤斬夢嘴角詭異的笑容更濃:“而我的目的,就是要你們單獨對我出手──。”
他大笑,任由血珠四下濺着:“我要你……。”他指着米小七,潛潛沉笑:“欠姓蘇的一份救命之情……。”
為什麼?為什麼獨孤斬夢要這麼做?
米小七突然間覺得一絲恐懼由心裏升了上來。
這一年來,她太瞭解獨孤斬夢的為人。
不但冷,而且陰。
總是,有如黑夜中的貓眼,不斷的窺伺你暗中的一切,而後在倏忽之間躍出致命一搏!
米小七冷着臉,聲更寒:“這一年以前,你故意將”天地情譜“的上卷傳給我,目的是想令我走火入魔,好讓你隨意擺佈?”
獨孤斬夢雙目精光跳動,冷森森恨道:“只怪當時我將你由獨孤世家救出來時太仁慈。
嘿、嘿,我真恨……。”
米小七稍一尋思,點點頭冷道:“那時,你想表現你的君子風度,而且想施點救命恩情好讓我感動?”她猛的仰首大笑,咬牙道:“可惜,那時我心中一直有一個人,所以你虛偽的假像反而只落個可笑的下場?”
米小七這話不但是震怒着獨孤斬夢,而且也驚動着蘇佛兒的心絃!
獨孤斬夢惡狠狠的看着蘇佛兒,咬牙冷笑:“是又怎樣?你這般呆痴的字着他,到頭來呢?嘻、嘻,人家不但有了妻室而且還有了一雙兒女!”
獨孤斬夢的話顯然刺傷了米小七心靈中最脆弱的部份。在米小七全身顫抖中,獨孤斬夢卻似陷入了回憶:“當時,我發現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勢無功時,我真恨不得一劍殺了你!”
他盯視米小七,寒着臉道:“可是,那太便宜你了。我要報仇、要好好折磨你!”
米小七長吸一口氣,穩定了激動的心情冷哼道:“錯了。”
“錯了?”
“你並不是不想殺我,而且你發覺那時你的武功根本殺不了我……。”
米小七冷然道:“所以,你就設計讓我學情譜的上卷。因為……。”她長長噓出一口氣,望着中懸的明月,呆楞了怔怔一回,才道:“因為你以為我天資骨格不夠,勉強練”天地情譜“只會走火入魔好讓你隨意擺佈。”
她愈説着,目中寒意愈冷。
“可惜你真正犯了大錯──。”米小七瞪視着獨孤斬夢冷笑道:“想不到我竟然能進入小乘的境界!”
米小七説到這裏,那獨孤斬夢竟是仰頭大笑,好半晌才咳嗽喘氣道:“米小七啊,米小七。就算你聰明一世,今晚你也要懊悔一輩子……。”
他詭異的笑容,有如一團吐信的毒蛇衝向一直默立在旁的蘇佛兒和怒目相視的米小七。
“我今晚明知不是你們兩個聯手的對手……。”獨孤斬夢大笑着:“我為什麼要出手?”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問題!
蘇佛兒也沒來冉的一陣恐懼。他望向米小七時,發覺伊人的脖子也僵硬着。
而眼眸子,竟有一種痛楚。
難道,她已然想到獨孤斬夢的目的?
“我知道我們一交手”姓穌的一定會在你生死攸關之際才出手相解……。“獨孤斬夢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我要你欠他一份救命之恩。嘻、嘻──,這個救命之恩……正是讓你自己告訴你自己,不能……恨姓穌的移情……別戀……。哈……天下最大的折磨,不就是這樣?”
獨孤斬夢頹然的在大笑中躺了下去,他猶是由口中吐出了幾個字:“我得不到你,卻能……讓你自己……折磨……自己……。”
便是這幾個字恍如天際巨雷轟入腦門,蘇佛兒和米小七整個心都提升到了腔口,竟是傻然呆愣無能一動、一言!
獨孤斬夢果然不愧是獨孤世家的傳人。
在他一生中最後的設計裏,他斬破了一個女人最珍貴的夢!
而這個殘酷,卻是一生永遠。
米小七呆楞楞傻看着獨孤斬夢的屍體。
那陰森而詭異的笑容,依舊是凝結着。
仿如,嘲笑譏誚着世間的一切!
蘇佛兒的心隱隱作痛,沒來由得出胸口酸到了腦門。
一股激盪的情懷在這屍體和兩人之間滾動着。
直是,天將明。
“先做完應該做的事!”終究,半年來沙場爭戰的閲歷,令一個女人在傷心痛碎之時猶能振作。
米小七已邁大步往前,直直闖向林森聳立深處的天蠶宮!
天蠶宮,陰府別門最神秘的地方。
原先,天蠶宮的名稱是“天蠱宮”然而,自從上一代在一次因緣巧合中培育出蠱界最神奇的“金彩化龍蠱”之後,便此易名。
當今天蠶宮主人“一神蠱主”極力豢養的這頭“金彩化龍蠱”其形已大若三人身長長短,而且已蜕變化類成蠶之狀。
更神妙的,這蠱身上有白毫金彩流轉,極是蠱中之王。
米小七這一路直闖,兩手連挑帶打,倏忽在天明晨曦第一道湧射之前,已是肅立在天蠶門口。
一路上,最少挑掉了十六處暗樁!
蘇佛兒對米小七的出手有些驚異,也有些擔心。
顯然的一點是,她的出手又快又重,似是有着一股怨氣自心中升至雙掌間拍擊!
是,風清襲地;卻是大不稱的,滿天殺機湧彌。
天蠶宮前,早已一字排開了十八名奇形衣飾的陰府中人。
而唯一共同的,是這些人的指甲都特別長!
蘇佛兒雙眉一皺,低聲警示着:“這些大概是陰府中長老級的高手,已然練就了”彈指傳蠱“的境界。”
米小七冷冷一哼,並不搭理蘇佛兒,自顧的往前一跨,對着身前那一十八名陰府中人揚聲道:“當代米字世家傳人米小七前來拜見貴門”一神蠱主“──。”
以米字世家傳人的身份前來天蠶宮,怎麼説當今陰府別門的“一神蠱主”陰人麟禮數上是得出來相見。
果然,米小七這一報上名號,引得面前陰府十八長老們面面相顧,私下交換了幾句。
當下,長老之中一名白花頭髮,卻是有着一抹紅胡的陰雪紅往前陰惻惻一跨,對着米小七道:“這位姑娘,如何證明你是米字世家傳人?”
説着間,自兀伸手拈撫着頷下鬍子。
米小七冷冷一哼,挑眉道:“就憑我吃得下你彈出的”飛魂三吊蠱“,以及我手上的”
鳳眼“……。”
這話聲起落裏,米小七指尖一點白毫光華如閃電般的繞一匝陰雪紅頸部又自落回於掌中當下,這玄妙一手果然大大驚震一向自負的陰雪紅。只見他老臉一紅旋即一寒,臉上老大掛不住,哼道。:“女娃娃是米字世家的傳人又如何?難道能挾技傷人嘛……。”
米小七冷哼,回道:“米某今來是為了助各位除丟修羅老賊反制於各位身上蠱噬。哼、哼──,你這老頭就憑良心説看看,是修羅老賊霸道還是我米小七無理?”
這番話,一時説着十八長老無言以對。當下,長老之中排名最長的陰一葉緩施施的踱到米小七身前,淡淡道:“我們怎麼知道你有能力解得掉蠱噬?”
長老之中的陰鬼天接叫道:“是啊──。本府中多少弟子身受其制,而且九重鬼寨中人亦有不少監視於本府之內。萬一你解制託延了些時,豈不是叫本府全覆於你這小女娃娃之手。”
陰鬼天的頭慮不能不説沒有道理。
九重鬼寨雜混於陰府別門之中,必然有着某種殺制之法。凡是有所異心異行,只怕迅時使得死於蠱噬之下。
蘇佛兒忽的朗聲道:“九重鬼寨有人處行於貴府之中,難道就沒有在這天蠶宮裏?”
陰一葉沉吟了一下,注視蘇佛兒半晌方道:“這位少兄弟如何稱呼?”
“在下蘇佛兒……。”
“你姓蘇?”陰一葉眼中有了一絲光彩:“可是和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蘇小魂大俠有關?”蘇佛兒抱拳回道:“正是家父……。”
蘇佛兒的回答,顯然令十八長老緊繃的臉色和緩了不少。陰一葉俯首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天蠶宮裏是有三名修羅大帝的手下控制着我們──。不過……。”
陰一葉回眸看了一下天蠶宮牆垣,又道:“現在是蠱主練功之時,他們全在宮內秘室守着……。”
蘇小魂明白,修羅大帝要這三名手下如此做的原因。
只要控制了“一神蠱主”陰人鱗,就不怕陰府別門不乖乖聽話。
同時,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另外一層則是要防止陰人麟自行解關了“逆天蠱噬”的禁制。所以蘇佛兒和米小七要解開陰府十八長老蠱噬的時間只有卯時這一個時辰。而今,卯時已半,剩下的半個時辰是萬難辦成的了。
更何況他們對這“逆天蠱噬”一點也不瞭解。蘇佛兒看了看天色,朝陰一葉道:“如今卯時已過半,只好稍待明日方得有充裕時間……。”
陰一葉像是被蘇佛兒和米小七所打動,沉吟了片刻後道:“也好。順便你們兩位也可以利用這一天的時間對”逆天蠱噬“有些瞭解……。”
陰一葉這話,擺明是答應了蘇佛兒和米小毛。卻是,陰雪紅出聲道:“慢着。”
陰一葉聞聲皺眉道:“老五──,你有什麼意見?”
“大哥……。”陰雪紅皺眉冷視着道:“我們怎能就這樣相信這兩個小娃娃?這事可是關係着我們十八位兄弟姐妹的生死……。且不論他們的能力可不達成,萬一在半途中搞個鬼,不論是他們動手還是引起九重鬼寨那三個人的反制,只怕……。”
陰鬼天亦接口道:“是啊──。這麼做對他們有什麼好處?請大哥三思!”
米小七聞言,對着陰鬼天冷笑道:“本座這麼做的目的,只不過不想讓你們為虎作悵,助柴為虐──。哼、哼──,我就不明白有人甘心一輩子在別人的禁制之下,甚至連整門整派的人都讓人家牽着鼻子走……。”
米小七這話可激的陰鬼天暴跳怒叫:“小女娃娃,你這是在罵老夫……。”
“是又怎樣?”米小七也冒上了火:“本姑娘可是千里迢迢為了天下武林,也為了你們陰府別門趕來相助。不然,就算你這老頭子跪着求我,本姑娘還得看心情……。”
陰鬼天被氣得哇哇大叫,一個箭步衝向前來,斥怒道:“老夫倒想領教你這個米字世家傳人的手上有幾分斤兩敢來雲霧山誇口──。”
陰鬼天大喝中,便是要出手。
這廂陰一葉雙肩一皺,伸手一攬住陰鬼天道:“八弟──,別莽撞……。”
陰鬼天氣急敗壞叫道:“大哥──,這女娃……。”
“什麼都別説了──。我相信他們……。”陰一葉轉身,向着府中長老朗聲道:“這兩位朋友説的沒錯。我們不能一輩子屈膝人下。如今,我們只有賭一條路可走!反正,與其這般苟延活着叫江湖中人嘲笑我們陰府別門,不如轟轟烈烈的在武林史中留名!”
“對!我贊同大哥的話──。”長老之中排名第四的陰妙妙應道:“讓江湖中人看看陰府雖處苗疆,可是也不差於中原武林中人的風骨──。”
陰鬼天這時可像泄氣的皮球,嘆道:“四姐──,你也是這麼想?”
陰妙妙用力點頭道:“不錯!”陰一華看看其餘眾人已然默默同意,當下便轉向陰雪紅道:“老五──,你可有異議?”
陰雪紅看了米小七一眼,方才冷哼道:“大哥怎麼決定,小弟就怎麼做……。”
陰一葉點點頭,仰首看了一下天色再朝蘇佛兒和米小七道:“卯時將盡,兩位請速跟老夫到宮裏尋一個秘處躲藏──。”
蘇佛兒和米小七互視一眼,兩人又急速別過了臉,雙雙點頭道:“好──。”
當下,陰一葉便不再言語,率着蘇佛兒和米小七往天蠶宮裏而去。
這廂,陰雪紅冷冷望着兩人的背影,沉沉道:“八弟,你贊成賭這個賭?”
陰鬼天一楞,回道:“大哥已經決定了的事,我們就照着做罷……。”説完,也隨眾人紛紛進入宮中。
一片廣場裏,剎時就留着陰雪紅別有心思的獨立!
他的眼眸中,閃着一抹奇異的光彩,緩緩注視着入宮的門口。
似乎,一種奇異的想法由他心中升起,卻是掩不住的由眼瞳子裏宣出來──。
“天梁”,是這間秘室的名稱。
自來,紫微算學中天梁主星有着意外之財和科名雙層的涵義。陰一葉將這秘室取名“天梁”,乃是源於書中自有黃金屋,自有功名利祿。
是而,這秘室正是在他肚書房夾格暗道理。
蘇佛兒和米小七隨着陰一葉在暗道中五拐大彎,最後終於到達了底端的秘室。
眼前,不但是桌椅齊備,而且布放了不少銅鼎大小羅列於四處;猛然一看是雜亂無章,細索之下可見是一種陣法排置。
蘇佛兒心中略略有訝,他同時也感覺到米小七自有提高了警覺。
陰一葉淡然一笑,當先朝兩人豎手道:“兩位請坐……。”
蘇佛兒一點頭,當先坐了下來。那米小七亦不稍緩,落坐於他的對面。
陰一葉當中坐下,開口道:“兩位今天就請暫時委屈於此。待明日兩位大功告成,再出本府蠱主大宴,好好酬謝兩位的義風高節──。”
蘇佛兒抱拳一笑,應道:“前輩這麼説可就慚愧了晚輩──。這只不過是我武林中人當為之事……。”
陰一葉眉頭一挑,含笑道:“蘇兄弟這話怎麼説?”
蘇佛兄回道:“學武之用,一在健體強身,二在主持正義──。我輩若不能有此心,那與禽獸何異?”
“好,好一句與禽獸何異──。”陰一葉大笑道:“蘇兄弟真是豪爽漢子,性情中人──。”
“前輩過獎了──。”蘇佛兒聲音稍為一沉,皺眉道:“晚輩有一事想請教前輩……。”
陰一華道:“請教不敢,只要是老夫所知的,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佛兒打了米小七一眼,點頭問道:“晚輩想知道,修羅大帝苦心想培育的”萬人登仙蠱“是否成了?”
“這個……。”陰一葉雙眉一皺,沉吟了一下方道:“這件事很難予以肯確的回答……。”
陰一葉的話,米小毛禁不住好奇問着:“此話怎説?”
陰一華緩緩嘆了一口氣:“他所培育的”萬人登仙蠱“自從一年前在關外獨孤世家的碧寒宮中培育了一段時日之後,已然大有進展。只是……。”
陰一葉嘆了又嘆,眉頭深結沉思着道:“到底是缺少了東海傳人在萬山島的那口冷泉,無能一蹴可究……。”
蘇佛兒略為安慰的道:“那是還沒成了?”
“這倒也未必──。”陰一葉抬頭注視着蘇佛兒和米小七,眼瞳子裏像是有着什麼秘密他這般思量了半晌,才道:“我想,兩位該已得知消息,修羅大帝已經到了京師……。”
這話,蘇佛兒為之一愕,他看向米小七,雖然,她並沒有顯露出錯愕的表情,但是蘇佛兒可以感覺,而且確信米小七也不知道這件事。
陰一葉似乎沒有發覺,接着道:“他是帶着”萬人登仙蠱“去的──。”
蘇佛兒的心不由得一緊,看來修羅大帝當真要有所行動了。
陰一葉抬眼看了看兩人一眼,又自垂眉道着:“半個月以前,修羅大帝逼本門蠱主強行煉育”萬人登仙蠱“,已然有了些火候。如果,再加上修羅大帝本身的至剛內力相催,那蠱亦可加速完成……。”
陰一葉一嘆,站了起來道:“當然,那會大傷他的本身元氣。所以,就如老夫方才所言,並不知道是否完成了沒有……。”
他説着,便舉步往外頭而去,邊道:“蠱主練功已畢,為了不叫鬼寨三梟起疑,老夫必須先行離開了……。”這當兒他已經走到了通道出入口,米小毛忽的問道:“既然修羅大帝已經有了”萬人登仙蠱“為什麼……。”
陰一葉明白米小七想問的是,為什麼還留下他們活命!
“因為──,他還要逼着米門的長老和蠱主以金彩化龍蠱冉行製造一種見風別發的蠱毒……。”陰一葉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噤,道着:“若真的成了,一夜之間千里之內俱染蠱毒其所制!”
蘇佛兒心中狂跳,忍不住問道:“他到底是用什麼法子行使”逆天蠱噬“,控制了你們體內的本命蠱?”
陰一葉苦笑了一聲,丟下一句話:“這就是老夫想借兩位來破解的問題──。因為,到現在我們還不知道……。”
陰一葉走了,卻是留下一堆的煩腦和問題。
偏偏,在秘室中的兩人又有着各自的心思翻騰。
蘇佛兒沉思了半響,自喃喃道着:“想不到伍羅大帝竟去了京城……。”
這話一説,米小七忽的開口哼道:“你是擔心單文雲的安危了──。”
米小七猛的這一説,倒真的讓蘇大公子嚇一跳。
一則米小七一路冷漠不搭理自己,。這廂突然出聲着實令人猛不及防。
再則,他心中真有着一絲牽掛,如今叫人説破,而説的人又是這般微妙關係,不禁叫他吶吶不知所言。
米小七不再搭理蘇佛兒的錯愕,自顧的站起來往一室裏的大小銅鼎望着。
如此一盞茶時間,她皺緊了眉頭深緒沉吟。
蘇佛兒發覺了她的異狀,勉強忍住尷尬問道:“小七……,有何不妥?”
米小七冷漠站立不答,彷若未聞。
蘇佛兒搖頭苦笑,又道:“米姑娘──,你是覺得這些銅鼎布放有些玄機?”
一稱“米姑娘”三個字,米小七身子不由得為之一震。她眼眸中一抹幽怨閃過,立即壓抑了下來哼道:“你早也看出來了,何必問我?”
有迴音就好。蘇佛兒一笑,輕輕道:“難不成陰前輩帶我們來這裏堤別有目的?”
米小七輕哼一聲,冷着臉道:“就算有,我倒想看看他能變出什麼花樣來?”
蘇佛兒點點頭,立時發覺米小七一直背向自己是看不見自己點頭的,不由得失笑出聲。
這一笑,卻是激怒了對方!
米小七回頭怒道:“有什麼好笑的?”
蘇佛兒一愕,知道伊人錯會了自己,慌忙道:“小七……米姑娘你別誤會──。我只是笑自己……。”
米小七重重一哼。,又別過了臉不再搭理蘇佛兒。片刻之後,她像是下了決心往那一堆銅鼎裏走去。
蘇佛兒一驚,急道:“小七不可以──。”
又是順口一句“小七”!
米小七像是電擊一震,卻偏偏拗着脾氣,冷哼中反而大步的邁了進去。
蘇佛兒心中又急又無可奈何,只有睜大眼睛在這廂望着。只見,米小七在裏頭走了兩三步,四下並沒有什麼特異的動靜。
蘇佛兒一顆懸着的心方自落下。此刻,米小七又往前了兩步,卻是輕脆連響裏,四下的銅鼎各自移位動了動。
“小七小心。”蘇佛兒驚呼中站了往前,卻是已有不及。
但見,四處不下二十來個的銅鼎中各自冒出了白煙飛蒙來,只剎那裏便將米小七的身影吞沒。
蘇佛兒大驚,再也顧不得一切的往裏頭大步跨入。
堪堪,這舉步進入其中,剎時耳中一串輕脆響,自己周身立即也被白霧所罩。
他一驚中已然運行大勢至般若無相波羅蜜神功,將自己周身形成一道罡氣護體。
同時,以大悲心法的禪喝呼喚着:“小七、小七──。”
“蘇佛兒和米小七也來了?”
“是──。”
“他們現在人呢?”
“人在秘室裏──。可是,還有更重要的……。”告密的人沉沉一笑,道:“明天陰人麟卯時練功的時候,他要為本門十八長老除去禁制……。”
“他們辦的到?”説話的是鬼寨三梟中的“冷刀梟”温狂。
“這點我還不知道。不過,看他們似乎很有把握!”
“好。你有什麼打算?”
告密者冷笑了:“計策倒是有一個……。”
蘇佛兒在幾聲低喚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是這陣煙霧怪異!
他可以感覺到這煙霧其實是練蠱的一種毒霧。更特別的,在這陣勢裏頭,這些蠱毒又和一般使蠱有着特異的差別。
簡單的説,在陣勢力量的催動下,這蠱霧可以逐漸進逼、穿透罡氣玄功。
這個發現不由得令他大為吃驚。
如此下來,用不着半個時辰只怕一身的罡氣無能保護抵禦。更深一層想,説不定蠱毒入肉入骨,可當真是萬劫不復了。
他心中這念一起,忍不住喝叫着:“小七──,你在那裏?小七──。”
聲音,悶哄哄的叫奇門陣勢所阻絕,無法穿透出去。
他心中大急,當真領教了苗疆這虛的奇門之術。
且莫説苗疆地處中原的邊緣,要知早在三國時代,諸葛孔明便有七次捉放孟獲之事。
而當時孔明的奇門遁甲之學,亦稍有流傳於此,歷經千年之後,已然更改的和中原一派略有不同。
蘇佛兒心中雖急,但靈合一點光輝刮自跳動。當下,便於沉喝一聲裏將天蠶絲自袖中緩緩飄出。
他這廂像是明白瞭解困之法,只是一令腕中蠶絲往前遞出。每每遇到了銅鼎,則是“叮”的一響一震,便自繞了個彎又往前去。
蘇佛兒這手無意間使出的法子,正是恰巧吻合了大悲心法中的“那羅謹握播伽羅哪”。
這句心法正是我佛菩薩觀音現富樓那尊者相,手捧盂拯救眾生離災難。
而蘇佛兒乾脆席地而坐,任令天蠶絲往前引去。
要知,一切陣法皆是生妄相的奇門遁甲之術。
而天蠶絲沒有生命,自是無所妄相。
既無妄相,則無有加害的陣勢運作。
蘇佛兒想到的就是這點,而且他也成功了。
只見一柱香後,那天蠶絲已碰到了一物,竟能輕輕的將之推動。
蘇佛兒這端指尖可覺,乃四下試了一下。當即,明白天蠶絲已出了陣外,碰及外頭的椅子。
他這利用指尖的感覺就如人在黑暗中眼睛無用,卻是能以手以掌代眼的摸索。
他朗笑一聲,當即立起循着天蠶絲所行之途前前後後的走動着。
須臾,已然踏出了陣勢之外。
蘇佛兒長噓一口氣,又自運行了一周天確定無礙之後,這才回頭望向陣裏。
只見那蠱霧更濃,直是不見米小七的身影。他雙眉一皺,正想着用一個法子解救米小七出來,忽的後頭一輕響裏陰一葉已急步而入。
“米姑娘闖入陣去了?”陰一葉訝道:“這蠱陣利害,是硬闖不得……。”
他説着看了蘇佛兒淡然含笑回道:“陰前輩──,那就麻煩你解掉陣勢吧!”
陰一葉點點頭,快步移到右側書架前,伸手往架上的一座玉花瓶轉動了一個弧度。
説也奇怪,那陣勢一陣脆響,立即煙霧全消逝無蹤。
陣勢之中,米小七冷然而立,面無表情的朝陰一葉和蘇佛兒看了一眼,便自施然的走了出來。
陰一葉關懷的到了米小七面前問道:“米姑娘──,有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米小七嘴角一抹奇異的牽動,緩緩道:“不礙事──。”
“呃──,那就好!”陰一葉踱步到了椅子前坐下,道:“陰某現在趕來,是想跟兩位通知一個不好的消息──。”
蘇佛兒也一屁股坐下,同問着:“前輩請説……。”
陰一葉看了默立一側的米小七一眼,才緩緩道:“方才本門十八位長老往見”蠱主“陰人麟,發現他的臉色已呈現出一種金色來……。”
“呈現金色?”蘇佛兒皺眉問着:“難道和那條”金彩化龍蠱“有關?”
陰一葉長嘆道:“實不相瞞,正是如此!”他頓了頓,補充着:“修羅大帝適着蠱主調煉至寶的金彩化龍蠱已有小成。看來不出三日便會召集本門長老們一道完成……。”
蘇佛兒挑眉道:“屆時,需要多久?”
“前後一個時辰──。”陰一葉眼中有了一股奇異的光彩:“很諷刺是不是?這等至毒的蠱物在最後關頭竟然是這般容易就完成了……。”
他沉沉的嘆氣,像是已看到了武林中的一場浩劫。
問題是,他無力阻止。
如果,陰府別門中任何一個人有了異心別動,九重鬼寨一旦發起所有蠱毒噬心,只怕須臾間陰府別門使得永遠在人世間消失。
正是基於對數百年來的列祖列宗有愧,所以只有苟延殘喘任聽他人的擺佈了。
蘇佛兒思索了半天,點點頭朝陰一葉抱拳道:“晚輩自當盡全力在三日內找出解法來。
前兩日的一個時辰裏先做測試……。”
陰一葉點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老夫想,前兩日裏將一十八位長老分成兩批來做測試。若萬幸能在第三天找着瞭解法,兩位真是陰府別門的最大恩人──。”
他説着,竟是深深為之一鞠躬;蘇佛兒可慌忙搖手,急道:“前輩這廂做了,那可要折煞晚輩……。”
兩人正推讓間,米小七由鼻孔裏輕輕一哼,自的由懷中取出了天蘆笛來。
只見這支米字世家主人的信物此刻竟是自由內裏的散發出金黃的光暈來。
這等奇象,看的蘇佛兒和陰一葉俱為之一震。
米小七淡然一笑,哼哼着道:“昔年太史子瑜先人在”天地情譜“中曾留有一篇專門解開蠱毒之術……。”
陰一葉一震,在旁的蘇佛兒則大喜道:“那太好了。小七──,你説説看如何個做法?”米小七冷冷一哼,自喃喃而語:“那得看我的心情如何……。”蘇佛兒一愕,知道伊人心中已怨恨着自己,而此刻當着陰一葉面前也不好表示什麼。便此兩廂僵持之際,懸在書架之旁的玉風鈴竟自響動着一串輕脆音蕩。陰一葉臉色一變,沉聲道:“本府有外人入侵。
兩位稍候,老夫出去看看……。”
陰一葉急步出了秘室消失於通道里。這廂,蘇佛兒注目望着,只見那風鈴原是繫着極細的繩索,想來是用於緊急變通訊之時。
只不知,此時來的人是誰?
米藏冷冷的望着眼前一列排間陰府十八名長老和鬼寨三梟。
米藏身後站立着一雙長短胖瘦的漢子,自是冷然的看着這等陣丈哼哼冷笑着。
這一雙長短胖瘦的漢子,便是昔日米老太爺身旁的龍虎雙衞,米長木和米卧。鬼寨三梟中的老大,“冷爪梟”徐春踏冷肅肅的踱到米藏前兩丈遠近,沉沉笑道:“米藏──,你背叛本教,竟然有膽前來送死……。”
“呸!廢話一肚子!”米藏冷碎着:“老夫和你們那個狗屁修羅老賊只不過是相互利用關係,去你的背叛──。”他説着,又冷冷哼道:“就算是,老夫就要來索命的,你能如何?哈……。”
米藏説着,得意的仰頭大笑,自令身空門放倒于徐春踏殺機可至之前。
徐春踏沒有出手,他太清楚米藏這種陰狠的角色決計不會有安什麼好心。
他倒是能沉氣不怒,撮口剔牙似的毗了毗嘴,片刻後才道:“呃──。依徐某想,你不至於無聊到沒事兒闖到雲霧山來尋黴氣!”
米藏怪眼兒一翻,傑的怪笑着:“明人面前不道假話。老夫今天來是要一個人……。如果你這姓徐的把人交出來,嘿、嘿──米某倒是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
“冷爪梟”徐春踏還自冷笑着未答。在後頭的“冷刀梟”温狂可忍不住大步跨了出來,怒斥道:“米藏老賊,你以為這裏是米字世家,由得你來猖狂?”
温狂大喝中,已是翻身躍來,倏忽間袖裏一道刀影閃動便朝米藏面前劈來。
米藏冷笑不動,卻是後頭的米長木一個大跨步向前,右臂暴伸的拍向温狂左脅。
温狂萬沒料到這個高個子不但腳長湊增了輕功上的成就,更未想到的,是米長木這手臂極長,一下子交錯中已拍到丁面前。
温狂在驚怒中,左腿一蹬一轉,右手上這把冰泓冷刀自展出“塞草煙光”、”春朝雨霧”、“梅破春近”三招。
這串刀勢恰恰有如天外來虹,飄移變化間往往有鬼神難測之能。
米長木似乎也為之一驚,臉一沉一寒,左臂翻推而出,剎那雙掌急打中硬是將温狂逼退了回去。
温狂這一落地,待想再衝往前,卻是“冷劍梟”商陸兩跨步到了他和徐春踏身側,低聲道:“二第且住,我們還有更重要的目標……。”
商陸這句話便令的温狂一震,硬生生止住了身勢,只恨恨的盯視着米長木,大有將對外方恨不得一口吞下的惱恨。
徐春踏聽商陸這般説着,自是明白更重要的“目標”何指。是以,將一張老臉寒着對向米藏遣:“閣下要的人到底是誰?”
米藏將目光流視了他們三人身後的十八長老一眼,嘿道:“老夫要的人,就是米小七──。”
“米小七”三個字立即在陰府十八長老之間造成小小的騷動。
徐春踏雙眉一挑,冷聲道:“閣下到這裏來找米小七這小賤人,只怕是找錯了地方尋誤了處所……。”
“哈……。”米藏仰天大笑,半晌止歇後瞪目暴睜,碎道:“兀孃的賊毛。老夫不管你怎的説,反正今日不交出那小賤人,説不得只好將你們殺個片甲不留……。”
看這情勢,便是打算動手相搏了。
鬼寨三梟互相對視一眼,三人有意一同的齊齊往後頭退去。想來是要利用陰府別門的蠱陣來加以對付。
未料,他們三人身勢初動,米藏、米卧和米長木也動。只見在電光石火裏,米藏等三人已迫進到身前三尺處,而六拳拳風已壓迫滯人!
鬼寨三梟大驚失色,待想退身已是不及;值此生死攸關中,一爪一劍一刀齊出。殺機,迸散於爪劍刀和六拳之間。
米家三人的攻擊稍為頓了頓。到底,對方這生死交關下的絕殺出手有着不可輕估的破壞力。
然而,米藏等三人的攻擊雖頓而不停。
六拳中有三拳抵制了迎面的爪劍刀,兩另外三拳卻是緊追不捨,直撞心脈而來。
鬼寨三梟臉色雖然稍為沉重,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緊張。因為,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
他們的把握是,在米藏他們三人的拳鋭觸及到自己身體以前,後頭陰府別門一十八名長老已然出手相阻。
一切正如所料,十八長老齊齊暴喝出手。
唯一沒料到的是,十八長老三十六隻鐵拳竟然是阻止他們三人的退勢。
一切的成功,在於自信和把握。
而一切的失敗,也在於太過自信和太過把握。
所以,鬼寨三梟死於米藏、米卧和米長木的拳頭下。
另一方面説,他們是死於陰府別門十八長老和對自己太過自信之下。
至死前,徐春踏一直不敢置信受到蠱噬的十八個老傢伙會什麼膽敢對自己三人出手?
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在自己三人死後一個時辰內如果沒解開蠱毒,那只有全身潰爛而死。
難道是蘇佛兒和米小七已經想出瞭解法?
徐春踏勉強要抬頭看向一十八名長老中的一名,卻是入眼的是米小七冷肅的眸子和蘇佛兒淡笑的面孔。
他恨,恨自己和二位弟兄竟然會這般死的不明不白。
米藏看着這種情勢,當下心中明白:“米小七,是你要他們出手的?”
米小七冷冷道:“不錯──。”
這個回答雖然正如米藏所料,卻是令他困惑。
“嘿、嘿──,這可奇了……。”米藏沉沉哼笑着:“你大可以坐收漁人之利,何必……”
“你想知道原因嘛?”米小七冷冷一笑,旋即朗喝着:“米凌、米無忌何在?”
隨這一喝,兩道勁的身影閃落在米藏三人的身後,回道:“米家弟子,米凌、米無忌聽令!”
米小七自懷中取着天蘆笛,一指向米藏等三人,喝着:“米藏、米卧、米長木三人為本家中敗類。現在,我以本家主人的身份下令,立刻剿殺絕無可諒!”
米凌和米無忌肅然恭敬喝答着:“是!”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米無忌頷首先道:“凌兄──。這幾年來你一直在血野杯中監視米藏老賊,就由你對付吧!”
米凌緩緩抽出了凌峯斷雲刀,點頭沉着道:“當然──。”他説着,將刀橫放於眉間,便是一步一步的走近向米藏。
瞬間裏,帶起一股驃悍的殺氣。
米藏面對着這個後輩,沒來由裏竟是由心底升起了一股恐懼。
他到這時才明白,昔日米家老太爺安排米凌刺殺蘇小魂,再以重罪鎖囚於血野林。
具實,目的竟是監視着自己!
想及出血野林後,這小子一路在自己左右,他米藏心裏不由得又怒又急,卻是不斷湧上着一種無可言喻的恐懼來。
他這種感覺,好似黃家閨女有一天突然發覺,每天自己洗浴時老早就有一個人看的精光一樣。
米藏差怒交迸裏,已是由心底怒吼中出手。
一出手,便是絕對必殺致命的招式!
米凌早已為這一戰等待了六年。
他一直等到米藏的雙拳已迫至眉梢,猛然出刀。
一出刀,便是雙!
凌峯斷雲刀有兩把!
一把是堪稱暗器絕品。另一把則是斷魂葬命絕品。米凌右臂所執置於眉間的,是暗器的那把!而真正殺着斃命的,則是倚藏於左袖左掌中的真正致命凌峯斷雲刀!米無忌當然知道自己面前這兩個對手的可怕。因為,米卧和米長木曾是龍虎雙衞;而且是一修至上外功,一修至上內功。“龍虎雙出手,天地為之撼”。這是米老太爺昔年生前對自己這龍虎雙衞的讚語。米老太爺的話很少讓人懷疑,尤其是誇讚別人的時候!所以,米卧和米長木對自己這一次出手很有信心!可惜他們錯了。錯在米字世家心法有缺漏上!米無忌不但早由米小七傳授了上卷的心法而功力更深一層,最重要的是他天生銅筋鐵骨。當米卧和米長木四隻拳頭打在米無忌身上時,他們倏然發覺米無忌並未如他們所料的全身爆裂而死。
而是,米無忌的一雙鐵拳左右的轟撞及他們的腦門!
米卧和米長木飛了出丟,直直的有三丈之遠落到米小七的腳前。
米小七搖頭一嘆,緩緩道:“沒什麼好怨的,米藏老賊馬上就要去陪你們了。”
那端,米藏和米凌的交手已然有了結果。
米凌的第一把刀化成十數鋒鋭碎片劃破兩人之間的空間卷向了米藏的拳頭。
米藏怒哼中暴退。卻是他這一退,早是米凌左掌中凌峯斷雲刀練殺了六年的一招!
果是,米藏一退之間,凌峯斷雲刀已迎面劈至!
刀來的並不快,米藏甚至還可以變化六種身勢。
卻是,每一種變化都在人家的設計中。
所以,當刀落閃劈過的時候,米藏只有死!
米小七嘆氣望着屹立睜目的米藏,只見半響之後米藏大喝一聲:“我好恨……。”
三字出,沒於狂噴的血中。
米藏的確可以恨。
因為,米凌的武學造詣並不如他!
更令他恨的,是根本天下不可能有人在一招之內可以殺的了他。
所以,米藏含怨抱恨而終!
米小七嘆了一口氣,冷冷道着:“要怪、要恨,只能怪自己、恨自自己──。”
日,已偏於午後。
短短兩柱香的時間裏,天蠶宮之前已躺了六具體體。
而且,是六個武林中赫赫成名的一等一高手。
這等情景,任是誰看了難免要感傷人生何短、何苦?
陰一葉心中驀底一寒,想着是否又會多出了十八具陰府別門中人的屍體?
他望向了蘇佛兒。
蘇佛兒長吸一口氣,對着陰府別門的十八位長老道:“諸位請盤坐調息。晚輩和米姑娘為各位解掉蠱毒──。”
這句話,令得十八長老紛紛將提起的一口心放下。當着便落生了下來。那陰鬼天直性率真的朝米小毛一恭,道:“米姑娘──,老夫錯怪你啦!你的大恩大德陰鬼天沒齒難忘──。”
米小七難得露齒一笑,回道:“前輩是真情中人,小七豈敢有所責難!不過………。”
陰鬼天嚇了一跳,急道:“不過什麼?”
“不過你們之中有人背叛了兄弟和九重鬼寨勾搭!”
米小毛環視着眾人,目光特別注視了一眼陰一葉和陰雪紅,冷哼道:“那個人向三梟告密……。”
“有這種事?我不信!”陰鬼天邊叫邊拍着胸膊道:“我陰鬼天是個粗人,但是絕對相信兄弟之中絕無這種人。米姑娘你是不是有所誤會?”
“不是──。”米小七冷冷望着眾人道:“如果不是有人告密,為什麼鬼寨三梟知道我……和蘇佛兒已在天蠶宮裏?”
陰鬼天狐疑問道:“姑娘怎麼知道他們三人知道了?”
“因為米藏──。”説話的,是靜立在旁的蘇佛兒!
“米藏?”陰鬼天轉過頭去問道:“怎麼又牽出米藏來了?”他可傻楞的問着:“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蘇佛兒淡淡一笑,哼道:“方才當米藏指明我和米姑娘在天蠶宮裏時,鬼寨三梟的表情一點也不訝異。甚至,連一聲詢問你們也沒有──。嘿,這不是知道了是什麼?”
不錯,方才鬼寨三梟的反應果然有着奇異之處。
陰鬼天想到了這裏,忍不住破口大罵道:“誰──,到底是那一個王八烏龜丟盡了本家的臉?”
陰雪紅此刻忽的冷寒着道:“説不定,蠱主遭到修羅老賊所陷也是那人暗中下的手!”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剎時眾人紛紛驚心着。
修羅大帝何能以“逆天蠱噬”在一夜之間制限了他們以及宮裏的蠱主?
如果不是有內賊,這如何能説?
陰雪紅的話,剎時引得一場議論和怨恨來。不由得,紛紛叫道:“是誰?是誰暗中做出這種無恥的事?”“殺千刀的,這怎麼去見祖宗?”
一時間,眾人議論爭罵着,唯獨陰一葉默默無語的坐着,像是陷入了自定之中。
陰鬼天正想詢問陰一葉的意見和看法,卻是發覺了心目中大哥的反常!
“大哥──,你……。”
陰鬼天的問話,剎時令所有的人全停下了議論,皆露出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來。
看着、看着,眾人開始由不信而憤怒!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心目中最尊崇的大哥會做出這種事?
十七雙目光如劍,雙雙欲穿透陰一葉的身軀。
“為什麼?”陰鬼天雙目盡赤的怒叫、悲憤着!
為什麼,為什麼陰一葉要這麼做?
“不要問陰前輩為什麼!”蘇佛兒淡淡的將天蠶絲執於掌中,哼道:“因為,並不是他所做所為……。”
不是陰一葉是誰?
蘇佛兒冷視着陰雪紅,淡然道:“是你!”
陰雪紅心中一跳,口裏喝道:“姓蘇的,你別挾怨賴罪。説出個道理來……。”
蘇佛兒冷哼一聲,緩緩道:“不需要原因,反正你就是罪魁禍首──。”
蘇佛兒説着,天蠶絲已破空激去,似如閻羅親召!
陰雪紅驚怒,正待要出手阻擋,卻是一道人影躍起,大叫道:“住手!是我做的……。”
眾人又託頭望去,只見陰一葉全身暴張,峙立望着蘇佛兒道:“一切都是我所為。目的沒有別的,就是想做陰府別門的門主,將那頭至寶金彩化龍蠱據為己有………。”
天蠶絲停在了半空中,便如一道天虹不動。
蘇佛兒暗中噓了一口氣和米小七互望一眼。只見,伊人亦是臉色和緩了不少。
本來,他們也是無法確定到底是陰一葉還是陰雪紅。
所以,最後只有在利用親情極大的壓力下對着另外一人出手。
他們賭的是,人性中最珍貴的一點良心。
陰一葉喘着氣,便一挺胸膛喝道:“陰某死有餘辜,是罪該萬死!動手吧──。”
沒有人動手。甚至,連天蠶絲都已無聲無息的滑回了蘇佛兒的衣袖內。
“我們時間已經不多了──。”米小七顯然忘記了方才的事,淡然道:“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解掉你們身上的”逆天蠶噬“──。”
這果然是攸關生死的事。
但是對陰府別門的長老來説,他們反而臉色大見平和。
原因只有一個,只要人性還在良心不失,天下何有無浪子回頭之事?
所以,一切都在平靜下進行。
這種平靜的氣氛温柔的令護法的米凌和米無忌差點睡着。
他們當然也覺得一件事頗有趣。
那就是解掉“逆天蠱噬”需要蘇佛兒和米小七的聯手合作。
只見蘇佛兒的天蠶絲穿入米小七的天蘆笛內,而且纏繞進出於每個笛口之間。
再是,由米小七執笛按於十八長老的後椎大穴上。
很明顯的可看出,兩人正以內功心法同行於治療這十八長老的蠱毒。
以蘇佛兒的大勢至無相般若波羅蜜神功、大悲心法以及米小七的天地情譜心法相呼應。
這等上乘治療之術,非得兩人全心全意相通,否則無以為功。
問題是,要令他們兩個於半個時辰內連續一十八次心意相通,還真不是簡單的事。
除非,是深愛對方而心有靈犀一點通!
米凌和米無忌驚異的是,在半個時辰內蘇佛兒和米小七之間的速度越來越快。尤其是到了後頭半數,簡直是在一柱香之內解掉的。
這絕不是熟能生巧。
因為,心意相通,靈犀一點,唯有真情所至。
十八位陰府長老各自盤坐吐納着!
蘇佛兒和米小十也坐了下來,各自運功周天。
這一切都很平凡,而特別的呢?
是心還是情?
陰人麟緩緩的由內室裏走了出來。
這廂落在蘇佛兒和米小七的眼裏,不由得大吃一驚。
只見眼前這人四旬開外生得不但儒雅敦實,而且氣度大見恢宏。
而驚人的,卻是他全身微透小露的金彩流轉。
在蘇佛兒和米小七身後的陰府十八名長老不禁齊齊驚叫道:“蠱主已練成了”化龍大法“……。”
化龍大法,便是能將成千上萬的蠱毒隨風而散於千里之內。
這等玄奇之術,的確是開武學中極為詭異別徑的一格。直似乎在下蠱一門中,最是上上神奇玄功。
陰人麟温温一笑,淡然道:“本人讓各位長老擔憂了!”
陰鬼天忍不住問道:“蠱主──,你身上的禁制……。”
“無妨──。”陰人麟一笑道:“本人之所以答應修羅那斯練這化龍大法,目的是在於能解掉他所下的限制。”
陰雪紅一驚一喜,訝道:“蠱主已然無恙──。”
陰人麟點點頭,卻將一雙眸子望向蘇佛兒和米小七,道着:“這兩位是……。”
“稟告蠱主──。,”陰一葉輕咳了一聲,道:“眼前這兩位俠士,正是解救本門免於劫難的蘇佛兒和米小七──。”
陰人麟頷首一笑,點頭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兩位俠骨風情,當可稱得上是當今天下無出其右者!”
這話語中,便似將二人看成了夫妻,剎時令二人尷尬難言。蘇佛兒唯有淡笑抱拳:“是前輩誇獎了──。”
那米小七則一笑,同道:“陰蠱主客氣了──。”
米小七是當今天下最大家族的門主,是以這般舉動毫無不敬之處。
陰人麟自是坦然明白,大笑道:“兩位遠來,而且對本門中恩義重天,今天該當暢飲一番──。”
蘇佛兒亦大笑道:“是極──。”
此時,陰一葉往前一步,跪倒於陰人麟面前,朗聲道,“陰一葉因一時私念害我門中千百人受制於惡人之手,請蠱主賜死!”
陰人麟雙眸一閃,淡然道:“死有何償?況且事已過,而人可知悔。陰長老若有贖罪之意,不如下雲霧山去解山下本門中弟兄的蠱毒。並且將九重鬼寨眾人逐殺!”
“是──,多謝蠱主恩典──。”陰一葉站了起來,身後一十七名長老齊齊往前一步,同聲道:“大哥,我們跟你同去!”
一聲“大哥”兩字,當下便把陰一葉激動落淚!
他回頭,望着諸位好弟妹,硬是吞了又吞淚水,乃是喝着一聲:“還不走?”七九九明孝宗弘治六年,八月初四,九重鬼寨的勢力再度大挫於苗疆。陰府別門大清大理行動中,幾滅盡修羅大帝於此所建二十年基業。連續十五日追殺剿殂中,九重鬼寨於八月十九日正式消失於苗疆地面,一掃近年來的氣焰!
已是九月深秋時節,一雙人馬並轡而行的在往京城官道上急策而行。這一雙惹人注目的男女,不但是座下駿馬馭馳如雷,更是他們倆的風範和風華傲視天下座上騎客,正是蘇佛兒和米小七。
他們兩人在苗疆中所作所為早已轟傳江湖。
不但力敵老字世家,而且雙人於苗疆中最神秘的陰府別門將九重鬼寨的勢力於一日之間拔除。
便此,蘇佛兒和米小七大名震動江湖,直皆認為兩人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反而,無人憶起還有一位麗資天下,武學造境不遑少讓的單文雪!
兩人這一路由南到北,在九月初旬已然過了武邑城、阜城;中旬初起,則到了京城外頭的宛平鎮。
此時,越是接近京城,兩人彼此間越是有着一種奇妙的感覺。
自從一個月前在雲霧山天蠶宮雙雙聯手治療陰府十八長老,便有着奇妙的感覺。
及一路行來,彼此間處處耳聞稱頌之語不由得更添某些情憬激盪。直是,近了京城之前,卻反而木訥難言。
原因無它,城內有着單文雪在!
宛平鎮裏“天沙居”最是著名酒樓。
蘇佛兒和米小七對坐,酌飲的是一壺清香可喜的“小天泉”名釀。
然而,兩人卻是各有心事,兀兀喝着悶酒無言。
良久之後,蘇佛兒皺眉道:“怪──。”
米小七漫應了一聲,望向對方。只聽郎君續道:“怪──。修羅大帝絕對不是笨蛋……。”
米小七心中一跳,立即明白的接道:“你是説,修羅大帝一定會明白若是練成了化龍大法,陰人麟便可以解掉禁制?”
蘇佛兒沉重的點點頭,道:“我這一路北來心中一直覺得陰人麟的説法透着一種奇異不解……。”
米小七沉吟了片刻,望向蘇佛兒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想到了什麼?”
蘇佛兒心裏轉了好幾轉,沉吟道:“據所知,修羅那老賊必須每年有一段時間待在苗疆,以瘴氣來怯除身上所中之毒……。”
米小七點點頭,接道:“而且,除了他本身之外還有三個化身。一個死於一年多以前的黃河水面上,一個死於溪客棧之外。另一個……。”
蘇佛兒臉色大變,雙眉一挑:“如果你是修羅大帝,會不會想法子解掉身上之毒?會不會想用不着每年到苗疆一趟?”
“會!”米小七嘆氣道:“天下無論是誰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