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道飛舞的白袍漢子在面對精悍絕倫的刀罡時,有如兩座聳巨的大嶽相互在天地間碰撞。
貝布身在其中只覺得全身上下受極為巨大的兩股力量拉扯,這種驚人的氣機激湯令他不由得不為之一陣寒顫從背脊升上了頭皮。
如果沒有談笑,俞靈和房藏的刀擋在自己的四周。
那麼,現在自己唯一的可能就是變成了肉醬。
“這些傢伙有點怪!”談笑相信自己剛才那刀砍出去最少該有五個人躺下去才對。
“是有點怪。”俞靈皺了皺眉,雙目閃了閃,道:“他們不僅是練過十三太保橫練的硬外功,恐怕……”
“哈哈哈!”福努赤在下頭仰首大笑道:“你們很訝異是嗎?嘿嘿,他們可是花了三年的時間浸在‘聖水’中的昭烏達‘聖戰士’!”
“聖戰士?”房藏雙目閃了閃,再度配合談笑和俞靈的出刀,逼退這六十四名剽悍殺手,冷冷道:“看來有點像當年修羅大帝最擅長玩的把戲!”
這話一出,談笑和俞靈雙雙驚歎了一聲。
“沒錯!那老小子最常玩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特別是喜歡以人類作試驗。”
他們的心頭都忍不住為之一顫,三個同時想到的是“退”。
向十年這個大棘手的人物可完全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必須重新另外設計行動。
“喂!貝布小子,你有沒有哪兒可以退的?”談笑第三次出刀逼退了對手的攻擊,喘口氣叫道:“帶着跑吧!”
貝布點了點頭,在他們三人第四次抵擋的空檔搶先往東北方向竄去。
登時,四個人好像有一條線牽着般同時前後緊接。
你不能不驚歎眼前的奇觀。
在夜空燭火中,四個人以四種曼妙而有力的速度同在一剎那間彈身竄走。
方才反應過來,人家早已奔出五丈外。
“追!”福努赤喝聲道:“無論死活,翻遍了全城也得把他們帶出來見我!”
“外頭可真吵!”王王石皺了皺眉,朝杜三劍哼道:“喂,那個札七到底來不來?談小子他們好像不好玩!”
“除了等以外還能怎樣?”杜大公子瞪了他一眼,又繼續注意警下頭王府內的動靜。
在這座花苑內,入秋後早已掉光了樹葉。
所以,他們三個只有倒懸藏身在屋檐下,這裏似乎是唯一比較不為人所發現的地方。
“哪!有人來了。”宣洛神輕聲道:“走路的方式。”
她説的聲音好輕好柔,加上了淡淡的香味,真是迷人極了。
杜三劍和王王石兩個大男人盡限保持着“理智”,朝下方看去。
只見是個五旬左右的駝背漢子,拄着枴杖走來,奇怪的地方在於他的落腳。
很有韻律,左腳邁出永遠比右腳多了三寸三的距離。
而且,他的膝蓋在每一步邁出時都會抖動那麼幾下,反覆不已的顫抖次數,如果不仔細看了還真不容易注意到。
“到底是女人家比較細心。”杜三劍笑了笑,道:“這正是札七和洪別乞聯絡的方式。”
宣洛神一點頭,輕低聲着問道:“我們直接下去問他?”
這點杜三劍倒是沒想到,不過,宣大小姐的方法似乎也還不錯。
“你們在這兒別動,看看四周有沒有動靜。”
杜三劍無聲無息的飄下,落到那漢子身旁。
“你是誰?”那漢子眼皮抬也不抬,哼哼問着。
“從雪外面來的人。”杜三劍淡淡一笑,道:“也可以説是為了雪的安寧而來的人。”
“我是札七!”那漢子還是頭也不轉一下,淡淡道:“是埋在雪地底下的一顆種子。”
杜三劍笑了,道:“洪別乞被囚在哪裏?”
“在你背後第三座石屋的下頭。”札七終於抬眼看了杜三劍一眼,嘿道:“很危險!”
“沒關係!”杜三劍好像對着老朋友説話,道:“我保證以後如果你想找我喝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很好!”札七露出了笑容。
是不是太久沒笑了,所以看起來有點勉強。
但是杜三劍知道,這是個發自內心真誠的笑意。
札七仍舊緩緩的往前走,走過了迴廊,走進了他的屋子。
這裏是他住的地方,一個他最熟悉的地方。
所以,當房間裏面浮湯着別人的氣息時他立刻知覺,他不由自主顫了兩顫。
因為,氣息中夾着濃濃的死亡。
“其實你能捱到現在才死已經沒什麼好後悔的了!”
札七的胸一陣強烈的劇痛,然後便看見一個叫“向十年”的中原人在他的面前冷笑。
“因為,等一下就有人陪着你一道走黃泉路!”
杜三劍率先到了這三座石屋前的檐頂時,倏然的停了下來,皺眉。
“喂!你在猶豫什麼?”王王石哼道:“那個札七不對?”
“不,他是札七沒錯!”
“還是你不相信洪別乞在裏面?”
“這倒也不是!”杜三劍緩緩的回道:“我只是想現在王爺府內似乎太安靜了一點。”
宣洛神也有一絲的不安。
“難道説,我們早在人家的掌握中?”
“這是最可能的解釋。”杜三劍看了四下忽然點明瞭上百盞的燈火,嘆道:“那個福努赤的心機很深沉嘛!”
“唉,太相信你這小子的腦袋啦!”王大拳頭索性坐了下來,搖頭道:“看你怎麼收拾這殘局?”
“各位可好?”另一端的屋頂上,向十年似是凌空虛步的緩緩由夜空下踏了過來到這邊的屋頂,笑道:“素聞東境的‘談杜王’是了不起的人物,今夜見了果然大有風範!”
“閣下才是真正的‘修羅大帝’向十年?”杜三劍雙眉一挑,嘿嘿道:“想不到跑到關外替蠻子賣命!”
“嘖!杜兄弟是嗎?”向十年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這話不正是你們説過的?”
“少廢話行不行?”王大拳忍不住叫了起來,道:“要打哈哈最少也得把事情解決完了再説!”
“行!”向十年大笑道:“三位是想來救洪別乞?”
“不錯!”宣洛神冷笑道:“你當然不肯了?”
向十年雙目一閃,嘿道:“這是當然!”他看了一眼下頭,早已是井然有序的羅列挺立了三四百名的精兵。
同時可以看見的是,以這座屋子為中心,四下一圈一圈的擴展出去,各有數百人一組的重重圍住。
“今夜可有得玩啦!”杜三劍抱歉的朝王王石和宣洛神道:“真不好意思,把上回未完成的戲今晚續演。”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王王石大笑,忽然就往下一陷。
當然,杜三劍和宣洛神也雙雙往屋頂下弄破了個大口掉落。
他們的默契可真不壞,三個人一掉陷下去立即便分成三路往外衝。
向十年可沒分身術同時守在三個地方,這是他們的想法,好歹也可以走脱一兩個回去。
簡一梅卻是笑着在等,等上的是宣洛神。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簡一梅格格的笑道:“在京城是你府上,在關外的路上是九兄弟莊,現在到了王爺府還是這麼的有緣。”
宣洛神一張嬌的臉容剎時冷寒結凍,挑眉道:“簡一梅,當今天下想找得出你這女人還真難!”
“哈哈哈,宣大小姐誇獎了!”簡一梅輕脆的笑着,那雙眸子卻是冷冷的閃跳,道:
“不過,你馬上就要後悔説了那句話!”
簡一梅出手的速度真快。
快到讓宣洛神連呼吸的機會也沒有。
她只能全力阻擋、閃避,但是,在這短短的彈指間她立刻明白了簡一梅當年之所以能成為六府道綠林總把子的原因。
這個女人的武功已經高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當宣洛神倒下去時,心中只疑惑着一件事。
以簡一梅的殊勝成就,她到關外來的目的是什麼?
咱們王王石公子的運氣實在是不怎麼好。
他一個照面遇上的人就是向十年。
“喂,看來我們不幹一架是不成的了?”王大拳頭的那雙鐵拳早已捏得死緊,一雙眼兒虎瞪瞪的老大。
向十年沉沉一笑,傲然道:“憑你的雙拳?哈哈哈,幾個月前本座在塞外面對天下指力最好的幾個人尚且從容狙殺,豈會把你放在眼裏?”
幾個月前,那時化名“騎夢隱”的修羅大帝在研習得帝王絕學中“往復無際,動靜一源,含眾妙而有餘”的心法後,果真是連敗了幾名指力震天下的高手。
直到最後的黑情人勉強以同樣的心法融入指力之中硬是逼退了騎夢隱遁離塞外。
王王石可不管那些傳説,他相信的是自己的拳頭。
扣緊的五指挾着一股狂悍的威力撞向眼前這個幾度死去活來的人,好魄力。
向十年雙眉一挑,冷笑中雙袖飛卷。
莫看這袍袖是上等絲綢,如今叫向十年舞動潑起則有如兩道鋒刃劈向王王石的雙腕。
看似要將王大公子的雙手連腕斬斷。
王王石當然不會那麼個一照面就叫人家擺平,但是對方出手的威力卻有些兒令他吃驚。
這個和蘇小魂源出同一師門心法的老魔頭果然大大的不簡單。
王大公子又是挫身又是變步,三異身法後終於避開了對方這一手攻擊,而且,又還了一記重拳。
“嘿嘿,果然有一點成就!”向十年冷笑兩聲,只見他全身衣袍鼓漲,硬是以護身罡氣接了下來。
王大拳頭這雙拳頭紮上了,只覺得對方全身上下的氣機變化不已,硬處有如銅壁,柔處又似汪洋。
猛然的是,向十年一雙飛袖再度卷至。
王王石大喝一聲,那兩顆拳頭一挺一舉,也硬是接下了向十年的這一記攻擊。
“波波”連着兩響,王王石後退了一步。
對面,向十年也在這拳勢的衝激下後退了一步。
咱們王大公子似乎是拗起了脾氣,又是大喝向前。
這回雙拳攻擊可多了一絲變化,那拳頭上的回力氣機自有一股旋轉的力量。
向十年沉哼一聲,冷笑道:“不愧是王石雙拳!”
他挫步向前,雙雙又硬碰硬的對了一記。
王王石嘿嘿兩聲低笑,牙根一咬,連退也不退的彈身挫步,又自右側猛擊雙拳向向十年而至。
這簡直是拚命啦!
向十年雙眉一皺,大喝飛卷一身衣袍相抗,剎那,雙方的氣機強力接觸時有一把劍無聲無息的迫來。
杜三劍!
向十年絕對沒料到杜三劍的劍來得這麼快。
更沒料到王王石的拳頭不但能打,而且會粘。
所以,當他明白這是王王石設下的陷阱時似乎晚了那麼一點。
杜三劍那把“天地人”奇劍已經着力的砍過了他的右肩,同時王王石的雙拳已吐出強悍的氣機來。
向十年咬牙奮劈出手,他逼退了杜三劍,尚且有一股回力擊打在王王石胸口上。
杜三劍一退而進,左臂一挾王王石,右掌振舞手上長劍,便是一路嘯喝硬是闖開了一條路竄出王府之外。
夜,好深!
雪又輕綿綿的由半空上飄下,有點兒寒意。
貝布終究有他的一套,在繞了十七八個枴子後,帶了談笑、俞靈、房藏躲入了一間石頭屋內。
“這是哪兒?”談大公子皺眉問着。
“你想知道?”貝布笑了笑,道:“就是那間別館旁的地方。”
繞了半天原來又回來了。
房藏笑了笑,點了一下頭道:“很好,這裏很好。”
可不是,誰會想得到。
俞靈推了推窗牖,看了一眼外頭,四下不時有執把着火燭官兵吆喝走過,嘿嘿兩聲,道“看你的意圖,今晚還是要行動?”
“是!”貝布用力的一點頭,道:“你們反對?”
談笑看了看俞靈,再看了看房藏,四個人全沉默了下來,他們都在想一件事。
福努赤是不是放鬆了戒心?
“我已經另外安排了人。”貝布在沉默良久後才緩緩道:“他們是‘兔子’專門引誘敵人判斷錯誤。”
談笑的眼睛一亮,嘿嘿笑道:“這麼説已經有人假冒我們四人讓他們去追了?”
“是!”貝布聽到屋外一串串敲鑼呼吼的聲音,笑道:“你們聽,兔子已經開始行動了!”
可不是?那屋外一聲接一聲的傳來:“在城北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快追,不要被他們逃出城去。”
“下雪了,足跡會被蓋住,快聯絡各處人馬追殺!”
聲音一波接一波,夾在狂奔的腳步聲和馬嘶鳴裏。
“我們在城外也安排好了接應的人手。”貝布淡淡一笑道:“所以,會亂上好一陣子。”
越亂,福努赤身旁的人就越是離開得多。
“特別是調走了吃天道長和洛裏各。”貝布哈哈大笑道:“我們的行動不就容易多了!”
談笑和俞靈互看了一眼,心中都在想着,這個叫貝布的傢伙可不是簡單的人物。
他們在想,房藏卻已動手。
房藏的雙拳有如雷電般的迫向貝布,猛烈的拳風逼得貝布不得不出臂相格,卻是同時有兩道閃電由房藏的背後竄出。
無臂刀斬!
貝布根本連思索的機會也沒有,那系在刀柄下的鐵已如閃電般的盤繞在貝布的頭上。
同時,那兩扶刀鋒流泓則在貝布的頂上盤旋不已。
“你……這是什麼意思?”貝布一口大氣憋着不敢用力喘,眼瞳子中閃過一絲恐懼,道:“你打算幹什麼?”
“你是個危險人物!”房藏淡淡的回道:“有你在福偉二爺的身旁,總有一天他也會變成現在的福努赤一樣!”
貝布的一張臉脹成了紫紅,咬牙道:“我們現在不是聯手對付福努赤嘛?你背信!”
俞靈這廂和談笑交換了一下眼神,開口道:“貝布兄弟,我想今晚的行動你就別再參與了!”
“為什麼?”貝布的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采,喝問道:“你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談笑嘆了一口氣,伸手點了幾處貝布的穴道,看着他昏厥仆倒在地板上,靜默了片刻,他終於道:“我們不能不小心這個人。”
房藏看了一眼貝布,笑道:“所以,我們就應該有小心的作法是不是?”
他們都笑了起來,似乎彼此知道對方心裏在想什麼?
貝布的妹妹本名叫軒尼海格兒,在昭烏達盟本來就是極有名的美人。
據説,有一回福努赤在獵銀狐時于山林中遇見了她,一時間驚為天人。
當然,那段“偶遇”沒有人知道是福偉處心積慮所安排的。
“福努赤是個城府極深而且極為謹慎小心的人!”福偉曾經告訴過海格兒道:“因此你的行動要特別小心!”
海格兒那身細膩的皮膚此刻正在福努赤的十指下撫摸着。
這是一雙敦厚而有力的手掌。
海格兒非常清楚這雙手掌不但握有極大的權力,而且也是雙極頂高手的手掌。
曾經有一次她親眼看見這個男人以赤手空拳斃了六隻大野狼,在冰天雪地那些長毛厚皮的野狼,碩壯而有力的肌肉甚至是用刀劍也很難一下子殺死。
但是,福努赤前後出了六次拳,六拳斃六狼。
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海格兒一直沒有在纏綿的時候出手。
她一點把握也沒有。
“怎麼了?”福努赤淡淡的笑道:“今晚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
海格兒心中一凜,知道是自己身體的反應和平常有所不同的緣故,這真是個心思細密得令人覺得可怕的男人。
“或許是稍早那一陣亂受了點驚嚇!”海格兒膩聲道:“真怕他們以後對我不利!”
“哈哈哈,我的小美人,你放心!”福努赤雙眉一挑,嘿道:“外頭有波里各和吃天道長守着,再加上近百名的親兵侍,你絕對可以放心!”
海格兒雙眸一閃,嬌嗔道:“他們今夜不會離開?”
“當然!”福努赤哈哈大笑,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們一定跟在我的左右!”
他大笑了一陣,摸撫着眼前這張美絕的臉龐輕笑道:“再説,過了今晚之後,他們再也不會來這裏找你的麻煩了!”
“為什麼王爺如此肯定?”海格兒雙眸連閃,湯起一片笑意來,道:“難道是那幾個惡人已經伏法了?”
“那是遲早的事!”福努赤嘿嘿冷笑,道:“重要的是,你已經死了!”
海格兒壓根兒來不及反應,便覺得那雙“温柔”的手掌忽然間變得很有力,十指好快速的滑過了全身。
不,這回一點都不“温柔”,而且很有力的點過前身四十處的穴道。
“王爺,你……”海格兒臉色大變,訝叫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嘿嘿,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我那位好二哥派來的?”福努赤仰首哈哈大笑,道:
“還是你以為我不知道今晚中有一個叫貝布的殺手是你兄長?”
海格兒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她楚楚可憐的看了福努赤一眼,緩緩的垂下了頭,神態是百分之一百的悔恨、柔弱。
如果你是一個男人,而且是個正常的男人。
你可能對一個這麼美,這麼需要保護的女人下手?
福努赤忽然冷笑一聲。
因為他故意露出了兩個空門,海格兒也毫不猶豫的出手,又辣又狠的出手,端的是十足的好手。
福努赤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有他的把握。
所以,海格兒倒下去是絕對在他意料之中的事。
談笑、俞靈、房藏他們三個這會可是光明正大的找上門來。
另外有一點差別的是貝布也來了,而且是五花大綁的被他們三個人“提”了出現。
“去告訴你們三王爺!”談笑衝着門口那幾個神情緊張一臉繃緊的守衞嘿嘿笑道:“説我們又來了。”
登時就有人恨不得生了四條腿似的往屋裏衝了,忽兒,便聽到吃天道長長笑飄身而來。
“三位果然夠勇氣!”吃天道長看了貝布一眼,冷笑道:“怎?你們擒了貝布兄弟來的意思是……”
“原來你們認得!”談笑“格格”笑道:“那最好了,老道士應該知道他的身份吧?”
“是又怎樣?”波里各冷笑的從吃天道長背後出現,挑眉道:“如果説三位是來結交朋友的,我可不信!”
他説着的時候,四下紛紛閃出了早先的那六十四名白袍漢子,肅殺之氣立罩着丈許方圓內。
俞靈淡淡的笑了,俊肅的臉上閃過一抹光彩,道:“你認為不可能?”他搖了搖頭,道:“那是因為你沒有這個氣度!”
波里各臉色沉冷冷了下來,驀地在一陣冰寒後暴出了大笑,道:“俞靈,為了讓你心服口股,你出刀!”
好狂的口氣!
吃天道長這廂嘿嘿一笑,陰惻惻的道:“波里各,何必冒這個險?直接指令這六十四名聖戰士殲滅他們就是!”
波里各傲然一抬眉,沉笑道:“道長,在下只不過是想讓他們在臨死前知道一件事,哈哈哈,莫把天下人看扁,關外也多得是奇人異士!”
“隨你的便,嘿嘿!”吃天道長哼了哼,冷笑道:“不過到時出了事可別怪老道沒警告過你!”
波里各這廂雙目一閃,朝向俞靈嘿笑道:“俞家刀法向來名震天下,領教了!”
“好!”俞靈挑眉大喝一聲,步子大邁向前,便見一道閃電由他掌中五指潑舞划動。
瞬間,天地有如受到極大的震湯。
風雲變色正是形容俞靈這一刀最好的描寫。
波里各的臉色變得難看極了。
他看過俞靈出刀兩次。
一次是俞靈的刀架在福努赤的脖子上逼着三王爺退兵。
一次是今晚稍早俞靈和談笑、房藏聯手對付六十四聖戰士。
波里各有一雙眼,一雙自傲自負的“武眼”。
他自信任何一門刀法、拳指、武功,只要在他面前用過兩次,他絕對有一半勝算的機會。
最少自保有餘。
俞靈這一刀卻讓他有受騙的感覺。
“這才是真正的俞家刀法!”當波里各倒下去的時候,耳裏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真正的!”
波里各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後悔。
同樣的,吃天道長也遭遇到相同的情形。
他比波里各更震驚的是,除了房藏的那兩把刀讓他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剎那驚駭之外,就是談笑的出刀。
“談笑出刀,天下無兵”。
吃天道長聽過這句話,但是嗤之以鼻。
他認為這句話太過於誇大。
眼前的一幕,卻是談笑以一把卧刀擺平了六十四名聖戰士,多快的刀!
吃天道長一陣反胃,然後強烈的劇痛掩蓋了所有的知覺,他心中浮起了最後的一絲懷疑。
為什麼他們剛才不這樣出手?
“哈哈哈,很好!”一陣長笑聲中,福努赤隨手甩過來海格兒的體,揚聲道:“三位不愧是中原的名刀大俠!”
談笑瞅了這老小子一眼,眉頭動了兩下,哼道:“三王爺可真夠膽量,竟然敢單人個影現身!”
“你覺得奇怪還是覺得不安?”福努赤看了一眼海格兒的體,又看了看貝布那雙通紅冒火的眸子,冷冷笑道:“嘿嘿,回去跟你那位後台的主人説,有種的話,就派兵來明攻!”
他説着又看向談笑他們三個,哈哈的笑了兩聲,道:“你們心裏在嘀咕什麼?哈哈哈,怎麼不敢出刀?”
這事倒真的挺詭異的。
房藏挑眉一步向前,雙拳倏的如閃電般摜向福努赤頭側太陽穴。
福努赤嘿嘿一笑,挫身稍稍後退,神妙的是,房藏這兩拳竟是滑過鼻尖,好沉穩的定力。
彈指剎那,房藏背後兩道電光閃動,如矯龍般的落盤向福努赤的頸項而去。
看情勢,福努赤已經沒有變化的餘地。
絕對沒想到的是,福努赤赫然向前猛喝出拳。
難道這老小子不要命了?
半空中忽的閃動兩道身影來,好快的兩道。
福努赤早就設計好了這一切?還是他看出了方才房藏和吃天道長的一戰中受了某種的氣機和震創?
兩道身影有如鬼魅般壓在房藏的兩把刀之前,這時所有的人全看清楚了,那是兩個全身盔甲的矮子。
“噹噹”的兩聲大響,房藏的刀砍入精鋼盔甲內,那兩名矮子同時伸出套有軟甲套的雙掌一挾一扣。
死緊的用力扯抱住房藏的雙刀。
變化就發生在這剎那。
福努赤的雙拳硬撞開了房藏的拳頭,同時拳一轉化為掌朝前落拍了六處穴道。
談笑和俞靈搶步向前,兩把刀已各自由他們的手中舞開,福努赤冷冷的一笑。
只見他閃電般的扣住房藏往前一推一擋,就擋在談笑和俞靈的刀前,同時那兩名神秘矮子則落到了後頭,反而以房藏的刀柄鐵纏住房藏的脖子勒個死緊。
俞靈和談笑的刀落在半空,如不動太陽。
“嘿嘿,你們就認命了吧!”福努赤哈哈大笑,志得意滿的看着四下湧來自己的大隊兵馬,嗤聲道:“方才的一戰裏,你們兩個或多或少傷了元氣。”
這是真的。
無論是俞靈一刀砍向波里各或是談笑對付那六十四名聖戰士,絕對是大耗心神的事。
“你們有夠膽!”福努赤看了一眼波里各和吃天道長的體,點了點頭,嘿道:“故意擒了貝布光明正大的現身,目的就是要引誘我現身不是嗎?”
的確,他們原先預計的是隻要福努赤在他們攻擊範圍內,他們的四把刀是誰也擋不住。
最少可以翦除福努赤的左右手波里各和吃天道長。
千料萬想沒有算計到的是,福努赤以同樣的手法反將了一軍,而且這老小子的武功又出乎尋常的高明。
“你們想騙我出來,嘿嘿,現在不是如願以償了!”福努赤哈哈大笑,雙瞳子裏精芒閃動着,道:“可沒想到本王出現的目的就在擒住你們當中的一個吧!”
這傢伙的心機果然可怕。
因為,對福努赤出手絕不會大費周章的三人四刀。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福努赤譏誚的扣住房藏往後退,退入兵隊之中哈哈大笑道:
“就玩到這裏如何?”
“這一戰真他奶奶的敗得太慘!”談笑大大抱怨一聲,苦笑道:“受傷的受傷,被擒拿的被擒拿。”
“有啥法子?”王王石苦笑叫道:“誰曉得那個向十年會出現在福努赤那間狗窩裏?”
現在,可多了一個房藏和一個宣大小姐被送下牢去。
“福努赤為什麼要大大方方的退兵?”俞靈看着屋外的陽光,沉聲道:“因為他大可以從容的在王爺府四周佈下機關請君入!”
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另外一個原因……”俞靈嘿嘿的一聲,哼道:“就是房藏的出拳和刀上罡風也傷了他!”
杜三劍皺眉沉吟道:“以目前福努赤的人手,我們硬碰硬對上了還不一定有多少勝算。”
談笑仰首噓出一口氣,道:“看來羽紅袖那女人把我們誘出關以進行一步一步狙殺的工作果然正如她所計算了。”
“他奶奶的那個女人!”王王石破口大罵道:“哥哥我就不相信治不了她!”
談笑苦着一張臉,朝向俞靈道:“冷大先生沒有想到這點可能嗎?”
“我們還沒敗是不是?”俞靈沉住一口氣,緩緩道:“總是有翻本的機會。”
聽俞靈的口氣似乎對某些事有相當的把握?
或者另外有一股力量在暗中進行?
談笑忽然站了起來,朝窗外一大片的陽光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我出去走走。”
這節骨眼兒他出去散步?
俞靈皺了一下眉,輕輕的笑道:“我陪你!”
他們倒是説走就走,一前一後的邁步出去了。
“怎麼回事?”王王石叫了起來,道:“他們兩個以為這兒是哪裏?”
“你的傷好了沒有?”杜三劍忽然問了這麼一句。
“傷?還有一點點疼。”
“那你留在這兒休息。”杜三劍也站了起來道:“這裏悶得發慌,我出去走走。”
杜三劍一忽兒也走了。
原來不明白的人還是莫名其妙的呆在那兒。
那三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王王石一咕嚕的爬了起來,想知道就辛苦點走兩步路去看便是啦!
“你真正全力劈出一刀過?”是談笑的聲音。
“沒有……可能沒有吧!”俞靈淡淡在笑着回答。
“今天可能真的要試試了!”又是談笑在説話:“我一直儘量避免殺人!”
因為他尊重生命,特別是活生生的人。
“看來還是有不得已的時候!”
俞靈長長吸了一口氣,壓根兒不理會四下越來圍攏越多的福努赤的兵隊。
或許是他們兩人談笑風生的氣魄吧?那些聚湧來的兵士們一步緊捱一步跟着,卻沒有人出手。
這刻兩人正走着,後頭忽然有人快步的追上前來。
“幹啥?兩位自個兒當英雄啦?”杜三劍哈哈大笑道:“可別忘了杜某,這種名流千古的事也得沾個邊。”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從內心裏真正的笑出來的聲音。
如果一個人能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的笑聲一定特別的神氣,那是一種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
屋頂上可有人説話了:“我就知道……”
王王石大叫道:“我就知道你們三個心裏頭有鬼,嘿嘿,幹掉那個福努赤不找哥哥一道算是什麼兄弟?”
“明説了你會來嗎?”談大公子哈哈大笑道:“最好的方法就是由你自個兒跟來羅!”
王王石從屋頂上飄了下來,將一雙拳拗得“格格”作響,嗓門大大嚷道:“我王某人今天真的要豁出去啦!”
好氣魄,可嚇得四周好幾百人腿軟了一下。
“先比個腳力如何?”談笑嘿嘿笑着,看了四下一眼,道:“老是這些人跟着,真煩!”
俞靈仰天大笑道:“走!”
剎那,四道身影有如飛竄的流星一字排開的搶進。
這可是奇觀,很驚人駭目的奇觀。
福努赤大剌剌的坐在金交椅上。
這兒正是他王爺府裏最嚴密戒哨的地牢。
眼前的牆壁上“掛”了四個人。
三個是在中原武林鼎鼎有名的房藏、洪別乞、宣洛神。
另外一個則是福偉得力手下貝布。
“你們到關外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福努赤一瞪洪別乞,“傑傑”笑道:“特別是你,中原朝廷的探子!”
洪別乞冷然一撇嘴,赤裸的上半身最少被釘棒打紮了上百個血洞。
血洞有些已經結痂了,有些猶半濕着滑出血珠來。
“阻止你的陰謀!”洪別乞啞着聲音,卻仍然有一股驚人的魄力,道:“嘿嘿,你的陰謀……”
福努赤臉色變了變,寒着聲音哈哈大笑道:“什麼陰謀?本王爺不過是有這個雄心大志要征服中原!”
“有雄心沒有兵力成嗎?”洪別乞一雙眼已經是幾乎浮腫得睜不開來,咬了咬牙,呵呵道:“福努赤,你打算怎麼對你另外兩位兄弟以及父親下手?”
“大膽!”福努赤在震怒中推椅而起,指着洪別乞喝道:“殺!”
登時,在他左右冒出了兩名全身盔甲的矮子來,一人一把晶瑩得有如水晶般的匕首向前抵竄出去。
好快!
宣洛神驚叫一聲,壓根兒來不及阻止,登見洪別乞的前胸口和脖子上淌冒出兩個血洞來。
一擊必殺,一殺必死之技。
“你……好殘忍!”宣大姑娘嘶啞的叫了起來。
“嘿嘿嘿,想成大事的人不當殺則殺,哪能辦創大業?”福努赤自負的一抬眉,冷冷道:“再説,他這個人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價值,哈哈哈,死得好!”
福努赤在一陣大笑後,那雙冷目望向了貝布。
“嘿嘿,你不希望你的下場跟他一樣吧!”
貝布臉色一變,道:“你要我怎樣?”
“福偉的人員名單。”福努赤呵呵的兩聲笑,道:“在紫雲城內總共有哪些人?”
貝布的臉色一變再變,他忽然發覺這個三王爺比自己想像的聰明得多,也可怕得多。
像這種人會放過自已嗎?
貝布嘿的一聲,看了看自己的一雙手腕早已被鐵磨得見了骨,他挑眉道:“問話,最少也有點‘禮’。”
福努赤沉沉一笑,哈哈道:“你跟我講這個字?”
他沉哼了一聲,當下便有兩名親兵上前用火烙的鐵條往貝布身上打去,長長的慘嚎和在焦爛的膚肉味裏,令人不由得一陣反胃。
宣洛神幾乎是忍不住要吐了出來,耳裏聽到福努赤冷沉沉的道:“嘿嘿,講‘禮’?死得痛快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
房藏此時忽然挑頭瞪向福努赤,冷冷道:“你的目的在哪裏?”
“什麼?”
“你早就可以這樣對待洪別乞!”房藏沉聲道:“為什麼在我們面前故意這樣做?”
福努赤楞了一下,一雙眼瞳子閃爍不已。
“其實洪別乞在你心目中早已經沒有份量。”房藏啞啞乾澀的笑了兩聲,道:“你的目標是我!”
這時在旁的貝布慘叫聲已經停頓,懸掛在那兒誰看了都知道是一具沒有生命的體。
福努赤嘿的一聲長笑,點頭道:“不錯,我的目的是你,殺了洪別乞和貝布不過是要讓你覺得恐懼!”
宣洛神這下可不明白了!
中原洛陽四大公子的房藏和關外昭烏達盟的三王爺之間會有什麼關連?
兩雙眼珠子互瞪,足足有一盞茶之久。
隱約之間宣洛神像是發覺了房藏那滿臉的鬍髯和福努赤的腮須竟是有幾分的神似。
她在訝異中思索洛陽房字家。
他們在二十年前忽然在洛陽定居,沒有人知道來歷,江湖中對於他們所有的描述也都是有關這二十年的事。
宣洛神人在京城自然知道得就更少了。
“嘿嘿嘿!我爹就是昭烏達盟的大王爺福希勒!”房藏雙眉一挑,揚聲道:“在二十年前被你設計陷害至死,臨終前不得不將我託給一位忠僕躲到中原。”
福努赤的臉色變了好幾變,終於大笑起來。
“很好!説得好!”他冷笑道:“果然不愧是福希勒的兒子,有勇氣承認。”
福努赤雙目一冷,又道:“你心裏也有打算了吧?哈哈哈,説出這段話的後果!”
他一步向前,忽然洪別乞的體有了變化。
只見體的七孔開始冒出一縷一縷的毒煙。
福努赤雙眉一挑,身旁兩名盔甲矮子雙雙驚叫道:“是‘送閻王霧’,三王爺快退!”
驚叫喝聲裏,一干牢裏的人全往外頭迅速的退去。
福努赤剛剛闖到了外頭,只聽四周一陣陣的慘呼殺伐聲。
眼前一名親兵急慌慌的跑來,跪下道:“王爺,談笑他們四個攻入王府,同時城外錫林郭勒盟有數千名敢死隊也搶攻進城!”
福努赤臉色正是一陣大變,忽然又有一名探子奔過來,跪倒在地呼叫道:“稟告王爺,城北有兵隊喊着‘為大王爺復仇’的口號攻來!”
這是怎麼回事?
福努赤虎目一瞪,喝令道:“王府內交由向先生處理,城外部份立刻調集兵馬分路出城交戰!”
“是!”
宣洛神顯然為眼前的情景所驚呆。
洪別乞的七孔不斷冒煙已經是夠詭異的了,更令她吃驚的是房藏現在竟然以背部之力硬是將手腕、腳踝的鐵子給震開了這面花崗壁。
這簡直是近乎匪夷所思。
房藏掙脱了鐵一甩在地,先是對洪別乞感傷的一揖,然後探手去拔宣洛神的鐵。
這個福努赤對女人倒是客氣一些,咱們宣大美人並沒有挨太多的鐵條鞭子。
不然一張嬌絕美的臉龐給毀了,她也活不下去了。
房藏大喝一聲,只見宣洛神手腕上的鐵“叮叮咚咚”的掉在地面上,他一蹲下,掀起宣大姑娘的裙子便再度施力去除了腳的鎖。
房藏緩着一口氣,拭着額頭上的汗邊站了起來,抬眼卻見宣大小姐羞紅垂着頭在面前不動。
怎的?房藏看着宣大小姐這副羞紅的模樣,忽然想及方才自己掀人家裙子握住大姑娘小腳兒。
“我……先幫你毒!”房藏吶吶説了一句,又補充了一句道:“洪公子這門‘送閻王霧’需在一盞茶之內循穴點解,否則神仙無救。”
説着也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當然在救人的前題下更不管人家宣大小姐是不是願意了。
房藏飛指如舞,迅速的在宣洛神身上數處穴道上貫注真力。
這廂我們宣大小姐只覺得通身一股暖烘烘的舒泰。
俄然,自頭頂百會、天台兩穴上一股清涼下來,當真是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服極了。
“你怎麼會這門心法來解‘送閻王霧’的毒?”宣洛神忍不住好奇的問道:“從方才的情況看,甚至連福努赤都有所忌憚!”
房藏緩緩收回了雙掌,淡笑道:“‘送閻王霧’是帝王之毒!”他看了宣洛神一眼,補充道:“在關外,是盟主專門在對不忠的臣子賜死時所用。”
宣洛神一點頭,和房藏雙雙搶出地牢外。
眼前、耳裏盡是一片殺伐之聲。
“這是怎麼一回事?”宣洛神眉頭方皺,便見得一道人影哈哈大笑的提了刀飄來。
刀,是房藏的刀。
“好小子,我相信你不會那麼早死!”談笑將刀遞給了房藏,大笑道:“洪別乞和貝布呢?”
“死了!”
“死了?”談笑訝異道:“福努赤弄死了他們兩個?”
照理説,死的應該是房藏和宣洛神。
因為洪別乞有中原密探的身份,而貝布則是二王爺福偉的得力助手。
談笑看了房藏一眼,聳了聳肩道:“先解決眼前的事吧!”
他轉身要走,忽的又回頭皺眉道:“有一件事挺奇怪的,聽説北方向來了一隊兵馬,喊着‘為大王爺復仇’!”
房藏的臉色一動,沉穩着聲音道:“不管怎樣,我們先把福努赤這間屋子剷平!”
王王石這回可是神勇極了。
俞靈對上了向十年,杜三劍頂住着簡一梅,談笑那小子則到牢裏去救人了。
現在,四面八方湧來的人潮和刀劍只有靠自己的拳頭來擋下了。
“想幹架的就過來!”王王石一雙鐵拳飛舞如電,意氣風發的叫道:“哥哥的一雙拳頭誰都打得!”
果真,他倒像是猛虎入羊羣左衝右撞所向披靡。
“嘿嘿嘿,出刀吧!”在另一端,向十年淡淡的朝俞靈冷笑一句:“本座早就心儀俞家刀法天下第一!”
“誰説的?”向十年的背後忽然有人叫道:“哥哥我的刀可不認別人是第一!”
向十年緩緩回身,後頭的談笑和房藏都早已配合俞靈成為鼎足而三的拱月之勢。
向十年一雙眼皮子在跳,終於是嘿嘿的笑了兩聲,道:“好,很好,就讓你們三個同時出手!”
他傲然挑眉,大有不可一世之狀。
談笑這廂從頭到尾看了他片刻,忽然道:“喂,你是不是真的修羅大帝?或者是替身?”
“嘿嘿,敢同時向你們四把刀挑戰的人會是假的?”向十年仰首大笑,一身衣袍已是鼓起摩娑。
剎時,一種極為詭異的聲音由他衣袍摩娑中傳出。
清音神功!
當下談笑他們三個心神俱為之一震。
不錯,只有真正的修羅大帝才有等功力攝魂。
“好!”幾乎是同時的,談笑、房藏、俞靈同喝了一聲。
一聲同喝,四刀並出。
那恍如來自地獄的四道閃電全擊向向十年而至。
飆風四卷,向十年長長一聲朗喝夾在其間。
身上的一襲黑袍飛捲開來,有如千面鋒刃罩護住四周,同時對抗了出去。
這一戰,無疑將名留武林。
在四把刀和黑袍接觸的剎那,向十年整個身子忽然打旋起來,更旋的是那襲黑袍。
只覺得是一股偌大的罡風迫力從他的黑袍激出。
談笑沉哼一聲,腕上已渡出十成的功力來。
身旁的俞靈和房藏顯然也拗盡了全力。
這一次出手無疑是各人將畢生的刀法精義發揮到最高境界。
向十年力能相抗?
俄然,刀鋒和黑袍激撞,那罡氣所護罩的黑袍終是不敵天下最猛的四把刀,”嗤嗤”破裂之聲不絕於耳。
談大公子的心卻往下沉了沉。
因為,除了衣袍外他的刀並沒有砍在向十年的身上。
不僅是他,俞靈和房藏顯然也沒有砍中。
金蟬脱殼!
向十年的身子在打旋時已然遁脱出黑袍之外。
黑袍只不過是他用來阻擋這三個人的刀勢,爭取剎那反敗為勝的機會。
向十年在下三路展開了反擊。
如果你知道修羅大帝曾經學過多少武學,你就可以明白這時他的攻擊有多可怕。
最少,他和蘇小魂大俠師出同門的大勢至無相般若波羅蜜神功就駭人得不得了。
房藏是唯一雙手比較有空閒的人。
所以,他全力阻止向十年的出手。
俞靈最少受過蘇小魂二十年的教導,所以他對向十年的武功心法行路尚且可以一擋。
可憐的是我們談大公子。
他只有手中的一把“卧刀”可以用。
也就是説必須穿破黑袍後繼續往下砍才能擋得住。
現在,他已經不得不一試。
就算機會非常渺茫,總是個機會。
卧刀在剎那間變了。
變的不是刀,而是一條懸掛在手腕的鋼環套所組成的,談笑現在只不過是把它變成不是刀。
不是刀的“刀”就不能用刀法!
談笑沉喝一聲,大跨步子向前迎向向十年的雙掌,彈指剎那,左手的刀鞭拍開了黑袍上的罡氣。
右掌中的刀鞭則乘隙大力的迫下。
向十年的一雙掌已無可收回,大力的印在談笑的肚子上,丹田剎時一片火燙。
談笑的刀鞭也結實的打在向十年的背上。
俞靈和房藏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雙雙在向十年左右大喝出手。
房藏的雙拳擊在向十年的左肩上,他是卯足了勁不顧自己一夜來受福努赤折磨的痛楚硬幹。
向十年猶左臂橫掃,討回了一記重手。
俞靈這端的一刀下來那可是吃力了。
向十年在盡力閃躲下背部一陣劇痛,那是談笑方才那一“刀”的後遺症。
俞靈一刀下來,立時是血珠飛目,一大片的殷紅,向十年痛叫一聲,右臂已是叫俞靈砍落。
這時,在眾人的眼前紛紛落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雪花的白和竄衝上升向十年右肩奔出的血珠混成一股詭異的鮮紅。
向十年的雙腳猶能作最後一搏。
俞靈在那一刀砍下後已經耗了不少元氣,他也沒想向十年在這個時候還有能力踢出這麼可怕的腿勁來。
好有力的三連踢,俞靈清楚的聽到自己胸口斷了幾根肋骨的響聲,然後,喉頭一悶,“哇”的吐出血來。
向十年人在半空勉強轉了個身,用着丹田最後一口氣想遁走。
但是,還有一把他忘了的刀砍來。
誰?
“談笑一刀,天下無兵”。
這一抹獵風的刀光真正讓向十年有生以來第一次心神俱飛,也讓他大大的後悔。
他一直以為方才在談笑肚子上的那一記重手已夠。
就算一頭狼也得被打殺。
談笑不是狼,而是一頭猛虎。
一頭可以吃掉不死金剛的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