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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金義為難

    白劍萬萬料不到胡貫天會施展這一着,但覺眼前銀光閃耀,已然臨頭,要想讓避,已是來不及了,當下暗勁一吐,雙袖齊飛,“拔霧消雲”,一股暗勁捲入雲雨之中,硬把那陳來勢奇勁的銀雨,震得四散飛落,奈何他不得。

    正當白劍震飛頭頂暗器之際,猛見眼前金光一閃,又有三柄小金劍,快如流星,相向胸前三位主穴射來。

    敢情,那胡貫天揮手發動吊燈中暗器之時,左手也同時外揚,打出三柄長約三寸長短的小劍。

    換了任何一個人,擋得過吊燈罩下的銀雨暗器,在心神分散之下,也必躲不過這三柄悄悄射到的金劍。

    白劍怒從心起,劍眉一揚,喝聲道:“就憑這種手法,豈能傷得了本人。”雙手同時一翻,驕指如敦,觀定來劍光頭,一點一撥,只見其中兩道金光,突的掉轉鋒頭,反向胡貫天飛。

    説時遲,那時快,就在白劍點劍回敬的同時,身形微微一矮,虎口猛張,迎着當中那把小劍,鋼牙一合,咬個正着。

    胡貫天雖是久經大敵,見識多廣之人,對白劍這手奇學,竟能使金劍回頭反噬,卻是罕見之事,所以不由驚然一怔。

    就在他一怔之間,兩點金光,已離他面門不遠。

    待胡貫天驚叫一聲:“不好……”正手足無措之際,已見白劍口中金劍猛然一吐,後發先至,趕到倒射的二金劍之前,在臨近胡貫天面門之時,突然頓了一頓,正好迎住先發後至的兩劍。

    “當!當!”連聲,三劍相互一撞,金光立斂,一齊墜落在胡貫天腳前。

    驀地,一聲大喝,發自四方,只見四條人影,各帶兵刃破空之聲,猛撲而來。

    白劍哈哈一笑道:“在下原無傷人之意,各位如逼人過甚,在下可就要……”

    此時,胡貫天驚魂甫定,一揮手道:“各位且退下。”那四人翻身而回,退出廳外。

    胡貫天喝住眾之後,兩手一抱拳,換了一副笑臉道:“少俠請息怒,老夫久聞少俠功力神通,今日一見,尤勝聞名,無禮之處,尚望見諒。”

    白劍不悦地道:“先生拿在下生命相試,不嫌太過份了嗎?”

    胡貫天道:“這點點微未之技,要能傷得了少俠,晴雨叟也不會如此推重少俠了。”果然,正如白劍所想,對方乃是晴雨叟的人。

    白劍輕“啊”了一聲,道:“秦老前輩也來到了大巴山?”

    胡貫天搖頭道:“他還沒有趕來,只暗中傳來密訊,要老夫全力相助少俠成事。”

    小紅站在一旁,聽得一愣,忍不住道:“胡爺爺,你們不是説……”

    胡貫天哈哈:一笑道:“笨丫頭,那不過是進身之計而已。”

    小紅一臉失望之色,道:“那我是何苦來,被人使喚了幾年……”

    胡貫天微笑道:“你的苦並沒有白吃,第一,你學得了一身出人頭地的武功;第二,你年紀還輕,就對天下武林立下如此大功,成名露臉,天下皆知,幾人有此機緣,你還不夠嗎?”

    小紅興沖沖地道:“我的功勞也很大?”白劍接口道:“當然很大,將來誰不對你肅然起敬!”

    小紅心中一高興,再也不計較不當宮主的事了。

    白劍向小紅一笑,又道:“我説不再為難你,你現在可放心了吧!”小紅扭身一笑道:

    “你們談談,我得回到大公子那邊去了。”閃身而去。

    胡貫天請白劍坐下,道:“老夫正想向少俠聯絡,想不到少俠已先找來……”

    忽然,話聲一頓,訕訕地笑着接道:“請問少俠,晴雨叟可有什麼信物交付給你?”

    白劍從懷中取出晴雨叟給他的那顆銅釦子,輕輕送向胡貫天道:“在下就只有這顆釦子。”胡貫天微一檢視那銅釦子,送還白劍道:“這顆釦子還請少俠縫在衣服上,到時候不但可以省了不少口舌,而且,你只要見到對方佩有此形式相同,體形稍大釦子之人,你都可直接吩咐他為你做任何事。”

    白劍目光一閃,只見胡貫天胸前正縫了一可比他手中稍大的同樣的扣子,不由一笑道:

    “在下是不是也可請教老先生幾句語?”

    胡貫天道:“但憑吩咐!”白劍道:“請教老先生,‘晴雨,老前輩可就是無腸公子秦羽笑?”

    胡貫天含笑道:“不錯,他就是秦羽笑。”白劍道:“請問老先生投入此間有多久了?”

    胡貫天道:“將近十年了。”

    白劍道:“你們最初的本意是……”

    當然不便問得大露骨,所以語聲一拖,點到為止。

    胡綢天微微一笑道:“不瞞少俠説,老夫與秦兄的本意,最初只是為私人恩怨而來,後來見她越弄越厲害,已化私為公,要為武林除此禍水了。”

    白劍道:“不知在下可得一聞老先生對她有何私怨?”

    胡貫天一嘆道:“老夫有一位兄弟,聰明才智,遠勝老夫百倍,真當得上一句‘蓋世奇才’之稱,不幸為何香芸蠱惑,最後身敗名裂,自盡而亡。”

    “秦老前輩呢?”

    胡貫天道:“他是身受其害,恨之如骨。”

    白劍長嘆一聲道:“常言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她該自食其果了。”胡貫天道:

    “老夫利用血手惡煞詹烈的關係,雖然建立了一股很大的勢力,但其中真正深惡痛絕老淫婆,也不過十二三個人,這十二三個人,都是功力奇高的高手,也每人有一顆銅釦子,都可助少俠一臂之力,餘者,都是血手惡煞詹烈的死黨,心存野心之徒,只可暫用一時,不可以悟大義。”

    白劍沉吟了一陣道:“就目前情形而言,大巴山實力,是不是約可分為四股?”胡貫天道:“也可這樣説,但表面上説來,仍主是三大主流,那就是老淫婆、陳鋒、陳小鳳各拔一枝,老夫與血手惡煞詹烈這一般,乃是分別滲在上述三大主流之中,相機取利,雖有其實,而無其名。”

    白劍哈哈一笑道:“你這是沒本錢的生意,只賺不賠。”

    胡貫天也笑道:“遇文王講禮義,逢紂桀動干戈,對老淫婆只有以牙還牙,也不能只要面子不要裏子。”

    白劍道:“老先生經營有年,何以蹉跎至今,任由老淫婆氣焰日高”胡貫天道:“老淫婆所練的‘魔煞陰氣’厲害非凡,我們能潛入深根發展,已屬不易,如無相當把握,個人犧牲事小,貽誤江湖眾生事大。”

    白劍點頭道:“老先生所言甚是有理,目前在下如能把陳鋒的實力接收過去,老先生認為成功機會如何?”

    胡貫天道:“一舉之下,可以澄清大巴山,待老淫婆回來,面目已非,他‘魔煞陰氣’再厲害,也朽木難支大廈,不足為畏了。只是陳鋒此人,生性陰狠,遠非陳小鳳可比,要想使他就犯,談何容易。”白劍道:“不知陳鋒身世如何?能否用以激發他的天性良知?”

    胡貫天搖頭道:“不可能,老夫在他身上下過功夫,結果白費了一番心血。”

    白劍自念與陳鋒有過一番兄弟之情,總想在他身上多盡一番心力,給他一條自新的康莊大道,忍不住又道:“他的身世到底怎樣?”

    胡貫天望了他一眼,輕嘆一聲,道:“少俠既然如此情重,老夫又豈能無助人改過向善之心,只是此人心性過於涼薄,到時候少俠可要特別小心。”白劍點頭道:“在下緊記者先生之言就是。”

    胡貫天於是説出一番話來:

    原來,陳鋒出身並不壞,父親陳芷荃,也是道義上一位俠名響亮的人物,陳芷荃在外行俠仗義時,陳鋒便在家中反行其道,嫖賭食喝,聲色犬馬,無所不為。後來被父親知道了,他索性離家出走,和幾個壞朋友在一起,幹起黑道下五門的生意了,這種行為,只氣得他父親無臉見人,自絕而亡,他母親也一慟而絕。他聞言之後,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因為沒有顧忌,花天酒地,自賀了三天。所謂‘物以類聚’,他這種德行,偏偏被何香芸看中了,他這一跟上何香芸,可就如虎添翼,壞上加壞了。

    白劍聽得喪然若失,怔了半天,一嘆道:“想不到競是這樣一個毫無心肝的人。”頓了一頓,接着又道:“老先生能不能替在下安排一個和他見面的機會?”

    胡貫天道:“明早他自己就會前來此地,少俠只要待在此地就可以了……”

    驀地,話聲一打而住,扭頭對着門外道:“什麼人?”

    白劍也轉目望去,只見走進一位老者,直趨胡貫天身前,説:“張經堂帶來二位朋友……”

    胡貫天不等他説完,已是點頭道:“沒關係,請他們進來。”

    那老人退出去後,胡貫天告訴白劍道:“張經堂最得陳姑娘信任……”一語未了,已從外面走近三個人來。

    白劍一見來人,不由一樂,哈哈大笑道:“但他卻出賣陳姑娘……”敢情,所來三人中,其中二位就是七巧玉女葉萍和武林一怪公孫丑。

    白劍一言來了,胡貫天含笑截口道:“好在我們志同道合,否則,少俠,你可‘弄巧成拙’了。”

    大家彼此引見過後,白劍方待開口説話,忽有一聲響鈴之聲,起自頭上吊燈之上。

    胡貫天長眉微微一皺道:“他怎樣這時候來了?”

    白劍接口道:“誰?”胡貫天道:“還不是那陳鋒,各位請到裏面暫避一避……”

    白劍搖頭道:“沒關係,讓他吃一驚也好。”

    胡貫天微微一震道:“準備未周,難道少俠此時就想向他下手?”

    白劍點頭道:“老先生放心,我們雖然未周,但他卻一點準備都沒有,誤不了事。”

    胡貫天輕嘆一聲道:“老夫就出去迎接他進來,少俠可小心了。”

    胡貫夭出廳迎接陳鋒時,白劍與七巧玉女葉萍、武林公一怪公孫丑三人,把座位移動了一下,避開正面,不讓陳鋒一入廳,就能看見他們。

    門口傳來陳鋒與胡貫天談語的聲音,只聽陳鋒道:“胡老,我剛才接到密報,有三人暗中向你這裏掩來,不知你有否發覺?”

    胡貫天一笑道:“少君,可來正巧,那三人也是剛到不久。正想與少君一見哩!”

    陳鋒微帶驚訝的口氣道:“是什麼人?”胡貫天道:“什麼人,老夫還沒有完全弄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告訴少君,他們隨身帶有太君的‘威風令’……”

    陳鋒一震道:“是太君派回來的……”話聲突然一低。

    隨之,一陣腳步聲傳了過來、他們已向客廳之中走來!

    陳鋒對胡貫天可是真信任,竟留下隨身武士,獨自帶着小紅在胡貫天陪同之下登堂而入。

    陳鋒一踏進廳門,便聽得一個叫他心驚肉跳的聲音道:“大哥,別來無恙,好不叫小弟想念。”陳鋒聞聲膽栗,欲待退身而出,忽聽胡貫天傳來細聲道:“少君,他有什麼不對麼?堆老夫守在門外,隨時接應就是。”陳鋒膽一壯,只見白劍盤膝座在椅子上,心中又寬了不少,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三弟你,為兄也好不相信你。”

    大步走入廳中,向正中椅子上坐了下來,接着目光向武林一怪公孫丑和七巧玉女葉萍臉上一落,道:“這二位是……”武林公一怪公孫丑“嗯!”的一聲,道:“老大公孫丑,小子你該聽人説過吧。”

    陳鋒對公孫丑心中倒是毫無懼意,點了點頭道:“久仰!久仰!目光便舍他轉向了七巧玉女葉萍。

    七巧玉女葉萍一抹秀眉,現出本來的花容玉貌,含笑道:“小妹葉萍,見過大哥!”接着,還離座向她福了一福。

    陳鋒一怔,張口瞪目地發出一串“啊!啊……”之聲,心中的感受,也複雜到了極點,説不出是驚悸,還是暗喜。

    這時,看似雙膝已斷,盤坐在椅子上的白劍,忽然放下雙腳,站了起來,抱拳一揖,道:“大哥,你看,弟高興得真是昏了頭,競忘了向大哥見禮。”陳鋒只知道白劍雙膝已斷,行動不得,這才敢放膽進來,要早知白劍雙腿完好如初,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與白劍單獨相對。這意外一驚,可使他心神都為之一窒,失神了片刻。

    白劍把握住這片刻時機,身形微晃,便到了陳鋒身前,陳鋒但覺白劍的影像,在眼中陡然暴漲,口方一張,話還沒説出口,白劍手起指落,已制住了他“志堂穴”。

    陳鋒一身功力其實不弱,真要動起手來,多了不説,十招八招至少可以支持得下,有這十招八招,便足夠驚動他帶來的人進來增援了。

    可是,白劍不但功力奇高,更善攻心之術,先撼其心志,然後乘虛而上,就這樣輕易而舉地捉到了陳鋒。

    白劍單手一抄,提起陳鋒朝椅子上一放,胡貫天與小紅跟着跳進了大廳。

    尤其胡貫天,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着白劍迷惘地道:“少俠,你要把他怎樣?”

    白劍微微一笑道:“在下自有道理!”……

    時間,是第二天的晚上。

    地點,是陳鋒發令的起鳳莊的一間特別議事室。

    室內陳鋒居中高坐,全能秀才胡貫天坐在他下手,小紅則站在他身後。

    此外,室內另有八位身份不同的老者,臉上都帶着迷惘與不安的神色,人人暗提內力,大有一言不合,即將出手相搏之勢。

    室內籠罩着緊鑼密喜的陰影。

    敢情,室內這八位身份不凡的老者,正分別是陳鋒、陳小鳳與血手惡煞詹烈三股實力的首領,這時被陳鋒請了來,難怪大家要心神不安,各懷鬼胎了。

    要知,陣小鳳反倒起風莊,自己雖然急功燥進失手被擒,但她在起鳳莊內的實力,在一種微妙關係之下,陳鋒有所顧忌,所以未下手消滅。

    當然,目前起鳳莊的整個大權,都落到了陳鋒手中,陳小鳳的死黨,未面臨絕境之前,也暫時不敢興風作浪,伺機反噬。

    陳鋒面含微笑,掠目向大家臉上一掃而過,也不説什麼話,只向小紅點了一點頭。

    小紅隨即退出室外而去,過了片刻時光,只聽小紅人未入室便揚聲道:“宮主駕到!”

    陳鋒首先從坐位上站了起來,一時室內之人紛紛肅立相迎。

    陳小鳳在小紅小翠相侍之下,緩步走入室內,陳鋒笑吟吟。地迎着她道:“賢妹,真高興我們又能和好如初了。”陳小鳳怒氣未息似的柳眉一挑,冷笑一聲,道:“話別説得太早了,我們的問題,還不會解決哩!”腳步急忽然加快,向正中坐位上一坐。

    陳鋒哈哈一笑道:“賢妹,小兄願就虛位以待,豈會與你相事。”順手帶了一把椅子,不以為意地坐在她的下手。

    陳小鳳秀目向全室之人臉上轉,臉上微現笑容道:“難得又與各位聚在一堂了。”

    話音一落,臉上笑容立斂,目光回到陳鋒的臉上,冷然道:“我們長話短説我問你,我的條件能不能完全接受?”

    陳鋒嘻嘻一笑道:“當然完全接受了,要不這時請你出來,豈非自找麻煩?”

    陳小鳳大感意外地怔了一怔道:“你們都答應了?”又重複地問了一句。

    陳鋒點頭肯定地道:“一點不假,都答應了。”陳小鳳道:“好,你先把我的條件説給大家聽聽。”

    陳鋒毫不猶豫地道:“第一,你要將你的心腹手下,立即釋放;第二,不得阻撓你帶領手下離開起鳳莊;第三,不得干預你與太君之間的私人恩怨,是麼?”

    陳小鳳沉思了一下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答應你,交出金山銀庫,今後任你為大巴山之王。”

    陳鋒哈哈一笑道:“多謝賢妹,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了。”

    陳小鳳忽然離坐而起道:“現在不過二更時分,我回去準備一下,五更時分,即可與你作一交割。”一回頭,一揮手,就要帶了小翠離去。

    陳鋒一攤手,攔住陳小鳳道:“賢妹,且慢!”陳小鳳杏目圓睜微帶惱怒,道:“你可是反悔了?”

    陳鋒微笑道:“賢妹,我覺得我們還有一件事,彼此何妨攜手合作一下。”

    陳小鳳不耐煩地道:“什麼事?”

    陳鋒道:“如今莊中除了你我的人外,還有不少老太君的心腹死士,如不將他們先行除去,只怕我們彼此都難如願。”

    陳小鳳皺起眉頭,半天沒有做聲……

    她在考慮起來了。

    突然,她點了一下頭,回身坐回座椅之上。

    陳鋒向座中眾人一揮手,道:“打鐵趁熱,現在正是下手的時候,有煩各位帶領後屬,立時動手。”那幾個老人一聲:“領命”走得一個不剩。

    這時,室內只剩下了陳鋒、陳小鳳、胡貫天與小紅、小翠等五人。

    陳小鳳忽然一笑道:“大哥,真難為你想得出這種驅狼鬥虎的妙策來。”

    敢情,這陳鋒並非真的陳鋒,而是白劍從中變了戲法,使羣魔先行自相殘殺起來。

    白劍忽然長嘆一聲道:“這也是不得已的辦法,唉……”雙目一暗,臉上充滿了悲憫之色。

    胡貫天一笑道:“他們傷天害理的事,做得大多了,讓他用自己的手贖罪,正是替天行道,誰説不好,少俠不用有所內疚。”

    這時,外面已經掀起了一陣呼喝殺伐之聲,接着,全莊沸騰,殺伐之聲迅即四處可聞。

    過了不久,四處殺伐之聲,忽然一下子靜止下來了,這情形來得太不尋常,室中眾人不由都是一怔。

    胡貫天叫了一聲:“不對頭,老夫出去看一看。”一個箭步,射出室外。

    霎那間,胡貫天一閃而回道:“不好,那老淫婆不舌怎麼脱困趕回來了,外面的混戰,已被她喝住,兩位快另想別法吧!”他竟也有點慌了起來。

    陳小鳳也是臉色一變,道:“大哥,你先離開這裏,由小妹出去認輸,你再設法來救小妹吧!”

    白劍暗歎一聲道:“極威之下獅虎失性,那老淫婆也實在太可怕了,我怎能就此輕易放手。”

    此念一生,雙目之中,精光陡射,一揚頭道:“怕什麼,我們還不一定失敗哩,走!我們去會會她去。”在步當先,向外走了出去。

    陳小鳳一咬銀牙道:“真的,仇還沒報哩,怎能先弱了自己威風。”晃肩緊貼在白劍身後而出。

    全能秀才胡貫天哈哈一笑道:“你們年輕人都不怕,老夫還怕什麼!”膽氣陡增,一顆蒼頭揚得老高。

    一行邁開大步,走出室外,來到莊前廣場附近,遠遠的便見一大堆人圍在一起。

    走近前去,只見陳夫人身邊除了雪山四怪之外又多了一個身披黑袍、臉長如馬、面如死灰的瘦長老人。

    這時,陳夫人正大發雌威,喝聲道:“去,把那兩個畜性給我抓來!……”

    白劍冷冷一笑,接上話道:“我們來了,你又能怎樣?”人影晃動,已出現在陳夫人身前丈遠之處。

    陳夫人一向只見陳鋒在她面前百依百順,幾曾見過他這種無法無天的狂妄態度,只氣得她全身亂顫不止,敦指道:“你……你……”半天説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生性陰辣,氣極之下,未忘注意四周羣魔的反應,只見原已被她氣焰壓服了的那些陳鋒的手下,這時漸在暗中移動腳步,大有集中一起之勢。

    陳夫人睹狀之下,心中暗暗感到震驚,心頭一動,口中的話完全變了意思,道:

    “你……你……説……這次亂出主意的禍首是誰?只要你把他交出來,為娘念你一時糊塗,給你一次改過的機會。”

    白劍雙眼一睜,道:“沒有別人替我出主意,一切都是我自己。”陳夫人差不多肺都要氣炸了,但她卻硬忍了下來,不相信地搖頭一笑道:“你平為人,為娘還有不知道的麼,你會做出這種事,只怕誰也不會相信……

    説話之際,目光流轉,忽然在全能秀才胡貫天身上一罩,接着一指他喝道:“胡貫天,老身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趁我外出之際,鼓動陳鋒叛亂犯上,老身饒你不得!”話聲出口,舉袖身雪山四怪一揮。

    全能秀才胡貫天哈哈一笑,道:“事情明明是少君自己了的主意,你卻偏偏要誣人之罪,老夫算是認識你的本性了,但老夫可不是代罪羔羊,你們來吧!”雙肩一晃,霍地相迎而止。

    邵清風與朱藍花齊聲厲喝,一左一右,兩股凌厲的掌力,同向全能秀才胡貫天身上擊來。

    全能秀才胡貫天見他們二人來勢奇快,不敢輕櫻其鋒,滑步旋身,左臂上溺,急抓朱藍花手腕,左掌一招“驚虹乍展”猛地朝邵清風撩去。

    三人搭上手,剎那間,便是二十多招,雪山四怪之二,以二打一,竟是未佔到絲毫上風。

    白劍默察四周情勢,只見場中大多數人,都流露出一種畏縮、驚悸、恐懼和不安的表情。

    大家對陳夫人,都有着一種潛在的懾意。

    白劍暗暗忖道:“我如不能激發大家的鬥志,人心一散,便無法收拾了。”

    白劍既有此見,便毫不猶豫地大叫一聲:“大家上呀!”猛地射身而起,先向陳夫人的一干死士,霍地擊出一掌。

    一股凌厲無比的掌力,呼的一聲,掠過人羣,首當其衝地發出一陳慘號之聲,立時傷了六七人。

    白劍再一折腰,便奔向了陳夫人。

    白劍這一掌之威,果然激起了許多人的鬥志,只聽一片呼喝之聲,又掀了起來。

    陳夫人生性陰辣,原來準備先把一切過失歸在全能秀才胡貫天身上,殺他以鎮懾大家,先把這次禍亂壓下去,然後,再一個個慢慢來收拾。

    白劍這一見機發難,把陳夫人快要掌握住的局勢,又弄得一片混亂,她兇眉一挑,目射兇光,方待喝止大家停手之際,只見白劍夾着一股凌厲掌風撲了過來。

    陳夫人這時也兇性大發,一揮手道:“大家殺完了這些叛亂之徒再説吧!”

    她身後站立的一批人,頓時紛紛呼喝,撲人了戰場之中。

    陳夫人也自銀牙亂挫,玉掌一揮,向撲來的白劍迎頭便是一掌。

    白劍是有心纏住陳夫人,好讓羣魔自相殘殺,所以出手就使出了真本事,斜頭晃肩,翻腕而出。

    “轟!”但聞一聲掌力相接之聲,二人身形一分,各被震得退後一步。

    陳夫人驀地驚“咦!”一聲,道:“你……你不是陳鋒!快説,你是什麼人?”

    陳鋒一身所學,平時深藏不露,那時對外人而言,但在陳夫人面前,卻毫無隱藏……他無論如何,也比白劍差得太多,所以白劍一出手,就露出了破綻。

    白劍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的身份,否則陳鋒的心腹死士不會替他賣命,而且馬上就會反噬以對,因此,他悶聲不響,掌力猛增,一輪急攻而上,二人乍分又合,打得慘烈異常。

    激戰之中,陳小鳳忽然振臂疾呼道:“大家看,老虔婆沒什麼了不起,少君一個人就可抵敵得住,趕快努力呀!只要殺光她的心腹黨羽,她便無能為力了。”

    這一着,對陳夫人積威之下的羣魔,正是最有效的鼓舞力量,一時人人振奮,殺聲高張。

    陳夫人被白劍死死纏住,心中真是恨死了陳小風,奈何脱身不得,也是枉然。

    看目前的情形,顯然白劍他們又搶回了上風。

    就在此時,忽然戰聲之中,出現了一條快逾閃電的人影,形如鬼謎,飄忽至極,所至之處,只聽慘號連聲,紛紛倒地。

    戰場中人,都為之心頭一凜,定神看去,被陳夫人搶了一着先機,只見她玉掌雙飛,妙着連發,頃刻之間,連攻二十餘掌。

    這二十餘掌,變化玄危,迅捷無匹,掌掌間不容髮,逼得白劍回掌自守,步步退讓。

    瞥目問,又風那鬼魅老人,遊走全場,這時已轉到了陳小風身前,陳小鳳仗着手中隱霞劍鋒利無比,和那鬼勉般的老人打在一堆。

    那鬼兢老人一身功力,實在比陳小鳳高得太多,十招不到,陳小鳳雖有隱霞劍在手,亦是招架不住了。

    只聽那鬼進老人口中發出一陣陰森森尖笑,單臂一伸.穿過陳小鳳飛舞的劍光,向陳小鳳肩頭抓去。

    陳小鳳退身無路,眼看便將落人那鬼贓手中……

    白劍這時忽然大叫一聲,推開陳夫人,湧身一跳,迅捷無比地飛掠過來,猛然一掌,向那老人肩頭擊落。

    那鬼銑老人冷笑一聲,縮手而回,反臂一撩而上。

    白劍一式大鵬展翅,越過那老人掌力,左掌一推,把陳小鳳推出一丈開外,飄身落地,擋在陳小風身前。

    白劍來勢如風,快速駭人,立時化解了陳小鳳的險機,只是,那鬼噬老人出手以後,場中情勢已是一變,到手的上風,又轉變處於劣勢。

    這時,戰鬥雙方傷亡都極慘重,剩下來的,雙方不過四五十個人,只見滿地遺屍,散發着血腥之味。

    陳夫人緩過氣來,猛地暴喝一聲,道:“大家住手!”

    立時人影乍分,各自收手而退。

    全能秀才胡貫天張口發出一聲清嘯,立有十二三人,迅速地跑到他們身後,列陣而待。

    陳夫人雙目之中兇光鎰閃,一步一步向白劍走來,走到白劍身前,向那鬼銑老人道一聲:“覃兄,讓我親手來收拾這小子。”那鬼魅老人退了五步,轉到陳夫人身後。

    陳夫人目射寒芒,盯在白劍臉上,陰森森地一笑道:“白劍,老身早已想到是你,還不恢復本來面目與老身一見。”

    目前,白劍已沒有再借用陳鋒身份的必要,轉臉問,立時恢復了本來面目,面色一下,望着陳夫人道:“不錯,我就是白劍,只可惜夫人還是回來遲了一步。”陳夫人冷哼一聲,道:“誰説遲了,你們的接應還沒有到,老身盡有回身之力,你們看,那邊來的是些什麼人。”

    話聲落後,只見紫娟帶了三十多位高高矮矮的人,從一旁轉了出來。

    陳小鳳驚叫一聲,道:“三十六天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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