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佛爺是什麼?”聽到魯五的話後,二狗大着舌頭問句,他剛來京城沒多久,對那些京城腔調還不怎麼聽得懂。
“佛爺就是小偷,老佛爺,那自然是小偷裏面的祖宗了。”
一旁的三娃笑着答了一句,説道:“那些做賊的,活該被打,我隊裏有個娃去年過年回家的時候,一年辛辛苦苦賺的三千塊錢,在車站就被人給掏了包,一分都沒給剩下來。”
“原來是小偷啊,那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二狗撇了撇嘴,端起一碗酒,説道:“五哥,要是有人敢欺負到您,只要打個招呼,就是天王老子,咱們也滅了他!”
二狗來京城不久,還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脈,所以在酒桌上對魯五也最是巴結,魯五喝的酒,大多都是他敬的。
“那沒説的,以後有好事,我一定想着哥幾個。”
魯五表面上雖然一副喝大發了的模樣,不過眼睛卻是一直盯在陳老七身上。
魯五之所以今兒來找陳老七喝酒,那是聽人説起過,魯五有個京城的相好,而且這幾天似乎經常有外地老鄉來找他,所以陳老七何金龍被列為了重點懷疑對象。
看到幾人都有了六七分酒意,魯五又端起了酒碗,説道:“來,大家一起喝一碗,我告訴你們,滅了那佛爺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我們東北人,在京城除了我們,誰敢幹這種事兒?”
作為一個國家的經濟政治文化中心,京城的人口結構,無疑也是異常複雜的,幾乎每個省份都有流動人口湧入到這裏,按照地域的劃分,的確形成一個個團體。
像是温洲人,很早就進入京城做生意,時至如今·在京城的各個經濟領域,幾乎都能見到温洲人的身影,論財力,温洲幫當數得上是第
魯五所説的東北幫·在京城也能算得上是一霸,很多停車場或者是歌舞廳夜總會看場子的人,大多都是來自東北,另外在娛樂圈裏,東北幫也是無人敢於招惹。
不過不知道魯五是有心還是無意,在説起一些由地域關係形成的團隊時,他卻是漏掉了豫省人·這讓酒桌上已經喝大了的三個人,都是有些不爽起來。
“五哥,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
三娃把酒碗往桌子上一放·拍着胸脯説道:“要説團結,俺們豫省人也不差啊,別的不説,京城大大小小那麼多工地,只要兄弟出去一吆喝,整出來個千兒八百人絕對沒問題……”
三娃説的是事實,從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就有大批豫省人湧入到京城,從事建築相關的工作。
外出打工的人·往往一個人在外面站住腳之後,緊跟着都能將一個村子裏的人都喊去,所以十多年下來·在京城建築隊這一塊,幾乎就是豫省人的天下。
“你們豫省人多是多,不過都很本分。”
聽到三娃的話後·魯五嗤笑了一聲,説道:“要説幹架這種事,還要數我們東北人,換成你們,敢打佛爺的悶棍?”
魯五這話雖然説得有些衝,不過卻是事實,豫省人出身中原·的確比較老實,有時候被建築商拖欠了工錢都不知道該如何追討。
“五哥·您這話,可説大了啊。
一直在旁邊憋着沒説話的陳老七,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説道:“就説那佛爺被打的事兒,實話説,五哥,還真是我們豫省人乾的。”
現在這社會,全民皆向“錢”看,人心也變得有些浮躁起來。
在二十年前説人是雷鋒,那一準是在夸人,可是現在,你要説誰是好人,那人肯定心裏不爽,因為好人就代表着軟弱可欺和吃虧。
所以魯五這一句本分的話,卻是讓陳老七不服氣了,抬手將桌子上的一碗酒灌進了嘴裏,梗着脖子説道:“那佛爺姓於,號稱是京城的一代賊王,五哥,我説的對不對?”
“姓於,還是個賊王?我這倒是不知道。”
沒有人發現,魯五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神色,嘴上卻是説道:“老七,你不是在吹牛吧,你們的人連個工錢都不敢要,還敢去打佛爺的悶棍?”
“誰要是吹······吹牛,誰……誰他媽的就是這個······”
陳老七已經有了七八分酒意,被魯五這麼一激,頓時忍不住了,伸出右手在桌子上做出個王八的手勢,説道:“要説這事,我······我老七也算是參與進去了……”
陳老七原本謹守着心中的那個底線,不過一旦説出開頭,他就再也忍不住了,指着三娃説道:“三娃,我在京城有個小蜜,你是知道的吧?”
小蜜這個詞,是小秘的諧音叫起來的,是前幾年京城富豪圈子最為流行的一個詞,在那幾年,誰出去身邊要是不帶個年輕漂亮的女那都不好意思説自己是做生意的。!
“老七,就你那下崗女職工,也敢叫小秘?”
陳老七這話一出口,三娃和二狗頓時齊聲嗤笑了起來,在他們兩個看來,陳老七的那個女人,充其量也就是個相好。
“下崗工人那也是京城人,你有嗎你?”
見到三娃等人不給面子,陳老七頓時怒了,他一直以自己找了個京城女人為榮,這事兒在他們的這個小圈子裏,幾乎人人都知道。
“咦,老七,還真沒看出來,京城大妞你都能勾搭得上啊?”
魯五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端起酒碗説道:“來,五哥我敬你一碗,這事兒你得給五哥説道説道,京城那些妮子平時看人眼睛都長在額頭上,我還沒能勾搭上一個呢。”
聽到魯五的話,三娃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道:“五哥,你別聽他胡咧咧,不就是每個月給人家五六百塊錢,順帶着幫人扛煤氣瓶乾點出力活嗎?”
“放屁,三娃,你和老子過不去是不是?”
陳老七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説道:“有本事你也找你一個去,媽的,要是不服氣,老子和你練練,少他孃的在這説怪話。”
“哎,這是幹什麼,都是自己兄弟,別傷感情啊。”
魯五一把將陳老七拉回到了椅子上,衝着三娃一瞪眼,説道:“三娃兄弟,這就是你不對了,老七能找到那是他本事,這一點就比咱們強……”
“我也沒説什麼啊……”
看到陳老七發火,魯五也幫着他説話,三娃頓時軟了下來,他敢得罪陳老七卻是不敢招惹魯五,畢竟還想着從對方手上接工程呢。
“老七,來,給哥幾個説説你泡妞的經驗,三娃,你小子別打岔……”
魯五做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男人在一起喝酒,自然總是免不了要談論女人的,他的舉動並不顯得怎麼突兀。
“五哥,我們可是真感情啊。”陳老七雖然長得比較兇,不過説起這事兒來,居然有些扭捏了起來。
“老七,你不想説就不説吧。”
魯五話題一轉,説道:“不過剛才説到敲那佛爺悶棍的事情,你説這女人幹什麼?難道還是她敲的悶棍嗎?”
“不是她,開始連我都不知道,昨兒可是把她給嚇壞了。”
既然不願意提自己女人讓別人恥笑,陳老七對敲悶棍那事兒,倒是不怎麼忌諱了,反正這酒桌上就四個人,他也不怕傳出去。
“嗯?怎麼回事,快點説説······”
沒用魯五催促,就連二狗和三娃也來了興趣,如果這事兒真是他們豫省人乾的,那在幾人心裏,可是給豫省人臉上大大增光了。
“是這樣的……”
話匣子既然打開了,就很難再收回去,陳老七藉着酒勁,將昨天發生的事情給説了出來,“我以前在豫省的時候,曾經跟過一位道上的大哥,前幾天的時候,他來京城找我了……”
原來,陳老七當年十六七歲的時候,在家不學好,跟着一幫子社會上的人瞎混,自以為很有面子。
可是有一次那些人犯事,全都給抓了進去,陳老七因為年齡小罪行輕沒有被判刑,但經此一事,他也老實了起來,結婚生子後,就來京城打工了。
就在前幾個月,陳老七回老家過年的時候,卻是遇上了當年的那位大哥。
當時那位大哥穿得很闊氣,還拿着大哥大,一看就是發了大財的模樣,鬼使神差之下,陳老七就把自己在京城的聯繫方式給了對方。
但是讓陳老七沒想到的是,三天之前,當年的老大帶着五六個人找到了他,説是要來京城打天下,想邀請陳老七入夥。
陳老七雖然沒什麼文化,人也粗鄙,不過倒是能看得清事情,他知道和這些人混在一起,肯定沒個好下場,當時就拒絕了對方的邀請。
那位老大也沒有強求,不過卻是大方的甩給了陳老七二千塊錢,説是回頭有點事需要他幫忙,保證不拉陳老七下水。
當時陳老七沒推掉,原本想着第二天找個機會還給老大的,可是當天晚上在他的那個相好家裏,兩千塊錢卻是被相好的從口袋裏給摸了出來,直接揣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俗話説拿了別人的手軟,昨天下午老大手下的四大金剛找到了他,讓他幫忙引個人出來的時候,陳老七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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