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人龍見了舒玉珍那種多情之態,心中驟然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觸,抬頭仰望天上飄蕩的白雲,神色間顯得有些躊躇猶豫了。
皆因駱人龍原是一個極有教養、心地光明正直的人。雖受情勢逼迫,對付三堡四派,非化明爭為暗鬥,而莫想有為父親日月叟駱一飛洗刷冤屈和復仇的一天。
且他這種被迫採取的手段,一般説來,對他個人的人格,也並無損傷。
可是,他自己卻不完全這樣想,內心中總因不能一刀一槍相對,有着一種説不出的歉愧和難過。所以,當機會真的到來時,他的決心就又有些動搖了。這不是説駱人龍優柔寡斷,
而實在因為駱人龍的本性太過善良之故。他要沒有這種自咎的念頭,更不成為駱人龍。
但是,當他想到父親慘死的情形,進而想到三堡四派以堂堂正大門派,所使出來的手段,其卑下的程度,即使自己用更嚴厲的手段去對付他們,亦不為過時,這才又鋼牙猛咬,
頓腳道:“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我就這樣辦吧!”
現在,他的目光,又堅定得令人心悸了。
就在這時,他突然騰身向前射出二丈,暴喝一聲:“誰?”
誰?誰也沒有,只是那隻黑虎,望着他發出低嘯,大尾巴搖來搖去,向他表達感激之意。
原來,駱人龍一時想得出神,竟忘了還有一隻黑虎未曾離去,那黑虎因見他不言不語地呆立不動,乃向他身後走來,倒使他吃了一驚。
駱人龍一籲笑道:“大黑,原來是你!”接着又驚訝地問道:“有什麼事?”
因為黑虎走到駱人龍面前後,便把它的身子直向駱人龍身上挨來,動作非常奇怪,是以駱人龍有此一問。
那黑虎又低嘯了一聲,忽然將前腳一屈,用它那又粗又有力的虎尾,不住地向背上點打。
這意思已經很明白,是要駱人龍騎到它背上去。
駱人龍會意地笑道:“你要帶我到那裏去?你只顧前面帶路,我跟着走好了!”
黑虎點頭不止,尾巴仍是向背上點打,意思是堅持要駱人龍騎上去。
駱人龍笑道:“你有點看不起我的輕身工夫,是不是?”口中雖是這樣説,終究還是跨步上了虎背。
那黑虎也真捉狹得很,不等駱人龍坐穩便發出一聲震山撼嶽的長嘯,身子一躬,疾箭般射了出去。幾乎把駱人龍甩下背來。
“你討打是不是?”
人獸間洋溢着一片友情,人笑,虎吼,風聲呼呼中,眨眼間,奔過了四五座山頭,前面又來到一座峽谷。
谷內泛着一片淡淡的紅色!
黑虎去勢如風,直向谷內衝去。
駱人龍驚叫一聲:“大黑,停步!前面是桃花障,觸之難免麻煩。”
黑虎充耳不聞,勢子一點不減。
駱人龍只好就虎背上凌空拔起,空中甩臂折腰,一個空心筋斗,落回地上,再向那黑虎看
去,只見黑虎也已停步在桃花障邊緣。而且,前爪已在地上挖掘起來。
駱人龍見大黑並未衝入桃花障內,笑着走過去,道:“你真……”目光所及,不禁發出一聲:“呵!……”
原來,黑虎前爪挖掘處,現出了一根粗如手臂,生滿了紅須的嫩根.駱人龍自獲傳三絕先生的醫術絕學後,對於藥物的識別.已有超人的能力,一眼就看出那根紅須墩根正是桃花
障的剋星:“無莖根”。
“無莖根”除了可以剋制桃花障外,別無用途。
大凡有桃花障的地方,附近必有一根“無莖根”,只是,這”無莖根”,深藏土內,無枝無葉,要找尋它,卻非容易之事,不知這黑虎是怎樣發現出來的,駱人龍摘了一段鬚根含在口中,黑虎想必是平日吃得太多。有了障毒不侵之能,並末取用,隨又將泥土蓋好,滾身壓平鬆土,使人看不出一點痕跡來,俯身又示意駱人龍騎到它背
上,向桃花障內縱去。
桃花障封住了谷口四五里的縱深,過了桃花障,但覺眼前-片光明,天清氣爽,百花齊放,等於到了人間仙境,世外桃源,使駱人龍心胸為之一暢,忖道:“這裏隱居的,不知又
足一位怎樣的武林奇人。”動念間,大黑已穿過了幾叢花樹,停在一座石洞門口,洞口老松
數株,樹下極是陰涼,幾條青石板凳,上面佈滿了青苔.顯見這些石凳,已很久無人使用
黑虎引導駱人龍走入洞內,前洞是一大間,有石桌石椅,及一排書架,此外別無它物。
左邊有一個小洞,堆滿了山果之類的食用之物。
右邊也有一個小洞,駱人龍剛走到小洞門口,便覺小洞內有一股異香透鼻而入。
進入小洞內,只見洞中央有一張石質雲牀,牀上盤膝坐着一位身穿葛袍的長面老人。右手手心託着一把黑白短劍,劍長不過五寸,平凡得毫不打眼。左手託着一隻和手掌等大的白
玉方盒,五盒上隱隱射出耀眼的白光。不論盒內所盛何物,單憑這玉盒也就不是凡品了。
洞頂上,倒吊着一盤盤香,香頭一點紅,還在燃燒着,那陣異香顯然便是從這盤香上發出來的。
駱人龍打量丁一下,向雲牀上老人躬身一禮道:“晚輩駱人龍恭問老前輩道安。”
駱人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但云牀上的老人,卻理也不理他。
駱人龍以為老人打坐入了定,不敢打擾,又行了一禮道:“有擾清修,尚請見諒,晚輩暫且告退了!”回身退出。
誰知走到門口,卻被大黑虎橫身阻住,向他發出連聲的輕嘯。
駱人龍道:“大黑,你主人正在坐功調息,不可打擾了他老人家,讓我出去吧。”
黑虎那裏肯讓,只是阻住駱人龍不放,而且,雙腳前伏,做出跪拜之式,配合着輕嘯,使駱人龍恍然而悟,道:“你是要我以跪拜大禮叩見他老人家?”
黑虎不住的點頭,雀躍地跳了起來。
駱人龍思忖道:“他年紀比我大得太多,我就拜他一拜,也算是尊老敬賢之禮。”於是向黑虎道:“你要不提醒我,我幾乎失禮了。”回身走到老人云牀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
了下去,道:“老前輩請恕晚輩失禮之罪,受晚輩一拜!”
拜罷抬頭,卻發現了一件怪事,雲牀和他跪拜之處間的距離,竟陡然寬了許多。
駱人龍不免一陣錯愕,再低頭一看,只見原來停放雲牀的位置,現出一塊青石板,石板上有用指力寫的一行字跡:“既知敬老,便是有緣之人,可傳吾技。”
駱人龍這才想到,這老人莫非已是死了,否則,有話為什麼不當面明説,而要作這種巧妙安排。
駱人龍目下正面臨着三堡四派的強敵,有機會增加藝業,自是求之不得的事。
尤其,駱人龍這次決心滲入三堡四派中去,已有的家傳絕學,以及三絕先生的武功和《天魔寶錄》上的武學,都不能使用,因為這三種武功,都有泄漏他本來面目惹人生疑的可
能,他必須另有一種新的武功,來配合他新的身份,才能做到天衣無縫,恰到好處的理想境
地。
照説.駱人龍理應馬上拜師,接受奇技才是。
可是,駱人龍發了半天怔,忽然搖頭一嘆道:“恩師三絕先生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駱人龍頂天立地,怎可做那欺師滅祖.改投師門之事。”
於是他回身又欲走出洞外。
他剛剛旋轉過身子,忽聽身後傳來一身微響,引得他又回頭望去,只見那青石板突然變大了不少,石板上的字數也多了很多。
駱人龍不由好奇的走回原處.凝目望去。
只見石板上寫道:“汝能不貿然拜師,足見心地光明嘉,有此一念,汝已逃過一劫矣!”
駱人龍看得心中一驚.暗叫了一聲好險,麻着頭皮看下去:“餘無門户之見.傳餘技者,能師則師之,不能師忘年論交可也。”
駱人龍好不高興,立即拜禱道:“老前輩殊恩,晚輩他日有成,均老前輩之賜也。”拜罷起來。又看下去:“洞頂萬載沉香之精,足燃千年之久,如無有緣之人入洞,千年之後,
火熄屍沉.餘技不傳矣。傳餘技者,可先熄去香火,取下沉香,餘屍自化,餘屍化後,經劍
落地,始可領受,三寶既得,應速退出室外,不可逗留。天香散人年月日。”看日期,
天香散入仙去,距今不過七八十年左右。
但天香散人的英名,卻盛傳於二百年前,駱人龍曾聽父親説起過,這時不由更是肅然起敬,又拜了三拜。然後,依照留言,微微長身,取下萬載沉香,熄去香火,駱人龍乃是三絕
先生醫道傳人,自然知道萬載沉香的妙用,兼具僻毒神效和保屍之功。
這時。他雙目註定天香散人遺體之上。只見天香散人在香味一斂之際,衣服肌膚立時盡化灰燼,只剩一付端坐的白骨,但經劍仍平託手中如故。
駱人龍正想不出這經劍如何才會落地之時,陡然間,見那白骨雙手一揚,經劍被那一揚之
勢,飛落洞口地上。
接着一陣隆隆之聲,自地底響起。
待駱人龍拾起經劍,洞頂已是搖搖欲墜。
駱人龍閃身退出小洞,小洞內一聲轟然,一塊大石落下,整個小洞自行封閉。
駱人龍受惠之餘,又朝小洞拜了三拜,才起身檢視經劍二寶。
駱人龍先打開玉盒,盒內裝着一本薄薄的絹冊,封面上寫着:“天香鴻爪”四字。這顯然就是天香散人的一身絕學
“天香鴻爪”的內容,計分三篇。
首篇.劍法,總共只有五招.前四招屬擊搏之術,第一招”春風澹茵”;第二招“夏日炎炎”;第三招”秋高氣爽”;第四招”冬寒地凍”。最後一招,乃是御劍之術,名曰“萬
象更新”無不精微奧妙到了極點。
第二篇,是一套六十四招的掌法,名“天香掌”。
第三篇,是雜學,包括了各門各派的武學精髓,盡是各派不傳之秘,也不知他是怎樣得來的。
由於“天香鴻爪”劍術篇的説明.駱人龍這才知道那把毫不起眼,而沉甸甸的短劍,乃是寒鐵鋼母所鑄,天香劍法,就是專為這把寒鐵短劍精研而成。
因為明天,駱人龍就要和舒家堡的人相見,不得不臨時抱佛腳,先練起天香武功來。
當然。天香武功乃是天香散人威震江湖的絕學,一天又那能學得會.不過,好在駱人龍人既聰明極頂,武功根底又極為深厚,一天下來,雖不能説已煉成了天香武功,但那架式已
足可唬唬人了。
與舒氏兄妹相見的時間快到了。
駱人龍忽然心中一動,臨時又作了一個決定。為表示自己不是無根飄萍,不姑就裝着是這山中的奇人如此實有接引舒氏兄妹,前來見識見識的必要。
於是,駱人龍寫了一張邀請舒氏兄妹前來的便條,帶同黑虎走到谷口,取了兩根“無莖根”,就用便條紙包好,命黑虎送出去.迎接舒氏兄妹前來。
自己則又另外取了一些“無莖根”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回到谷內相候。
不久,一聲虎嘯,帶進了二位貴賓。
貴賓之一,原應是舒震川的,卻改了舒家堡二堡主舒倫。
舒家堡二堡主舒倫自是不認識駱人龍,但駱人龍仇人見面,卻不由微微一怔。
駱人龍這種神情,在舒家叔侄眼中看來,乃是自然不過的事,因為由舒震川換了一個生人,原應出乎駱人龍意料之外,駱人龍要不驚奇.那才真不合情理了。
舒玉珍笑向駱人龍介紹道.“這是我們二叔。”
琵琶手舒倫抱拳道。‘小老兒舒倫,聽玉兒説鐵少俠身懷奇學,令人起敬,小老兒不揣冒昧,來得甚是突兀,尚望少使不要見怪。”接着,是一陣哈哈,握住駱人龍的手,搖曳着
道.‘幸會!幸會!”
駱人龍一陣噁心,但卻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周旋。
二人又互相説了一陣景仰的話,琵琶手舒倫才放開了駱人龍的手。
駱人龍暗中吁了一口氣,回頭笑問舒玉珍道:“令兄呢?”
舒玉珍正因駱人龍沒有時間理她而感到無味,這時見他向自己問話,臉上立時有如百花齊放,心裏有説不出的高興,
道:“鐵少俠,
只怪你太小氣了,僅在谷外留了二根僻毒靈藥,我大哥進不來,當然只好在谷外喝西北風
了。
駱人龍笑道:“我不知你們是三人同來,對不起得很。”隨即又取了一段“無莖根”交給黑虎,命它出去迎接舒震川進來。
肅客入洞,洞口無香茗,只有以清泉待客
舒玉珍將手中衣包交給駱人龍道:“旅途不便,只為少俠準備了一套粗布衣衫,請少俠不要見笑。”
駱人龍謝了舒玉珍,退入左邊小洞,再出來時,全洞為之一亮,似乎已完全換了一個人。
所謂“佛要金裝,人要在裝。”駱人龍腰圍獸皮的時候,至多不過顯得皮膚白-,面目清秀而已。這時,一襲天藍色的軟緞儒衫,穿在他那雄偉的體軀上,瀟灑秀逸中自然又流露
出一種勃勃換髮的英氣。只把舒家叔侄二人的眼睛,看得發了直。尤其是舒玉珍更覺心裏暖
洋洋的,有一種説不出的感覺,身子有點微微發顫,毫無理由地,臉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
霞。
駱人龍見了他們這種神情,微微一笑,道;“在下好像不習慣得很!”
琵琶手舒倫擦了一下眼睛,籲聲道;“人中龍鳳鐵少俠,你這一出山,怕不使天下少年俠士俱為失色!”
舒玉珍好久好久,才忸怩地笑道:“二叔,鐵少俠是我發現的哩!””好不害羞,要不是我,只怕你連命都沒有了。”隨着話聲,舒震川大步走了進來,眼光落在駱人龍身上,輕輕驚噫一聲,道:“鐵兄,小弟真要不認識你了。
二人把臂,相視而笑。
琵琶手舒倫打量了全洞-下,道:“少俠隱居在這人間仙境.不知令師上下如何稱呼?”
駱人龍正感為難,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舒玉珍“鐵少俠,你要不便出口,就由我們自己來發現好了,這樣你便不算是有違師命了。”言罷,走到書架面前,伸手抽出一本書,書
上赫然有“天香藏書”四字朱印。
舒玉珍一臉驚訝之色,囁嚅地道:“天香,天香,我好象聽人説到過這個名字。”
琵琶手舒倫接口道:“什麼天香?”伸手要過舒玉珍手中的書。看了一眼,驚問駱人龍道:“天香散人,可是鐵少俠……”他原想説:“天香散人可是鐵少俠令師?”但一想,天
香散人成名於二百年前,要説駱人龍是他的弟子,z乃是不可能之事,於是話到口邊,又忍
了回去。
駱人龍隨機應變道:“先恩師正是上天下香!”
琵琶手舒倫簡直驚訝得合不攏口,半天説不出一句話來。
駱人龍微微一笑道:“先恩思師五年前仙去,享壽二百三十八歲,實是人間少有的高齡。”
琵琶手舒倫費了極大的勁,才恢復了常態,笑道:“老前輩一代奇俠,功力通玄,二百多歲的高齡,並算不得什麼奇絕之事,在下倒是非常羨慕少俠的福緣,能列身他老人家門
牆,準怪舍侄們要把少俠捧為天人了!”他懾於天香散人的威名和輩份,不敢再自稱小老
兒,而改了了“在下”二字。
這時,舒玉珍忽然插嘴道:“鐵少俠不知還有要安排的事沒有?”
駱人龍道:“在下這就可以動身了。”
他裝模做樣地吩咐了黑虎一些話,便和舒家三人,下了大別山,向舒家堡而去。
舒家堡在霍山縣城西郊,依山傍水,佔地極廠,四周堡牆高築,遠遠望去,既威嚴,又雄偉,隱有一方豪雄的氣派。
駱人龍等一行人.抵達堡中時,正是華燈初上時分。
大堡主舒正乾有事外出,堡務是由二堡主舒倫掌理。
舒家堡這次接待駱人龍,可説純屬家庭式的,親切而不鋪張也沒有驚動堡中其他高手,只在別院設了一席盛筵,由二堡主舒倫,三堡主舒佐,四堡主舒佑,五堡主舒侃和少堡
主舒震川舒玉珍寥寥數人相陪。
三堡主舒佐,四堡主舒佑,都是五十左右年紀的人,只有五堡主舒侃尚在三十上下英年,比哥哥們差了二十多歲。
五堡主舒侃為人極為精明強幹,自然而然間,有一種驕狂之氣流露出來。好在他不懂醫道,故當舒氏小兄妹誇耀駱人龍的醫道時,他尚能忍得下去。
但是,當二堡主舒倫提到駱人龍是天香散人的傳人時,五堡上舒侃便躍躍欲試,很想一窺駱人龍的深淺。
但見他,嘴角掀起一絲淡笑,從侍者手中要過酒壺,面對駱人龍道“天香老前輩一代奇人,揮威二百年前,想不到鐵少俠得列他老人家門下,幸會!幸會!在下敬少俠一杯水酒,
以示尊崇。”
語聲一落,隔着桌子,略一作勢,便有一道微黃的酒箭從壺口疾射而出。
駱人龍一欠身,端起酒杯,笑道:“多謝五堡主美意!”
酒箭來勢.又急又猛,顯見五堡主舒侃已注足了內力,駱人龍如果一個接不住,或是酒杯破了,都是丟人的事。
舒家兄弟叔侄,不由都皺起了眉頭,覺得五堡主此舉未免多事。
眼看酒越過了桌面,忽然-散,化作點點銀星,四向飛-朝駱人龍,矇頭蓋臉罩下。
這,已不但是內勁功力的較量,而且,多少含有一點給駱人龍下馬威的味道.等於是是説:你不要恃仗先人餘蔭,自高身價,有本事就拿點真工夫出來。
駱人龍真想不到五堡主舒侃的功力,竟有這等深厚,起先倒確是微微吃丁一驚。
好在他自下山來,歷與高人接觸,切磋琢磨,火候與經驗,俱皆猛進,已是武林中頂尖人物,再由於他曾在養性方面下了極深的工夫.頭腦更是冷靜異常。
人一冷靜,應變自然快速。雖説他微微吃了一驚,其實心中半點不慌,甚至,連話都不説,只是靜如山嶽般地口角含笑,舉杯相待,説也奇怪,那飛散的酒雨,忽然自動一束,又變為一條酒柱,向駱人龍酒杯中注入。
酒杯注滿了,五堡主舒仍卜領酒壺,道:“鐵少俠好高明的‘萬水歸源’!”手中內力猛吸,便待把多餘的酒,吸了回來.以企稍微爭回一點顏面。
那知,五堡主舒侃用足了十二成真力,也莫想將已出壺口的餘酒收了回來,而且,連壺內的美酒也保留不住,反被駱人龍杯中所發出的吸力,將全壺美酒吸得一乾二淨。
這時.駱人龍酒杯中的美酒,已是高出杯口二尺以上,如柱直立,被燈光一照,反映出一片淡淡的金霞。
五堡主舒侃的臉色,卻紅透了半邊天。
舒玉珍笑吟吟的叫了一聲:“好!”
二堡主舒倫輕輕地哼了一聲,嚇得舒玉珍趕忙閉住了櫻唇。
駱人龍忽然將酒杯虛虛一抬,道:“在下借花獻佛,也敬各位一杯!”
話聲甫落,便見高出酒杯口以上的酒柱,忽然化作數條酒箭,分向各人杯中投去,同時,也有一條酒箭,射向原酒壺的壺口,這是駱人龍算準了有多餘的美酒,無法安置,只有送回酒壺之內。
五堡土舒侃丟了一次人,現在正有一個找回顏面的機會。
只要有任何一人用氣封住杯口,不讓駱人龍所敬的酒注入懷中,駱人龍敬不上酒,自然也是一件失面子的事。
如果舒家六人都存了這種心意,那便等於駱人龍以-對六了。
這種心意,也真的在舒家老少六人腦中同時產出了。
舒氏小兄妹心有餘而力不足,自知功力相差太遠,不敢自討沒趣,笑了一笑,自動打消了爭勝的念頭。
舒氏四老兄弟,互一對眼後,卻是個個運起勁氣,封住杯口。
在駱人龍來説,雖然同時向舒家六人杯中注酒,但由於座位有遠近,酒箭到達他們杯中自然也有先後。
因此,駱人龍雖是以一對六,在時間上,卻不是同一的瞬間,只要不是在同一的瞬間,即仍是一對一之局,並不增加他多大困難。
結果,果然舒氏四老兄弟在真氣一震之下,都被駱人敬滿了酒杯.
舒氏四老兄弟籲聲一嘆,正想向駱人龍奉承幾句,也不知怎的,忽然,臉上又都泛起了一片希冀之色,一齊移目向那酒壺往去。
原來,駱人龍並沒有完全成功,那回注酒壺的酒箭,竟是被阻於壺口之外,不得其門而入。
那酒箭在壺口衝刺許多,直至駱人龍口中發出一聲低嘯這才勁力猛增,一閃射入了壺內,但還是在壺邊桌上,-了一些酒漬。
駱人龍忽然向窗外一拱手道“在下見笑方家,是那位前輩考教,何不現身一見?”
舒氏兄弟雖已意會到暗中來了高人,卻未發現來人藏身之處,這時一聽駱人龍之言,顯得自已兄弟又差了一籌.是以都暗歎了一口氣,臉上更加有些熱熱的。
窗外響起一陣蒼勁的笑聲,接着門口走進一位枯瘦矮小的老人。
那老人一現身,舒家堡的人都霍地站了起來,臉上都現出了無比尊敬之色。
舒玉珍更是跳了過去,嬌笑道“郝爺爺,您為什麼好久不來了?”
那老人一路帶笑地,走到駱人龍面前,雙眼精芒電射般落在駱人龍身上,瞧個不停,這時,駱人龍早已離席而起,讓開首座,表現得非常有禮貌。對於老人的注視,不但毫無不耐
煩的神情,而且,還陪着一付笑臉,等待他的褒貶。
但憑這種風度,已使那老人為之折服,老人一點頭,讚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少俠,你好深厚的內力!好俊逸的人品!好超脱的氣質!”一連説了三種好處,
只聽得舒玉珍心花怒放,比過去向老人學得一手絕招時還要高興,可見這丫頭的心中,已是
不單純了。
駱人龍笑道:“老前輩過獎,在下實是不敢當呢,剛才要不是老前輩有意退讓,在下縱是孤注一擲,也無法送酒歸壺。”
駱人龍滿口“在下”、“在下”,皆因他心鄙三堡四派盜名欺世,不願以晚輩自稱,甚至連三堡四派的朋友,也一體相待。
那老人見他如此,長眉揚了一揚,似是有感地一嘆,想説什麼。卻又忍住沒有説出口來。
他這種情當然瞞不過舒家兄弟,二堡主琵琶手舒倫誤以為駱人龍是顧忌天香散人的江湖輩份,不能以晚輩自稱,於是,一笑向那老人道“鐵少俠乃是天香散人的唯一傳人……
那郝姓老人一驚,截口道;“天香散人還在人間?”
駱人龍只好硬起頭皮,以天香散人的傳人自居道:“先恩師是五年前證道飛昇的。”
那郝姓老人疑容畢現地道:“天香老前輩去世時怕不有二百多歲?”
駱人龍道:“先恩師逗留凡塵,計二百三十八年。”
那郝姓老人面色稍霽道:“以天香前輩江湖身份,真要算起來,高出老夫不二輩以上,小俠自稱在下,一點出不為過,倒是老夫雖然痴長了幾歲,還是叨了光了。”
這時,二堡主舒倫又向駱人龍道:“郝伯父乃是在下先父生前好友.在江湖上人稱矮崑崙鐵掌……”説至此處,似是覺得以晚輩身份,不便當面對老人呼名道姓,改而收口頓住。
那老人卻一笑接口道:“郝雄。”
矮崑崙鐵掌郝雄早年聲名卓著,也是江湖上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年紀只怕已有八九十歲了,想不到竟是這樣一位其貌不揚的矮小老頭子。
駱人龍曾從父親日月叟口中,聽説過此老一些英勇事蹟這時不禁順口應酬道:“郝老前輩五十年前,掌震河朔七雄,橫掃天南三霸,造福武林至偉,在下心儀已久,以後還請多多
賜教。”
矮崑崙鐵掌郝雄眼睛一亮道:“鐵少快也知道老夫那些不值一笑的往事?”
駱人龍學了《天魔寶錄》內半篇計謀之學,深知攏絡人的道理,隨口道:“先師時常以江湖事蹟,開道在下,是以耳熟能詳。”
矮崑崙鐵掌郝雄加問了一句道:“天香老前輩也知道在下的為人了?”他心中確實高興,改了“老夫”二字的自稱,也稱起在下來了。
要知天香散人成名於二百年前,其聲望之高,近世之中簡直無人可與可擬,像矮崑崙鐵掌郝雄這等自視極高的老輩人物,普通人的讚語,那裏看得入眼,但憑天香散人的身份,一
字之褒,也能使他忘卻姓氏。正所謂一經品提,身價百倍。
駱人龍高帽子送到底,一臉正色道:“先恩師認為老前輩為近世江湖上最富正義感的人。”
矮崑崙鐵掌郝雄一臉得色,環顧舒家兄弟,道:“天香老前輩最有識人之明,鐵小兄弟能被他老人家看中收列門牆,今後武林天下怕不就是鐵小兄弟的了,你們兄弟可要好好的多
和鐵小兄弟親近親近!”他自得之餘,不忘投桃報李,也對駱人龍恭維起來。
駱人龍原是一時信口胡説,那知無心插柳柳成陰,矮崑崙鐵掌郝雄信以為真,後來幫了駱人龍許多大忙。
矮崑崙鐵掌郝雄這時把駱人龍捧得高高的,甚至,首席都還要駱人龍繼續坐下去,自己只肯一旁相陪。駱人龍自是抵死不依,非要矮崑崙鐵掌郝雄坐上首席不可,這樣一來,矮昆
侖鐵掌郝雄頻頻點頭,更加深了對駱人龍的好感。
酒過三巡,矮崑崙鐵掌郝雄忽然一拍桌面道:“老夫心中高興遇見鐵小兄弟,幾乎忘記了一件專程而來的大事了!”
此言一出,只驚得舒氏兄弟同是一愕道:“郝伯伯,有什麼要緊的事?”
矮崑崙鐵掌郝雄不馬上回答,卻反問了一句道:“你們老大呢?”
二堡主舒倫答道:“大哥帶了堡中四位高手到高陽堡去了,大約十天左右就可以回來。”
矮崑崙鐵掌郝雄道:“你們堡中現在還有些什麼高手?”
三堡主舒佐道:“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派出去了,目前能算得上的,就只有我們兄弟四人了。”接着,急急問了一句道:”郝伯伯,是有人要向本堡生事麼?”
矮崑崙鐵掌郝雄道:“何止生事!人家恨不得把你們舒家堡夷為平地!”
五堡主舒侃天大笑道:“郝伯伯,你不要嚇唬人了,小侄不相信有那吃了豹子膽的人,敢來輕捋虎鬚,本堡縱是高手盡出,就是小侄四人,也不是好招惹的人物。”
矮崑崙鐵掌郝雄道:“普通江湖人物,當然不敢招惹你們舒家堡,但是要中原四皓,便又當別論了。”
一提起中原四皓,駱人龍不由豎起了一雙耳朵,有點止不住緊張。
舒氏兄弟果然現出了不寧的神色,因為既中原四皓,事情就不簡單了。
半天,二堡主琵琶手舒倫始長聲一嘆道;“真要説起來這也不能完全怪金風叟柯正雄和飛雲叟李守義二人!”
五堡主舒侃搖頭道:“二哥,我不同意你的看法,當初處置日月叟乃是為了武林安全而採取的斷然手段,金鳳叟和飛雲叟如果還顧及他們自己的聲響,便不應該妄走極端。”
接
着,也是一嘆道“風聞近半個月以來,金李二人,似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任性胡殺,已經有
不少正派人土,傷在他們手中,看來他們日趨下流,自取滅亡,這次竟又找到我們舒家堡頭
上來,我們拚着自損實力,也非把他們拾下,為武林除去一害不可。”
矮崑崙鐵掌郝雄道“據老夫估汁,金鳳叟他們這次發動的人手,足可消滅此刻止實力空虛的貴堡。”
三堡主舒佐耽心地道:“不知他們什麼時候發動?”
矮崑崙鐵掌郝雄道:“明晚三更時分。”
三堡主舒佐皺起眉頭道:“火急燃眉,要找幫手也已來不及,這卻如何是好?”
五堡主舒侃大聲道:“水來土掩,我們就和他們拚了好了。矮崑崙鐵掌郝雄眼睛落在駱人龍身上,微笑不語。
二堡主舒倫遊目瞥及,心中一動,但又不便直言向駱人龍開口,只好先向矮崑崙鐵掌郝雄道:“郝伯伯,你老人家總不能不管我們的事吧?”
矮崑崙鐵掌郝雄哈哈大笑道:“獨木難支大廈,中原二皓聯手之下,老夫也不是敵手,如果有人敵住飛雲叟,老夫或許可能在百招之內製住金風叟。”説話之際,已用目光正式微
詢駱人龍的意向了。
駱人龍卻不馬上答應,故意劍眉一蹙道;“聽先恩師説,中原四皓乃是非常正直之人,怎會如此倒行逆施.實叫在下難以相信?”他要表示對江湖情形隔膜,才符合他隱居的身
份,同時,不滿口答應,更顯出他不是一個輕信苟諾的人。
矮崑崙鐵掌郝雄對駱人龍有了好感,便覺得駱人龍一切的言行都是對的,而且,還怕舒氏兄弟不明白駱人龍這種不苟且的態度,特為點頭許道:“小兄弟,你這種不盲從的態度,
不愧天香老前輩的傳人,老哥哥第一個服了你了。”回頭吩咐二堡主舒倫道:“倫侄,你把
這段公案,從頭説給鐵小兄弟聽聽。”
二堡主舒倫簡要地把過去的事情説了出來。
駱人龍聽了他的話,覺得倒是和別人所説的大同小異,沒有什麼出入,於是軒眉沉吟了半天,道:“這樣説來,三堡四派當時的動機,完全是在消除武林殺劫了?”
二堡主舒倫點頭道:“確然如此,不過……”至此忽頓,似有不便續言之隱。
駱人龍俊目一亮截口道:“不過什麼?”
二堡主舒倫一嘆道:“不過三堡四派有些措施,也未負激了些”,這話由三堡四派中人説出來,倒是不太等閒,至可以看出,有些想法,三堡四派並不一致。
駱人龍自然不肯放鬆,追問道:“二堡主認為有些什麼情處理欠妥?”
矮崑崙鐵掌郝雄也道:“鐵小兄弟不是常人,你把話説越明白越好。”
二堡主舒倫道:“我覺得蕪湖城外的駱墳,做得有些欠厚,同時,三堡四派對金風叟等也未盡履行諾言,使他們太小心了。”
三堡主舒佐也道:“自駱人龍的死訊傳出江湖後,金鳳等人,所受的打擊更大了,他們連復仇的憑籍都沒有了,怪不得他們憤而走上了極端,説起來也實在值得同情。”
駱人龍接口道:“各位能把是非分得清清楚楚,足見行光明公正,在下雖無意介入江湖恩怨之中,對這事可也不袖手旁觀,只是到時候,在下卻主張給他們一條自新反省路,莫作
趕盡殺絕之事。”
矮崑崙鐵掌郝雄正色向舒氏兄弟道:“鐵小兄弟這才真高明之論,到時候你們可要注意了,現在你們去佈置準備敵之事吧!”
舒氏兄弟點頭應是,正要告退出去,卻忽有一個勁裝大漢進來報道:“堡外有人投書,請堡主示下?”
五堡主舒侃道:“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
堡丁道:“是一個少年童子。”
二堡主舒倫道:“帶他進來!”
那堡丁退出去不久,又單身回來道:“那下書少年非要堡主們出去迎接不可。”
五堡主舒侃氣得狂笑道:“不得了,不得了,一個少年童子也敢欺侮到舒家堡頭上來了,你出去告訴他,只怕他的身份有點不夠。”
那堡丁道:“那少年童子也有幾句話,要小的轉告各位堡主。”
五堡主舒侃道:“他説什麼話來?”
那堡丁道:“那少年童子説:他是代表金風叟柯老爺子而來的,等於柯老爺子親臨,希望舒家堡不要失了禮數。”
駱人龍暗忖道:“來人莫非是徐少麟?”口裏卻笑了一笑,道:“好刁鑽的來人!”
二堡主舒倫道:“四弟:你出去看看。”
老四舒佑出去不久,即領進來一個乞丐打扮的少年童子,正是駱人龍猜想中的徐少麟。
分別不過月餘時光,徐少麟雖是化子打扮,但那股剽悍相,卻表現得更是強烈,只見他昂首闊步,一派大人作風,跨進廳來,揚目四顧,拱手道:“在下丐幫徐少麟,代表金風叟
柯老爺子,有事找舒大堡主説話。”
駱人龍見了他這付樣子,差不多要笑出聲來。
這時,二堡主舒倫道:“老夫二堡主舒倫,請問徐少俠代不代表丐幫?”
徐少麟道:“這是我私人行為,與丐幫無關,你們大堡主何在?”
二堡主舒倫道:“家兄不在堡中。”
徐少麟道:“你既是二堡主,大約也作得了主,我這封信只好交給你了。”摸了半天,掏出一封信,交到二堡主舒倫手中,又道:“立等迴音。”
二堡主舒倫雖覺徐少麟言詞間甚是無禮,但因他年紀太小,不便和他計較,只苦笑了笑道:“誤不了少俠的事!”當眾拆閲來信。
頃刻間,只見他臉上佈滿了怒容,連聲:“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最後並將來信送到矮崑崙鐵掌郝雄手中,道:“郝伯伯,金風叟柯正雄真是欺人太甚了!”
矮崑崙鐵掌郝雄看了書信,臉色也是動了一動,把信傳到駱人龍手中,駱人龍故意發出一聲冷笑道:“金風叟柯正雄如此行為,卻使人難於同情他們了!”看完隨又將來書交回二
堡主琵琶手舒倫。
二堡主舒倫又將那封信傳給兄弟們看了,一時間,怒氣衝滿了全室。
原來,那封來信是要舒家堡從速疏散全堡婦幼,準備於明晚三更作一生死之鬥,如果舒家堡自甘認輸,則就無需作疏散婦幼之舉,儘可以婦孺生命作掩護,他們是不屑於來向舒家
堡動手的。
這封信與其説是戰書,不如説是對舒家堡的一種侮辱,使舒家堡的處境非常尷尬,以舒家堡的聲望,要説被金風叟柯正雄迫得疏散婦孺以對,那還成什麼話?
可是,如果不疏散婦孺,人家已把話説在前面,這就表示自認不敵,甘心藏在婦孺後面,乞憐保命,這豈不照樣把舒家堡的臉丟盡了。
總之,這封書信,非常不好處理,是對方有意借舒家堡向三堡四派示威的。不論明晚之戰如何,舒家堡的人,是丟定了。
駱人龍心裏有數,曉得這封信一定出於紅柳莊卓老五的主意。
徐少麟在窒息的空氣中,哼了一聲道:“小花子沒有時間久候了!”
五堡主舒侃大吼一聲,道:“本堡主先斃了你再説!”揚掌向徐少麟撲來。
徐少麟滿臉不屑之色,動也不動。
二堡主琵琶手舒倫錯步伸臂,攔住五堡主舒侃道。“五弟,你不能不顧及本堡正大門派的聲名。”
五堡主舒侃只氣得氣喘吁吁,作聲不得。
徐少麟卻得意洋洋地道:“這叫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們過去對付日月叟駱老爺子的手段,又何嘗見得人。”
舒氏兄弟保持身份,只有充耳不聞。
駱人龍輕笑一聲,幌身來到徐少麟面前,伸手向徐少麟一指,徐少麟錯步旋身,一連使了好幾種身法,都沒有躲開駱人龍的一指,只覺“天門穴”一麻,整條右臂就抬不起來了。
徐少麟厲笑道:“你們舒家堡就會欺軟怕硬!”
駱人龍正色道:“我不是舒家堡的人,少俠不要誤會了。”
徐少麟翻眼道:“反正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你要怎樣?”
駱人龍道:“在下姓鐵名鈺,要請你帶一句話給金風叟柯正雄,就是他們與舒家堡明晚之約,由在下接下了。”
徐少麟嗤鼻道:“憑你接得下?”
駱人龍道:“在下接不接得下,屆時自有柯大俠權衡重量,你只要把話帶到就是了。”
一頓,又道:“你知道我剛才點了你
什麼穴?
徐少麟道:“這問題難不倒三歲小童,誰不知道是‘天門穴’”
駱人龍道:“‘天門穴’乃是極為普通的穴道,在下手法特殊,只要你們有人解得了你的穴道,在下便不再承攬你們約鬥之事。否則,在下希望你們能取消明晚三更之約。”
徐少麟嘿嘿笑了一聲,轉向二堡主舒倫道:“你們還有什麼要説的沒有?”
二堡主舒倫道:“只要你們能瞭解鐵少俠所點的穴道,我們舒家堡……。”
忽然,五堡主舒侃截口叫了一聲:“二哥……”意思非常明顯,是要二堡主舒倫不可將舒家堡的命運輕易的寄託在駱人龍身上。
二堡主猶豫了一下,轉望矮崑崙鐵掌郝雄,見矮崑崙含笑點了一點頭,於是二堡主舒倫才斷然接下去説道:“舒家堡認敗服輸!”
徐少麟揚聲道:“好!就這麼説,小花子告退了!”
他“天門穴”被制,卻是眉頭也不皺地轉身大步向外面走去。
四堡主舒佑跟上前去,道:“徐少俠,老夫送你一程。”
徐少麟和四堡主舒佑走出之後,二堡主舒倫一嘆道:“要不是鐵少俠挺身出面,我們舒家堡這次的人可就丟大了。”
矮崑崙鐵掌郝雄笑道:“有鐵小兄弟在座,老夫早就放了一百二十個心。真不知你們怎能結識到這位武林奇葩的,看來你們舒家堡,時來運轉,要在三堡四派中脱穎而出,獨秀於
各門名派了!”
.舒玉珍喜洋洋的搶着把結識駱人龍的事説了出來,接着又道:“郝爺爺,玉兒這次的功
勞不小吧!”
舒震川“噗嗤!”笑了一聲,舒玉珍不等他開口,靈眸一瞪道:“大哥,你笑什麼?”
舒震川那敢招惹這位嬌縱慣了的妹妹,忙改口道:“沒有什麼,我是笑金風叟柯正雄也真倒黴,好容易湊上本堡空虛的機會,卻又被你無巧下巧地請來鐵少俠,看來他們要大失所
望了。”
舒玉珍更是高興道:“這叫:善人天佑,洪福齊天!”
矮崑崙鐵-郝雄忽然哈哈大笑道:“玉兒以後你得好好看住我這鐵小兄弟,可別叫他跑了。”這話含意很深,舒玉珍高興頭上,不及細想,滿口答應道:“我寸步不離,看他怎
麼跑得了。”
引得大家發出一陣鬨堂大笑。
舒玉珍正色道。“你們笑什麼!”話説完,也會意過來,當時羞紅着臉,跑了開去。
駱人龍也頗覺不是味,驀地站起向矮崑崙鐵-郝雄道:“老前輩可有興趣到外面去走走?”
矮崑崙都雄先是一怔,旋即就明白了駱人龍的意思,知道他是要在事先打探一下金風叟柯正雄等的動向,當下推座而起道:“小兄弟有興,在下奉陪!”
舒氏兄弟也是老江湖了,哪有看不出駱人龍意思的道理?卻因駱人龍未邀請他們,不好意思自動要求參加。可是此行要不參加,又顯得舒家堡不夠人物,三兄弟對望了一眼二堡主
舒倫找了個藉口道;“郝伯伯,四弟送那徐少俠馬上就會回來了,由他帶路,可減少你們尋
找的麻煩。”
駱人龍笑道“貴堡果然不凡,處處都留上心了。
二堡主舒倫道:“在江湖,言江湖,我們跟蹤徐少俠乃是應有的措施。”
駱人龍道:“金風叟不是普通人物,他所派出的人,只怕不是任人跟蹤的哩。”
話聲甫落,果見四堡主舒佑垂頭喪氣而回,道:“那少年花子滑溜得很,竟被他逃脱了。”.
二堡主舒倫聽了,默然不語,心裏有着説不出的難過,憑舒家堡的名頭,竟連一個少年花子都跟蹤不住,還有什麼話好説的呢?
矮崑崙鐵掌郝雄朗聲笑道:“老二,你陪我們走一趟吧,那地方我知道。”
二堡主舒倫帶了那封信,三人出了舒家堡,由矮崑崙鐵掌郝雄引導,不但找到了金風叟柯正雄等人隱身之地,而且也未遭到任何阻撓。
矮崑崙鐵掌郝雄老臉生輝,大覺光彩,帶着二人耀上一株虯枝蒼松,指着東北方十丈外一座茅屋道:“那座茅屋,就是他們臨時的發號施令之地。”
那茅屋剛好有一扇窗户正對虯松這邊,更由於他們都是居高俯視,十丈遠近,如同-尺,所以屋內情形看得甚是分明。再加默運神功,連屋內的談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時,屋內共坐有四個人,那是金風叟柯正雄,飛雲叟李守義,紅柳莊五莊主和黑煞手鄭昆。
矮崑崙鐵掌郝雄不知道駱人龍認識他們,便一個一個指給駱人龍認了。
駱人龍暗中好笑,謝了矮崑崙鐵掌郝雄的指點。
就在此時,只見一條人影,飛落在茅屋外面。
屋內金風叟柯正雄問了一句:“誰?”
“晚輩徐少麟!”屋外人影垂着玉臂走進屋內。
原來,徐少麟為了擺脱舒家堡的跟蹤,按照預先計議,多走了不少路,所以,他雖是先離開舒家堡,卻反而落到了駱人龍等人後面。
徐少麟走進茅屋,屋內四人見了他的情形,不由異口同聲問道:“少麟,遭到了什麼事?”
徐少麟硬朗地道:“我被人點了“天門穴”,你們先把我的穴道解了再説。”
金風叟柯正叟道:“四弟,你快為少麟解開穴道。”
飛雲叟李守義一掌拍在徐少麟“下廉”穴上,卻只聽徐少麟“喲!”了一聲,痛得冒出了黃豆大的額汗。
這現象十分反常,飛雲叟李守義一皺眉頭道:“二哥,小弟解不了!”
黑煞手鄭昆接口道:“有這種事?”出手一指,點在徐少麟“大腿穴”上。
徐少麟這次更慘了,只聽他厲號一聲,全身痛得只打顫卻依然未能解開徐少麟被制的“天門穴。
要知“大淵穴”和“下廉穴”,都是解“天門穴”禁制的穴道,飛雲叟李守義和黑煞手鄭昆二人所用的手法雖有不同但都沒有弄錯。
如今,他們二人竟然都失敗了。
紅柳莊主一聳劍眉道:“讓我也來試一試。”
徐少麟愁眉苦臉地一閃身道:“五莊主請先想一想,萬莫輕易出手,我實在受不了。”
紅柳莊五莊主原沒有十分把握,點頭道:“也罷!且讓我先用內力搜一搜你被制的經脈。”拉起徐少麟被制的手臂,掌心對掌心,內力源源透入徐少麟體內。
過了半天,搖頭道:“這種手法,我也解不了。”
金風叟柯正雄道:“你們都解不了,我也不用試了,少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徐少麟先嚥了一口口水,清了一下嗓子,繪聲繪影地把一番經過和駱人龍的話照實説了一遍。然後又道:“那年輕人厲害異常,我看明天晚上也用不着去自找沒趣了。”
四人聽了,都皺起了眉頭,覺得這事非常辣手。
黑煞手鄭昆忽然道:“我們要放棄了這個機會,只怕這口惡氣再也出不了了。我看還是和他拚了再説,反正我們已經失去了人龍,苟延殘喘活下去也乏味得很。”其它之人,都是一臉戚容,顯然心情都很沉重。
駱人龍遙遙看在眼中,心裏有説不出的難過和愧歉。
但是,這時,他又不能把實情告訴他們,因為如果讓他們知道了實情,以後的戲便演不逼真了。
這是感情的負擔,駱人龍心裏的痛苦,又豈是筆墨所能形容的。
茅屋內諸人失望的心情,都顯露在臉上。
過了許久,金風叟柯正雄才沉重地道:“五莊主,我們這次只有放過舒家堡了。”
紅柳莊五莊主也是一嘆道:“我們千慮一失,萬萬沒有想到舒家堡會出現意想不到的高人,看來也只有這樣了,這次的事情在我來説,真是平生奇恥大辱,總有一天,我要鬥鬥那
位鐵鈺,才消得了今日心頭之恨。”
徐少麟哭喪着臉道:“我的手臂怎樣辦哩?”
黑煞手鄭昆喝斥道:“你要不怕給你死去的大哥丟人,儘可到舒家堡找鐵鈺去!”
徐少麟咬牙切齒道:“鄭伯伯,你放心,在敵人面前,我是半滴眼淚也不會掉的,下次我
遇到那鐵鈺時,也非叫他殘去一臂不可!”眼中射出了恨毒的稜芒,老遠的距離,也看得駱
人龍暗中為之擔心不已。
他擔心的倒不是自己,而是為徐少麟悟出了“天魔內功”之事,深感不安。
這時,駱人龍向二堡主舒倫要了那封信,引吭發出一聲清嘯,人便象大鳥-般,帶着嘯聲,一掠十丈,穿窗入了茅屋。
堡主舒倫跟着縱身欲起,矮崑崙鐵掌郝雄卻一把拉住他,輕聲道:“鐵小俠此舉必有道理,我們不可輕舉妄動誤了他的事!”
駱人龍鼓袖生風,人如飛天神龍,從天而降。
屋內案頭桐油燈焰,被他所帶出的勁風,壓得向下一偃,等到火焰復揚時,他已站在金風叟等人面前朗聲發話道:“在下鐵鈺,久聞四位老前輩盛名,特來拜訪謝罪,並有幾句不
堪入耳之言,奉告各位。”
他説話的聲音鏘然震耳,目的在使屋外的舒倫完全聽到,以取得他的信任,而達成自己分化三堡四派的願望。
其實這時駱人龍面裏背外。二堡主舒倫他們根本就看不見他面上的表情,他本可用眼色表露自己的身份,暗中與金風叟等相認,串通起來演一出瞞天過海的雙簧。
這樣一來,一則可以釋解金風叟對他的懷念和感情上的負擔,再則,更可得到人力上的支援。
可是,駱人龍卻毫未考慮這樣做,他知道一個很小的錯誤,都可能導致他整個計劃的一敗塗地,這樣做,終究不免會露出破綻的。
所以,駱人龍寧可負擔感情上歉疚,暗吞眼淚,也非假戲真做不可,不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決不透露實情。
駱人龍雖是氣勢滔滔地闖入茅屋之內,雙目精芒畢露,死死地盯在金風叟柯正雄等四人臉上,可是,他內心又何嘗不是痛苦到了萬分,只是,這時沒有人能夠了解他的心情罷
了。
駱人龍的突然現身,確然使屋中眾人大吃了一驚。
好在他們都是江湖上極有身份地位的人,驚而不亂,都未貿然出手。
只有徐少麟,到底年紀幼小,沉不住氣,用那隻沒有被制的手臂,指着駱人龍道:
“他,他就是點我穴道的人。”
就在這一句話之間,金風叟柯正雄,飛雲叟李守義,黑煞手鄭昆和紅柳莊五莊主等四人,已經佔好了有利的地勢,而且,目光交適間已有了默契。
這些情形,都落到了駱人龍眼中,使駱人龍對他們處事的沉着,大是欽佩。
但駱人龍乃為有所表現而來,在氣勢上一點都不能落於下風,所以,他根本不讓紅柳莊五莊主有施展長才的機會,便搶先打了一個哈哈,俊目四顧,眼光落在徐少麟身上,笑道:
“徐少俠你也是剛回來麼,在下適才相托之言,少俠如未轉告,便用不着再説了。”言罷,
一彈指,虛空點在徐少“大淵穴”上,徐少麟痛苦頓失,一條左臂又轉動自如了。
黑煞手鄭昆也曾在徐少麟“大淵穴”上點了一指,同樣的一指,黑煞手鄭昆解不開徐少麟被制的穴道,由此可見駱人龍這一指,別有奧妙。
接着,駱人龍大大方方地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一點也未將金風叟他們的敵視態度放在心上,笑了一笑,反客為主地道:“各位老前輩也請坐!”
這樣一來,四位江湖奇人,那還能不改容相向,否則,他們便要人批評不夠氣度了。
紅柳莊五莊主拱手道:“鐵少俠神威懍懍,好不令人景仰!”坐在駱人龍的左邊。
金風叟柯正雄搖了搖頭道:“老了,我們都老了!”坐在駱人龍的右邊。
接着,飛雲叟李守義和黑煞手鄭昆也都各自坐下。
只有徐少麟,要坐時已經沒有了椅子,只好站在一旁。
這時,屋外樹上的矮崑崙鐵掌郝雄低聲對二堡主舒倫道:“鐵少俠智勇兼具,對人德威亞濟,真不愧是天香老前輩的傳人,你們舒家堡如想光大發揚,便應好好交結他。”
二堡主舒倫這時不知心中在想着什麼?竟未回答矮崑崙鐵掌郝雄的話。
矮崑崙鐵掌郝雄聲音一沉,叫了一聲:“舒倫!”
二堡主舒倫一震道:“郝伯伯,什麼事?”
矮崑崙鐵掌郝雄見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話,也懶得重複再説,只責問道:“你在想什麼?”
二堡主舒倫皺眉道:“小侄在想,鐵少俠處事有節有度,不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人?”
矮崑崙鐵掌郝雄眼睛一瞪道:“你懷疑他?”語氣中充滿了不快。
二堡主舒倫嚅嚅地道:“小侄確實有點懷疑他,可是又想不出充分的理由來作根據,天香老前輩隱居之地,小侄也去看過,更不容人不相信他不是天香老前輩的傳人。”
.矮崑崙鐵掌郝雄對駱人龍已是深具好感,所以處處為駱人龍辯護,他道:“鐵少俠乃是
一代奇才,又加天香老前輩不世奇人的教養,他的成就,自然不是我們用常理所可衡量的,
何況,他在大別山,也時時外出,難道他就不會在暗中學到一些世故麼?我覺得你們真是杯
弓蛇影,想得太多了。”接着,停了一下,又補充一句道:“震川他們能遇見鐵少俠,還不
就是在外出的時候。”
二堡主舒倫點頭道:“郝伯伯,你的話自是不會錯的,可是,據終南傳來的消息,駱人龍因懾於我們三堡四派的人多勢大,明知難敵,會聲言要採用各種手段來對付我們,所以,
我們三堡四派對於新結交的人,都存有三分保留態度。”
矮崑崙鐵掌郝雄笑道:“駱人龍明明在大別山死了,你們還有什麼放不了心的?”
二堡主舒倫道:“可是,我們始終沒有找到他的屍體。”
矮崑崙鐵掌郝雄道:“太行三煞的毒火加上滾熱的炎水,如還能找到屍體,那簡直是天下奇談了,何況,駱人龍之死,是瞽目空空親目所見,瞽目空空是你們三堡四派請出來的人
難道他還會騙你們不成?”
二堡主舒倫一嘆道:“可是,大家都認為瞽目空空的態度有點曖昧,再則,他也未將《天魔寶錄》交出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有得到《天魔寶錄》?唉,總之千頭萬緒,
實在令人心煩。”-
矮崑崙鐵掌郝雄笑道:“我覺得你們太多心了,近乎庸人自擾!”
二堡主舒倫一時緘默不再開口,也不知他是不是已被矮崑崙鐵掌郝雄説服了?、説來説去,還是因為駱人龍年輕氣旺,不知自劍鋒芒,操之過急,才惹得二堡主舒倫這老江湖動了疑心。
但有些地方,對駱人龍也着實有利,他預先服藥,改變聲音,這還是小問題,他最妙的一着棋,是請二堡主舒倫他們進入天香散人的隱居之地。那谷口的桃花障-,谷內的人間仙
境,以及大黑虎和洞中的一切,都是鐵一般的事實,使人無法否定他天香傳人的身份。
外面樹上二人這幾句話説完,屋內談話已經開始,立把矮崑崙鐵掌郝雄和二堡主舒倫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這次先開口説話的,是紅柳莊五莊主,只聽他放聲而笑道:“鐵少俠不要給我們臉上貼金了,你的話已由少麟轉達了,他的穴道,我們也解不開,只看少俠有什麼吩咐了。”
紅柳莊五莊主何等心智,不但看出駱人龍功力極高,並已猜出駱人龍必有同夥隱身在外。更且推出駱人龍的同夥就隱身在窗外不遠處的那株蒼松上。
由此,便不難想象得到,自己這邊這次的安排,也早就落在人家算中了。紅柳莊五莊主素以智謀著稱,平日行事,都是謀定而動,如今,自己的計劃既已出了毛病,當然便不會
再魯莽行事了。
這件事,要沒有紅柳莊五莊主參與,單由金風叟、飛雲叟和黑煞手三人主持,很可能會為了虛名,而不計後果。
但是,目前因為有紅柳莊五莊’主在座,而金風叟等人又極為尊重他,所以,駱人龍料想,他們是不致走極端的了。
再一聽紅柳莊五莊主説的口氣,大有“我們可以談談”
的意味,駱人龍更是大放寬心,不必虛假出手,給幾位老人家難堪了。
駱人龍微微一笑,遞還金風叟那封信函道:“這封信仍請柯老前輩考慮考慮?”
金風叟柯正雄一怔,正不知是否應收回那封信之際,紅柳莊五莊主已伸手接了過去,道:“看在鐵少俠的金面上,我們取消明日之約就是!”口氣一轉,又道:“不過,在下要
向鐵少俠請教一二?”
駱人龍道:“在下洗耳恭聽。”
紅柳莊五莊主道:“請問鐵少俠與舒家堡是何淵源?”
駱人龍道:“萍水相逢,偶然作客。”
紅柳莊主道:“鐵少俠對我們觀感如何?”這句話問得使駱人龍很不好回答,他不禁頗為作難的沉吟了一下。
但也因為有此一問,激發了駱人龍的靈感,正好藉此機會,讓隱身暗中的舒倫,聽聽人家的想法,同時,也給自已鋪好向舒家堡查問此事的道路,於是,正色道:“在下初出茅
廬,正因不明雙方內情,特來有所請教。”
紅柳莊五莊主道:“少俠如果知道了內情,只怕就不會再支持舒家堡了。”
駱人龍道:“這話卓莊主未免説得太早了,片面之詞,在下從不輕易相信的。”
紅柳莊五莊主一笑道:“在下也是局外之人,但卻站在柯大俠一邊,我相信柯大俠自會給少俠一個滿意的説明的。”
駱人龍轉向金風叟柯正雄道:“請柯老前輩不吝賜教。”
金風叟柯正雄蒼容一戚,先長嘆了一聲,才把日月叟駱一飛被害之事,源源本本,不厭其煩地説了出來。
駱人龍乃是有心之人,當金風叟柯正雄將事實説完之後故意劍眉一軒,道:“就事論事,三堡四派當時的出發點,乃是本於武林公義,不能説不對,柯老前輩由於結義情深,所以事
後又後悔了。”
金風叟柯正雄痛心地狂笑道:“老夫一心公正,大義可以滅親,並不是因為結義情深而後
悔,而是發現我們大哥是被三堡四派陰謀害死的,因為我們大哥根本就沒有學過《天魔寶
錄》上的武功,事後待我持着證據向三堡四派陳述,他們卻是推三推四,不予理會。”
駱人龍道:“公義之事最是難辦,我覺得柯老前輩應該體諒他們的苦心。”
金風叟柯正雄大聲道:“他們假公濟私,不外乎記恨私仇駱人龍道:“有這等事?”
金風叟柯正雄肯定地道:“他們三堡四派隻手進入,私自成立了一個評審團,參加者,一
半以上都是曾經敗在我們大哥手下的人,你説他們不會‘無私有弊’麼?”
駱人龍道:“聽説三堡四派持有駱老前輩邀約隱世兇人以為害武林的書信為證,這總假不了吧!”
金風叟柯正雄輕蔑地笑道:“他們有田巧那等偽造聖手,什麼假東西做不出來!”
駱人龍覺得這些話,已足夠他運用的了,於是一笑而起道:“多謝指教,在下告辭!?
他這突然的舉動,在別人看來,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的意味。駱人龍更是大放寬心,不
必虛假出手,給幾位老人家難堪了。
駱人龍微微一笑,遞還金風叟那封信函道:“這封信仍請柯老前輩考慮考慮?”
金風叟柯正雄一怔,正不知是否應收回那封信之際,紅柳莊五莊主已伸手接了過去,道:“看在鐵少俠的金面上,我們取消明日之約就是!”口氣一轉,又道:“不過,在下要
向鐵少俠請教一二?”
駱人龍道:“在下洗耳恭聽。”
紅柳莊五莊主道:“請問鐵少俠與舒家堡是何淵源?”
駱人龍道:“萍水相逢,偶然作客。”
紅柳莊主道:“鐵少俠對我們觀感如何?”這句話問得使騙人龍很不好回答,他不禁頗為作難的沉吟了一下。
但也因為有此一問,激發了駱人龍的靈感,正好藉此機會,讓隱身暗中的舒倫,聽聽人家的想法,同時,也給自己鋪好向舒家堡查問此事的道路,於是,正色道:“在下初出茅
廬,正因不明雙方內情,特來有所請教。”
紅柳莊五莊主道:“少俠如果知道-了內情,只怕就不會再支持舒家堡了。”
駱人龍道:“這話卓莊主未免説得太早了,片面乏詞,在下從不輕易相信的。”
紅柳莊五莊主一笑道:“在下也是局外之人,但卻站在柯大俠十邊,我相信柯大俠自會給少俠一個滿意的説明的。”
駱人龍轉向金風叟柯正雄道:“請柯老前輩不吝賜教。”
金風叟柯正雄蒼容一戚,先長嘆了一聲,才把日月叟駱飛雲叟李守義悶悶地道:“難道這會是天意麼?”
紅柳莊五莊主蹙眉道:“這人出現得太奇怪,我們得好好摸一摸他的底,在沒有摸清他的底細以前,我們暫時只好忍住這口氣。”
這時,大家的心情,都是無比地沉重。
忽然,徐少麟沒頭沒腦的“呵”了聲道:“各位老前輩可曾發現這人的眼睛象誰?”
金風叟柯正雄一楞,道:“你是説他的眼睛似乎很象人龍!”
飛雲叟李守義接口道:“一經提起來,我好象也有這種感覺。”
黑煞手鄭昆沮喪地道:“眼睛象人龍有什麼用,只可惜人龍已經死了!”
大家一時又都喪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