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電通」的總公司位於敦化北路的商業大樓,荊家老大荊爾天擔任董事長。
老二荊爾傑原本擔任總經理,現今已被「富盛金控」延攬為執行長,更與「富盛金控」董事長的孫女──周羽心訂婚,兩家聯姻在商界傳為一段佳話。
而老四荊爾勳擁有極佳的電腦天分,由他率領的團隊成功地將「卓爾電通」自行研發的PDA推向國外,再加上在上海設廠成功,幾季盈餘下來,股票節節攀升,成為最具潛力的「績優股」。
程語霏翻閲着自己蒐集來的資料,為了「爾羣科技」的融資案,她擬出一份企劃案,帶着資料來到「卓爾電通」,透過秘書敲定和荊爾天會面的時間。
她坐在會客室裏,腦子反覆演練着和荊爾天對談的內容與技巧。隨着時間的流逝,她有些坐立難安,緊張得手心都冒汗了。
半晌,荊爾天推開會客室的門,看見牛皮沙發上坐着一位長鬈髮的女孩,身着一襲淡粉色套裝,清豔的臉上透着一股睿智的神采。
語霏聽到門扉被開啓的聲音,連忙站起身來。
「程小姐,-好,抱歉讓-久等了。」荊爾天氣勢沈穩地朝她點點頭。
「沒關係,是我打擾你。」她禮貌性地伸出纖手與他交握。
兩隻手掌輕觸之際,荊爾天可以感受到她緊張得手心泛着冰冷,但卻依然保持着冷靜自持的氣質,令他十分欣賞。
「請坐。」他招呼她坐下,雙手交握在桌面上。「我想請問程小姐,今天找我有什麼事嗎?」
「今天我是以『爾羣科技』財務長的身分,想與你談談開發電玩軟體的融資方案。」
荊爾天好奇地挑高眉,三弟爾浚曾多次與他談及投注資金的事,但是他認為讓爾浚花三年的時間去成立研發部並且開發電玩軟體太過冒險,不如直接向國外購買代理權還安全一點兒。
「這項提案,『爾羣』的董事長已經向我提過多次,我認為投注的時間與金錢不符合經濟效益,所以拒絕了。」他目光犀利地瞅着她。
「荊先生,我想請你先看完我擬的營運發展和財務規劃表,看完後如果你真的對我的提議不滿意,到時再否決也還來得及。」她態度堅毅,語氣充滿了自信,教人難以拒絕。
「嗯。」荊爾天接過企劃表。
半晌後,他合上卷宗。
「三年五千萬的研發資金,也就是説,在短期間之內,公司所投注的金額是沒有任何盈餘的。在商言商,一個經營者講究的是全體的利益,我沒有興趣做賠本的生意。」
荊爾天斷然拒絕,不明白為什麼爾浚會派她出來洽談,還以為他已經對這項融資案死心了呢。
「就是因為在商言商,所以我更要來跟你談這項合作案。」語霏順着他的話,以退為進,解釋道:「我們都知道,台灣目前的電玩市場良莠不齊,沒有專屬的優秀團隊和領導理念,幾乎所有成熟、大規模的遊戲軟體都是由國外研發的,國內廠商大多隻能取得亞洲或東南亞一帶的代理權……」
「沒錯,就連『爾羣科技』也是如此。」這是當初他不看好電玩軟體市場的原因,再加上爾浚生性愛玩,愛靠着小聰明解決事情,就連事業都當成遊戲的一部分,因此他才會屢屢拒絕投注資金一事。
「國內部分研發電玩遊戲的廠商都礙於資金問題,而轉向大陸發展、挖掘人才,但研發出來的遊戲卻與國內市場的玩家屬性不合。」她頭頭是道地分析。
語霏專業的見解,令他對她刮目相看。
「台灣與韓國不管是經濟型態或國情都有幾分雷同,他們致力於高科技產業發展而研究出屬於自己的品牌。我想如果『爾羣科技』能成立屬於自己的研發團隊,靠着已經代理電玩遊戲打下的知名度,定能成立屬於自己的電玩王國。」
語霏再從公事包裏拿出另一份企劃案,裏面詳細地分析了現今市場電玩軟體的銷售金額以及成長率。
「這是我自己做的市場調查表,你看一下。」她將企劃案遞給爾天。
「嗯。」他仔細地翻閲了起來。
「從這裏的數據可以得知,電玩軟體的市場比我們想象中還大,而且頗具潛能。與其付出高額的版權費和簽約金,不如開創屬於自己的品脾。我們可以參考韓國電玩軟體成功的經驗,成立自己的團隊,挖掘不同國家的優秀人才來參與研發……」她滔滔不絕地説着。
爾天欣賞她對事業的企圖心與細膩的心思。
「未來,我們的電玩市場不該侷限在台灣,而應將目標放在內陸,並且推及到日、韓、歐洲和美加地區,那麼三年五千萬的研發資金,絕對是值得去投注的,因為所獲得的利益肯定遠超乎我們的預期。」
「講得實在太好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掌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這位小姐,-的見解很精闢,如果我三哥早一點派-來談企劃案,就不會被打回票了。」擔任研發部經理的荊爾勳有事來找爾天,恰巧欣賞到這出精采絕倫的好戲。
「如果各位覺得我的分析與見解很好,那麼是否可以答應這項融資案呢?」語霏乘勝追擊,不給兩人拒絕的空間。
「雖然我對-提議的企劃案十分有興趣,但是『爾羣』有個最大的隱憂,就是財管問題。爾浚他有野心和企圖心,但對成本和財務的掌控卻稍弱。」爾天直言不諱。
「荊先生,我會確實掌控公司的資訊成本和財務規劃,這點請你放心。」語霏表面鎮定,內心卻有些緊張,怕他仍是不肯答應。
荊爾天朗朗地笑了開來。「我希望-能定期向我彙報財務狀況和研發進度。」
「沒問題。」她聲音平穩,但娟秀的眉宇卻因喜悦而飛揚了起來。
「那麼,下個月我們再選一個時間,-和爾浚過來簽約。」爾天道。
坐在沙發另一端的荊爾勳,翻閲着她帶來的資料,看着企劃案上的署名,莫名地感到熟悉。
程語霏……這名字實在太熟了……
「那麼就這樣説定了,希望我們能合作愉快。」爾天伸手與她交握。
「我一定會讓『卓爾』和『爾羣』兩家公司獲得最大的利益。」她站起身,漾起自信又甜美的笑容。
此時,荊爾勳突然驚呼一聲,像被雷殛般地瞠大黑眸瞅着她。
「啊!-就是三哥口中那個死不要臉又神經有問題的程、語、霏!」荊爾勳終於想起她的身分,憨直地將所有的形容詞一字不漏地轉述出來。
語霏頓覺頭罩陰影,嘴角抽搐,糗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爾天對他投以警告的目光,要他多尊重女性同胞,遣詞用語應多做一些修飾。
「呃……」爾勳尷尬地頂了頂鼻樑上的鏡架。「我的意思是,-就是三哥口中那位勇氣十足又對他極為迷戀,第一天上門就遞出履歷表應徵董事長夫人的程語霏?」
「……嗯。」她薄薄的秀頰脹成緋紅,垂着頭,真不想承認自己曾犯下的愚蠢行為。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是所有喜歡我三哥的人當中,追求最猛的……」荊爾勳搔着臉。「唉!長得帥好處真多,連老婆都不用追,就有人送上門了。」
唉!哪像他,為了追求徐蕾蕾還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才拐她訂了婚。
「我並不是因為他帥才喜歡他的。」雖然帥也是他個人的魅力之一,但是八年前的邂逅與求婚詞,才是主要關鍵。
「那是?」爾天和爾勳好奇地盯着她。
「是因為八年前,他擔任救生員時救了我一命,而且又向我求婚,我才會努力想走近他。先前應徵時,我是不小心意亂情迷才會向他求婚的……」她愈説愈小聲,小女人的嬌羞展露無遺,與方才沈穩的氣勢截然不同。
「也就是説,-喜歡我三哥八年了……」荊爾勳發現五根手指都不夠數,真是有夠深情。
她糗得無地自容。
爾天欣賞她的專業與才幹,憑她的痴心與能力,絕對能好好輔佐荊爾浚。
而且,是該有個強悍又有能力的女人,出來管管那個放蕩的小子了。
「因為太喜歡才會失去理智,要求他娶我……雖然我曾經做過這麼不理智的行為,但這一切都無損我的專業能力,我會盡力的表現,不會讓各位失望的。」她綻出甜笑,企圖挽救自己的形象。
荊爾天和荊爾勳兩人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她是荊爾浚的最佳老婆人選!
就外型而言,她身材高挑、玲瓏有致,美麗優雅的外表,完全符合他的擇偶條件。
以能力來説,她擁有極佳的專業知識與財管能力,若再加上荊爾浚的領導,肯定能成為最佳搭檔,將「爾羣科技」帶入新的紀元。
再説,以程語霏的痴心和執着,不撮合他們實在太可惜了。
「程小姐,-真的非我三哥不嫁嗎?」爾勳坐在她身邊的空位。
她羞窘地紅了臉,但眼神卻綻放光采。「他對我而言不只是喜歡的人,更是我的信念,我努力的目標。如果沒有他,我想現在的程語霏只會是個平凡又無能的小女孩,也可能待在我家的小餐館裏點菜,而不會是個站在這裏展現專業才能的女人……因為喜歡他,所以我變得勇敢,學會堅強。」
她的痴情令荊爾勳感動。
「我希望-不僅是爾浚的事業搭檔,未來更能成為他人生的伴侶。」爾天意有所指地説道。
聞言,語霏開心地咧開笑容,眼睛發亮。「這麼説,你們願意幫助我?」
「-這麼愛他,不幫忙實在説不過去。」爾勳鏡片後的黑眸,漾着算計的光芒。
「而且我相信-是最適合他的人選。」爾天道。
「我也這麼覺得!」受到荊家兩兄弟的讚美,語霏整個人醺醺然的。
「但是-卻踩中了一個全天下花心男子都會怕的地雷──婚姻。」荊爾勳冷笑幾聲。「我三哥患有很嚴重的恐婚症,只要談到結婚,他就會從王子變成野獸、紳士變成無賴。」
語霏連忙認同地點點頭。
「不過,既然我們這麼欣賞-,就一定會幫助-,讓-早日成為荊爾浚的太太,我的三嫂。」他的聲音飽含笑意。
「嗯!」語霏猛點頭,想不到一夕之間多了兩名生力軍。
「總之,我們保持聯絡,該如何擄獲我三哥的心,我和大哥會全力支持-,-只要好好待在『爾羣』當-的財務長就成了。」爾勳攬着爾天的肩頭,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謝謝你們。」她微笑着,恭敬地朝他們鞠躬。
「別這麼客氣,改天我邀請-一起來參加我們的家族聚會,正式把-介紹給我的家人,-覺得如何?」爾勳道。
「真的嗎?」她壓抑不住內心的喜悦,嘴角直往上揚。
「嗯。」爾勳承諾地點點頭。
「謝謝你們願意接納我,我會好好表現的!那麼,我先告辭了。」語霏恭敬地朝他們鞠躬,表達內心的謝意。
「那我們就不送了,改天再見,保持聯絡。」爾勳朝她揮揮手。
「再見。」語霏收拾好文件和皮包,踩着愉悦的步伐,離開會客室。
爾天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疑惑地瞅住笑得賊賊的爾勳。
「你為什麼會想幫忙程語霏?」爾天道。
「報仇啊!誰叫三哥搞不清楚狀況,當初在公司的紀念酒會上,誤以為我和葉夢臻交往過,讓蕾蕾誤會我,害我平白無故受了許多苦。」有仇必報是他的座右銘。
爾天-眼打量他。
「那老大,你怎麼會想幫程語霏,還願意拿五千萬投資『爾羣』?」爾勳又問。
「一來我看好台灣的電玩市場,今天『爾羣』不做,也會有其他的企業搶着做,不如趁早成立,還可以挖掘一流的成員;二來,程語霏是個好女孩,雖然咱們家的花心王子不見得配得上她,但秉持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當然要幫;第三──」
「第三,看荊爾浚被管、被整,是我們荊家兄弟的樂趣!」爾勳接腔道。
兩個男人有默契地相望,笑得陰陰的,異口同聲道:「我們就讓荊爾浚嚐嚐『人財兩得』的滋味吧!」
所謂的「人財兩得」,是讓荊爾浚既可以得到五千萬的研發資金,還能擁有一個最佳老婆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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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腳步逼近,院子裏的桂花香氣若有似無地飄來,空氣中多了一分濕冷的味道。荊家的豪宅位於仰德大道別墅羣中一棟三層樓挑高洋房,紅磚白牆,仿英式的建築風格。
夜晚,有一搭沒一搭的雨絲下着,漆黑的柏油路泛着冷光,一盞盞暈黃的燈光亮起,幾部進口名車紛紛駛入荊家的停車場裏,悠揚的樂音緩緩流泄而出。
今天適逢荊家大家長──荊孝聖的生日,他們低調地舉辦了一場温馨的六十歲壽宴,只邀請幾位親朋好友來參加,而程語霏也在荊爾天的邀請之下出席了這場宴會。
她身着一件淡紫色的緞面洋裝,合身的剪裁襯托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在爾天的引領之下,她進入會場,準備前去拜訪荊家的成員。
「爾天大哥,這樣好嗎?荊爾浚要是知道我來參加你們的家庭聚會,肯定會氣得跳腳,搞不好還會把我攆出去呢。」語霏猶豫着該不該進入。
「但是我爸媽很想見到-,他們見到-一定會喜歡-的,-要對自己有信心。」爾天對她信心喊話。
「……好吧。」她微微地拉起裙-,輕巧的腳步踩着濕冷的石階,進入荊家大宅,臉上噙着緊張的笑容,穿過盛裝打扮的親友們,前去和荊家雙親問安。
「爸、媽,這就是我和爾勳之前跟你們提過的程語霏小姐。」爾天主動將她介紹給荊家人。
「伯父、伯母,你們好。」語霏露出甜美的笑容,微微傾身向他們鞠躬問好。
「聽説-是『爾羣』的財務長,還説服爾天通過融資案,看來-的本事真不小,要説服爾天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呢!」雖然荊孝聖這幾年已經從商場退休下來,但對荊家的相關企業還是瞭若指掌。
他十分欣賞眼前這位女孩所散發出來的自信氣勢,尤其是她美麗眼眸中澄澈睿智的光芒。
「是荊伯伯太抬舉我了。」她依然保持着微笑。
「家裏是做什麼的?平常有什麼休閒嗜好嗎?」荊夫人嚴莉雪看着她。
「我家從事餐飲業,經營一家小餐館,如果假日沒有特別的事,我幾乎都待在餐館裏幫忙。」她不卑不亢地説。
「真是個好女孩,這麼貼心孝順。」嚴莉雪熱絡地握住她細白的小手。「這麼説,-很會做菜嘍?」
「基本的家常菜和店裏的招牌菜,是沒有什麼問題。」語霏也很喜歡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温暖氣息。
「拿手菜是哪一道?改天做來讓我們嘗一嘗吧?」
「我的拿手菜是無錫排骨、水蜜桃蝦卷、清蒸鱸魚和迷迭香羊小排,如果不嫌棄的話,改天我可以做給大家嚐嚐。」語霏道。
「聽得我都動心了,真要挑選一個日子,來教我煮一下,要不然-荊伯伯一直笑我廚藝太差。」嚴莉雪睨了一眼身邊的老伴。
「沒問題。」
嚴莉雪之前只是聽爾天和爾勳兩兄弟一直讚美她,現在自己看到了才發現她真的很優秀,氣質出眾不説,光是進退應對的態度就夠討人喜歡了。
爾浚每次出現在報章媒體上不是和某某模特兒就是某某影星鬧緋聞,花邊新聞多到令她頭痛,她一直很擔心以他那花花公子的多情本性,怕是找不到真心與他廝守的對象,如今要是真能和語霏配成一對,那就太好了。
「爸、媽,我都説了,這個女孩很適合三哥吧?」爾勳挽着未婚妻徐蕾蕾的手,遠遠地走過來打招呼。
「伯父、伯母,大家晚安。」蕾蕾恭敬地朝兩位長輩鞠躬。
「以前,算命的説我愈老命愈好,我一直都不相信,現在看到每個兒子都有了這麼出色的另一半,而且個個都非常乖巧、賢能,我才開始相信了。」嚴莉雪笑得眼角的魚尾紋都露出來了。
「伯母,現在我在研究一套小針回春法,利用中國傳統的針灸技術配上穴道按摩,可以除去臉上的皺紋,如果成功的話,一定第一個告訴-,讓-青春永駐!」蕾蕾諂媚地討好她。
「蕾蕾真是貼心啊!語霏也很聰明,知道怎麼幫『爾羣』賺錢,要是-也能來當我的媳婦兒,該有多好呢!」嚴莉雪左手攬着蕾蕾,右手勾着語霏,對兩人疼愛有加。
「伯母,您這句話説得太早了,爾浚現在還不是很喜歡我呢。」語霏想到自己瞞着荊爾浚,私底下接受荊爾天的邀請前來參加他們的宴會,到時肯定會被他臭罵一頓的。但是,她想多多認識他的家人啊!
「-這麼漂亮、聰明,是三哥最喜歡的類型,他只是嘴巴説不喜歡,搞不好私底下對-迷得要死呢!」蕾蕾早就從爾勳的口中得知了所有情況。
「對啊,-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們都這麼喜歡-,爾浚那小子愛上-是遲早的事。」嚴莉雪對她信心喊話。要是程語霏真能管住爾浚的浪子心,那她就能放心了。
「這個世界應該要有人發明一種專治花花公子的病!説到中醫界,誰不認識我爸徐聲彪?我們一家四代都開醫館,看來我和我爸要好好來研究一下花花公子的治療法,最好能針到病除,一灸見效!」蕾蕾義氣十足地喊道。
語霏被她俏皮的話給逗弄出笑容來。
三個女人走到自助式的用餐區,挾了幾樣餐點後,端到客廳一隅坐下,開始聊起天來。
而荊孝聖則和兩個兒子、其他的親友高談闊論著,從「卓爾」的未來發展到國家情勢,全都在他們的話題之中。
身為老二的荊爾傑為了「富盛金控」前往歐洲視察,而未婚妻則陪同他前去,因此並未出現在這場宴會中。
此時,荊爾浚正開着他的保時捷跑車,奔馳在公路上,準備前來祝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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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
真的很嘔!
荊爾浚沒想到自己聰明一世,居然會栽在自家兄弟的手中!不曉得大哥是腦殘還是被她的美色所惑,竟會答應拿五千萬元投資他的公司。
雖然成立電玩研發部是他未來的規劃之一,但可沒有包含要與程語霏朝夕相處!
本以為派她前去「卓爾」談融資案,肯定會被爾天潑一身冷水的,沒想到他居然答應她的提議!一想到她在電話裏通知他可以前去「卓爾」簽約的雀躍聲音,差點沒令他當場滑倒,迸出滿口髒話。
他坐在黑色的保時捷跑車上,用力地踩動油門,準備前往陽明山參加父親的六十歲壽宴。車頭燈打在夜裏,映出前方的光景,墨黑的樹影掠過窗外。
他見過的女人不少,比她美麗的更是大有人在,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的心癢癢的。
她的美麗挑起了他征服的慾望,但是她痴纏的行為同樣也滅了他的興致。
愈是討厭她,她出現在他腦海的次數卻愈是頻繁。
他煩躁地甩甩頭,車頭燈暈黃的光圈不斷地前進,照出荊家位於仰德大道上一棟三層樓的獨棟洋房。
停好車後,他邁開步伐,推開沉重的鐵門,遠遠地就聽到一陣嬉鬧聲。
他在人羣裏彷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纖細窈窕的女子穿着一襲淡紫色的洋裝,烏黑的長鬈髮垂瀉在光裸的肩上,舉手投足間偶爾露出白皙光滑的背部,令他全身一熱。
他再往前走了幾步,美女微微地轉過頭,露出姣好的側顏,當下令他腳步定住──是程語霏!
這個難纏又可怕的背後靈怎麼會出現在這麼重要的聚會上呢?而且還和他的媽媽、爾勳的未婚妻相談甚歡?
他眼裏燃起兩簇兇惡的怒火,還來不及向父親祝壽,便急急地走向前,在人羣裏拉住她的手。
「-怎麼會在這裏?」他壓低音量,不想引起眾人的側目。
荊爾浚突來的力道,嚇得語霏往後退了一步,忍不住倒抽一口冷空氣。
「爾浚,你怎麼可以對語霏這麼沒有禮貌呢!」嚴莉雪低斥着。四個兒子當中,就數他最令她憂心。
「媽,我有事要和她談一下,等會兒再來跟爸祝壽。」完全不給眾人拒絕的空間,他拉着她就往外走。
語霏匆忙跟上他的腳步,被他拉到洋房外的庭院裏。空氣濕冷,樹梢還落着水滴,讓她微微地打了個冷顫。
就着暈黃的燈光,荊爾浚毫不憐香惜玉地甩開她的手,把她囚困在牆壁與自己高大的身體間,憤怒地審問她。
「-最好老老實實給我説清楚,-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見到她的瞬間,他的冷靜與理智消失得蕩然無存。
「是爾天大哥邀請我來參加的。」她委屈地撫着自己發疼的手肘。
「該死的!」他氣憤地雙手插腰,在庭院裏來回兜着圈子。不知怎地,他總有一種被算計的感覺。「他們為什麼要邀請-來參加?」
「因為他想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她坦白地説。
「什麼?」他步步欺近,逼得她必須正視他。「-對他們做了什麼?拿了什麼好處收買他們?」
「冤枉啊!我怎麼有本事收買他們!」
「要不然為什麼連我大哥都願意拿五千萬來投資我的公司呢?-到底在他的面前説了什麼?」他知道她是有一點本事,但卻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為什麼你不説是我的企劃案和投資發展評估表寫得好?」她不服氣地反問。
「所以我説這才有鬼!」
因為不想接受她的感情,所以他全盤否定她的付出與努力。
「怎麼連你都不相信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反而質疑起公司的實力與發展潛力?」提及公事,語霏的臉上又綻放着自信的光采,強悍得令人不得不屈服。
「-──」該死!這麼伶牙俐齒幹麼?
「爾天大哥相信我的專業能力,認為我能掌控好公司的財務與成本,所以願意投資。況且,我只是把整個電玩市場和成長率分析給他聽,他認為有發展的潛力和經濟效益,因此想投資這個企劃案,這樣有什麼不對嗎?還有,我跟你的家人相處愉快,可能是因為他們喜歡我、支持我、看得見我的優點,你為什麼要認為是我收買了他們?」
他的態度傷害了她,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好、都願意接納她,為什麼偏偏唯獨他看不見自己的用心呢?
「如果,今天我真的是在收買他們,那也是因為他們是你的家人,我愛屋及烏才願意這麼做。」她像顆泄了氣的皮球,語氣含着濃濃的挫折感。
看到她眸光黯然,失去先前的光采,隱隱地令他心頭一窒,尤其她還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好似他對她做出很殘忍的事情似的。
他抿緊唇,沈默不語,彷佛如此就可以對她的愛視若無睹,不必理會她的付出和努力。
但是隻要看到她惹人心憐的表情,他的心就窒悶不開,沒有辦法像從前那般灑脱,好像有人在他的心上繫了一根弦,扯動着他的心。
「愛情講的是緣分,緣分是會計原則,因為我喜歡你,所以願意付出,就像應付帳款一樣,我心甘情願,為什麼要這樣質疑我的動機呢?」
「算了!我認了,我會履行自己的承諾,-談成這次的融資案,成為『爾羣』的財務長,我付-薪水就是了。」他試圖用金錢來抹消心中的罪惡感。
那種被掃住的感覺愈是強烈,就令他愈想逃得遠遠的,硬是把她推出心扉之外,築起一道牆,劃清界線。
他冷然的態度傷了她的自尊,她要的不是錢,而是他的感情。
「以後,我們公私分明,在公司我尊重-是財務長,但是私底下最好別亂攀關係,也不要-越上司與屬下的關係。」
「你……」她瞪大水眸。
「我怎麼樣?快給我走,以後不準參加荊家的私人聚會。」他硬是把她往門外推。
語霏定住腳步,硬是不肯移動。「我為什麼要走?我是荊家的客人,要走之前也要先跟他們道別。」
她固執的態度再度惹惱了荊爾浚,他狠狠地箝制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往停車場,拉開車門,蠻橫地將她推入副駕駛座裏。
「我叫-走就走,幹麼這麼多廢話!」要是讓她跟爸媽見面,他免不了又要被數落一番。
「你這是做什麼?」她拍着被鎖起來的車門。
荊爾浚俐落地坐到駕駛座上,替她扣上安全帶,然後發動引擎,踩動油門,駛離荊家的庭院。
「送-下山。」
「荊爾浚,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她握住安全帶,回頭盯着他好看的側臉。
「沒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事實上,他隱約地感受到了她對自己的吸引力,怕她會破壞了他向來秉持的遊戲規則,所以打算在自己沈淪之前,惡劣地先用無情的言語傷害她,這她離開。
「你有沒有想過,這輩子還有多少女人可以像我這樣對你?為了當你人生中最完美的靈魂伴侶,我努力了八年;為了完成你的夢想,我前去爭取融資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討你的歡心。」
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突然煞車,將車子停在路肩,殺氣騰騰地逼近她。
「沒有人要-這樣做!」就是因為她不斷地付出,他才害怕。他的身體已經受到了她的吸引,不想連心都受到掌控。
「有。」她回頭定定地望住他憤怒的眼眸。「是愛情要我這麼做。因為愛你,所以我願意付出所有。我不在乎你把愛情當成遊戲,你可以列出遊戲規則,我願意配合。」
「就算我想玩,-也不是我的對手!」他狺狺低吼。
「因為你不想負責任,只想玩遊戲,只想享受愛情最美好的部分,想要自由、想要來去不受約束。」她無懼地迎上他發怒的黑眸,小小的車廂裏,他兇惡地逼近她,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上。
「-到底在胡説八道什麼!」他冷哼一聲,卻下意識地皺起眉,深深地感到困擾,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你總是用身體在談戀愛,而不是用心在談戀愛。其實,愛情最美麗的地方,是在心動那一刻……如果,你真的愛過,就不會用這種心態面對愛情。」她澄澈的眸子閃着慧黠的光采,語氣平穩,但心卻跳得又急又快。
面對語霏挑釁的話,他壞壞地抬起她精巧的下顎,利用男人天生壯碩的體型困住她,-起眼,恨不得咬掉她多事的舌頭。
「我愛過的女人比-吃過的飯還多,我的情史洋洋灑灑一大串,就連女友都遍佈台北市十二個行政區,我怎麼談戀愛、怎麼玩愛情遊戲都與-無關。」他冷冷地警告她,憤怒得想捏斷她的下顎。
他的話令她心頭又酸又澀。
她佯裝堅強地擠出一抹笑容,假裝對他的風流史不在意,無視於他怒氣高張的俊顏,輕輕開口。
「你根本不知道愛情是什麼,沒有體會過真正愛上的感覺,不瞭解愛一個人的衝動和感動……」
「還有沒有?」他語氣不耐地反問。
「愛是懸崖上的花,想摘必須有勇氣。而你是膽小鬼,根本不敢去愛,只敢把它當成遊戲──」
她的話激怒了荊爾浚,倏地,他傾身霸道地箝起她的下顎,惡狠狠地吻住她喋喋不休、令人惱怒的小嘴,甚至帶着懲罰意味地咬住她柔軟的唇瓣。
悉數的話語都被他吞噬,她錯愕地瞠大水眸,雙手不安地抵在他的胸膛前,一陣又麻又痛的感覺從她的舌尖蔓延開來。
荊爾浚帶着怒氣地咬住她柔軟的唇,掠奪她的呼吸,佔有她的甜蜜,令她慌亂得不知所措。
她失去反抗的力量,像是被催眠般,無助地折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承受着他的侵略,雙手像有意識般緊緊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本來是想用懲罰的吻來嚇阻她的,然而她生澀的回應卻挑起他的興致,勾起了他如火焰般炙熱的男性慾望,令他沈浸在她的甜蜜裏。
由粗暴的佔有轉成輕柔的吮吻,熱呼呼地卷燒過她的唇齒,教她忘了理智、忘了堅持、忘了爭執,忘情地沈醉在他的熱吻中。
良久,他離開她的唇,審視着她緋紅的臉龐、迷濛的水眸、紅腫的唇。她所有的一切,竟是這般誘人。
他們呼吸急促,目光灼熱地盯住彼此,那甜美的悸動在兩人的心中盪漾開來。
「你……」她撫着被吻腫的唇,芳心顫動,暈眩得説不出話來。
狹窄的車廂裏,瀰漫着情慾的氣息,騰昇了兩人的體温,他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心出了軌,背叛了他的理智,正一點一滴地靠近她。
該死的!他咬牙無聲低咒,痛恨自己對她的吻產生了感覺,傾身拉開車門,解開她的安全帶。
「下車!」他趕她離開,渴望有一個安靜的空間來釐清內心的混亂。
「什麼?」她驚愕地瞠大水眸。
「離開我的車子。」他霸道地將她推下車,關上車門,踩下油門揚長而去。
「荊爾浚!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語霏尚未從這團混亂中清醒過來,只能在原地跺腳,高聲抗議。想不到他居然這麼沒風度地將她丟在漆黑的山路上!
冷風颯颯,樹影搖晃,她回頭,暗夜吞噬了一切,令她害怕地愈走愈急。幸好是下坡,走起來不算太費力。
「臭荊爾浚!你現在最好禱告這輩子都不要愛上我,否則我會將自己所受的苦全都加倍奉還!我要你嚐嚐愛上一個人的痛苦滋味……」她抹着額際流下的汗水,氣得低聲詛咒。
倏地,公路兩側的樹叢裏竄起一陣騷動,幾隻流浪狗突然從草叢裏跑出來,嚇得語霏拔腿狂奔,驚慌之際,扭斷了右腳的鞋跟,害她跌得四腳朝天、滿身是泥,好一會兒後才狼狽地站起來。
「荊爾浚,你死定了──」她拎着鞋,赤着腳,不斷地咒罵他。
她奔跑着,腦海裏卻掠過他的臉。他的殘忍再度傷了她的心,她不知道這份愛的熱度還能延燒多久?
漆黑的夜裏,她找不到出口,只能拚命地往前奔去,卻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條通往他心裏的道路。
愈是愛他,愈是迷惘。
這趟尋愛之路,走起來竟比自己想象中還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