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石砥中正出神顧盼間,一聲低冷的嘿聲自空中傳了過來,石砥中暗中一駭,閃身躍至洞中黑暗的一偶,他四下仔細一掃,竟沒有發現一絲人跡,心中駭然,一個意念陡然躍進了他的腦海裏,疾快的忖道:“這冷嘿之聲明明是發自人的口裏,為何不見一絲蹤跡,我若冒然走去,定會遭到這隱藏在黑暗中人的偷襲,在這種黑暗的地方將對我十分的不利”他屏住呼吸運極目力也沒有發現一個值得懷疑的地方,沉默了良久,忽然有一陣鼻吸之聲飄進耳際,他連忙運起“天地視聽”功夫,默察這個人隱藏的地方,只見他神色微變,暗驚道:“怎麼,這裏竟隱藏了三四個人”他冷哼一聲,大聲的道:“朋友是誰?該出來一會了”“嘿——”暗中傳來低嘿一聲,道:“石砥中,我等你不少時候了。”語音一落,冷嘿之聲不斷傳來,石砥中大喝一聲,身形猝然暴射而起,身在空中,金鵬神劍驟地騰空飛出,喳地一聲大響,一條斜斜垂落的鐘乳石斷碎而落。
劍芒顫動,石洞突然大亮,那條條垂在空中的鐘乳石在劍光閃耀下,泛現出瑰麗的景象,剎時五顏六色的種種罕見的奇異景象呈現在石砥中的眼裏,地不禁感嘆造物者的神奇,深深被這種瑰麗的景物吸引住了。
濺落的石屑飄射中,一條幽靈似的黑影輕靈的躍了過來,石砥中深吸了口氣,將長劍緩緩的舉了起來,在那彎彎的嘴角顯現出絲不屑的冷笑,冷冷的道:“原來是你!”西門琦目中兇光畢露,冷笑道:“你如果知道是我,就不會來送死了”
石砥中只覺一股怒火自胸間衝了上來,他幾乎每次都落在幽靈宮人的算計之中,這時驟見西門琦隱藏在這個洞穴之中,頓知他們父子又有什麼毒計要施出來,頓時有數種不同的念頭在他腦海之中盤旋,他不禁想起西門琦害死羅盈及金老太的陰毒手段,兩次的事情都移禍到他的頭上,使得他含受不白之冤至今未能洗刷。他目泛殺機,冷冷的道:“閣下僅一個人恐怕沒有這種本事,你們爺子形影不離,你的老子恐怕也在這裏了?”西門琦冷笑數聲,道:“對付你這種人,哪需我的父親出手,石砥中,如果你曉得這洞裏的一切,你將會知道我如何對付你”
語音一落,他手勢緩緩一擺,立時有六個幽靈騎士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這些幽靈騎士俱是木然的僵立在那裏,手中握着長劍,背上插着巨斧,石砥中心神一震,忙將全身功力運集於劍刃之上,立時劍光閃顫,一股青朦朦的劍氣泛射出來,繚繞在劍刃之上,緩緩的散開
他恍如一個巨神似的凝立在地上,不屑的道:“幽靈宮的精華大概都出來了!”西門琦揚眉冷哼道:“當然,對付你一個人出動這麼多高手似乎太值不得了。”
石砥中這時只覺全身血液奔騰,那股深藏於心底的豪情隨着血液而奔流,他深知在這洞穴裏尚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隱藏其中,自己若不施出煞手是很難闖過這些沒有一絲人性的幽靈騎士手中。
他凝重的長嘆口氣,那旋聚在劍刃上的真力更見旺盛,寒冷的劍光陡然一顫,一道劍圈在空中一閃而逝,西門琦只覺寒氣襲體,駭得連退數步,石砥中哈哈一笑,道:“閣下注意了,我要出手了。”西門琦目中兇光大盛,大喝道:“閣下不要太狂了!”
他身子一動,長嘯一聲,那些幽靈騎士驀地撩起手中長劍向石砥中劈了過來,這些幽靈騎士的功力恍如又增強不少,身形甫動,劍嘯之聲嗡嗡直鳴。
石砥中驟見這六個幽靈騎士以渾身的真力摧動劍刃,顫泛出六道令人駭懼的劍光,攻向自己身上各處重要的地方,心裏頓時一震,他豪邁的朗朗一笑,道:“西門琦,你有種也過來!”
劍勢緩緩轉動,一蓬劍氣如灑出,恍如銀鏈瀉出一樣,繚繞在空中的銀虹。竟將幽靈騎士所發的劍勢阻礙一緩,威勢頓時大滅。西門琦神色陰沉的哼聲道,“你如果闖過幽靈騎士這一關,本盟主自然陪你走上幾招,只怕那時你力不從心,死在他們劍下”
他見石砥中鬥幽靈騎士毫無一絲敗跡,心中不由一駭,雖然説今日是有計劃將石砥中劈死於劍下,但對方神勇蓋世,眼看幽靈騎士很難奏效,他目光緩緩流轉,腦海中不禁疾快的忖思道:“石砥中全神全意的對付幽靈騎士一定不敢使精神輕鬆,我何不故意和他幫扯,分散他的注意力,等他精疲神馳的時候,再和他拼命一斗,那時他很難接下我要命三擊”這個意念在他腦海中如電光火石一閃而逝,他胸有成竹的揚聲嘿嘿一陣大笑,笑聲微斂,他得意的道:“石砥中,你曉得宇文慧珠現在怎樣麼?”石砥中連着劈出兩不,淡淡的道:“她的事你不需要告訴我。”這兩劍是他功力所驟,猶如江何迸發,浩瀚得深不見底,那六個喪失神智的幽靈騎士大吼數聲,竟被逼得連退數步,咆哮幾聲,又撲了過來。
西門琦沒有料到石砥中會這樣的沉着,絲毫不受外力的干擾而分散心神,他陰沉的低嘿一聲,疾快的忖道:“宇文慧珠居然無法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只有拿出下一個煞手來了,倘如他再下上當,那爹爹的判斷將完全的推翻了”他故意提高了嗓門大聲的道:“石砥中,你知道東方萍現在怎麼樣了麼?”
果然這一句話的分量極重,石砥中身形一陣搖晃,那即將遞出的劍勢驟然散失得發不出一點威力來,石砥中定力雖然極為深厚,但萍萍的影子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使他心神一顫,回頭問道:“她怎樣了?”他貫注的精神突然不能寧靜,只覺胸間有一股沉濁的悶氣充塞得喘不過氣來,他悲愴的嘆了一口氣,背後響起兩縷破空的聲音,快逾閃電的向身上襲到。石砥中急忙掠空拔起,勉強的避過那斜劈而來的二枝長劍,他的全逼精神都在聆聽西門琦的答話。西門琦見這一着已分散了石砥中的注意力,他卻不立刻告訴他東方萍如何了,等石砥中和幽靈騎士又鬥了幾個回合,他方慢吞吞的道:“我告訴你,你可不要急死了,東方萍現在生命已經快至油枯燈盡的時候,僅有微薄的呼吸尚維持着她那一縷芳魂唉!可憐”
他象是非常沉痛的樣子一字一字的説出來,那語氣中也滿含悲哀之意,恍如他也非常的傷心,使人絕不會料到他此刻正以無比的心機和石砥中正在搏鬥着。
“呃——”石砥中只覺得全身一顫,一股氣血向胸前湧出、他痛苦的低呃了一聲,在那臉上浮現出來的痛苦之色當真是令人同情憐憫,他幾乎連抵抗幽靈騎士的力量都沒有了,步履一陣凌亂,勉強的避過劈來的幾劍。他目中含着淒涼的淚水,大吼道:“西門琦,你告訴我,她可憐什麼?”西門琦知道石砥中愈來愈不濟了,他內心雖在極端的得意,表面上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在那陰沉的臉上忽然作出一片茫然之色,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悽聲的道:“可憐她一代美人在臨死之前還不時呼喚着你的名字,那種念念不能忘情的淒涼景象當真是令人不忍目睹唉!石兄,老實説,當時我在她榻前真想將她給你的那份感情搶過來,可惜萍萍愛的不是我唉!她多盼望你能看她一眼,或在她的身旁,唉”
他連着幾聲嘆息之下,真是表情逼真,決使人想不到他正以人類最大的弱點在愚弄着石砥中,使石砥中神智喪失連僅有的思考力都沒有了。石砥中恍如五雷擊頂一樣的嗡嗡地一聲,腦海之中立時紊亂得沒有一點思緒,他痛苦的一陣大笑,沉聲的喝道:“不要説了!”那六個幽靈騎士驟然被他這種猶如雷似的一聲大喝,震得全身一顫,攻勢立時一緩,他們那久已絕滅的人性恍如被這聲巨喝喚醒了一樣,那呆凝的目光竟會轉動起來,好象有了一些記憶,但這只是一殺那的事情,不多時又恢復了那種茫然的神情。人影晃動,幽靈騎士衞攻了過來。西門琦也被幽靈騎士這種奇怪的樣子驚愕了,他神色微變,驚疑的忖思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爹爹訓練的幽靈騎士難道還會恢復那滅絕的靈智,若真是如此幽靈騎士豈不是極為危險的東西,萬一有一天”他不敢再想下去。
西門琦道:“石砥中,你為什麼不讓我説下去,莫不是愧對萍萍,空負她的感情,這樣説來,你也太沒有良心”石砥中此刻沒有心情再和幽靈騎士動手,這時他神智已亂,根本不知如何對付眼前的大敵,六道朦朦的劍雨在他身上要害之處飛繞,他僅靠身體的一種潛意識反應來閃避這連手的攻勢。突然,一縷劍光破空撩出,筆直的削向他的手臂,石砥中這時完全陷於一縷幽思中,居然不知自己危在旦夕,“哼——”石砥中只黨手臂上一痛,那混亂的神智不禁一清,他冷哼一聲,只見手臂上殷紅一片,鮮紅的血液汩汩流出,他怒吼一聲,大聲的道:“西門琦,我要殺死你”一股濃濃的煞氣隨着他的話聲在臉上布起,他高亢的大笑一聲,身形電快的拔起。劍光顫動,對着六個幽靈騎士射去。
“嘿!”西門琦驟見石砥中化除積於胸中的悲哀,自痛苦中清醒了過來,心中登時一駭,他見石砥中運劍搏殺幽靈騎士,不禁大聲的道:“石砥中,你簡直不是人!”石砥中被罵得一怔,一時竟未想出是什麼意思,他悲愴的怒吼一聲,在電光火石之間,斜劍痛刺撲來的一個幽靈騎士的胸前,“呃—
—”一蓬血雨自空中倒灑而落,那個幽靈騎士慘嗥一聲,那柄金鵬墨劍登時穿胸透過,石砥中電快的抽出神劍,突然化作一縷白光馭空而去了。
他身在空中,大喝道:“西門琦馬上輪到你了!”劍光在那五個亡命撲來的幽靈騎士身上一繞,他們竟通通的釘立在地上,連吭都不吭一聲,握着兵刃望着冷煞的石砥中。他緩緩的回過身來,對着西門琦冷冷的道:“現在換你了!”西門琦驟見幽靈騎士木然的僵立在地上,不禁愣一愣,他想不出幽靈騎士為什麼會突然停手不攻擊了,急忙拿起一根銀笛吹奏起來,哪知這些沒有人性的幽靈騎士動也不動,依然僵立在那裏,銀笛對他們根本不發生絲毫效力。石砥中冷漠的道:“你就是吹斷了笛子,他們也不會聽你的”
西門琦不信的走到幽靈騎士的身邊,他目光才瞥見幽靈騎士的腰際,忽然發出一聲驚呼道:“你——”
只見那些幽靈騎士腰際俱流出一股血來,西門琦憤怒的推出一掌,那些幽靈騎士砰然倒地,上半身和下半身竟被鋭利的劍刃削為二截,那種令人驚悸變色的慘狀頓時把西門琦驚呆了。
石砥中以劍道上無上的絕技連斃五個幽靈騎士,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在劍道上會有如此高的造詣,他哪知自己功力天天在無形中進步,僅憑現在身手在江湖上已鮮有敵手,況且適才是在悲傷憤怒的時候化劍為氣,將身體各部的潛力都發揮出來。他冷冷的道:“我説過了,現在輪到你了!”
西門琦全身一顫,竟不知怎地會產生出一種駭懼的心情,他想到石砥中連劈六個幽靈騎士那種威勢,通體居然會泛起一陣輕微的顫抖,目中兇光盡失,腦海中疾快的忖思道:“我得趕快設法和爹爹聯絡,否則我會死在石砥中的手中,反正這裏一切我都熟悉,在必要的時候”
他腦中盡是些如何遠離這裏的念頭,臉上緊張之色頓時緩和了不少。他故意裝得非常冷靜的樣子,道:“你不要神氣,這點功夫還不在我的眼裏。”
石砥中見他面臨死亡,還敢大言不慚的硬逞英雄,他冷笑一聲,運劍指着西門琦的胸膛道:“在我殺你之前,我要你告訴我萍萍現在哪裏?”西門琦嘿嘿數聲,道:“你認為我會告訴你麼?”石砥中怒吼道,“不要嚕嗦,快點説!”一道冷寒的劍氣在西門琦的臉上輕輕一晃,他感覺有種遍體生寒的恐怖情緒湧進心裏,登時在他臉上有着數種變化,不同的表情顯現出來。西門琦心念電轉,疾忖道:“爹爹此刻正全力對付段皇爺,我何下將他騙進那機關密市的墜道之中,讓爹爹發動機關”
他深沉的冷笑一聲,道:“你若要知道萍萍在哪裏,有種就跟我來吧。”
説着身形疾動,向洞穴深處疾撲而去,他身形如電,去時如風,石砥中起步較遲,兩人相距竟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石砥中冷笑一聲,追蹤而下,道:“你若想暗中搗鬼,當心我馭劍取你腦袋”西門琦對這個石洞熟悉異常,他在這曲折遷回的大洞裏連繞數匝,發覺石砥中緊迫不捨,不由冷笑一聲,道:“閣下太狂妄了!”
他驟然一翻身,雙掌在電光石火間陡地劈向尾隨於身後的石砥中身上,這一着出於任何意料之外,氣旋勁激的掌風迸發而出,浩瀚的罩向石砥中身上各處。“哼——”石砥中冷哼一聲,大喝道:“你這卑鄙的東西”
在這刻不容緩的一剎裏,他急剎去勢,左掌疾快的往外一圈,衣袖拂動,一股氣勁顫拂而出,迎向襲來的掌勁。
“砰——”西門琦低呃一聲,恍如受了嚴重的內傷,在漆黑的洞穴裏傳來凌亂的足步聲,剎時便沒入了一片黑暗裏,不知他如何的遁離而去。
石砥中沒有料到西門琦會突然隱藏起來,連他躲在什麼地方都不易追查出來,他氣得大吼一聲,道,“你就是躲在天邊,我也要把你抓出來!”朗朗的語聲在洞穴裏瞬息的傳遍開來,他踏着泥濘的地面,向這個看不見盡頭的洞穴走去,一股陰森森的冷風從前面拂來,吹得衣袂簌簌作響。
突然,一線光亮自洞壁上穿射下來,洞裏景物頓見開朗,石砥中緩緩移動着身軀,順着微弱的亮光行去,又在眼前忽然出現一個大石門。
他愣了一愣,竟沒想到在這個洞穴裏會有這樣大的石門,他不知這門裏是什麼地方。正在沉思的時候,那石門忽然緩緩的啓開,一副景象剎時躍進他的眼裏。
只見這石門之後又是一個亙古未見的大石洞,在這潮濕陰暗的大洞中,一個老人正在費盡力氣的半蹲着身子,雙手高高託着一個渾圓的大岩石,那個大岩石猶如是由空中降落下來的一樣,壓得那老人喘聲如牛,正在努力的掙扎着,但他卻沒有辦法將那塊大岩石拋掉或者放下,那老人好象在這裏已經支持了不少的時候,足踝已深深的陷在泥中,沒及雙膝之處。石砥中驟見這個老人的背影不由一怔,暗忖道:“這不是大理段皇爺麼?怎會無故的舉着這個大岩石,看他那種痛苦盡力的樣子,又不象是在練功”
他在地上怔立了一會,居然無法決定是否要走進這個石洞裏,石砥中默思了一會,徑自大步往洞裏行去,他身子方踏進門檻之中,那石門忽然又自動的關了起來。
石砥中還沒來得及查看一下石門關起來的原因,段皇爺突然緩緩移動着身軀,回過身來,他臉上青筋根根跳起來,豆大的汗珠顆顆自額上滾落,他發出沉重的喘息之聲,嘴唇緊抿,竟不敢開口説話。
那塊渾圓的大岩石猶如比萬斤還要沉重,憑段皇爺那樣渾厚的功力都承受下了,石砥中心裏雖然有些吃驚卻不動絲毫聲色,冷漠的望着段皇爺。一種求助的目光在段皇爺的眼裏泛現出來,但是在他臉上卻佈滿了一股傲氣,好象是不屑向別人求助的樣子,石砥中冷冷一笑,繞過段皇爺的身邊走去。
段皇爺見這個令人憎恨的年輕人沒有幫助自己的意思,登時急得雙眉緊鎖,將那剩餘的真力貫注在雙臂上,渾圓的大岩石立時上升了數寸,只累得他緊咬牙關,勉力的支撐着,他喘息數聲,大吼道:“喂,幫我一個忙,卻再也不敢鬆懈下來。
石砥中冷冷的道:“你請人幫忙都是這種命令的語氣麼?”他對段皇爺本來就沒有什麼好的印象,口氣裏不免有種冷漠的意味,使得這個大理尊貴的皇爺不由得一怔,愣愣的默思了一會。大理段皇爺怔怔的出了會神,沒有想到迥天劍客石砥中會比自己還要高傲倔強,他身為皇門一地之主,雖然涉身武林對江湖奇人怪客的行徑,有着非常深刻的瞭解,但卻從沒有一個人如此的給他難看,他自覺顏上無光,有失皇爺的身份,不禁恨恨的盯了石砥中一眼。
這一眼,使他又一怔,段皇爺思緒疾快的流轉,不禁疾快的忖思道:“迥天劍客看來儀表不凡,若非是在大漠相遇,我定會以為他是一個皇族後裔,因為在他臉上竟會有一代帝王的特有氣質泛出,若非我是大理皇爺恐也難看出來”他善看星相之學,雖無法捉摸出這個年輕人是屬於哪一類型的人物,但對石砥中那種一派宗師獨有氣質深深凜懼,暗暗嘆息這個年青人的超人異稟。
在這一陣忖思之間,段皇爺只覺雙臂上的壓力越來越重,他耗數十年的修行也沒有辦法將大岩石放下來,因為那大石之上的力道絕非一個普通人所能承擔得起的。
段皇爺急喘如牛,嘴唇顫動,急呼道:“好,石砥中,本皇爺請你幫助”
這幾個字方才吐出,身形連着幾個搖晃,那陷落的足踝又陷下一分,石砥中看得心中一震,腦海中疾快的忖道:“段皇爺一代宗師怎會連萬斤巨石都承擔不起,看他那種涉臨絕境的樣子,當真是無法再支持下去”
這個意念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他冷冷地道:“你不會將它擲落地上”他終究是俠義之人,嘴裏雖説得冷漠,還是伸出雙掌將大岩石的一角托住,登時一股奇大的壓力自大岩石上傳來,這才使石砥中相信這大岩石的重量大得令人不敢相信。
石砥中這一援手,段皇爺立時覺得壓力一鬆,他連吸數口氣,痛苦之色登時大減,他喘了數聲,道:“剛才我若能將它拋掉早就拋掉了,只怕我把它一擲,這個洞穴便坍塌下來,那時你我都休想活命”語聲一頓,又喘息的道:“你先接着,我換個手把它放下”石砥中沒有料到對方會突然施出詭計,正要説話的時候,驀覺大岩石向前一傾,整個的壓力都落向自己身上,他忙奮起天生神力,將這沉重如山的岩石託在半空。
段皇爺伸了伸僵直的雙臂,緩緩拔出深深陷落在泥沙中的足踝,他拭了拭額上滾落的汗珠,哈哈笑道:“怎麼樣,這石上的重力如何?”
石砥中的臉色逐漸凝重起來,他自從再出現江湖之後,還沒有見過比自己神力更要渾厚的高手,但在此刻他卻覺得這個大宕石比一座小山還要沉重,剎時額上汗珠泛現,身子也漸漸向下陷落,他大吃一驚,急喘道:“你快幫我放下它”段皇爺冷哼一聲,道:“我已舉了一個多時辰,幾乎要了本皇爺的命,我們一代傳一代,你也等着下一個接替你的人吧”
石砥中怒吼一聲,道:“老奸賊,我上了你的當”段皇爺回頭冷冷地一笑,道:“你是唯一與我爭奪大漠金城的勁敵,我不這樣怎能整你一頓,迥天劍客,你還是乖乖的站在這裏吧,倘如你想拋掉它的話,死的是你自己”
石砥中氣得全身一陣顫抖,望着段皇爺那逝去的身影腦海中疾快的忖道:“我知道無法支持太久的時間,如其在這裏等着累死,倒不如拼着洞穴倒塌下來的危險一擲”他奮起全身的勁力,大喝一聲,將舉在空中的大岩石猛力地往外推去,大岩石如飛的朝洞壁上撞去。
“轟——”一陣天顫地搖,洞穴裏響起一連串的巨響,在碎石濺射中,那碎裂的石塊紛紛飄落,堅硬如鐵的石壁上立時被大岩石撞了一個大洞。石砥中身形疾快的退向洞壁的一角,望着濺落的石屑,及壁上被擊破的大洞,不禁喃喃的道:“我真是幸運,居然沒有將這洞穴震垮”他的目光突然被那撞破的大洞吸引住。
在那瀰漫的泥霧之中,隱隱約約看見洞中現出一個墨玉砌成的大石像,這個大石象深深的嵌進白色的大理石壁裏,黑白分明顯得特別醒目,這壁上的石象竟是一個俏豔秀絕的美麗的少女,栩栩如玉的睜着明媚的眸子望着石砥中。
那蓬散的髮髻,黑烏的眸子,薄紗似的羅衫,都是那樣的維妙維肖,石砥中看得一愣,陡然暗思道:“世間竟有這麼美麗的少女,若非我親眼看見,我真不相信天地間會有這樣高明的雕匠,竟將一個石像雕磨得如此逼真,連臉上那種天真的表情都表現出來”
他乍見這個令人遇思的維妙少女,全副注意力被吸引住了,不知不覺中將剛才舉大岩石的辛苦都拋在腦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嘆息天地間竟有如此高明的雕匠,連那少女的一絲一發都未遺漏!
石砥中踏着殘碎的石屑慢步走向這石像之前,他身子才踏進這個石室裏,身後突然響起一連串的巨響,石砥中回顧一望,只見石屑飛揚,巨石滾落,方才立足的地方坍塌下來,滾落的石子剎時將道路塞了起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我又逃過一次致命的厄運,若不是這個石像將我引來這裏,此刻我恐怕變成了石下鬼了”他想到厄運來臨時,誰都不能倖免於厄運加諸在身上的悲傷時,心下便坦然了,他情不自禁的又瞥了那石壁上的少女一眼,愛戀的笑了笑,大步向裏面走去。
穿過石室,眼前呈現出一片滿植花卉的大花園,石砥中一楞,作夢也沒有料到這裏會有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那馥郁的幽香陣陣飄進鼻息之中,使得他心曠神怡,恍如置身在幻化的仙境之中。他緩緩的移動着身軀,正要向這個花園裏走去,忽然瞥見有四個身着翠綠羅衫的少女向這裏行來,他急忙隱起身子注視着這四個少女。
這四個少女長衫飄拂,猶如四個凌波仙女,她們在花園裏採擷着那正在盛開的花朵,裝在一個大花籃裏,這四個少女雖俏豔美麗,在臉上卻看不出一絲快樂的笑意,只聽其中一個幽幽的嘆息道:“唉!沒有自由的日子,何時才能過去”沒有一個少女回答這個少女的問話,她們只是慌恐不安的望着發話的少女,四個採滿了一大籃各色各樣的美豔的花朵,抬着花藍緩緩的走去。
石砥中目注這四個美麗少女的背影,陡地有一個思想掠過腦際,他疾快的忖道:“這是什麼地方?我若要離開這裏得趕快跟着她們,萬一不幸遇上她們的主人,我一個大男人豈不被人誤會”
這一個意念在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他晃動着身子斜躍而去,緊緊隨着這四個少女的背後,竟然沒有被她們發現。這四個美豔的少女在花園裏繞着碎石鋪就的徑道,緩緩一到一個荷花池畔,那拱起的竹橋直通池中央的小坪上,在那碧綠的小坪上,建築了一座非常講究的屋子。
這四個少女踏着拱橋走到屋子的前面,輕輕推開竹條編織的垂簾走了進去。石砥中見四下無人,輕輕躍過荷池隱在屋子竹簾的外面,偷偷的向裏面望去,只見屋裏羅幔輕衾,一個身着粉紅色羅衫的少婦靜靜的躺在軟榻上,那四個少女將採來的花朵散播在那榻上少婦的身上,然後替她梳着烏黑的髮絲。石砥中看不清那少婦的臉靨不知她到底長得什麼模樣,看她屋裏擺設闊氣,這個屋裏的主人必是達官巨賈的妻妾,否則普通人家哪有這樣大的花園。
最令石砥中迷惑的是這榻上少婦始終沒有轉動一下身子,恍如睡着了一樣,等到這四個少女替他梳洗完畢,那躺着的少婦還是沒有絲毫動靜。
“鈴——”清脆的鈴聲在屋裏非常悦耳的傳了過來,那四個少女急忙伏在地下,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只聽一聲輕咳聲後,西門熊和西門琦不知從什麼地方走了出來。石砥中心頭一震,沒有料到幽靈大帝會在這裏出現,他神情緊張的望着這兩個眼前大敵,不知他們和這個躺着的少婦有什麼關係。西門熊無限愛憐的走至榻上少婦的身前,道:“琦兒的媽,你寂寞麼?我和孩子又來看你了,希望你英靈有知,該曉得我和孩子是多麼的想念着你,我知道你會為婕兒不在你的身邊而傷心,美麗的妻,我定會把你最疼愛的女兒找回來”淒涼的語聲嫋嫋的消逝在空中,這個詭譎心毒的一代武學宗師在自己死去的妻子面前,流露出內心真摯的感情,他那低沉有力的聲調,彷彿透過了心靈一樣,連隱藏外邊的迥天劍客都有些感動。
西門琦低低的喊了一聲“媽——”輕顫的道:“媽,我已長大成人了,就快要和宇文慧珠成親了,你聽到這個消息會很高興吧”西門熊輕輕嘆了一口氣,抓着西門琦的手道:“慧琴,今天特地來告訴你這件事情,你不會反對琦兒娶一個不是漢族的少女吧,宇文姑娘很美,你會喜歡”説着在他妻子的臉上深情的看了一會,才和西門琦離去,石砥中有些意外,沒想到這榻上少婦是西門熊的愛妻,他見西門熊爺子在屋中一閃便失去了蹤影,頓知這屋裏必有通路。
他恍如一個幽靈似的疾快的閃進屋裏,那四個少女驚呼一聲,石砥中運指如風,電光火石間連點了四個少女身上的穴道,使得他們通通僵立在地上。
石砥中斜脱了榻上少婦一眼,心神陡地一顫,疾忖道:“這不是那石壁上的少女麼?原來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竟會是西門熊的妻子一個俏麗如花的少女嫁給一個這樣的丈夫,她的終生幸福是很難論定”
正在忖思之間,突然外面有人大喝一聲,道:“石砥中,你這次還能逃麼”迥天劍客石砥中只覺裏面一陣搖晃,那房子裏忽然冒起一陣黑煙,剎時自四周噴出炙熱的火焰,濃密的煙霧使他喘不過氣來,一股熱浪直襲身上,他神色連變數變,冷哼一聲,道:“西門熊,我又中了你的詭計”
一股濃烈的煞氣自他臉上布起,他將全身的勁氣逼至右掌上,對着石壁上擊出一掌,砰地一聲,石塊揚處,石砥中身形已穿出房外。他身子甫出房外,心中登時一冷,只見在這荷池四周站滿了各派各門的高手,俱冷冷的望着他,正等待着他向巖邊躍來。石砥中恨恨的道:“西門熊,你果然有本事,居然連各派的人也請來了。”
西門熊在對面嘿嘿一陣冷笑道:“這些都是當今各派的高手,你和他們之間的恩怨早晚要解決,本大帝替你通通請來一併解決還不好”
石砥中冷哼一聲,緩緩從那拱形橋上走了下來,各派高手乍見這一支手掀起江湖大動盪的青年人是如此的鎮定,俱是暗暗喝采一聲,紛紛倒退了幾步。石砥中目中寒光大熾,冷煞的在這些人面上一掃。緩緩地又投落西門熊的身上,他滿臉煞氣的道:“我首先要殺的是你!”西門熊訕訕的一笑道:
“恐怕辦不到,他們都恨不得將你分屍,我倆要動手只有你和他們的事解決之後再舍令一搏如何?”
石砥中怒叱一聲,道:“不要臉——”各派高手臉上神色俱是一變,想不到名傾江湖的迥天客石砥中説話是如此的粗魯,他們自認為都是武學名家,雖然石砥中罵的不是他們,也覺面上非常難看。
一個彪形的大漢閃身而出,他哈哈狂笑,道:“閣下口齒好利,説話竟這樣沒有分寸”石砥中斜睨了這漢子一眼,冷冷的道:“你是誰?”
那彪形漢子濃眉一揚,得意的道:“區區是谷雲飛,崆峒派”石砥中冷冷的一笑,道:“沒有聽過,閣下並不怎麼樣。”谷雲飛在崆峒是第二代高手,在江湖上贏得一個極響亮的名譽,他見迥天劍客是如此的看不起自己,心裏頓時有一股怒火燃燒起來氣得仰天一陣大笑。
他略斂笑聲,全身抖顫,大吼道:“小子,你太瞧不起人”他向前連跨幾步朝石砥中當胸一拳搗去,這一拳勢快勁猛,一股呼的拳風如戟撞來。
石砥中身形輕輕一晃,驀地單掌奇快的向谷雲飛的腕脈拍去,谷雲飛只覺腕脈一陣疼痛,自對方湧來的掌力震得他身形蹌踉,滿臉駭懼的望着石砥中。
谷雲飛顫聲的道:“各位還在等什麼?”西門熊在旁邊推波逐浪的道:
“是時候了,再等下去讓那小子跑了可沒老失的事。”那八九個各派高手受不了西門熊的挑拔,同時大吼一聲,將身上的兵刃拿了出來緩緩的向石砥中逼去。石砥中不願意和各派高子發生衝突,使恩怨越結越深,他凝重的深吸口氣,忖思着如何應付這個場面,他對西門熊淡淡地一笑,道:“西門熊,你敢和我單獨一斗?”
西門熊嘿嘿一笑,道:“閣下已中了幽靈宮的毒煙,馬上就不行了”
石砥中心裏一驚,想不到那房子燃燒的煙霧會鬱有毒氣,他默運真力繞行全身一週,只覺頭暈目眩,全身勁力竟無法提得起來,他神色一變疾忖道:“怪不得那房子裏會突然起火,原來西門熊早有安排故意布上疑陣,使我在不及防備之下吸進那些毒煙,目下強敵如此之多,我勢必無法跳出厄運,趁我中毒未深的時候,何不趕快逃離此地,尋一沒有人的地方療毒傷,然後再找他們報仇”
這個意念在他腦海之中一閃而逝,他突然大喝一聲,身形驟然地凌空而起,對着那逼來的各派高手劈出一掌。
勁激的掌勁如刀削出,各派高手神色俱變,紛紛暴起身子躲避着這威裂金石的一擊,石砥中長嘯一聲,掠過這些人的頭上,恍如一道輕風樣的直馳而去。
西門熊怒叱一聲,道:“這小子要逃——”他見石砥中身形快逾閃電各派高手無法追上,不禁冷哼一聲,肩頭晃動,斜斜向前躍了過去。“嘿——”
在那翠綠的花樹之中突然傳來低嘿一聲,道,“西門熊,本皇讓你整慘了,你這王八羔子,今天若不給我一個公道,我勢不和你罷休。”語音未落,段皇爺曳着袍角斜撲而落,他大喝一聲,翻起左掌,對着幽靈大帝西門熊的身上推出一股掌勁。
西門熊擰身一移,冷冷的道:“姓段的你還沒死——”段皇爺這次進入“日月風雷洞”連番受着幽靈大帝西門熊的愚弄,幾乎把命都要送掉,積藏在心裏那股怒氣差點使他吐出血來,他忿恨的大吼一聲,道:“西門熊,只要本皇爺能夠活着離開這裏,我定領着大理所有英雄把幽靈宮踏為平地。”
説着又是一掌劈出。西門熊聽得心頭一震,目中兇光陡地一湧,抖然一個意念躍進腦中,不由駭懼的忖思道:“段皇爺以帝王之尊決不會輕易説這種話,日後他若真的統領着大理無數英雄向幽靈宮報復,幽靈宮豈不要遭到空前浩劫,我本來就有放他一命之心,為了幽靈宮我只好想辦法毀掉他了。”這個意念在他腦海之中一掠而過,他冷哼一聲,閃身避過襲來的掌勁,一股浩瀚的大力迸激湧出,只見他二支寬大的衣袖上下飛舞,那股勁力越來越大。
段皇爺也是一代宗師,哪會看不出這種功大的厲害,他深知幽靈大帝功夫深厚,若非千招以上很難分出勝負,他身形斜飄而退,大聲的道:“喂,西門熊,你可敢接我一記‘碎玉功’?”
説着,他長吸一口氣,那頭上的髮根根豎起,他捲起了雙袖,露出二支潔白修長的手臂,右掌緩緩的抬起,掌心之中透出一股晶瑩奪目的流豔光華。
西門熊看得心頭一顫,深知大理段家傳男不傳女的霸道功力的厲害,這種功夫發時無形,施功的人功力越高,掌心流灩的光華越盛,他凝重的退後了一步,急忙將幽靈功布滿身上,注視着段皇爺的掌心,他冷冷的道:“段老頭,我就以‘幽靈功’接你一記試試!”段皇爺頷首道:“‘碎玉功’和‘幽靈功’同為武林一絕,本皇爺要江湖上知道兩家功夫,到底哪一個強!”他朝前跨出一步,右掌流灩光華陡地一湧,緩緩的向幽靈大帝西門熊身上罩去。
“好!”西門熊大喝一聲,將垂落的雙掌如電的推出,他臉上青筋暴起,恍如非常費力的樣子,但是掌出無勁,好象沒有一絲力道。
兩人遙遙想對,掌俱是沒有風聲發出,可是兩人那種凝重緊張的樣子,卻比正在作殊死斗的勇士還要顯得緊張,要知這時兩人都是以本身修煉的內功相對抗,這種功夫絲毫取巧不得,稍為不慎便會當場而死。
“呃——”兩人同時發出一聲低呃之聲,各自晃了一下身形,西門熊臉色一片蒼白,張口吐出一口鮮血,他連喘數聲,顫抖着身軀,道:“好厲害的‘碎玉功’!”他急忙盤膝坐於地上,默默運功療治身上的傷勢,在那頂門上立時冒出一股嫋嫋的白氣,繞繞在他的臉上。
“哇——”段皇爺非常痛苦的吐出一口鮮血,目中的神光忽然消逝淡去,他恍如非常傷心的樣子,嘴唇輕輕顫動,喘息道:“你的功夫竟這樣的厲害,我的‘碎玉功’居然破不了你的‘幽靈功’這樣看來,幽靈大帝的名字果然並非虛傳”
他身形歪歪斜斜的動了幾步,氣血突然從上一瀉,心裏一驚急忙拿出一顆藥丸塞進口中,跌倒在地上,暈了過去,“嘿,那小子跑得好快”
在石砥中的身後傳來谷雲飛叫囂的聲音,他經過這陣狂亂的奔跑之後,那股無形的毒氣在他體內發作起來,他痛苦的低呃了一聲,急忙藏身在一塊大石的後面。各派的高手追蹤而至,竟沒有發現他在這裏,離他藏身不遠處,那茂密的花樹裏突然伸出一隻潔白的玉手掌向石砥中招了招。
石砥中愣了一愣,急忙閃身向花樹裏走去,他尚未看清對方是誰,一隻柔軟的手掌已伸到他的面前搖了搖,示意他不要發出聲音來。
他目光驟地觸及對方的臉靨,心神突然一顫,想不到這個少女竟會是西門婕,他茫然的望着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西門婕幽怨的望着他,在那深深如夢的眸子裏閃過一絲淚影,她望着臉色隱隱透出一股青氣的石砥中,那股快要熄滅的愛情火花斗然燃燒起來,一種少女的矜使她儘量剋制住自己的衝動。
她滿臉驚疑的輕聲,道:“你中毒了?”石砥中這時心裏有一種要嘔吐的感覺,他驟覺全身的勁力消失無存,在那胸間隱隱有種麻痹的感覺,他苦澀的一笑,道:“這是你爹爹”西門婕想起爹爹的無情,頓時有着無限的悲傷湧上心頭,她淒涼的嘆了口氣,二顆晶瑩的淚水流了下來,她急忙拿出一顆渾圓的大珠子塞進石砥中的嘴裏,輕聲的説:“這是‘避毒珠’能解百毒”
石砥中急忙含在嘴裏只覺一股清涼的快感喘順喉而下,使那紛亂的腦中不由一清,腦海中不由疾忖道:“我認識的少女都是那麼專情,西門婕温柔善良和她爹爹西門熊絕然不同,真難以令人相信,西門熊有這樣的一個好女兒”西門婕痴痴的凝視着這個令她碎心的青年人臉上,忽然發出一聲幽幽的長嘆,她輕拭着臉上的淚痕,淒涼的一笑,這一笑好淒涼,使正在療毒的石砥中都不覺一怔,急忙低下頭去,怕和她那含有薄霧似的眸子相接。
她輕輕的一笑,道:“石砥中,你能原諒我的爹爹麼?”石砥中想到幽靈大帝的惡毒詭計,害得他幾乎不能在武林立足的情形,頓時有一股怒火湧上心頭,他急忙吐出那顆避毒珠,道:“你爹太可恨了,我永遠不能饒了他!”
西門婕全身一顫,這青年人的聲調這麼有力的震憾着她的心神,她惶恐的顫聲道:“怎麼,你要殺死我爹爹?”
石砥中冷漠的道:“為了整個武林,我只怕要這樣做“呃”
西門婕悲傷的呃了一聲,在她淚影濛濛的眼裏恍如看見西門熊濺血在滾滾的黃沙裏,她深愛她的爹比深愛自己的生命都重要,顫聲的道:“我知道你不會放過我爹爹,砥中,你假如真要這樣做,我就幫你達成這個願望,但是你會後悔”石砥中一愣,想不到西門婕會大義凜然的幫助自己殺死她的爹爹,他有些不信的道:“你”西門婕堅定的道:“在明日拂曉之前,我和爹爹在漠裏等你唉,爹也許作孽太多了,連我也沒有辦法幫助他。”悲傷的語聲嫋嫋的傳了出來,她忽然有一股衝動撲進石砥中的懷裏哭了起來,在那顫動的雙肩裏,石砥中輕輕撫弄着她的髮絲,輕嘆道:“你不要傷心,我不殺你爹”西門婕緩緩仰起臉來,顫聲的道:“我不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改變了自己的主意,砥中,明天我和爹爹必去和你解決這些恩怨”石砥中輕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和你爹公平的解決就是。”
語音未落,他忽然瞥見幽靈大帝西門熊和西門琦雙雙向這裏走來,石砥中急忙躲在花樹中,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而西門婕也緊緊抓住了他的手臂。
西門琦隨在西門熊的身後,問道:“爹,羅戟和何小媛該如何處理?”
西門熊冷冷的道:“在這情人谷的人一個也不能留下,我當初若不施展出大漠鵬城的誘惑力,這些心腹之患還真不容易除去”
西門琦嗯了一聲,道:”石砥中跑到哪裏去了?”西門熊冷哼一聲,道:
“他決跑不了,今日我若不親手殺死他實難泄心頭之恨!”西門熊嘿嘿一陣冷笑,揚掌連擊三下,只覺掌聲一落,自那花林中走出四個黑衣漢,這四個漢子押着何小媛和羅戟向幽靈大帝這裏走來。何小媛髮絲披散在肩後,她氣得臉色紫青,見着西門熊,破口大罵叱道:“西門熊,你對姑奶奶要怎樣?”
西門熊冷冷的道:“你少吼幾聲留點力,本大帝還有事要問你。”
羅戟性裏剛烈,雖穴道被制,他還是沒有絲毫懼色,只聽他鼻子透出一聲重重的冷哼,厲喝道:“西門熊,你有種把大爺放了,我們好好鬥上一場,我若死在你的手裏,只怨自己學藝不精”西門琦上前給了羅戟一掌,喝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這樣無禮!”羅戟怒視着西門琦,大吼道:“這一掌我記下了,只要我羅戟有一口氣,誓報今日之恥。”
何小媛見西門琦在羅戟臉上重重的擊了一掌,臉色登時一變,她和羅戟同生共死不知多少次,還從未有過象今日這樣狼狽,她怒叱一聲,道:“西門熊,你兒子太欺人了!”西門熊嘿嘿冷笑,道:“何姑娘,本大帝敬你是一方之主,希望你趕快下令將海神旅解散,免得本大帝再多費口舌。”
“呸——”何小暖怒極揚聲大笑,道:“你放屁,西門熊,我老實告訴你,我未來這裏之時已將海神旅調往幽靈宮去了,只要我遇有不測,我的手下便會將幽靈宮踏平”西門熊心中一震,問道:“真的?”河小媛冷冷的道:“當然,幽靈宮不是銅牆鐵壁,我相信只要千毒郎君一個人,足將幽靈宮鬧得天翻地覆,況且還有那麼多的海神旅高手!”
西門琦終究是少年心性,驟然聽到海神旅大犯幽靈宮的消息,心裏不由一急,臉上立時顯現出一片憂邑之色,他急得怒吼一聲,道“爹!我們得趕快回幽靈宮”西門熊冷冷的道:“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琦兒,你快將他們倆關進火牢裏,爹爹現在就去找石砥中,幽靈宮的事不用急,我自有安排”西門琦恭敬的答應一聲,和那四個漢子押着何小媛和羅戟離去。
西門熊連笑數聲,曳袍角斜躍而去。
西門熊繞過這一片花樹向正前面行去,轉眼便失去了影子,石砥中長吸一口氣,腦海中忖道:“想不到西門熊故佈疑陣騙所有武林同道趕來這裏送死,哼!西門熊,明日我非殺你不可”
西門婕站起身來,沉痛的道:“我還要去把那些被困的人救出來,你快跟我走出這裏,否則你會落在我爹手裏,因為這裏機關密佈,稍一下慎便會送命!”石砥中感激的望了她一眼,尾隨着她離去,西門婕如何説服西門熊趕去赴生死約會,石砥中殺死西門熊後悔什麼,統統在下一章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