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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晨光穿過雲層,映在灰濛濛的玻璃帷幕上。位於仁愛路的華廈裏,以大理石雕砌成的廊道旁,有着華麗明亮的電梯。一間位於十五樓的寓所裏,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亮得光可鑑人。

    荊爾勳精神飽滿地從舒軟的牀榻中醒來,軟蓬蓬的牀單上飄着淡雅的洗髮精味道,他起身披了一件晨褸,打開衣櫃,看着裏頭一件件熨燙整齊的襯衫。

    他對這樣的成果非常滿意,因為這全是他使喚徐蕾蕾的傑作。

    走進浴室裏,他摘下眼鏡放置在洗手枱上,打開水龍頭,雙手掬水輕拍臉頰,接着拿起牙刷擠了一點牙膏,準備刷牙。

    他將牙刷放進口腔裏,慢慢地上下移動。

    幾秒鐘後……

    「啊--」

    一陣慘叫聲破壞了這美麗的早晨,悽慘得教人豎起寒毛,不忍聽聞。

    這堪稱是荊爾勳二十七年來遇過最悲慘的人生浩劫,他覺得彷佛有一把烈火正在燒着他的舌,燙着他的唇。

    又熱、又燙、又辣的感覺刺激着他口腔裏的每一根神經,他甩開牙刷,連忙用清水漱口,企圖沖掉灼燙感。

    接着,他又衝出浴室直奔廚房,打開冰箱將一塊塊的冰塊往自己的嘴巴里塞,藉以舒緩熱燙的感覺。

    他咬着冰塊,走回浴室裏,在洗手枱上摸到眼鏡後連忙架在鼻樑上,發現那條「牙膏」上居然貼着一層紙膜,撕下後,上面的軟管寫着「擦X滅」三個大字,專治痠痛、肌肉疲勞。

    他的俊臉微抽了幾下,嘴巴里發出喀喀的聲音,將冰塊咬成碎片,深邃的黑眸射出兩道毒辣的凜光,恨不得立即將徐蕾蕾-骨揚灰,以消心頭之恨!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徐蕾蕾看着浴室光潔的鏡子所映照出來的臉龐,圓亮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口腔裏溢滿了白色的泡沫,她一邊刷着牙,一邊哼着歌,心情燦亮得巴不得燃放兩管煙火來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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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下班時間,研發部的走廊上擠滿了一堆男男女女。工程師們連忙暗暗整理着服裝儀容,好不容易終於有機會和會計部的美女們聯誼,誰都想呈現出最瀟灑的一面。

    而會計部的美女們則頻頻往辦公室裏探頭,個個化上最完美的妝,噴上最誘人的香水,打扮得妖嬈嬌媚,企圖把研發部的「黃金單身漢」誘回家。

    荊爾勳剛踏進辦公室,就被走廊上的唐妍妍等人圍住。

    「經理,你怎麼了?」唐妍妍一看到心上人戴着淡藍色的口罩,馬上送出關心。

    「感冒。」荊爾勳輕咳兩聲。

    「嚴不嚴重?有沒有去看醫生呢?」雖然他身體病着,但這卻無損於他的帥氣與人氣,會計部的愛慕者還是將他團團圍住。

    「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他的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

    「那今晚的聯誼怎麼辦?經理要是不去,那我們也不想去了。」高珊瑚對他眨着媚眼,頻送秋波。「經理,不如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了。」

    「不用不用,以後還有機會,你們一羣人玩得開心一點,千萬不要為了我一個人而掃興。」荊爾勳連忙婉拒。

    此時,蕾蕾拿着揹包,踩着雀躍的步伐走出辦公室,看着戴上口罩,一整天都未進公司的荊爾勳。

    「既然經理生病不方便去,那我會負責搭起會計部與研發部友誼的橋樑,代替經理好好地玩,炒熱場子的。」蕾蕾笑得燦爛又可愛。

    「經理,你真的不去嗎?人家聽説你喜歡吃辣,還特別訂了太和殿的麻辣火鍋,你不去的話,怎麼能感受到我們會計部全體人員對你的用心呢!」唐妍妍撒嬌道。

    「真的好可惜喔,太和殿的麻辣鍋最有名了,連港星劉德華都點名要吃呢!沒想到經理居然沒有口福,在這個節骨眼上生病……」蕾蕾故作惋惜狀。「聽説太和殿的牛舌、香菇貢丸、酥炸川丸子都很好吃耶……」

    提到吃,陳青青不顧個人形象,馬上就加入討論的行列。「還有還有,它的大腸、鴨血也很不錯吃,又辣又正點!」

    此時,荊爾勳的俊臉簡直比「三媽臭臭鍋」還「臭」!

    她們一人一句,説得荊爾勳的口腔裏忍不住分泌起大量的唾沫,但額際卻因為憤怒而浮起青筋。

    「徐蕾蕾,-進來我的辦公室一下。」他把蕾蕾從一票娘子軍裏喚住。

    「經理,我已經把今天的事都做完了,而且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們又趕着要去聚餐……」她找理由推拒着。又不是白痴才跟他進辦公室!

    「我只是有幾件小事要交代,不會耽擱-太久的。」荊爾勳咬牙道。

    「對嘛,-就進去一下啊,反正我們也要等研發部所有的同仁出來。」唐妍妍説着。

    蕾蕾考慮了一下,反正公司裏有這麼多同仁看見她走進他的辦公室裏,諒他也不敢太放肆。

    荊爾勳待她走進辦公室裏後,像拎小雞般地將她拎至牆面。

    「我警告你最好別亂來喔!大家都在外面,當心我會喊救命--」她身體靠在牆壁上,一臉防備。

    他隔着鏡片瞪視着她,胸口燃燒着熊熊怒焰,氣憤地扯下淡藍色的口罩,露出發腫的唇。

    她錯愕地瞠大美眸,憋着笑,趁他還來不及反應時,連忙拿出手機,將這個畫面捕捉下來。

    「太經典了!要是你的那羣愛慕者看到『卓爾牌香腸』,不曉得會有什麼反應?」太讚了!她又多了一項「保命武器」。

    「拿來。」他向她討取手機,

    「不要。」她皮皮地耍賴。

    「-真的要玩這麼狠嗎?」他臉色鐵青,語氣陰沈地警告着。

    「你真的誤會我了,我沒有跟你玩,我是為了要彌補以往在中醫診所的過失,才想拿一條痠痛軟膏讓你搽搽肩膀,哪知道一時放錯了位置……」她一臉無辜地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

    「-要掀舊帳嗎?」他記恨的功力也不會輸她。

    「是你先對我不仁的,別怪我對你不義。」她將手機藏在身後,傲然地昂起下顎與他對峙着。

    他陰森狠睇着她不甘示弱的俏顏,忍着怒氣,臉頰微微抽動着。

    她理直氣壯地迎視他,痛快地數落他的罪狀。

    「我承認弄壞你的電腦是我的錯,但我真的有賠償你的意願,你怎麼可以仗着自己的哥哥是董事長,就一直拿他來逼迫我呢?上班整我沒關係,下班折磨我也無所謂,但連睡覺都要打擾我就太過分了!」

    「是-自己願意替我做一百件事的,是-自己親口答應我的條件,現在有什麼資格反悔!」

    他俯身朝着她低吼,震得她耳膜差點聾了。

    「為什麼不能反悔?大不了食言而肥!」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膛。

    「-現在要跟我鬥嗎?」

    「是你欺人太甚!」

    「-不怕我把-毀了我的電腦那件事呈報給人事部和董事長嗎?」他壞壞地挑高黑眉,詢問着。

    很好,遊戲愈來愈精彩了。她想玩,他絕對會奉陪到底!

    她沒把威脅當一回事,涼涼地反諷回去。「如果你想讓全公司的人都看見『卓爾牌香腸』的樣子,就儘管把事情説出去好了,反正我大不了就是丟了工作。」

    荊爾勳的俊臉氣得比煤炭還黑,只差頭上沒冒起煙。

    她嘖嘖地説道:「我沒了工作還可以退回我的診所當推拿師,但是一個沒了形象和尊嚴的男人,該怎麼重振聲威喔--」

    「拿來!」他急切地打斷她的話,絕對不容許她把這種照片傳出去。

    「不要!」這是她的「保命符」,要是落入他的手中,十八層地獄都不夠她下,恐怕會被他折磨至死。

    「-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他警告着,狂霸地欺近她。

    「你要是敢對我動粗,我絕對會馬上跑去醫院驗傷,告到你--」

    蕾蕾威脅的話語還沒説完,他便箝制住她的雙手要搶走手機。

    她閃躲着他的攻勢,縮着身子往下蹲。

    他順勢將她推倒在地毯上,悍然地用胸膛壓制住她,肢體交纏着肢體,身體曖昧交迭着。

    「-最好快點把手機交出來,否則休怪我對-不客氣!」他仗着自己的腳長,壓得她下半身完全動彈不得。

    「我還怕你不成!」她用手臂擋住他的下顎。

    「快點拿出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蕾蕾急中生智,連忙把手機塞進襯衫裏。

    「有本事,你來拿啊!」她挺起身子,抵到一道強健而結實的胸膛時,才驚覺彼此之間的姿勢太過親密。

    她的雙手早已被他箝制在頭頂上,隨着呼吸的劇烈起伏,他的胸膛親密地貼合着她豐盈的柔軟。

    他雙眸看着她逐漸發燙的臉龐,鼻翼間縈繞着她淡而清雅的馨香,令他體內竄起一股熱氣。

    「放我起來--」她每一個細微的掙扎舉動,都使得兩人的接觸更加親密。

    「除非-把手機交出來。」他不肯妥協。

    她完全被他圍困在他的胸膛之下,感覺到他霸道地以蠻力壓住她的身子,心跳得又急又快,彷佛要蹦出胸腔般。

    兩人的臉龐相隔不到十公分的距離,鼻息曖昧地勾撩着,狂亂的心跳互相交迭着,眼神緊緊糾纏着對方。

    「我偏不把手機交給你。」

    「再不交出來,我就吻-!」他分不清楚此刻想吻她的念頭是因為威脅,還是一時的情動。

    「你敢!」她昂起下巴不肯妥協,才一抬頭,臉龐就觸及他俊挺的鼻樑。

    「-看我敢不敢!」他偏着頭,順勢吻住她嫣紅的唇,帶着懲罰意味地輕咬着她的唇瓣,那柔嫩沁香的觸感令他深深地着了迷。

    蕾蕾奮力地扭着身體掙扎着,但愈是推拒,他抵在她身上的重量就愈是沉重,還來不及思考就感覺到他炙熱的唇奪去了她的呼吸和抗議。

    他的唇又熱又燙,就像一團火,熱呼呼地卷燒過她的嘴巴,就像有一股熱流隨着他的舌尖竄向她的四肢般,教她意識混沌,意亂情迷。

    她的唇柔嫩得令人着迷,比她可愛的臉龐更加甜美,與她強悍刁鑽的性情完全不同,令他深深陷在這甜蜜的折磨中。

    他由原本帶着薄懲意味的輕咬着她的唇,改成輕柔地舔吮,最後忍不住探究起她口中的甜蜜。

    良久,他離開她紅腫的唇,心滿意足地放開她。

    她喘息着,眼神迷濛,雙頰緋紅,——地開不了口。

    吻她的甜蜜悸動在他心裏漾開來,原本憤怒的心緒變得醺醺然。

    直到經理室外的門板傳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才喚回兩人的理智。

    荊爾勳連忙起身,把口罩戴回臉上,企圖遮掩住發腫的唇。

    「經理、蕾蕾,你們的事情談完了嗎?去餐廳的時間快到了。」陳青青在門外催問道。

    蕾蕾慌慌張張地走了出去,與門外的陳青青撞個滿懷。

    「可以走了。」蕾蕾捧着緋紅的臉,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樣霸道且無賴地奪走了她的初吻!幸好,存着照片的手機沒有被奪走,否則她就少了威脅他的利器了。

    她扶着昏沈的腦袋奔出辦公室,和同仁一起去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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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個晚上,徐蕾蕾的思緒都圍繞在荊爾勳的身上,感覺自己被他淡淡的古龍水氣息所圍繞,口腔裏也彷佛還殘留着他的餘味。

    聚餐結束後,她回到家中,不管洗了幾次澡、換了幾次香水味,那個味道仍一直縈繞在她的鼻腔裏,久久不散。

    夜裏,明明她累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卻一點睡意都沒有,甚至還忍不住檢查起手機的來電紀錄,反覆猜測着荊爾勳這個惡魔到底睡了沒?

    想着想着,她又忍不住撫上發燙的唇。他怎麼能吻她吻得如此理直氣壯呢?

    摟着被毯,她輾轉難眠。荊爾勳的唇不僅吻上了她的嘴,好似也吻上了她的心,霸道地在她空蕩蕩的心房佔了一個位置,讓她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他。

    明明他對她很壞,但怎麼想起他的時候,竟然覺得有一點點甜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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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早晨,荊爾勳臉上的「卓爾牌香腸」已經消腫,但這並不表示他對徐蕾蕾的仇恨就此打消。

    兩個人從一早的主管會議一直鬥到午休時間,連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都不斷打內線電話,把她喚進辦公室裏教訓一頓,擺明了假公事之名,行找碴之實。

    而蕾蕾恰好最討厭人家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因此常常兩人相看兩相厭,動不動就嘔氣,搞得整個研發部都籠罩在低氣壓之中,除了敲打鍵盤的清脆聲響之外,就是荊爾勳紹着怒氣罵人,而蕾蕾不悦地甩上門板以示抗議的聲音。

    最令蕾蕾氣憤的是,他私底下常常擺出一副大男人的囂張氣焰,動不動就找她碴,可在人前卻又換上一副風流倜儻、文質彬彬的模樣,迷得會計部的女同事們一個個都被蒙在他虛偽的假面之下。

    午休時分,「卓爾電通」的員工餐廳裏,蕾蕾拿了餐盤點了菜之後,往旁邊的冰箱裏搜尋着常喝的飲料。

    「張媽媽,今天冰箱裏怎麼沒放養樂多?」蕾蕾盯着透明的玻璃冰櫃。

    「好怪喔!是不是你們研發部的人都特別喜歡喝養樂多啊?」一位四十多歲、面目和善的太太,笑着問道。

    「什麼意思?」她一臉疑惑。

    「剛才你們荊經理把全部的養樂多都買走了。」張媽媽説着。

    聞言,蕾蕾拿着托盤,踩着氣憤的腳步往餐廳的用餐區走去,只見荊爾勳一派瀟灑,身邊坐着一羣頻頻向他示好的女同事,一會兒送上雞腿,一會兒遞上鮭魚,整個碗盤迭得高高的。

    看到他和其他女同事們相處融洽,她霎時覺得心頭酸酸的,喉頭就像剛喝了檸檬汁般又酸又澀,十分難受。

    他怎麼能霸道地佔有她的吻之後,還佯裝若無其事?

    荊爾動一見她走來,馬上把桌上數十瓶養樂多的瓶蓋撕開,每瓶都輕啜一口,就是不給她喝。

    「幼稚!」她全身憤怒的寒毛霎時豎起,恨恨地吐出一句話。

    「吃飯配養樂多最容易幫助消化了。」他緩緩地勾起一抹迷死人的笑容。

    她抄起筷子挾了一口青菜放進口中,大口大口地咀嚼着,彷佛在啃咬他的肉般。

    這傢伙居然來陰的,觀察到她每次用餐都要配養樂多,所以故意和她作對。

    但是她也並非省油的燈,她瞳眸一亮,馬上搶走桌上的香菇辣椒,整瓶倒在白飯上。

    「吃排骨麪要是不加辣椒,一定完全沒有味道……」她徑自起了個話頭,將辣椒和白飯混在一起。

    荊爾勳寒-起眼,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最喜歡的香菇辣椒悉數被她倒光。怎麼辦?他無辣不歡。

    「哪有人白飯拌辣椒的?」他傾身想搶時,她已經將餐廳裏僅剩的一瓶辣椒挖光。

    「我就是喜歡一口辣椒、一口白飯!」她看着餐盤上紅通通的辣椒以及撲鼻而來的辣味,口腔不禁大量分泌着口水。

    「有本事-就給我吃下去!」少了香菇辣椒佐味,他覺得碗裏的排骨麪頓時少了分味道,完全引不起他的食慾。

    「吃就吃,還怕你不成!」她賭氣地鼓起腮幫子,噘着一張紅唇。

    「哼!」荊爾勳橫睨着她,猛喝起桌上的養樂多。

    此時,坐在他身邊的唐妍妍嗅到了一絲火藥味,連忙討好地拿了一瓶胡椒粉過來。

    「經理,沒有辣椒改用胡椒粉也不錯。」唐妍妍微笑着。

    荊爾勳格開她礙事的手,繼續喝着養樂多,「這養樂多的味道真好,還可以幫助消化,我最喜歡這酸酸甜甜的滋味了……」

    蕾蕾也不甘示弱,拿起湯匙拌着餐盤裏的飯,然後挖了一口飯塞進嘴裏。「香噴噴的白米飯配上……配上香菇辣椒最好吃了……」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冷睇着她。「這養樂多含有一百萬個活性乳酸菌,能夠幫助消化及吸收,抑制壞菌的生長,增加身體的抵抗力,天天一罐養樂多,好菌多更多……」説着説着,又喝了一口。

    蕾蕾當場被荊爾勳囂張的高傲姿態給惹毛。奪了她的養樂多還好意思向她炫耀示威!

    她再挖了一口香菇辣椒拌飯送進嘴裏。「這香菇可以補氣健身、益脾養胃、降低血糖,還能提高免疫功能,再配上辣椒提味,可改善食慾不振、增加食量,是佐料下飯的最佳良品!」

    她瞪大美眸,和他槓上了,一口白飯、一口辣椒,倏地,一股熱氣衝上腦門,辣得她頭皮發麻、額際冒汗、味蕾剌燙。

    媽呀!這傢伙是變態,辣死人不償命的東西他也愛。

    荊爾勳犀利的眼神帶着幾分調侃意味,瞅着她冒汗的額頭,涼涼地説:「適量的辣椒雖然有益身心健康,但是服用過量會劇烈刺激胃陽粘膜,使其高度充血、蠕動加快,引起胃痛,更甚者會腹痛、腹瀉並使肛門燒灼刺痛,誘發胃腸疾病,促使痔瘡出血。」

    驀地,坐在他身邊的女同事們聽到這番話,紛紛停箸望着自己餐盤中的食物,露出噁心的神情,然後俏俏端着餐盤走避。

    她冷哼一聲。「養樂多適量飲用的話可以促進腸胃消化,但食用過量當心熱量過高造成暴肥效果,更要小心引發尿酸和痛風!」

    蕾蕾卯起勁地猛吃,體內心火、怒火、醋火三火齊發,氣得她七竅生煙,整張小臉紅通通,汗如雨下。

    「那-天天喝這麼多瓶,怎麼沒變胖呢?」他反問。

    「我天生麗質,身姿窈窕!」她惡狠狠地回道:「那你餐餐吃辣椒,該不會已經拉肚子拉到長痔瘡了吧?」

    此時,鄰桌的同事紛紛發出「嗯~~」的聲音,嫌惡地瞪視這兩個人。

    「太可惜了,我身體健康、腸胃健壯,沒有這方面的隱疾。」他狡猾地笑着,在心裏暗咒:辣死-!

    「那的確是太可惜了。」她一臉惋惜。

    荊爾勳空腹將十幾瓶的養樂多喝光,搞得自己嗝聲連連,胃部溢滿酸氣。而蕾蕾也好不到哪裏去,香菇辣椒辣得她頭皮發麻、舌尖剌燙、嘴唇發腫。

    離開餐桌之後,荊爾勳馬上跑到餐廳附近的商店,買了幾個麪包填充着飢餓的肚子。

    而蕾蕾則在放下餐盤後就直奔廁所,蹲在馬桶前,將手指頭伸進喉頭挖,乾嘔幾下後,回到座位上大口大口地灌着冰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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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接近下班時間,研發部的氣氛愈是詭異,工程師們都縮在電腦前寫程式,即使無所事事也沒有人敢拿着公事包去打卡下班。

    荊爾勳想着自己空腹喝了幾瓶養樂多就鬧胃痛,吞了幾顆藥丸才稍稍舒緩胃部的不適感,而蕾蕾吃光一整瓶的辣椒醬,身體還好嗎?

    他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今天他已編派過各種藉口去見她,想關心一下她的身體狀況,結果每次晃到她的辦公室時,只見人去椅空,又惹得他一肚子悶氣。

    「徐蕾蕾人呢?我明明叫她把早上的主管會議報告拿到我桌上,怎麼還是見不到人?」荊爾勳指着空蕩蕩的助理工程師的位子怒吼。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這麼完美的理由來見她,結果她居然還在外面「趴趴走」!

    此時,研發部的同事們紛紛故作忙碌狀,沒人敢出聲。

    他單手插腰,指着最靠近徐蕾蕾座位的一位同事。

    「小張,徐蕾蕾跑去哪裏了?」他黑着臉,沈着聲,炮轟無辜百姓。

    小張瑟縮一下肩膀,低聲道:「不知道。」

    「什麼時候會回來?」

    「不清楚。」小張實在沒勇氣説她現在正蹲在廁所裏和馬桶培養感情。

    「你真是沒責任感!什麼都不知道,怎麼當她的職務代理人?」嗟!

    他何時成了她的職務代理人了?小張在心裏-喊着,卻不敢開口反駁。

    此時,蕾蕾一臉蒼白,嘴唇發紫,額際沁汗,雙腿虛軟地推門走入辦公室裏。遠遠地,在走廊上荊爾勳的咆哮聲就傳入她的耳膜,令她悔怒參半。

    悔的是--她幹麼和自己的腸胃過不去,硬是啃完那瓶香菇辣椒醬?害她辣得嘴唇紅腫也就算了,還腹痛如絞,差點把廁所當辦公桌。

    怒的是--這傢伙害她如此狼狽,還有心情再找她麻煩?!

    蕾蕾推開門,佯裝嬌悍地挺直背脊,從櫃子裏抽出一迭資料夾遞給他。

    「拿去,這是剛才秘書小姐送來的會議……紀錄……」該死,一句話都還沒説完,她的肚子又絞痛了起來。

    「我等這份資料等到頭髮都要變白了!」他語氣埋怨,但目光卻滿是擔憂。

    他居高臨下地睇着她蒼白的臉,明明關心她的身體是否無恙,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聞言,她一掃方才病弱的氣息,昂首與他對看。「生白髮?那要不要我買罐染髮膏給你啊?」這傢伙真是討厭,她都病成這樣了還兇她,既沒同情心又沒愛心!

    他深吸口氣,就知道關心對這個小無賴而言是種奢侈,果然,不出三秒鐘立即就現出惡形惡狀了。

    「謝謝-的好意。」

    她的手扶在桌面上,指節因為疼痛而用力得泛白了,冷汗沿着她的髮際滴下。

    噢!老天爺,她知道錯了,再也不會因為賭氣而猛吃辣椒了,所以拜託,別再痛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腸胃好像糾纏在一起,打成數個死結,痛得她兩腳微微發顫。

    「不、不客氣。」她死命撐着,艱難地吐出幾個字。

    「-還好嗎?」她那副虛弱狼狽的模樣,令他為她的健康捏了一把冷汗。

    「我……」

    賭氣的話還沒説出口,她就雙腿虛軟,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幸好荊爾勳迅速有力地抱住她柔軟的身子。

    「-怎麼了?」他神色緊張地拍着她蒼白的臉蛋。「快點醒醒……」

    荊爾勳連忙將她攔腰抱起,腳步倉皇地在長廊上奔走,抵達電梯口時,用力撳下按鈕。

    當電梯往下降一樓時,他的心就跟着往下沈一分,一臉自責地看着癱軟在他懷裏的她。

    她是這般的嬌小,彷佛只要他一使勁就能捏碎她的骨頭。

    明知道她的個性倔強又好勝,身為一個男人怎麼會連這點忍讓的氣度都沒有,何苦和她鬥到底,害得她陷入昏厥狀態呢?

    他的心緊緊一窒,任憑自責與歉疚感啃蝕着他的心房,憐惜之情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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