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燕一聲驚呼,凌壯志頓時呆了。
呆見石室止中橫樑上,空空懸著兩截麻繩斷索,吊在橫樑上的秦香苓,已不見了蹤影。
幾個神情惶急的侍女,俱都瞪大了眼睛,驚恐萬分,欲呼無聲。但,她們都知道,秦姑娘一定是被那位來無蹤去無影身上僅留下的絲絲淡雅幽香的人救走了。
院中監視著薛雄虎父子的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兩人聽了黃飛燕的驚叫,心中一驚,飛身撲進室來。
就在兩人飛身撲進室內,身形尚未立穩的問時,室外院中,驀然響起老賊一聲哈哈狂笑。
仰頭望著斷索發呆的凌壯志,心中一驚,暗呼不好。
但,身後轟隆一聲大響,兩扇厚四寸的室門,分由左右,猛然合上了。
頓時之間,樑上積塵飄落,室內燈光搖曳,幾個侍女,立即發出尖銳哭叫,同時腳下顫動,已開始緩緩下降,幾個侍女撞門跺腳,哭得更兇了。
凌壯志一見,頓時大怒,劍眉一軒,震耳一聲暴喝:“閃開——”幾個侍女心中一驚,身形本能的躍開了。
就在這幾個侍女身形閃開的同時,凌壯志急上兩步,雙掌殷紅,大喝一聲,雙掌猛力推出——
掌心紅芒一閃,暴起一聲霹靂大響,青煙疾旋,堅石橫飛,厲嘯刺耳驚心,兩扇石門立被擊碎,室內燈火,悉數震熄,院中驚呼慘叫,壯漢高手,奪路狂逃,頓時亂成了一片。
由於兩扇石門的被擊毀,緩緩下降尺餘的地面,霍的一聲升上來,幾個女恃,當先倒在地上。
石煙旋飛中,人影一閃,沉著憤怒的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當先飛了去,凌壯志、黃飛燕,緊跟身後縱出。
四人停身遊目,院中橫倒豎臥著十數勁裝大漢,有的折腿斷臂,有的頭破血流呻吟慘叫,目不忍睹。
薛雄虎父子和十數高手,早已逃得無影無蹤,方才薛鵬輝坐的那把大漆椅,已被飛石擊成粉碎。
邋遢和尚看罷,不由切齒恨聲說:“又放走了兩個禍根!”
凌壯志怒火未熄,飛身撲至一個斷臂的壯漢身前,出手如電,一連點了三處穴道,斷臂處鮮血立止,壯漢立即停止慘叫。
於是,他蹲下身去,厲色沉聲問:“快說,老賊子由何處逃去?”
壯漢滿頭大汗,面色如土,由於點了止血穴道,身上痛苦減輕了不少,這時見問,立即喘著氣,斷斷續續的說:“剛剛進入地道”
說話之間,目光驚恐的望著兩座石室右角撲去——
就在他奇形飛撲的同時,驀然一聲熟悉嘆息,徑由院門方向傳來。
凌壯志心中一驚,脫口一聲大喝:“什麼人——”
大喝聲中,急剎衝勢,衣袖一揮,身形橫飄,直撲院門。
邋遢和尚、跛足道人和黃飛燕三人,雖然沒聽到那聲嘆息,但看了凌壯志們驚急舉措,斷定院外潛伏著人。
於是,三人心中一動,身形騰空而起,分成品字,閃電撲向院門以外的遠處,企圖截住那人。
這時,夜空通紅,滿山大炎,遠近景物,清晰可見,除後山一片房舍尚好如初外,其餘各山,俱是一火海。
凌壯志撲到門外,只見高大石竹如林,那裡有一絲人影?
幾座紅漆小門,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生輝,宛如塗滿了殷紅的鮮血,令人看來,悚目驚心。
凌壯志秀眉一整,斷定那人仍未離去,於是,暗凝功力,並向右前一座紅漆小門內走去。驀然一聲尖銳驚呼,徑由左側紅門內傳來。
凌壯志心中一驚,聽出是黃飛燕的聲音,身形一閃,折身向左側內撲去——
撲進門內,發現黃飛燕,手橫長劍,正驚怖的盯視著棄在地上的一堆衣裙。
黃飛燕聞聲,轉首見是凌壯志,急忙用劍一指地上衣物,急說:“弟弟快看!”
凌壯志定晴一看,只見地上零亂的丟著一套紅緞羅衫衣裙和一堆斷索麻繩。
就在這時,人影一閃,邋遢和尚跛足道人也到了。
兩人低頭一看,目光明亮如電,同時脫口急呼:“啊,這不是苓兒的衣服嗎?”
凌壯志黯然點點頭說:“不錯,正是那天我和秦姑娘分手時穿的那身衣裝。”
跛足道人,神情悲痛的蹲下身去,用手一翻,發現紅衣上鞭痕累累,血跡斑斑,心中一酸,老淚不由奪眶而出。
邋遢和尚也嘆息的搖搖頭,望著眉飛如劍,俊面鐵青的凌壯志,黯然說:
“小子,你把我和尚的乾女兒害苦了。”
凌壯志痛悔交集,滿腹怒火,恨不得及時捉住薛鵬輝,痛鞭狗賊一頓,一洩心頭之怒。
於是,鋼牙一咬,猛一跺腳,飛身縱向門外。
邋遢和尚、跛足道,兩人心頭一震,同時脫口沉喝:“小子回來!”
凌壯志不敢違背兩位前輩的心意,只得停身勢,回頭不解的望看三人。
跛足道人接著沉聲說:“他們早跑遠了,何必急在一時!”
黃飛燕翻腕收劍,有意忿開話題問:“弟弟方才可是發現門外有人?”
凌壯志心頭的痛悔怒氣,仍未平息,因而憤憤的說:“我又跌到那聲幽靈似的嘆息。”
黃飛燕聽得面色一變,脫口一聲輕啊,腦海中立即浮起那個身材細長,長髮下垂的模糊身影。
驀然,邋遢和尚的怪眼精光一亮,面色大變,他聳著鼻子向空深深一聞,立即吃驚的大聲說:“是她,一點不錯,就是這個香味“凌壯志心頭一震,不由急聲說:“前輩聞到的香味,可是在大廳上暗中扭斷前輩索網的那人身上的香味?”
邋遢和尚瞪著怪眼,仍不停的望空深聞,同時肯定的點了點禿頭。
跛足道人和黃飛燕,心中一動,同時急聲說:“那她一定離開不久!”
話聲甫落,白影電閃,凌壯志一式“白鶴沖天”身形已離地面,一躍數丈——
凌壯志身在空中,急忙遊目一看,只見火光映朋中,一道清煙般的身影,宛如凌空掠飛,直奔正西——
於是,大喝一聲,雙袖疾揮,直向那道清煙般的身影撲去——
邋遢和尚三人,斷定凌壯志已發現了那人,於是,低聲喝走,騰空而起,直向凌壯志馳去的方向追去。
三人飛馳中,舉目前看,俱都面色一變,只見凌壯志的身形,快如電掣捷愈疾矢,在他飛馳的路線上,幻出一連串的相連白影,就在這眨眼之間,他的身形已遠達百丈以外。
邋遢和尚感慨的搖搖頭,說:“看這小子的氣勢,不追上那人是決不甘心的了。”
說話之間,三人已馳出石筍陣外,前面凌壯志的身影,卻已模糊不清了。
這等快速身法,即是東海老魔稱霸天下的“追魂幻蹤”。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雖然俱是武功高絕的怪傑,但看了凌壯志的奇速身法,也不禁連連搖頭,自嘆弗如了。
二人盡展輕功,緊盯著凌壯志模糊身影疾追。
前進中,發現前面數百丈外,橫阻一排大樹,三人知道,那裡就是與西寨分界的那道絕峰。
再前進百丈,驀然發現樹下立著一道白影。
跛足道人凝目一看,立即驚異的說:“大概沒追上!”
邋遢和尚疑惑的說:“恐怕追沒了吧?”
黃飛燕想到那個修長模糊的身影,立即接口說:“凌弟弟追的是不是那個女鬼還成問題吧!”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一聽,兩人毛骨同時一豎,不由轉首驚異的問:“什麼?女鬼?”
黃飛燕似笑非笑的一頷首,正待說什麼,三人已距凌壯志不遠了。
只見凌壯志,立在一顆大樹下,探頭探腦,正焦急迷惑的望著深不見底的絕壑下。
三人來至近前,邋遢和尚首先迫不及待的問:“怎麼樣,小子?”
凌壯志俊面微微一紅,懊惱的說:“追至此地樹陰底下,就不見了。”
黃飛燕最關心凌壯志是否看清她的真實面目,因而插言:“弟弟可看清一方的面目?”
這問題正是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要問的,因而也瞪大了眼睛聽凌壯志回答。
凌壯志慚愧的搖搖頭說:“由於距離過遠,只能看請人道似有形,似無形的恍忽身影!”
跛足道只聽得面色一變,不由吃驚的問:“你是說,你一直沒追近對方?”
凌壯志紅著臉著:“對方身形似風吹的柳絮,有時上飄,有時旋飛,速度雖快,卻無聲,那樣子的確像故事裡說的”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同時瞪大了眼睛,接口急聲說:“鬼”?
凌壯志見兩位老前輩,也神情緊張,異口同聲的說:“鬼”,因而身不由己的一個冷戰,立即惶急的點了點頭。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雖然均是年已古稀的老人,但兩人雖是佛門中的弟子,也深信世間飄緲中有鬼。
但鬼魂身上有香味,兩人卻第一次聽說,第一次親見!
邋遢和尚一想到香味,不由聳直鼻頭,仰面聞了聞,接著沉重的“喲”
了一聲,吃驚的說:“不錯,她的確到達此地!”
說著,仰面聳鼻,緩步向南走去。
凌壯志和跛足道三人,聞覺沒有邋遢和尚靈敏,俱都迷惑的跟在身後。
前進僅一丈,邋遢和尚驀然停止步,轉首得意的:“跛腳,這個女鬼沿著絕壑邊上的樹陰奔了正南。”
凌壯志一捉,頓時大怔,想不到自己方才竟立在原處發愣,不由俊面一紅。
跛逆道人見邋遢和尚有得意色,就即不服氣的問:“你怎麼知道是女鬼?”
邋遢和尚被問得一愣,但瞬即正色說:“這還用說嘛?她身上有脂粉香!”
跛足道人接著沉聲問:“你當和尚怎麼知道那是脂粉香!”
邋遢和尚再度被問得一愣,瞪著一雙怪眼,久久才強自分辯說:“我乾女兒每次給我和尚叩頭時,總是帶起這麼一陣香味兒!”
凌壯志見兩位老前輩,為了那陣幽蘭的淡雅香味,爭得臉紅脖子粗,實在覺得有些好笑,他身為晚輩,卻又不便插嘴。
黃飛燕明眸一轉,接著正色說:“晚輩在山下茂林中,確曾看到一個恍恍忽忽,修細嬌小的模糊身影,長髮下垂,看不清面目,在她停身處,同樣瀰漫著一絲淡雅幽香”
跛足道人見黃飛燕也如此說,自是不和晚輩爭執,只得會意的點點頭,接著看了一眼滿山的大火,沉聲說:“我們走吧!”
說罷,即向凌壯志徵詢意見,由於烏雕、白馬,尚留在西麓亂石間,四人只得循原路,直奔正西。
這時,全山大火,沿途路徑,清晰可辨,凌壯志一面指點路徑,一面將來的經過,說了一遍。
沿途被點倒的十九處暗莊,悉數不見了,想必是他們自動醒來逃去,因為他們俱是被特殊手法點了“黑憩穴”。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俱是神色凝重,一面默默飛馳,一面靜靜的聽。
由於沿途暢通無阻,不足半個時辰,已達西麓懸崖絕壁處。
四人略一觀察,相繼飄身而下。
越過一片零亂對石,前面已是放兩馬之處。
烏雅、白馬,似是看了山上衝天的火光有些吃驚,這時一見凌壯志和黃飛燕,立即歡嘶一聲,如飛奔了過來。
兩馬來至近前,一見還有邋遢和尚,立即昂首驚嘶,急忙剎住衝勢,不停的搖頭踢腿。
四人停身立穩,邋遢和尚首先笑了,接著對跛腳道人說:“跛腳,我們今後的確應該修修邊幅,你看,連兩個畜牲都不恭維我們。”
跛足道人不但騎術精湛,似是還諳馬語,這時一聽,不由輕哼一聲,註定邋遢和尚輕蔑的說:“你自己處處不受歡迎,還拉上我老道作陪,真是豈有此理。”
說著,白了邋遢和尚一眼,嘴裡輕聲咕嗒著,嗒嗒幄幄竟步向激怒中的烏騅走去。
凌壯志心知烏騅性如烈火,這時見跛足道人竟呈能向烏騅走去,不由嚇了一跳,正待出聲阻止,而奇蹟出現了。
昂首激怒,馬目閃光的寶馬烏騅,雖然仍豎耳昂頭,但卻靜立沒動,同時也停止了低嘶。
跛足道人極自然的撫摸了一下馬髯,轉首望著邋遢和尚,得意的問:“老三,你看,我老道可是像你說的那樣子,不受歡迎!
邋遢和尚張著嘴,瞪著眼,早已驚呆,他卻沒想到跛足道人還真有這一套,這時見問,急忙一定神,哈哈一笑說:“這有什麼了不起,親切撫摸的道理,三歲玩重也知。”
跛足道人輕哼一聲,一點頭,說:“你和尚不也來親切的摸一摸!”
邋遢和尚心裡有數,知道他一接近必然當眾出醜,是以,不屑嘿嘿一笑,揮一揮烏黑的油手,說:“我和尚折騰一夜,滴酒未進,這時沒那份精神。”
說著,徑自懷中取出那柄油泥斑斑的酒糊,仰頭就是一口。”
黃飛燕一見,立即笑著說:“晚輩鞍囊裡有現成的酒菜,正好給您老人家下酒。”
邋遢和尚大眼一瞪,脫口大聲說:“好呀!”
說著,剛由懷中拿出來的一塊乾肉,立即又塞了回去。
凌壯志覺得這兩位老前輩,雖然都上了年紀,但為了一件雞毛蒜皮的事,卻津津計較,爭得面紅耳赤,而真正人家優急苦惱的事,他們又顯得漠不關心,這也許就是他們被人稱為“怪”的緣故。
他一面暗覺好氣,一面將自己鞍囊內的食物也取出來。和黃飛燕協同擺好。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的確有些餓了,兩人大口大口的吃乾糧,凌壯志和黃飛燕,僅陪著吃了少許。
兩人飯罷,東方已經拂曉,但滿山的火光,卻毫未稍斂。
凌壯志一直關心著秦香苓的去向,因而首先恭聲問:“以兩位前輩的看法,秦姑娘可能是被哪位幽靈似的人影救走?”
跛足道人,首先點頭,說:“當然”
凌壯志秀眉一蹩,立即解釋說:“可是晚輩並沒發現那道模糊人影,有背伏物體的現象!”
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頓時沉默下來,似是在心中研判今夜發生的奇異事情。
黃飛燕不由疑惑的問:“兩位老前輩認為人世間是否真的有鬼?”
依然是跛足道人,沉靜的說:“在佛門弟子來說,俱都深信人世陽間有靈魂,所以,人死之後,都要請僧道誦經,將亡魂超度至一個永恆安息的所在,那就是西天極樂世界。”說此一頓,微微搖幌了一下蓬頭,目注凝視著遠方,繼續說:“鬼和靈魂,似是無異,實則不同,據說,鬼是顯形的,面目猙惡,多被人形容成尖頭紅髮,巨齒獠牙,不管你書上讀到,人口裡聽到,甚至在閻王廟裡看到,鬼給人的印象,總是可怕的”
黃飛燕是女人,凌壯志雖然武功高絕,但他仍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孩子,兩人聽老道的這篇鬼話,尤其在秋風寒涼的拂曉,山麓怪石重重,荒草矮松幌動,的確象是有些鬼影。
因而,兩人聯想到廟裡的鬼影可怕,不由毛骨悚然,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愈感到周圍的氣氛陰森可怖。
邋遢和尚雖然吃飽了飯,但手裡仍端著酒罐,不時喝一上口,他油臉上的神情極嚴肅,看樣子,他也是一個相信有鬼的人。
跛足道人,似是沒看到凌壯志和黃飛燕兩人的驚異神色,繼續說:“靈魂,是善良的,是飄緲的,是人死後不散的靈氣,它不會顯示出可怕的形象來嚇人”
黃飛燕立即驚異的插言說:“以老前輩的說法,方才凌弟弟追趕的那道模糊影子,就是靈魂了?”
跛足道人,緩緩點了點頭,說:“不錯,照你們說的和我與老三親身體驗的加以印證,她應該是屬於靈魂的。”
凌壯志也有些緊張的插言問:“老前輩,靈魂身上怎會有香味?”
跛足道人蹙眉沉思了許久,才遲疑的說:“這或許就是說的‘女鬼’吧?”
邋遢和尚見跛足道人自打嘴巴,承認那道帶有香味的恍惚影子是女鬼,不由得意的笑了。
跛足道人頓時驚覺失口,急忙改口說:“當然也就是‘香魂’?”
凌壯志、黃飛燕,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驚異的脫口說:“什麼?香魂?”
跛足道人為了爭回失口的悶氣,立即點頭“嗯”了一聲,信口說:“香魂較之一般靈魂,尤為靈魂,有時可變厲鬼,提著人頭,鮮血淋淋的去嚇人,但香魂則不會”
邋遢和尚看出老道有些信口開河,因而也學著老道的口吻,沉聲說:“何以見得?”
跛足道人被問得心頭火起,兩眼一瞪,沉聲問:“你沒看見她是青面紅發,巨獠齒牙?”
邋遢和尚一直役看到’香魂”的影子,自是不便胡說,登時被問得無話可答。
凌壯志深知這兩位怪老脾氣,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最後依然合好如初,為了怕兩人真的打起來,立即改變話題問:“晚輩異常不解,這位‘香魂’為何要救走秦香苓?”
跛足道人的氣仍未消,立即沉聲說:“那還用說嗎?自然是與苓兒有血統關連的人。”
凌壯志和黃子燕聽得心中一驚,不由脫口驚異的問:“有血統關連的人。”
邋遢和尚立即放下手中酒罐,翻著怪眼說:“混球小子,這點道理都不知道,只是最親密的血親,靈魂才有感應,雖千百里外,親人心靈一動,靈魂便可飄忽而至,你小子忘了託兆顯魂的事嗎?”
凌壯志不由焦急的說:“可是‘香魂’在北麓茂林中,也會顯靈”
邋遢和尚毫不考慮的信口說:“那一定是與你小子也有關連的人!”
凌壯志聽得脫口輕啊,面色立變,頓時呆了,他不由在想香魂與他究竟有何關連。
跛足道人急忙在旁補充說:“你小子也別胡思亂想,香魂的出現,也許是接引你們去救苓兒的”
凌壯志聽兩位老前輩愈說愈玄虛,這不能不令他起疑,因而迷惑的問:
“靈魂也會人間的武功嗎?”
跛足道人毫不遲疑的說:“當然不會。”
黃飛燕心中一動,不由接口說:“可是沿途一十九處暗樁,都是以特殊手法點的穴道”
邋遢和尚未待黃飛燕說完,怪眼一翻,沉聲說:“你怎知道那是香魂點的穴道?”
黃飛燕被問得一愣,頓時無話可答。
凌壯志總覺得有許多矛盾之處,因而恭聲問:“兩位老前輩在廳上被解開牛筋網時,可曾看清那人面目?”
跛足道人急忙搖頭說:“我老道是沒看見,還要問他和尚了。”
說著,他像年青人似的用嘴嘟了嘟邋遢和尚。
邋遢和尚趕緊搖搖頭說:“我和尚也沒看清楚”
黃飛燕明眸一亮,立即含笑插言問:“老前輩不是說,那人是凌弟弟的老婆嗎?”
邋遢和尚也不禁澀然一笑,說:“我和尚是聞了那陣幽蘭似的淡雅香味,才聯想到是宮紫雲那丫頭。”
凌壯志聽到“宮紫雲”立時想起她身懷六甲,住在金陵家中待產的愛妻娟師姐。
但,高雅脫俗,國色天香的宮紫雲的清麗俏影,僅在凌壯志的腦清裡的一閃而逝,因為,這時他無暇多去想嬌妻的事。
於是,註定邋遢和尚,極迷惑的說:“根據兩位老前輩,俱都沒看那人的身材形貌一事來判斷,那人應該是‘香魂’無疑但根據晚輩當時人廳察看到結果,兩張牛筋網俱是用‘大力金剛指’相似的功夫,用扭斷,或劃斷”
話未說定,邋遢和尚驀然哭哈哈的一陣大知。
凌壯志倏然住口,和一旁靜聽的黃飛燕,同時驚異的望著驀然大笑的邋遢和尚,不知他為何發笑。
邋遢和尚,笑聲稍歇,但仍笑著說:“混球小子,你的確稱得上是孤陋寡聞,須知妖魔鬼怪的邪術均是與生俱來,他們衣袖一揮,頓時天昏地暗,飛沙走石,手指頭一動,金石碎裂,鐵銷立開,何況是區區牛筋網?”
凌壯志聽得似是而非,但他心裡疑問仍多,因而繼續迷惑的說:“可是這位‘香魂’的輕功,確屬罕見,以晚輩的輕功來說,雖然施展至顛峰狀態,仍不能追近香魂”
邋遢和尚,似是生怕凌壯志說多了無法回答,是以沒待凌壯志說完,又是哈哈一陣大笑,說:“小子,你怎能與鬼魂比?他們能駕陰風,走半空,倏忽千里,飄洋過海,尚且不要船,何況與人在陸地上比賽輕功。”
一直思索措詞的跛足道人,發覺和尚被凌壯志問得也有此信口胡說了,於是,急忙插言說:“這些事已經過去了,苓兒也脫出了賊處,幾天之後也許回到太平鎮了。”
說此一頓,目光註定凌壯志,有意移開話題,關切的問:“小子,你今後的行止,有何打算?”
凌壯志對“香魂”雖然仍有許多疑問,但跛足道人已扯開話題,自是不便再說,這時見問,立即恭聲說:“晚輩目前急於要查出張師母和小娟的下落,和惡道烏鶴的行蹤。”
跛足道人眉頭一皺說:“烏鶴自遊說各大門派聯合對付你失敗後,近來行跡更神秘了,不過據我所知,丐幫似是也正在積極探查烏鶴的行蹤!”
凌壯志知道是柳二馬三兩位傳令全幫,暗中協助,心中不禁暗暗感激,但想到失蹤多年的丐幫首席長老“丹眼神杖”簡尚義,又不禁暗呼慚愧。
俗話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人家丐幫已在全力協助暗探烏鶴,而自己還沒有見機留意簡長老的平生事蹟。
心及至此,心中一動,頓時想起跛足道人和“丹眼神杖”簡長老不是有段莫逆的交情嗎?問他必然盡知。
正待發問,摹聞邋遢和尚說:“這樣最好。”
邋遢和尚說著,又將油泥斑斑的酒罐,塞進懷裹。
接著是跛足道人說:“既然這樣,我們就走吧。”
說著,徑自由草地上立起來。
凌壯志由於在想簡尚義的事,因而沒有注意聽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說什麼,這時一聽,他只得慌忙站起來,幫著黃飛燕整理食物。
但他的心裡,卻不停的暗暗叫苦,長輩談話,心神旁務,這是最失禮的一件事,稍時問起,堂目不知應對,那才真受罪呢?將食物揀起,正待送回鞍裹內,驀聞跛足道人說:“你兩人乘馬可走官道,我和老三先走一步了。”
說罷,即和邋遢和尚直向正北茂林馳去。
凌壯志毫不遲凝的說:“我們就說:兩位老前輩,此鎮酒菜不好,晚輩等下鎮恭候,下面再寫上小弟的姓名。”
黃飛燕一聽,不覺“噗嗤”笑了,接著笑聲說:“那得要兩位老前輩追到什麼時候!”
凌壯志含笑說:“由此向北,任何人飛不過白沙關,如今只有委屈兩位前輩跑到白沙關了。”
黃飛燕“格格”的笑著說:“我看到了白沙關,少不得要被他兩人罵一頓。”
凌壯志搖頭苦笑一笑,一撥馬頭,當先向茂林馳去,兩人馳出茂林,沿著官道,放馬直奔正北。
由於官道接近玉山地區,是以沿途行人絕跡,直到三十里外,才遇到一座小鎮。
鎮上,街道冷清,僅有百十戶人家,因而,兩人飛馬馳過。
之後,道路交叉,行又人漸多,但仍未發現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的蹤跡,是以,每過一鎮,凌壯志便留下一句話。
將近正午,兩人已到了白沙關,兩人先在四街巡迴了一番,看看有沒有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兩人。
每經過一座酒樓客店,凌壯志必向店內張望一番,惹得店小二紛紛迎出來,凌壯志也趁機探問一下店夥,可有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兩位客人。
但,每次的結果,都是店夥搖搖頭,因而斷定兩位怪傑還未趕到。
凌壯志和黃飛燕,為了便於邋遢和尚兩人尋著,就在由玉山方向來的白沙關的街口上,進了一家大客店。
兩人要了一處獨院,定了一桌四人份的酒席,先品茗等著邋遢和尚兩人。
日影西移,不覺正午已過,但仍未見兩位怪傑趕到,凌壯志不時望望院門,情緒逐漸焦急不安起來。
驀然,院門人影一閃,一個店夥,神色匆匆走進來。
凌壯志一見,即和黃飛燕迎至廳外,正侍發話,店夥己含笑恭聲問:“請問爺,可是凌小俠?”
凌壯志急忙頷首說:“是的,是的,可是有兩位”
店夥未待凌壯志說完,立即恭聲說:“是的,是兩位老爺子在店外打聽小俠。”
凌壯志聽得心中一喜,即對黃飛燕興奮的說:“兩位老人家果然找來了。”
說話之間,已走下廳階,接著,又分咐店夥說:“快去將定好的酒萊端來了。”
店夥恭聲應是,轉身飛步走了。
凌壯志和黃飛燕,抱著興奮又上下的心情,匆匆向店外迎去。
來至前院一看,兩人頓時呆了,只見店外站著的,竟是兩個蓬頭油麵,手拿打狗棒的老化子,正是丐幫幫老柳二馬三。
兩位老花子一見凌壯志,立即哈哈一笑,抱拳朗聲說:“果然是凌小俠,我兩個老花子還真問巧了。”
凌壯志一定神,急忙迎了過去,同時拱手含笑,恭聲說:“原來是柳馬二位老前輩,快請裡面坐。”
說話之間,柳馬兩位長老已含笑走進店來。
來至近前,凌壯志即與黃飛燕介紹,雙方相互寒喧之後,即向店內走去。
回至廳上,數名店夥和小重,已擺好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凌壯志請丐幫的兩位老長坐。
柳馬兩位長老何等人物,一看懷筷四付,立即謙遜的問:“還有兩位未到吧?”
凌壯志立即解釋說:“是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兩位老前輩。”柳馬兩位長老一聽,立即驚喜的問:“兩位怪傑為何仍未到達了?”
凌壯志明顯焦急的看了院中陽光一眼,想測說:“也許快到了。”
柳馬兩位長老立即謙遜的說:“老花子還不餓,我們先談談正事。”
凌壯志一聽:“正事”,知道已有了惡道烏鶴的行蹤消息,因而含笑說:
“既然兩位前輩不餓,我們就在等片刻。”
說罷,即命小童為兩位長老輩奉茶。
×××
黃飛燕覺得奇怪,不知柳馬兩位長老怎會找到此地,因而恭聲問:“兩位老前輩,可是前來貴幫此地分舵上視察?”
柳長老微一搖頭,說:“不,我和老三是特地由伯樂鎮來訪凌小俠。”
凌小俠似有所悟的問:“伯樂鎮可是關南十里的那座大鎮店?”
兩位長老同時頷首笑了,馬三長老笑著說:“我們正在分舵上喝酒,本幫的一個年青弟子突然跑來報告,他看到了位身穿白衫的書生,和一位身著紫衣的夫人,在鎮口上留字。
我和老二心中一動,再問了兩位的乘馬,斷定是小俠和趙夫人,我們兩個老化子親至鎮口一看,果然有小俠的留名,所以便急急趕來了。
凌壯志恭謹的頷首笑一笑,他不便先問惡道的行蹤,因而改日關切的問:
“請問兩位老前輩,貴幫‘丹眼神杖’簡長老,可探出一些消息?”
柳、馬兩位長老笑容頓失,黯然搖搖頭說:“恐怕已不在人世了。”
黃飛燕也曾聽說過“丹眼神杖”失蹤的事,因而寬言勸慰:“貴幫簡長老,為人剛直,重義守信,生就一付俠骨佛心,久為琥林黑白兩道英豪愛戴推崇,像如茲英傑,無神必祈,兩位老前輩不必過分憂心!”
柳、馬兩位長老,感激的點點頭,嘆息說:“我們簡老大,曾窮畢生精力,協助本幫幫主師尊,整飾丐幫,統一大江南北,不但對本幫建樹功不可沒,就是對詭異多變的江湖,也不無助益,本幫為了渴望簡老大活著回來,是以師尊仙逝後,幫主大位,暫以老大的唯一子傳弟子尉遲少英暫代。”
凌壯志、黃飛燕,聽得甚是感動,丐幫幫主大位,至今懸虛,永為武林所知,因此,也足證丐幫對“丹眼神杖”簡長老期望之殷。
驀見柳長老精神一振,略帶知足的口吻,說:“我們這位尉遲師侄,雖然年紀輕,資厲淺,但他的武功之高,卻毫不遜我們的簡老大”
凌壯志一聽,頓生相惜之心,因而有意結交這位丐幫未來的至尊幫主,是以秀眉一軒,興奮的“喲”了一聲。
柳、馬兩位長老,頓時誤會,以為凌壯志年青好勝,心存不服,於是兩老仰面哈哈一笑,說:“我那尉遲師侄,雖然也是練武的上上之材,但與小俠相比,可就是一遜千里了,何況他還比小俠大了將近二十歲。”
凌壯志知柳、馬兩位長老誤會了,急忙拱手說:“晚輩欣聞貴幫代幫主尉遲大俠,以英傑之年,即當此重責大任,晚輩有意高攀,尚請兩位前輩伺機引見。”
柳、馬兩位長老一聽,目光一亮,驚喜欲狂,倏然由椅上立起,興奮激動的供手朗聲說:“如蒙小俠折節下交,非尉遲師侄一人之幸,實乃丐幫全幫之榮,我們兩位老花子,在此先代尉遲師侄謝謝了。”
說罷,抱拳齊眉,急忙揖手。
凌壯志一聽,慌得急忙由椅上起來,拱手一揖,立即惶聲說:“兩位老前輩快不要如此,以晚輩惶恐無地。”
就在凌壯志恭謹一揖,上身尚未直起之際,院外驀然傳來一聲怒憤叫罵:
“好個混球小子,好端端的每個鎮口留句屁話,害得我兩位老人家,心神不安,捨命窮追,幾乎跑斷了兩條腿!”
叫罵聲中,院門中身影一閃,邋遢和尚當先奔入,緊跟著是跛足道人。
邋遢和尚一見丐幫二老,想不到老友在此相逢,加之看到廳上仍擺著酒席,心裡一高興,罵得更兇了:“我說柳老二和馬老三,你們這兩個臭要飯的,天生的鼻子長,有福氣,你們一到就有酒席。”
柳、馬兩位長老,同時哈哈一笑,也愉快的笑罵說:“你這酒肉和尚窮裝蒜皮,若不是我們兩個臭要飯的客氣,這時早給你吃了杯盤狼藉,連根雞骨頭也沒你的。”
說話之間,邋遢和尚和滿面展笑的跛足道人已奔上廳階,四個老友,圍坐一團嘻嘻哈哈鬧一陣。
恭謹立在一邊的凌壯志和黃飛蒸,聽不清他們是在寒暄抑或是在笑罵,也聽不清他們誰是僧誰是道,總之,都象個叫花子。
跛足道人對凌壯志突然留言的事似乎耿耿於懷,這一點黃飛燕看得極清楚,因而故意輕咳一聲,撒嬌似的說:“四位老前輩別盡談啦,酒菜都涼啦,你們是都吃過東西的,我和凌弟弟還餓著肚子呢!”
邋遢和尚一聽,恍然大悟似的一揮油手,興奮的說:“好,大家先吃酒,有話回頭說。”
說著,當先入席,但卻自動坐在第四位。
這時,隨侍小童,早已另增杯筷,凌壯志也伺機悄又點了幾道菜。
六人仍序入座,黃飛燕爭先為四位前輩倒滿酒。
跛足道人和丐幫二老盡了杯,轉道望著凌壯志,迷惑的沉聲說:“小子,你是存心讓和尚和我老道,四條腿的跟著你們八條腿的跑是不是?”
凌壯志秀眉一蹙,正待恭聲回答,驀聞滿口是肉的邋遢和尚,分辯說:
“跛腳,你可把話說清楚,八條腿的是螃蟹,四條腿的是豬,我和尚可是兩條腿的人。”
話聲甫落,柳、馬兩位長老,立即哈哈笑了。
跛足道人知道自己說扭了嘴,氣得直瞪眼,久久無法再說下去。
丐幫二老鬧不清是怎麼回事,因而不解的問:“跛足道兄,究竟什麼事惹你生氣?”
邋遢和尚爭先說:“是這樣子,我們分手時,講好在白沙關聚會,然後再商量如何打聽惡道烏鶴的行蹤消息”
話未說完,馬長老突然哈哈一笑,似是有什麼話要說,但,邋遢和尚一揮手,翻著怪眼沉聲說:“馬三,你聽我和尚把話說完好不好?”
馬長老毫不為意的一笑,連連頷首應好,作著讓和尚先說的樣邋遢和尚繼續說:“誰知,這小子每逢鎮口便說這個鎮上酒菜不好,下鎮恭候,害得我和跛腳,追了一鎮又一鎮,鬧不請他小子玩的什麼把戲!”
把話說完,柳、馬兩位長老再度哈哈笑了。
凌壯志心中暗暗叫苦,有口無法申訴,想不到一分神,竟鬧出這麼一件啼笑皆非的事情,早知約定好在白沙關相聚,何必又多此一舉。
黃飛燕靈機一動,有意移開話題,望著大笑飲酒的馬長老,含笑催促說:
“馬老前輩,現在該你說啦!”
馬長老放下酒杯,微斂笑容,略帶慎重的口吻說:“前幾天本幫弟子在黃山南麓,發現一個身穿裡色絨質水火道袍,外罩紫風毫,上繡數只白雲黑鶴”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一聽,面色立變,不由脫口急聲說:“那就是惡道烏鶴!”
凌壯志一聽是烏鶴,心中怒火倏起,雙目冷電閃爍,強按衝動情緒,恭聲問:“請問前輩,不知以後怎樣了?”
柳長老看出凌壯志心報師仇之切,因而,接口說:“當時據本幫發現的弟子形容說,身披鶴毫的那個黑袍老道雖然是掃把眉,三角眼,灰髮青須,尖嘴猴臉,但老道的氣勢卻都不凡,老道頭帶九梁道冠、手持佛塵,背插長劍,身後跟著俗道二十多個隨員”
踱足道人怒哼一聲,憤憤的說:“還不是聽說‘貫一道長’對凌壯志小子有些不滿,企圖從中挑撥,希望貫一老道出來與其同和凌壯志小子為難。”
凌壯志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那天在天都峰離開葉小娟時遇到的那位童顏鶴髮的紫袍老道
心念未畢,驀聞黃飛燕不屑的說:“貫一道長,為人耿直,明是非,辨善惡,豈會受烏鶴惡道之愚?”
柳長老欣然贊聲說:“好,黃女俠說得不錯,那天我和老三接到報告後,一面派出大打精幹弟子暗查跟蹤,一面和老三親自去了一趟黃山。
我和老三到達黃山後,發現烏鶴等人,急急奔走在絕壁懸崖之間,似是勘察寶藏,又似是尋找昔年‘黃山老神仙’的修真洞府”
邋遢和尚突然放下杯酒,肯定的說:“那一定不會錯了。否則,那就是發瘋。”
柳長老秀眉一蹙,遲疑的說:“像這等事應該一人秘密進行,怎能帶那麼多人!”
跛足道人也有同感,因而贊同的點了點頭。
邋遢和尚一向嘴硬,立即分辨說:“人不多怎能找得到?”
凌壯志一心想知道“烏鶴”現在何處,對他在黃山懸崖絕壁間奔走的企圖目的,根本無心追究,烏鶴惡道現在是否仍在黃山?”
柳、馬兩位長老,同時頷首說:“直到我們離開黃山為止,他們仍在山區內。”
凌壯志急忙立起身來,立即迫不待的說:“四位老前輩請慢飲,晚輩要先走一步了。”
說罷離席,躬身就是一揖。
跛足道人眉頭一皺,沉聲說:“你小子先坐下來,慌什麼?有丐幫的弟子為你盯稍,你還怕烏鶴跑得了?”
凌壯志並未落坐,依然躬身說:“晚輩一聞烏鶴賊蹤,恨不得插翅飛去黃山,手刃此賊!”
邋遢和尚也滿不高興的說:“你小子雖然自恃武功蓋世,可勝烏鶴,難道我們四個老不死的為你把風掠陣,還不夠格嗎?”
凌壯志一聽,立即拱手躬身,惶聲說:“此番前此黃山,如蒙四位老前輩同去指導,取烏鶴領上人頭,必然易如反掌,只是晚輩有馬代步”
話未說完,跛足道人仰面哈哈一笑,說:“有丐幫的兩位長老在此,除龍肝風膽無處找,你說什麼事辦不到?”
柳、馬兩位長老謙遜的哈哈一笑,說:“跛足道友,總愛給我們丐幫帶高帽子,既如此說,我即去命此地分舵備四匹快馬來。”
說著,馬長老立即起身離座。
邋遢和尚一見,急忙一揮手說:“找人何必自己去,混球小子己是吃不下飯了,有話交待他去辦,我們繼續說我們的。”
柳長老欣然頷首說:“也好,就請小俠辛苦一趟,免得老三去了,他們又慌作一團,窮緊張。”
說著,即由腰間取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片牌,隨手交給凌壯志,笑著說:
“請小俠在街上,隨意找一個本幫弟子,出示信牌,叫他們急備四匹快馬送到店裡來。”
凌壯志,恭聲應是,接過信牌,看也不看,轉身就走出廳去。
他只覺信牌握在手中,份量極重,上面似是刻有花紋,只是他無心去看信牌上寫了些什麼?或畫了些什麼。
來至店外,事出湊巧,就在對面數棵大樹下,正佇立著四個年歲大都在四十幾歲以上的叫花子。
四個叫花子,神情略懸焦急,俱都目光炯炯的望著店門。
凌壯志知道這四個叫花子,必是此地分舵上的人,想必是聽說柳、馬兩位長老已進店內去了,特在對面樹下恭候。
於是,穿街過道,匆匆向對面那棵大樹下走去。
這時,立在樹下的中年叫花,見一個身穿白絨銀花長衫,腰懸銀鞘古劍的丰神少年,略顯焦急的由店內直向樹下走來,其中便有一人即對身前一個方臉灰髮的中年叫花,機警的悄聲說:“舵主,這個俊美少年八成就是武林後起之秀,震驚江湖的‘赤掌銀衫化雲龍’凌壯志。”
方臉的中年叫花,“嗯”了一聲,肯定的點點頭,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急步走來的凌壯志。
凌壯志早已發現對方悄聲交談,立即俊面展笑,步速加快,作出親切的態度。
當前立著的中年方臉叫花,閱歷豐富,一見凌壯南的神色,即知長老有事交待下來,是以急迎幾步,抱拳含笑問:“請問閣下可是譽滿江湖的凌小俠?”
問話之間,凌壯志已至樹下,也急忙拱手謙和的說:“不敢,不敢,在下是凌壯志,敢問當家的,可是此地分舵上的人!”
方臉中年叫花,急忙抱拳回答說:“凌小俠有事請吩咐,在下“霹靂三棍’黃宏達,添掌此地分舵。”
凌壯志面色一整,急上一步,再度拱手,興奮的說:“原來是黃舵主,久仰了,今後尚請黃舵主多多賜教。”
“霹靂三棍”黃宏達,慌得連連抱拳,惶聲說:“不敢,不敢,請小俠多照顧。”
凌壯志既然已經找到了此地的舵主,自是不便再取信牌,於是,謙和的含笑,說:“貴幫柳馬兩位前輩,正在店中飲酒,因有要事急赴黃山,請黃舵主急備四匹快馬來。
“霹靂三棍”黃宏達。早在凌壯志拱手之時,即已看到凌壯志握在手中的長老信牌,但這時聽他轉達長老之意而不出示信牌,心中不由暗贊凌壯志確是一個知書達理,令人可敬的年青人,於是,急忙躬身說:“先請小俠回店稍候,在下即將馬匹送到。”
凌壯志抱拳稱謝,轉身走進店門,回頭再看,“霹靂三棍”黃宏達四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回至廳上,邋遢和尚正纏著柳、馬兩位長老,狂飲,跛足道人也愉快的在旁縱恿和尚勸酒,黃飛燕已離座不在廳上了。凌壯志看後只皺眉頭,照這樣下去,勢必喝得爛醉如泥不可,何曾把赴黃山的事放在心上?
柳、馬兩位長老一見凌壯志回來,急忙放杯站起身來,含笑問:“小俠可找到本幫弟子?”
凌壯志看得丐幫二老的樣子還算清醒,心裡總算略放寬心,於是急忙恭聲說:“貴幫‘霹靂三棍’黃舵主,早在店外恭候聽命了,快馬隨即送到。”
說著,雙手恭謹的將金光閃閃的信牌,交還給柳長老。
邋遢和尚,醉眼一翻,含糊不清的說:“小子,快來和我老人家乾兩杯,我和尚保證佛祖慈悲保你手刃師仇。”
凌壯志無奈,急步過去,端起大斛,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身後驀然響起黃飛燕的關切嬌嗔聲:“凌弟弟,你怎的能和邋遢老前輩的酒量比?他是天生酒罐嘴,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醉!”
凌壯志一斛酒下肚,滿腹辛辣,精神頓感興奮,這時再聽了美豔照人的大姐姐的關切之話,豪興大放,立時哈哈一笑,說:“長者欲,弟子不敢不從,何況這又不是挾泰山以超北海。”
邋遢和尚一聽,猛力一拍大腿,暴聲喝了個彩。
黃飛燕本是一番關切愛意,沒想到反惹起這位可愛的弟弟大放豪語,不禁羞得粉面飛紅,凝著凌壯志,久久不語。
四位閱歷廣博的風塵老人看在眼裡,心中同生警覺,雖然都為風姿豔麗的“飄萍女”感到命苦,但也更為恐一代奇才凌壯志墜入罪惡之淵而擔心。
是以,眾人哈哈笑過,原想再與凌壯志痛飲幾大斛的邋遢和尚,也改變初衷,大呼拿飯來。
眾人用飯剛剛完畢,“霹靂三棍”黃宏達,已由院外匆匆的走進來。
凌壯志知道馬已經備好,不由暗贊丐幫辦事迅速,於是急忙立起,含笑目迎。
“霹靂三棍”黃宏達,一進門看到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也坐在廳上,於是急步走至階前,望廳躬身,恭謹朗聲說:“丐幫‘荒字’第九十七分舵,白沙關分舵主,弟子黃宏達參見僧道兩位老前輩,暨柳、馬兩位師叔祖。”
說罷,屈膝下脆,伏身叩頭。邋遢和尚搶先哈哈一笑說:“黃宏達,你小子的鼻子,一向不遜我和尚,今天這頓老酒,你小子卻沒趕上,快趕來吧!”
黃宏達應是,立起,恭聲說:“晚輩不知道你老人家和跛足道人老前輩同駕蒞臨,否則,至少也應該送給你老人家兩隻燒雞。”
跛足道人一聽,仰面哈哈笑了,轉首看了馬長老一眼,笑著說:“馬老三一向是放馬後炮的能手,如今你該慶幸衣缽有人。”
話聲甫落,滿廳鬨然大笑,氣氛極為愉快。
柳長老首先斂笑問:“馬匹可曾齊備?——”
黃宏達急忙回答說:“快馬四匹,遵命備妥!”
跛足道首先起身,有力的說:“好,我們馬上走。”於是,一行七人,直向店外走去。
來至前院,即見方才樹下的另三個中年叫花,和兩位店夥,分別拉著烏騅和四匹高壯大馬,俱都鞭明鞍高,一望而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坐騎。
凌壯志知道,丐幫雖然不是武林正宗門派,但丐邦的勢力,卻遠非各派可比。
尤其,丐幫行事,重信尚義,深受黑白兩道歡迎禮遇,黃宏達為一地分舵之主,交遊廣闊,其中不乏富豪巨紳之流的人物,是以,借幾匹快馬,自然不是太難的事。
六人認登上馬,邋遢和尚一馬出先,馳出白沙關,紅日已經西斜,六匹快馬,沿著北上官道,風馳電掣般直奔開化縣。
邋遢和尚,四人乘的雖是四匹百中挑一的健馬,但比起烏騅和黃飛燕乘的白馬,仍要差上一等,是以,到達開化縣城,已是萬家燈火了。
柳、馬兩位長老,關心惡道行蹤,匆匆吃些東西,即至開化支舵上一問,消息依舊,惡道烏鶴,仍在黃山區內。
六人匆匆計議,為恐惡道聞風逸走,決議星夜兼程,預定天明趕至屯溪。
深夜飛馳,夜涼如水,人不交謀,馬不鳴嘶,聽到的只是急如驟雨的蹄聲。
由於在馬金嶺東麓,讓馬匹充分的休息了一個時辰,到達屯溪鎮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六人同時將馬速慢下來,邋遢和尚也自動讓四怪的老大跛足道人走在前面,六人一進鎮日,目光同時一呆。
只見鎮上,行人攘讓,熱鬧中顯得有些混亂,叱喝之聲,此起彼落,似是發生了什麼駭人聽聞的重大事情。
六人坐在馬上,居高臨下,遊目一看,發現街上中,不少是勁裝疾服的武林人物,聽了人群中的高聲吶喊,紛紛向鎮北湧去。
凝神一聽,嘶喊之聲,似是不止一人!
驀聞一個錚然的聲音,大聲喊著說:“諸位英雄俠士前輩們,要看熱鬧的快去黃山蓮花谷,崆峒派現任掌門人邀鬥當代第一奇材‘赤掌銀衫花雲龍’凌壯志凌小俠的驚人盛會”
凌壯志聽得渾身一戰,雙目閃輝,他只覺得腦際恍恍忽忽,加上一夜飛馳的勞累,已分不出是驚是喜。是真是假。
而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以及柳、馬兩位長老與黃飛燕,卻俱都聞聲驚呆了,這消息不但駭人,也來得突然,這的確稱上一夜之間,風雲驟變。
又聽一人高聲叫著說:“諸位,這是百載難逢的絕佳盛會,一個是現任掌門宗師,武功高絕,一個是武林奇材,武功蓋世”
又一位年青人的聲音,顯得特別響亮,興奮的人聲疾呼:“日期僅餘三天了,要去看熱鬧的該起程啦諸位記住,本月二十日,午夜子時,蓮花谷”
這時,六人策馬已進入街心,由於人聲喧譁吵雜,叱喝之聲反而聽不真切了,遊目一看,六人同時一呆,脫口一聲輕啊!
只見人群中,每一個揮手高呼的人,竟都是蓬頭汙面,衣衫蘭縷的丐幫弟子。
這消息出自丐幫弟子之口,自是可靠無疑,同時,也明白了丐幫如此公然宣傳的目的,在使消息極快的傳到凌壯志的耳裡。
凌壯志內心感到,望著神色略帶緊張的柳、馬二位長老,有說不出的感激。
驀聞邋遢和尚低聲說:“我們就在這家吧,先吃喝飽了再說。”
說罷,當先下馬,跛足道人和柳、馬兩位長老,也跟著翻身而下。
凌壯志和黃飛燕定晴一看,才發現六人立身之處,竟是一座大客店的六前,幾個店夥已紛紛向前來拉馬了。
兩人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店夥,緊跟著四老向內走去。
前進中,邋遢和尚驀然哈哈一笑,回頭望著凌壯志,說:“混球小子,這下你可如願了吧,回頭你要好好敬兩個老要飯的四杯,答謝丐幫這些徒子徒孫們為你小子賣力喊叫的賣力盛情!”
凌壯志連連頷道,恭聲應是。
但,走在前面的柳、馬兩位長老和跛足道人,卻俱都神色凝重,默默不梧,由此可知,三人對烏鶴主動約鬥凌壯志的事,看的是多麼嚴重。
到達獨院,馬長老僅喝了口茶,便出來了。
幾人默默相坐,不時喝著香茶,全副心神似是懼都集中在思考烏鶴惡道主動約斗的事上。
遺遏和尚看了這情形,似是也知道事態的嚴重,因為,武功高絕雖達化境,在某種形勢下,依然不能發生作用。
惡道烏鶴是謀害葉大俠的三人之人,自聽說“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鐵弓玉環”晉字田,相繼被赤陽掌擊斃後深知自危,能不處心積慮,對付凌壯志?
凌壯志雖然心中焦急,但見四位老前輩人物,都在默默沉恩,面現憂急,也同時暗(弓警惕。
黃飛燕雖然對凌壯志沒有邏想崎念,但那顆關懷如大姐姐的愛心,卻全忖關注在凌弟弟的身上。
這時,靜坐一旁也在運用她多年的江湖歷閱和智慧,細心研判烏鶴,在蓮花谷中將要用什麼毒謀來對付凌弟弟。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將沉思的五人同時驚醒,舉目一看,匆匆離去的馬長老,一時神色凝重的又匆匆的走進來。
凌壯志和黃飛燕一見馬長老,立即由椅上站起來。
破足道人,俱都【扔亡炯炯的盯著馬長老,三人一見馬長老走進廳,便迫不及待的齊聲間:“怎麼樣?”
馬長老一面示意凌壯志和黃飛燕坐下,一面連連頷首,急聲說:“不錯,我已去分舵問過了,這消息是由‘烏鶴’的大弟子‘妙正’洩露的。”
破足道人和柳長老以及邀遏和尚三人,同時輕“喲”的一聲,彼此驚異的看了一眼,似是有些感到意外。
柳長老蹩眉遲疑的說:“照此情形看來,黃山方圓百里以內,恐怕早已轟動了。”
馬長老略顯憂急的說:“據我老化子看,烏鶴風言武功遠超凌小俠,由他邀鬥地點選在蓮花谷一事來斷,實不足信,這顯然另有詭謀。”
跛足道人毫不遲凝的說:“當然,惡道如果不是有恃無恐,自是不敢自己找死。”
柳長老驀然霜眉一動,脫口說:“現在距二十日雖然尚有三天,我覺得我們不宜去得太遲。”
邋遢和尚猛然一拍大腿,大聲贊同說:“好,既是如此,我們就快些吃飯,飯後也好趕路。”
跛足道人氣呼呼的看了一眼和尚一眼,贊聲說:“你就是知道吃。”
跛足道人雖然如此說,但仍命立在院中的夥計即速將酒菜飯送來。
席間,四老飲酒預測,想來想去,仍脫不出惡道主動邀鬥,是項陰謀。
凌壯志見四位前輩,你一句他一句,根本沒有插言的餘地,殺烏鶴報師仇,完全成了他們四老之事。
無論四老怎樣預測,他自己有他自己的主張,他斷定烏鶴屆時必然出面答話,只要與對方會面了,就不怕惡道飛上天去。
六人匆匆飯畢,分別調息一個時辰,待等馬匹吃飯,繼續向北飛馳。
官道上行人驟增,沿途商旅中,不時發現勁裝疾服,佩帶兵刃的武林人物。
由於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的威名卓著,不少平素作惡的黑道人物,看了這兩位“惡人煞星”,驚得面色如土,冷汗暗流。
但,坐在馬上飛奔的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心情雜亂,根本無心看那些心驚膽戰的惡人一眼。
當晚到達休寧縣,城內客棧幾乎客滿,多是趕往黃山的武林人物。
街頭巷尾,酒樓茶肆,俱都談論著同一問題——崆峒派現任掌門人烏鶴道長邀鬥武林奇材凌壯志的事。
烏鶴劍術精絕,武林獨步,是他伏以自恃制勝的絕招
有的說“赤掌很衫化雲龍”凌壯志,一身兼具昔年四大惡魔獨霸天下的四種絕世奇功,烏鶴決難匹敵。
有的說“赤掌銀衫化雲龍”凌壯志,一身兼具昔年四大惡魔獨霸天下的四種絕世奇功,烏鶴決難匹敵。
有的說烏鶴雖為一派掌門宗師,武功有獨到之處,如沒有制勝的把握,何必多此一舉,豈不是自尋其辱?”
有的說,凌壯志雖然武功驚人,但他究竟是年青新手,經驗、功力恐怕均不如烏鶴來得深厚,總之,紛論不一,各持其是,最後總是落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但,深信功力和與年歲成正比的老輩高手,大都看好烏鶴,斷定惡道將以深厚的功力,配合精絕的劍術制勝。
凌壯志對這些胡云亂語,根本不去理會,一笑置之。
邋遢和尚和破足道人以及柳、馬二位長老,對凌壯志戰勝烏鶴,俱都頗具信心,唯一擔憂的惡道暗施詭謀,令人事先難防,屆時措手不及。
第三天,風和日麗,藍天如碧,正午時分,凌壯志和黃飛燕,跟在四老馬後,已到了距黃山南麓十里的天靄鎮。
氣勢雄偉,峻拔巍峨的黃山,看來就在眼前了。
凌壯志上次看到黃山遠景時,已是薄暮時分,無法看清楚的這時麗日空道,黃山全景幾乎一覽無遺。
只見高峰挺秀,聳拔入雲,全山雲氣蒸騰,瀰漫於浮翠青黛之間,尤其天都蓮花二峰,一個鄰旬屑拔,一個形如鼎連。由於靄鎮上立有丐幫的支艙,六人決定在鎮上停下來,再探聽一下山區中最後的消息。
天靄鎮雖是一座鎮而酒樓客店也不下十家之多,但是,早在兩天前便住滿了前來參觀盛會的武林人物。
柳、馬二位長老,只得找一個小叫化,將六人帶至丐幫的支舵上去。
天靄鎮上的丐幫支舵,是在鎮外一片松林中的祠堂內,一進松林,便看到一片半舊房舍。
支舵主“白日遊神”賀榮田,聽說柳、馬兩位長老來了,急彙集合在臺階陽光下睡覺的一群大小叫化,匆匆跑到門外,列隊恭迎。
這時一見當前走的是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白日遊神”的確嚇了一跳。
但看到柳、馬兩位長老身後跟著一個瀟灑高雅,白衫佩劍的俊美少年和一位二十六七歲的豔麗少婦,心裡頓時明白了長老的來意。
“白日遊神”賀榮田,雖然不認識凌壯志,但凌壯志的衣著,年貌,一人他的眼,便知少年是誰。
六人一到祠堂門前,“白日遊神”賀榮田,立即報名叩頭,其餘大小叫化,紛紛伏跪在地,高聲歡呼:“恭迎師祖。”
進入祠堂正殿,柳長老迫不及待的沉聲問:“山中情形可有變化?”
“白日遊神”急忙恭聲說:“回稟師祖,毫無變化,‘烏鶴仙長’和他的四位高足,以及二十幾名隨員,日下仍在蓮花谷內。”
跛足道人關切的問:“谷內會場佈置如何?”
白日遊神,恭聲回答說:“谷中景物依舊,沒有會場,也沒有佈置。”
四老一聽,同時輕“喲”一聲,驚異的相互遞了一個眼神。
驀然,馬長老虎目一瞪,接著怒聲問:“你可曾親自去看過?”
白日遊神,驚得躬身垂手,說:“弟子昨晚整夜探查,直到拂曉才回。”
邋遢和尚早已拿出酒罐來喝了口酒,這時也肅容沉聲說:“像這等各路英雄雲集的盛會,怎麼毫無一些排場?”
柳長老也嚴厲的沉聲說:“賀榮田,你要言不盡實,欺矇尊長,可知幫律”
白日遊神未待柳長老說完,決然恭聲說:“弟子願受最嚴格的幫律制裁。”
四老一聽,的確愣了,他們不是驚於“白日遊神”說的肯定,而是驚於惡道果然在陰謀,而這個陰謀必盡毒辣殘狠之能事。
凌壯志最關心的烏鶴的行蹤,因而插言問:“請問賀當家的,你昨夜可曾看到惡道烏鶴?”
白日遊神謙和的回答說:“前幾天,烏鶴仙長每日必定在蓮花谷中走動,唯獨昨夜沒有出現,僅他的四個高徒和隨員在谷中作最後的勘察。
凌壯志唯恐惡道界時藉故避不見面,這時一聽,心中頓覺焦急不安。
驀聞長老,寬聲說:“小俠請放心,烏鶴既然主動邀你,決不會避不見面,不過,屆時謹慎小心的不是他,而是我們了。”
凌壯志突然冷冷笑一笑,決然說:“今夜只要惡道出面答話,不管他用什麼兇狠毒辣的詭謀,晚輩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手刃烏鶴,就是晚輩也灑血當地,亦是值得。”
黃飛燕聽得芳心一震,粉面立變,心中立即升起一絲不詳預感。
邋遢和尚在旁提醒說:“只怕到時候,你小子想和他同歸於盡,他還不願和你死在一起呢!”
凌壯志聽得怒火倏起,雙目閃輝,恨不得及時見到烏鶴惡道才安心!
柳長老一見,急忙解釋說:“惡道雖為一派之長,他自己雖不要臉皮,但他崆峒一派的基業,仍要維持下去,今夜小俠只要多動機智,不怕不能手刃仇人。”
凌壯志連連頷首,恭聲應是,氣憤心情,似是略感平靜。
六人在祠堂上,飲酒計議,四位老人,俱都以六七十年的江湖經驗閱歷,提出各種不同的形況,讓凌壯志假設處置,待到四老認為完全滿意,萬無一失時,紅日已落西山了。
於是,六人略事整頓,抱著滿懷信心,匆匆走出祠堂大門,展開輕功,直向黃山南麓馳去。
這時,晚霞已殘,天色已經暗下來,巍峨的黃山,已有些模糊不清,原野和官道上,再看不到一個人影。
六人展開輕功,越野飛行,身法之快,宛如六縷輕煙。
到達山前,空氣陰冷,勁風襲面,光線愈加黑暗。
黃山路徑,以跛足道人最為熟悉,大袖一揮,直向一道山口縱去。
六人輕功,以“飄萍女”較遜一籌,但她也不即不離。
登巖越峰,飄縱如飛,漸漸,山勢崎嶇,危崖俏壁,愈前進愈驚險了。
這時,殘月尚未升起,山區一片黑暗,周圍數十丈內,看不到飛行人影、也聽不到衣袂風聲。
參觀盛會的人,想必早已去了蓮花谷。
整個山區中,聽不到往日夜間的淒厲叫啼和猛獸惡鬥的怒吼,這時山禽野獸,似是也知道又有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在山中發生了。
山中較往日成頗為寂靜,是以,凌壯志等人飛騰縱躍所帶起的衣袂破風聲,清晰可聞。
由於山勢崎嶇,一片漆黑,加之黃飛燕體力和勁功均遜一籌,是以,六人到達蓮花谷下,已於是三更過半,四更將至了。
這時,一鉤彎月,已升自東方,給整個黑暗的山區,灑上一線濛濛光輝。
繞過峰角,再登上橫嶺,便可看到蓮花谷了。
四老並肩先頭馳,神色逐漸凝重,凌壯志飄灑的跟在身後,心情極為焦急,黃飛燕勉力跟在凌壯志的身邊,她已在開始為凌弟弟的安危而感到不安。
六人默默飛行,繞過峰角,齊向橫嶺上馳去。
就在六人剛剛登上橫嶺的同時,嶺下蓮花谷中,突然暴起一聲感撼谷峰直上夜空的如雷烈採。
但,更多的是感慨嘆息,只是被暴雷似的采聲掩沒了。
邋遢和尚四人一聽,面色立變,脫口一聲驚啊。
凌壯志雙目一亮,白影電閃,飛身前射十丈,騰空躍落在一座大石上。
舉目一看,心頭猛然一震,只見嶺下谷中,目光閃閃,人頭幌動,議論人聲,嗡嗡不絕,乍看之下,至少兩千餘。
緊跟飛上大石的邋遢和尚四老和“飄萍女”黃飛燕,五人看了這等情形也不禁驚呆了。
只見兩千人眾,圍繞成一個馬蹄凹形,正西無人的一面,是一道突出絕刃的崎形懸崖,崖上細草如茵,極為平坦,似是經過人工修整。
崖下絕壁,寬約三十丈,雲霧瀰漫,深不見底,對面恰是一座高出蓮花谷數十丈的絕儉峭壁,崖上俱是虯枝橫生的千年古樹。西面無人的懸崖上,已用紅白小旗,圍成一個方圓十餘丈的空地,想必就是鬥場。
這時,西南角邊的人群,正紛紛後退,讓出一道狹小通路,一行十數人,徑由通道內走向谷中,全谷的各路英雄,再度暴起一陣如雷呼聲。
就在呼聲暴起的同時,人群中驀然響起一聲悲慼嬌叱:“烏鶴惡道,快還我父親的命來。”
嬌叱聲中,細影閃動,挾著一道耀眼寒光,直向突崖空地上射去。
凌壯志凝目一看,脫口一聲驚啊,頓時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