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壯志凝目細看,只見疾馳而來的青春道姑,烏雲高挽道髻,修眉鳳眼粉腮,瓊鼻、櫻口,膚白似雪,在淡黃道裝上,佩着數排鵝絨多絲穗,隨風飄展,恍然若仙。
凌壯志看得秀眉一蹙,心説,這人是誰?
心念間,展偉明和青春道姑已飛身馳進廟來。
展偉明見凌壯志仍兀立發呆,不由再度焦急的揮手大聲説:“小妹夫,你還不快逃命發什麼呆,她是我妹子的師父‘瓊瑤子’。”
‘瓊瑤子’三字一出口,凌壯志和宮紫雲,心頭同時一震,立即提高警覺,看她臉上凝霜神色,定是前來興師問罪。
瓊瑤子身為武林前輩,和飛花女俠,黛鳳女俠同屬上代成名俠女,因而,在警惕之餘,凌壯志和宮紫雲在神色上仍肅然而立。
黃影閃處,瓊瑤子已立在凌壯志身前一丈之處。
展偉明似乎知道兩人一定要大打出手,因而惶急的滿頭大汗,遠遠站在瓊瑤子身後,向着凌壯志不停的擠眉弄眼咧大嘴,作着焦急小心的手勢。
宮紫雲顧忌邱銅川虎視眈眈的立在身後,手中的紫華劍,始終不敢收回鞘內,因而也不便走向凌壯志身前。
華山三道,已看出情勢陷於不利,如果昔年震赫一時的瓊瑤子纏住凌壯志,邱銅川老賊決不會放過這個大好要會,是以,三人一遞眼神,也同時運功蓄勢。
邱銅川見多識廣,善觀情勢,瓊瑤子一來,曾經暗暗叫苦,一個凌壯志他已無制勝把握,何堪再加上一個瓊瑤子。
但,老賊聽了展偉明的叫喊,再看了瓊瑤子的威凌目光,不由寬心大放,暗自笑了。
這時,瓊瑤子閃爍的目光,在肅立正待向他行禮的凌壯志臉上一閃,修眉一動,立即沉聲問:“你可是那浪子凌壯志。”
凌壯志一聽,“浪子”兩字,心頭立感不快,但仍恭謹一揖,恭聲説:
“晚輩正是凌壯志。”
瓊瑤子沉哼一聲,右袖一動,手中已多了一柄毫光閃閃,長約八寸的精緻玉扇來,接着沉聲問:“你可認識這柄玉扇?”
凌壯志看得心頭一震,俊面頓時一紅,他不敢提展偉鳳的事,只得恭聲説:“這是前輩仗以成名的‘寒玉寶扇’,晚輩自是識得。”
瓊瑤子見凌壯志人品俊逸,恭謹有禮,並且回答事體,能夠避重就輕,心中已有些見喜,心想,愛徒能得此佳婿,也算相配之人了。
因此,她決心回去向掌門師兄求情,就是和四位師兄大吵一頓,也要將他們這份姻緣促成功。心念一轉,但她仍沉聲問:“你是怎得認識此扇?”
凌壯志關心展偉鳳的處境,決心不提洪福鎮酒樓上的事,正待恭聲回答,驀聞怒氣未消,殺機徒存的宮紫雲,沉聲説:“前輩何必明知故問,這件事問令徒展偉鳳,豈不比問他更清楚?”
凌壯志心知要糟,再想阻止已來不及了。
瓊瑤子略見緩和的神色,果然再度沉了下來,不由望着宮紫雲沉聲問:
“你這位姑娘是誰?”
宮紫雲毫不遲疑的回答説:“我是凌壯志的妻子宮紫雲。”
瓊瑤子一聽,粉面倏變蒼白,鳳目冷芒閃閃,緊閉着櫻唇,充滿了忿怒、失望神色,微顫着嬌軀,瞪視着宮紫雲,久久説不出話來。
展偉明渾猛憨直,尚不知情勢已極嚴重,一聽凌壯志已娶了妻子,不由懊惱的大聲勸阻説:“小妹夫,我勸你千萬別和我一樣聚五房妻,尤其不能取愛妒,愛哭,愛吃醋的”
話未説完,驀見場中的“瓊瑤子”,雙目冷電一閃,攸然轉首,怒目望着凌壯志,恨聲説:“你果是外間傳説的那種風流浪子,我的鳳兒真是瞎了眼睛!”
説此一頓,神色立變淒厲,突然厲聲問:“你可曾用此摺扇殺人?”
説着,玉腕輕抖,金光一閃,手中寶扇涮聲張開,在高高升起的朝陽下,毫光四射,耀眼生花。
凌壯志惶急的看了一眼瓊瑤子手中的寶扇,他沒想到宮紫雲一句話將已見好轉的局勢弄成這樣,這時見問,自覺無話可説。
宮紫雲聽説凌壯志會用寶扇殺人,心中不禁暗吃一驚,看了無言答對的愛夫一眼,知道確有其事,因而心飛一動,冷冷一笑,説:“既然將扇請人保管,人家自然有防身禦敵之權,”
瓊瑤子一聽,神色再變,未待宮紫雲説,厲聲插言問:“難道為本派樹下強敵登門問罪,也是應該。”
宮紫雲毫無退讓之意,因而冷冷的説:“貴派儘可將責任推到拙夫身上,不去理睬他們!”
瓊瑤子一聽,氣得身軀直抖,不由厲聲説:“你説話不可理喻,哪個要問你。”
宮紫雲忿然一指凌壯志,怒聲説:“他是我的夫婿,我自然有權過問。”
瓊瑤子冷冷一笑,沉聲説:“既然你一定要涉足其中,只要你勝了貧道手中的招扇,凌壯志與本派間的過節便一筆勾消。”
宮紫雲立即頷首説:“好,前輩請賜招吧。”
説着,閃身橫飄兩丈,看是離開地上血泊中的五具屍體,實則是預防身後老賊邱銅川的暗襲。
凌壯志已看出宮紫雲別具用心,同時也黯然她今天為何大動殺機的原因,總之,還是為了妒,一心要殺絕他與展偉鳳的這條路。
但,宮紫雲是恩師的唯一血骨,師母飛花女俠視如生命的愛女,也是當着尊長交拜天地的髮妻。
他也很清楚,世間任何妻子沒有不希望獨佔夫婿,時刻防止有其他女人介入,這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事。
一聲嬌叱響起,宮紫雲瓊瑤子已鬥在一起了。
凌壯志心中一驚,頓時想起宮紫雲已懷有身孕了,她已經動怒殺了“大河五虎”,決不能讓她再鬥昔年震赫一時的瓊瑤子。
定睛細看兩道紫黃身影,旋轉如飛,上騰下躍,時而扇影翩翩,時而紫光瀰漫,緩時似葉飄,疾時似奔電,令人看得膽戰心驚,頭昏目眩。
瓊瑤子果然不愧是昔年震赫一時的女中高手,一柄描金摺扇,施展的出神入化,橫削、直點、劈掃、打、扇影翻滾,漫天金星,聲勢凌厲絕倫。
宮紫雲身法輕靈曼妙,手中紫華劍,盡演百年前“御雲仙姬”的成名劍法,紫紅翻滾,劍浪洶湧,森森劍氣中發出絲絲劍嘯。
凌壯志看得出“瓊瑤子”並未全力施為,似是留有餘力對付他凌壯志,宮紫雲深知瓊瑤子扇法如神,要想以”仙姬”的劍法取勝,似是不太容易,“劍魔”的太虛九劍又極霸道,萬一收勢不及,豈是兒戲?
凌壯志看罷,深悔沒有將“乾坤八劍”傳給愛妻,但想到自己對“無名叟”前輩的諾言,又覺得自己決不能因私毀信。
他深怕愛妻久戰動了胎氣,於是,氣納丹田,恭謹大聲説:“前輩扇法精奇,晚輩也要領教幾招絕學!”
説話之間,橫肘振腕,耀眼寒光一閃,穹漢劍已撤出鞘外。
激鬥中的瓊瑤子和宮紫雲,聞聲同時躍退兩丈。
瓊瑤子見凌壯志已手橫長劍,立即忿忿的一頷首,沉聲説:“好,我千里迢迢找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欺身直進,右臂一揮,抖起一小圈金光寒芒,倏忽一閃已到了凌壯志面前,快如疾矢離弦。
凌壯志看得心頭一震,這招扇法果然精絕神奇,看來招式單純,實則變化無窮,於是,身形一閃,橫飄兩丈,同時,大聲説:“前輩請住手,晚輩有話。”
瓊瑤子見這招“百合乍放”,居然在觸及凌壯志下鄂的一發這間,白影一閃,對方居然躲開了,心中着實暗吃一驚,若與他妻子宮紫雲相比,自是又高一籌。
這時她聞聲停身,鳳目威凌的註定凌壯志,控扇沉聲問:“你有什麼話説快説!”
凌壯志俊面微沉,但仍恭聲問:“前輩這次與晚輩動手,可是兼有搶奪晚輩懷中秘芨之意?”
瓊瑤子一聽,頓時大怒,脱口厲聲説:“胡説,你那本惡魔秘芨,在成事不足,野心勃勃,妄想再稱霸武林的狂徒眼裏,確是無價之寶,但在我瓊瑤子的眼裏,卻如糞土。”
蓄勢以待,企圖伺機漁利的大河教主邱銅川,聽得頓時老臉通紅,狠狠的瞪了瓊瑤子一眼。
凌壯志聽得油然起敬,抱劍一躬身説:“晚輩要放肆了。”
話聲甫落,即領劍訣,長劍一揮,振腕刺出,劍尖顛出千朵利花,立將瓊瑤子胸前要穴罩住。
瓊瑤子也不答話,身形一旋,摺扇順勢攻出,但她已看出凌壯志的這招劍勢,與宮紫雲所施展過的任何一招,迥然不同。
因而一招遞出,盡展她一生所學,摺扇開合不定,招式變化神奇,時而分點穴道,倏忽間又劈向要害關節,攻得適中,扇影縱橫,瀝起漫天金星,瓊瑤子的扇法獨步武林,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由於凌壯志沒將瓊瑤子視為仇敵,自是不會大施煞手,何況她還是俠名滿天下的前輩,展偉鳳的師尊,是以,僅以一套温和奇幻的“乾坤正反十六劍”和瓊瑤子相博。
老奸巨滑的邱銅川,覷目旁觀,暗中注意凌壯志,他細察凌壯志的身法劍式,俱都從容有餘,一看即知並未全力施為。
看他手中穹漢劍,時而舞成千朵銀花飄飛,時而幻成劍浪洶湧,有時單劍直刺,有時千鋒罩人。
邱銅川看得出,這套劍法看似温和,實則凌厲,看似招式簡單,實則變幻莫測,雖然聲勢赫人,但決不是劍魔的“太虛九劍”,同時,老賊也看出凌壯志為保瓊瑤子一生俠名,不肯爭先取勝。
老賊看清此點,自是不敢向宮紫雲下手,只得再忍耐片刻。
就在這時,一聲嬌叱,扇影驟收,激鬥中的瓊瑤子,倏然飄退七尺,同時控扇厲聲問:“你為何不施展太虛九劍?”
凌壯志恭志解釋説:“晚輩謹遵師命,非與元兇巨惡交手,不得施展太虛九劍。”
瓊瑤子已鬥起心火,冷冷一笑,説:“你不要故意藏拙,你勝不了我手中的摺扇,你便需親去西天山在金霞宮門前長跪三天!”
凌壯志一聽,頓時大怒,但仍強抑怒火,沉聲説:“晚輩不用太虛九劍,同樣可以擊敗前輩的折摺。”
瓊瑤子玉牙一咬,沉聲説:“好,這正是我企望的,否則,我也無法回去向掌門師兄交待。”
待字出口,飛身前撲,摺扇一揮,幻起漫天扇影,直向凌壯志罩去,招式與前完全不同。
凌壯志已經心頭火起,決心煞煞瓊瑤子的傲氣,於是,閃過第一招,暗運“青罡氣”,寒光暴張,青氣瀰漫,同以“乾坤八劍”對敵。
這次施展開來,與上次又自不同,但見匹練翻滾,劍鋒如林,其勢之猛,宛如出海怒龍,威勢猛不可擋。
瓊瑤子暗暗心駭,看來對方劍式相同,實則已經有異,只覺絲絲寒氣逐漸侵體,一時間雖然不致手忙腳亂,但出扇已不如先前自然。
凌壯志鬥得興起,震耳一聲大喝:“前輩再接我三劍!”
劍字出口,身形旋轉如電,立即幻起十數白影。
愣愣的展偉明一見,脱口惶聲大喊:“小妹夫使不得,你能打敗瓊瑤子,她已把我妹子關閉在大佛寺”
譁聲未落,驀見邱銅川兇睛註定宮紫雲,厲聲喝問:“老夫小女,可是你這賤婢殺的?”
喝問之間並未見他幌肩,身形已欺至宮紫雲身前,手中蛇形杖一掄,直向宮紫雲當頭擊下。
就在邱銅川欺身前進的同時,二十幾名灰衣勁裝大漢,似有默契,也吶喊一聲,風湧奔下高階,飛身撲向華山三道三人。
展偉明一見,頓時大怒,破口大罵,“好一羣不要臉的狗東西,老的乘機偷襲,小的羣起圍攻,我展大爺就來個打抱不平。”
説話之間,已到了圍攻三道的二十幾名大漢身後,大鐵錘一掄,幻起一排烏黑錘影,暴起一陣厲慘叫聲。
凌壯志自信宮紫雲能敵住邱銅川,因而趁眾人都忙於博鬥之際,一連攻出正反三劍,光芒大盛,立將瓊瑤子周身困住,令她進退艱難。
“瓊瑤子”早感出扇已不自然,怎能在經凌壯志這凌厲的三劍,頓時被逼得有些手忙腳亂。
這時的宮紫雲,讓過邱銅川一連串的猛擊,一聲厲叱,連演太虛劍,紫光掠虹,勢若暴發的山洪,挾着隱隱風雷之聲,直向邱銅川攻去。
邱銅川大吃一驚,頓時感到無法對付,但他究竟是久經大敵的梟雄,仗着數十年的經驗,大喝一聲,急掄蛇杖,飛舞成一團杖影光幕。
宮紫雲一聲冷笑,立即默運真力,劍身紫芒頓時暴漲盈尺,厲叱一聲,疾演“春放太虛”———
頓時,叮叮輕響,金鐵交鳴,紫紅閃處,蛇杖被削的片片如飛,幻起温天飛蝗,發出嗡嗡響聲。
老賊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他確沒想到宮紫雲居然也有如此高絕的劍術。
再看二十幾名香主,慘呼厲叫,相繼栽倒,剎那間已經傷亡過半,華山三道,個個運劍如飛。
黑緞錦袍大漢,運錘威如猛虎。
老賊邱銅川心知大勢已去,只有暫時脱身,逃回總壇,挾三堂四壇之勢,再圖對付凌壯志。
心念已畢,沉聲低喝,手中半截蛇形杖,運足功力,猛向宮紫雲的面門投去,同時,大袖一揮,飛身暴退。
宮紫雲連番展施“春放太虛”,一心想削盡老賊手中的兵刃,迫使老賊屈服,已感到胃間不適,幾想嘔吐。
這時驀聞老賊一聲沉喝,一點亮影已迎面飛至,心中一驚,誤以為是暗器,疾演“彩風展翅”,長劍順手撥去———
一撥之下,當郎一聲輕響,濺起無數火花,震得右臂一麻,長劍險些出手,驚得脱口發生一聲驚呼。
凝目一看,撥至地上的暗器,竟是半截蛇形杖,再看老賊邱銅川,已騰空飛上正西側殿,於是嬌喝一聲,飛身追了上去。
老賊邱銅川一走,尚在掙扎搏鬥的十數灰衣勁裝大漢,頓時大亂,吆喝,奪路衝向廟外。
激鬥中的凌壯志,驟聞宮紫雲嬌呼,心中暗吃一驚,覷目一看,只見邱銅川已飛上側殿,於是,大喝一聲:“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一連攻出兩劍逼退瓊瑤子,騰空向邱銅川追去。
老賊邱銅川,發現正是是片荒野,自知不易脱身,於是大袖一揮,折身撲向西北廟後殘垣。
宮紫雲,凌壯志騰空直追,兩人幾乎是同時飛上側殿,但老賊邱銅川已躍身飛向廟後。
凌壯志頓時大怒,腳尖一點殿脊,身形騰空而起,一招“孽龍入海”疾演身劍合一,幻起一道光芒耀眼的青蒙匹練挾着懾人的絲絲劍嘯,勢如經天而降的驚虹,直向蒼惶飛奔的邱銅川閃電射去。
紛紛登上側殿的瓊瑤子,展偉明,以及東雲、東清、東惠等人,俱都驚得脱口一聲驚啊,完全看呆了。
飛逃中的邱銅川,回頭一看,頓時驚得魂飛天外,歷嗥一聲,亡命狂奔,身形疾如脱弦之箭。
但,射至的青蒙劍光,較他尤快,眨眼已至老賊身後——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前面狂奔中的邱銅川,身形一閃,頓時不見。
凌壯志心中一驚,疾收劍勢,飄然回飛,落至邱銅川失蹤處一看,竟是一口八角青石大井。
井口直徑約有四尺,井壁俱有青石砌成,愈往下直徑愈大,但井下一片漆黑,以凌壯志的目力,一眼看去,竟看不見水影。
這時,風聲颯然,人影閃動,宮紫雲、展偉明,和東雲三道,縱下側殿,紛紛飛奔過來。
東雲探首一看,不由焦急的問:“老賊可是跳進井內?”
凌壯志懊惱的僅點點頭,沒作答覆。
驀聞展偉明毫不為意的大聲説:“讓我丟幾塊大石下去。”
説着,丟掉手中的大鐵錘,就在身後提起一方近百斤的大石來。
凌壯志一見,伸劍擋在展偉明的身前,劍眉一軒,沉聲阻説:“老賊既以躍進井內,也許他命不該絕,註定逃此劫,投石下井,豈是我輩俠義道人所為。”
東雲三道,聽得連連頷首,一臉肅敬之色,不由同時贊聲説:“凌小俠説得極是,如果他能由此逃走,那是他尚有陰德,命不該死,如果他就此淹死井內,也是他殺人無數的報應。”
宮紫雲突覺腹中絞痛,展偉明看了一眼説道:“如果心裏不舒服儘量吐,然後盤膝坐在地上,緩緩運氣閉目調息,精神稍見好轉,即至城內,找一有名的婦科大夫,配付安胎定神順氣的藥,吃了休息一兩天,即可復原,保管沒事。”
凌壯志聽了,搖頭讚歎,暗暗感激,佩服的説:“展世兄不但滿腹經倫,尤通醫道,令小弟佩服的五體投地。”
説罷,即將宮紫雲扶坐在地上,讓她緩緩調息。
展偉明咧着大嘴笑了,環眼神氣的看了一眼華山三道,因為,即將成為華山掌門人的東雲,正自嘆弗如的緩緩搖頭。
凌壯志讓宮紫雲坐好,立即直起身來,遊目一看,神色立變,不由脱口問:“瓊瑤子前輩呢?”
如此一問,華山三道和展偉明這才發覺不見了瓊瑤子,眾人急忙向側殿脊上看去,哪裏還有瓊瑤子的人影。”
展偉明不由惶惶的大聲説:“糟糕,她準是走了。”
説話之間,提起地上的大鐵錘,飛步向廟外奔去。
華山三道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因而也不便向凌壯志探聽,東雲仰首看了一眼天空,即對凌壯志慎重的説:“現在趁老賊生死不明之際,必須大肆宣傳老賊已死的消息,俗語説:‘樹倒猢孫散’,大河教風聞教主已死,勢必紛紛逃逸藏匿,即使老賊慶幸逃回孟津總壇,殘局已無法收拾了。”
凌壯志立即頷首讚許的説:“為民除害,綏靖地方,如此作雖然有欠光明,但仍不失為可循之途。”
東雲立即宣了聲佛號説:“出家人最忌散播謠言妄語惑眾,但如出自救人救世,主旨不達佛心,即發狂言亦是至善。”凌壯志聽得暗自慚愧,連連頷首應是,因為,他覺得東雲説的道理,才是大智大仁的真諦。
東雲三道一稽首,同時和聲説:“小俠珍重,貧道等就此分別,願與小俠有再會之緣。”
凌壯志也急忙拱手含笑説:“三位道長珍重,後會有期。”
華山三道,同聲稱謝,轉身馳出廟外,眨眼之間,已消失在茂林內。
凌壯志一俟東雲三道離去,立即蹲下身去,輕輕握着宮紫雲的纖手,關切的問:“姊姊覺得如何?”
宮紫雲黛眉一蹙,極為不安的説:“最好能就近找位大夫。”
凌壯志心知情勢嚴重,不由焦急的問:“此地距縣城最近,但必須找個小轎抬你。”
説着,焦急的望着左右,這時他非常後悔讓東雲他們走了,否則,至少可以請他們找頂轎來。
就在這時,黑煞神似的展偉明,神色惶急的跑回來了。
凌壯志一見,心中大喜,急忙由地上立起來。
展偉明越過塌牆,立即慌張的大聲説:“小妹夫,瓊瑤子走了,把我妹子的白馬也騎跑了,我們得趕快去追她。”
説話之間,己到了井前,發現宮紫雲仍坐在地上,不由關切的問:“這位老妹子怎麼樣?我説的法子可靈?”
凌壯志聽展偉明呼宮紫雲“老”妹子,深怕愛妻不高興,但發現微蹙黛眉的宮紫雲竟微微笑了,也不盡笑着説:“她恐怕需要一頂小轎”
展偉明一聽,立即一揮手説:“不要,不要,坐轎更糟,還不如騎馬來的好!”
凌壯志秀眉一皺,説:“馬跑起來巔的厲害!”
展偉明立即哈哈一笑,説:“小妹夫,你真是聰明透頂,糊塗的厲害,馬跑起來巔,我們不會走嗎?”
凌壯志俊面一紅,也不禁笑了。
宮紫雲緩緩睜開眼睛,羞澀的説:“讓我試試,此地找轎恐怕也沒有那麼容易。”
説着,即由地上立起來,彈去身上塵土,佩好紫華劍。
於是,三人舉步走出破廟外,青鬃烏騅,和另一匹棗紅大馬,正偎在林邊,相互嗅聞低嘶,顯得極為親熱。
三人認蹬上馬,緩步向林外走去。
凌壯志關心愛妻,不時注意宮紫雲嬌靨上的神色變化。
展偉明雖然關心“瓊瑤子”的去向,但卻更關心禁閉在齊雲山“大佛寺”
中的胞妹展偉鳳。
他人雖憨傻,但也有他的聰明之處,他知道瓊瑤子這次回去,必然要嚴懲展偉鳳,帶返天山聽候掌門師兄的派規處分,如今,能救展偉鳳的只有凌壯志一人了。
在武林中許多事是不可理喻的,有時必須用強、動武,才可解決事情,展偉明念及於此,所以不再急於離去。
三人輕策坐騎,十里地走了近一個時辰,到達西關街上昨夜住過的客店前,天已過午了。
店夥見老客人又回來了,自是十分歡迎,因而特將凌壯志三人引至後店一座清靜的獨院內。
凌壯志先請店夥去街上名醫處,配了一付安胎定神順氣的藥,煎後給宮紫雲服了,果然有效。
飯後,宮紫雲依然感到有些倦意,是以徑去房內休息。
凌壯志很想知道展偉鳳被禁的經過,因而悄悄邀展偉明至廂房內坐,凌壯志一俟展偉明坐好,立即低聲問:“展世兄,囚禁鳳姑娘的大佛寺,位在什麼地方?”
展偉明見凌壯志仍關心妹妹展偉鳳,心裏甚是寬慰,也壓低聲音説:“皖南休寧縣境內的齊雲山麓。”
凌壯志秀眉一蹙,不解的問:“真怪,瓊瑤子前輩説,有人找到天山派門上興師問罪,不知是哪些人?”
展偉明略一沉想説:“據瓊瑤子對我妹説,你在卧虎莊阮陵泰封刀大典的晚宴上展露寒玉寶扇時,即被天山派的門人看見,第二天那人便星夜趕返天山金霞宮向在山派掌門人‘樂瑤子’報告,其餘三子也指責瓊瑤子教徒不嚴。”
當時,瓊瑤子尚有些不認,竭力為我妹辯護,誰知,那人到達後的第四天,又去了一位什麼黃山天都峯的貫一老道”
凌壯志立即不安的點點頭,説:“不錯,我在天都峯上,確曾用玉扇擊退一位身穿紫袍的道長。”
展偉明大眼一翻,怒哼一聲説:“哼,事情就壞在這個雜毛身上。”
凌壯志不由驚異的問:“為什麼?我並沒有擊傷他呀?”
展偉明立即忿忿的説:“這個雜毛老道,將你的壞話説一大套,説你點暈了少女,剝去人家的衣服,企圖非禮,所幸對方的母親回來的急”
凌壯志聽得又羞又愧,但又不便向展偉明解釋,實際也無解釋的必要,因而含糊的忿聲説:“真是豈有此理!”
展偉明繼續説:“如此一來,樂瑤子和其餘三子,立逼妹子的師父下山調查這件事,如果屬實,命令即將我妹子先押至天山派門徒主持的大佛寺內。
偏偏事有湊巧,瓊瑤子東來的途中,又遇到一羣去天山興師問罪的男女,為首一個傢伙説是什麼花花太歲”
凌壯志一聽,心中頓時火起,不由怒聲問:“怎麼?花花太歲那狗還沒有死嗎?”
展偉明雖不知凌壯志問話的含意,但卻毫不遲疑的一點點頭説:“早死了一個多月了,花花太歲一碰上瓊瑤子,即命一羣男女向瓊瑤子動手圍攻,結果,圍攻的男女,大都被擊傷,最後花花太歲在企圖逃走之際,終被瓊瑤子追上掌斃了。”
凌壯志懊惱的恨聲説:“便宜了這狗賊!”
展偉明不解凌壯志的話意,因而繼續説:“瓊瑤子經過這一連串的不快,似乎對我妹子愈加氣惱,到達趙家僅問了幾句話,便將我妹子帶走了。
當時我放心不下,也跟着一同前去,直到齊雲山大佛寺,才知瓊瑤子是要將我妹子暫時禁閉在那裏。
瓊瑤子見我跟着同去,既不反對也不同意,最後才命我帶着找你,這次她回去必然將妹子押回天山去。”
凌壯志惶愧不安的問:“當時‘瓊瑤子’前輩要帶走姑娘的時候,趙總鏢頭的夫人黃飛燕沒有勸阻挽留嗎?”
展偉明毫不遲疑的頷首説:“有有,不過瓊瑤子回答説,她要親自找到你,看一看你的人品藝業,是否值得我妹子甘冒派規,將師門至寶隨意假手他人!”
凌壯志黯然一嘆説:“這真是想不到的事!”
展偉明焦急的沉聲説:“現在不是嘆氣的時候啦,你必須趕快設法將我妹子救出來。”
凌壯志秀眉一蹙,無可奈何的説:“這正是他們天山派懲戒門徒的事,別人怎好橫加干涉?”
凌壯志感到無限慚愧的歉然問:“以展世兄的意思是?”
展偉明立即一揮拳頭,斷然説:“我的好辦法,打上齊雲山,衝進大佛寺,將我妹子救出來。”
凌壯志秀眉一蹙,為難的説:“這樣作,出師無由,豈不落個蠻橫不講理?”
展偉明聽得一愣,立即大聲説:“丈夫保護妻子,正是天經地義的事,誰敢説你不講理。”
凌壯志見展偉明愈説愈不像話,尤其聲音愈説愈大,他怕驚醒宮紫雲,急忙壓低聲音説:“這件事讓我好好考慮兩天,總之,我一定要將鳳姑娘救出來。”
展偉明一聽,心中暗暗感激,兩人的談話,也就此結束。
不覺間,日落天黑,已是萬家燈火了,但宮紫雲的面色依然微顯蒼白,精神仍感倦意。
第二天,宮紫雲情形好轉,三人三騎始策馬南下,三人跨下雖然俱是能行良駒,但為了宮紫雲,都不敢放馬飛馳。
展偉明關心妹妹被押回天山去,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沿途酒樓茶肆,千篇一律談論着大教主已死的消息,同時,三人沿途,萬人矚目,指指點點,評頭論足。
一個是年少儒騅,瀟灑俊逸,十足的文靜書生,一個是嬌靨如花,絕代風華,直疑王牆西子,另一個則是黑臉環眼方血口,頭大身高胳臂粗,活生生的是個黑煞神。
莫説三人中尚有一位舉世震驚的凌壯志,都是僅憑三人的像貌衣着,也會吸引沿途成千的商旅行人。
快馬一日的路程,三人足足走了三天才到達黃河北岸的孟縣邊境。
僅僅五天的時間,雄踞黃河七省多年,勢力龐大的大河教,竟在羣龍無首的情況下,瓦解了。
黃河兩岸的百姓們有了笑臉,略具姿色的農婦村姑們,也開始敢拋頭露面,商旅們無不額手稱慶,暗暗感激武林中的少年俠土凌壯志。
凌壯志看了這等情形,愈加讚佩東雲散播邱銅川死訊的睿智。
紅日西下,彩雲滿天,斜陽照射着數里外的一道矮林橫陵,在油綠的枝葉上,灑上一片橙紅,宛如生滿熟杏的杏林。
坐在紅馬上的展偉明,大手一指樹林,興奮的説:“前面那座樹林俱是杜梨樹,我來時恰好趕上杜梨成熟,吃起來非常好吃,只是不過癮。”
凌壯志和宮紫雲一聽,不由笑了,一路上渾猛憨直的展偉明,笑料百出,的確為他們小夫妻解除了不少寂寞。
這時見展偉明一臉興奮之色,似是仍回味着杜梨的好吃。凌壯志明知杜梨大如花生米,吃起來甘美可口,唯一的缺點是不勝吐核,但他仍笑着問:
“既然好吃,又不過癮,小弟不懂展兄的意思?”
展偉明搖搖頭,大嘴一咧,苦笑着説:“我大明心急,無那份耐性吐核,索性一起吃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一聽,再也忍不住愉快的笑了。
展偉明被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再度指着陵上杜梨林,説:“這座橫陵上,有片數十畝方圓的盆地,道路兩旁俱是高僅過人的杜梨樹,再登上前面的橫陵,就可看到孟縣城內的全景了!”
凌壯志和宮紫雲,俱都會意的含笑點點頭。
由於沿途非常順利,是以凌壯志和宮紫雲,斷定江南高手風聞大河教主已死,因而俱都未敢渡河,可見,生命到底勝過秘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