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意一定,跑到所遇見白髮老人的那個山谷中,花了兩天的時間,空山寂寂,那有什麼老人?
到第三天,忽發現結命草及徐翠亭師徒行蹤,她嚇得趕緊離開了呂梁山,向西北方向奔跑。
曉行夜宿,不知不覺中來到了五臺山。
五臺山氣勢雄偉山峰聳立,冷晨清心想如要尋找奇人異士,必得向名山大川去探求。五臺山乃佛家聖地,當不無有奇人異士。
在山下備了乾糧,即進入五臺山中。
這個月明之夜,深山野谷之中猿啼鳥叫,令人有點寒森森之感。
冷晨清自母親金羽蔦死後,獨自在江湖上闖蕩時間出不短,故膽量也大了。
這夜,她本想尋個崖洞安身,但尋來尋去,沒有發現一個崖洞。她焦急地只有踏著月光,在深谷中亂竄。
竄到一個森林邊,忽見森林內有燈火透出,她又是驚異,又是高興。
這深山中,居然有人跡,怎不令她又高興又驚異?
她趕緊一頭鑽了進去,朝著燈火處急奔。
那是一間石屋,大約有兩三間,外面有一道院牆,燈光即從那石屋左邊一間透出。
冷晨清現時的怪異輕功已到爐火純青之境,輕身如葉,一點聲響都沒有。
她對於江湖上的行徑,已經知道很多,不敢先驚動屋內的人,越牆而入,先行踩探一番再說,在這深山野谷之中,有這麼一所孤零零的莊屋,誰能斷定是好人或是壞人。
兔起鶻落,幾個起落,人已接近左邊那間石屋窗下,伸頭從窗門隙縫上向內一看。
內面一張木桌上點著一盞油燈,木桌邊是一張木床,床上躺臥著一個六十開外的老人。
面如黃蠟,在燈光下看得十分清晰,嘴裡還不斷的呻吟著。
那老人,不是生病便是受傷,冷晨清看在眼裡,替他十分難過,心想在這深山野谷之中,這麼個病痛的老人,實在可憐,不知有無人來照料他。
如果他是一個孤人,我倒要照料他一番。
她心裡正在替老人難過之際,忽從房門外,進來了一個人。冷晨清心頭一放寬,暗說,原來這兒有人照料這可憐的老人,我倒是多替他擔下一份心事。
那人原也是個六十開外的儒生,五短身材,白面無鬚,步履沉重,兩眼精光暴射。
冷晨清暗自一驚,這儒生老者,武功可了得,她連大氣也不敢吐,屏著呼吸靜靜地一下也不敢動。
那儒生老者慈祥地來到床邊坐下,望了望躺著的老人,半晌才道:
“天益兄,現在感覺好一點嗎?”
那稱為天益的老人,微微哼了一聲,有氣無力的道:
“雖然好一點,恐怕很難捱得過……”
停一停,緩了一口氣,又慢道:
“文中兄,這番承你救了我,真是感激不盡……可是,我胸前這一劍傷,已刺中心窩,要是別人,早已當場死去。……”
他又喘了口氣,接著道:
“不過,要不是你趕來,我仍然要當場死去……”
冷晨清一聽,原來那名叫天益老人,是受了劍傷。
那個名叫文中的老人,面色凝重地道:
“這個惡魔,實在也鬧得太兇了,不知他怎會找上你頭上來?你在此地隱居,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
天益老人,繼續地接著道:
“那惡魔不知是聽誰說,我懷有……”
他似乎覺得不應該照直說出,接著氣力不濟,停下,直喘著氣。
那文中老人,面色微微一變,但這只是浮光泛影,瞬即逝。淺淺一笑道:
“難道那惡魔知道你藏有什麼寶物嗎?……”
天益老人擺擺頭沒作回答。
冷晨清暗忖,他們所指的惡魔是誰?
看來,這兩個老人的武功均入上乘,竟然受此重傷,那惡魔武功必定高不可測了。
文中老人見天益老人不作回答,又淡淡地一笑,變過話題,又道:
“真奇怪!‘桃木劍’殺人如麻,從沒有失手放一個活口……”
冷晨清心頭一緊,幾乎驚叫出來,這老人也是傷在“桃木劍”之下嗎?
文中老人停一停,接著道:
“你的武功雖然不錯,絕受不了‘桃木劍’一劍,你居然能從他劍下逃出這一命,不能不說是奇蹟!”
天益老人緩慢地道:
“那惡魔一劍,我見他本是刺向我中庭穴,不知怎地,劍刺到中庭穴,他故意偏了一偏,而且只刺人了三寸,便拔劍而去……”
“我在五臺山那知道江湖上現在鬧得天翻地覆呢,這‘桃木劍’到底是什麼來頭?難道以你武林三義的逍遙書生東方文中,就不能敵過人家嗎?……”
冷晨清又是一驚,這名叫文中老人,原來是武林三義之一的逍遙書生。真是慚愧,我何來幸運,今天無意間遇上了武林三義之一?我絕不放過這個機會,要他收我為徒,以便報母及義母之仇!
東方文中笑道:
“天益兄,我相信武林中能蓋過我們武林三義的確實也找不出……”
“可是,我不是說丟臉的話,我們合武林三義三人之力,同他鬥了近百招,不但沒有傷得人家半分毫髮,而且還被逃走了!”
冷晨清同天益老人同時一愕。
天益老人驚問道:
“這惡魔能從你們武林三義三人手下逃走?實在令人難以相信!”
逍遙書生嘆口氣道:
“其實,我們雖然傷不了他,也絕不會讓他能從容地從我們三人手下逃去,可是,說來你也許不相信,正在那時,又出來了一位高人。那人武功之高,不是我宇宙三奇自相形拙,我們實在望塵莫及。他竟從我們在激戰之中,飛身將‘桃木劍’奪走,我們連人家面目都沒有看見。”
冷晨清聽說那人武功更比‘桃木劍’還要高,天真地暗忖我要是能尋著那人投拜在門下該有多麼的好?
天益老人身子一顫抖,驚異地急問:
“這可當真?那人是‘桃木劍’一夥的嗎?是不是見‘桃木劍’不敵你們武林三義而將他救走?”
逍遙書生東方文中苦笑了一下,道:
“不,我們雖將‘桃木劍’圍困,但我們還是處於劣勢,‘桃木劍’根本沒有現出敗跡來。”
天益老人更感奇怪,問道:
“這到底為的什麼?”
逍遙書生東方文中,頓了頓,才道:
“事後,以我們猜想,那人可能對我們是善意,怕我們傷在‘桃木劍’之下。但那個同‘桃木劍’也許有點淵源,那人的武功,顯然要高過‘桃木劍’,要傷‘桃木劍’只是舉手提足之間,何必不當場將他擊斃再走呢?”
“後來,如果我們所料,那人將‘桃木劍’奪走後,接著,‘桃木劍’又在江湖上出現,不斷地殺了許多人……”
天益老人滿團孤疑,問道:
“你的意思,那人將‘桃木劍’奪走,是怕他傷了你們?”
逍遙書生又是苦笑一聲,道:
“除了這,沒有再好的理由了。”
天益老人微微呻吟了一聲,然後問道:
“老兄,你們可探出‘桃木劍’起初姓名來?”
逍遙書生又停了一停,才道:
“據說‘桃木劍’是湖北荊山三絕劍門人,名叫白旭雲,外號人稱傲面君子。”
冷晨清心頭猛烈一震,暗忖:逍遙書生老前輩所說的,不正是同我所見的那個使用紅色寶劍的白旭雲?難道那個要姦汙我的白旭雲是假的,“桃木劍”是真白旭雲不成?她越來越迷糊,腦子也有點昏沉沉的。
其實,冷晨清所見的兩個都是假白旭雲,執紅色長劍同她相鬥的那個假白旭雲,可是個真“桃木劍”。
在清風觀同武林三義三人決鬥後被一個極醜的老人奪走的那人,卻是真的白旭雲而是假的“桃木劍”。
這其中,錯綜複雜,錯非將真“桃木劍”擒獲後,這真象才能大白。
天益老人姓秦,外號人稱雪山狼,向以狠毒兇殘著稱,是個亦正亦邪的人物,對於江湖行徑非常老到。見武林三義之一的逍遙書生,跑到這五臺山來,不無原因。
他乃試探地問道:
“文中兄不遠數千裡來到五臺山,必有事故,可得告聞否?”
逍遙書生東方文中,極謙和地笑道:
“我乃閒雲野鶴,飄浮不定,興之所至,隨處瞻仰,無他事故。”
他抬眼看了秦天益一眼,又道:
“你可知道我們武林三義因何故同‘桃木劍’。結下仇恨?”
雪山狼秦天益擺擺頭道:
“不知道。聽你適才談論,‘桃木劍’是有意掀起武林大波,並不因有無過節。”
逍遙書生故帶感慨地道:
“其實,‘桃木劍’雖是有意掀起武林大波,但也找不上我們宇宙三奇頭上來,這中間可另有原因。”
秦天益心中暗忖:以為逍遙書生故意在自己臉上貼金,以武林三義竟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桃木劍”手裡,想是找話來掩飾,乃淡淡地道:
“小弟久居深山,孤陋寡聞,文中兄可否請說個明白呢?”
逍遙書生道:
“說起來,也是天凌真人自找的。為了這個件事,他一個弟子還死在‘桃木劍’之手呢!”
“天凌真人不知從哪裡探來‘紫泉古臺’秘圖藏真處,派弟子前去探取,哪知‘紫泉古臺’秘圖雖得到手中,因而便送掉了一條性命。”
冷晨清同秦天益聽說“紫泉古臺”,二人同時一愕。
為了“紫泉古臺”衡山幽谷蘭陰山花才將她擄去,以便去威迫神拳鐵臂佟浩交出“紫泉古臺”地圖。
難道是天凌真人也探出“紫泉古臺”地圖在神拳鐵臂之手,而派人去向他奪取,白旭雲看不過去才拔刀相助將天凌真人弟子殺死不成?
因為他不知“紫泉古臺”分地圖與構造圖兩種。天凌真人派人所奪取的是“紫泉古臺”
構造圖,而是從紫鶴姑姑弟子紅姑綠姑手中所奪取。這些事,她當然不知道。
秦天益心中暗驚的是,怎麼另外還有一份“紫泉古臺”構造圖?那麼“桃木劍”大概也知道這份構造圖,而同武林三義之一天凌真人結下樑子?
逍遙書生見秦天益面色微變,故裝未見地又繼續說道:
“那份‘紫泉古臺’秘圖,本是紅花姥姥的門徒紅姑綠姑所發現。正得手時,天凌真人弟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奪到手中。”
“後來,紫鶴姑姑雖仍然要了過去,但是打開一看,卻是一份假圖,一氣之下便拋棄在山崖之中。”
“這時,適逢‘桃木劍’來了,便將天凌真人及紫鶴姑姑弟子三人殺死,他也是為了這一份秘圖而來,一搜查沒有發現秘圖,當下他以為那份秘圖是被天凌真人得去。因此趕到風靈觀同我們打起來!”
他所說的前面一段倒是真的後面可是假話。
他又接著誑道:
“我們一面同他打,一面問他為了什麼,那魔頭申言要天凌真人將那份秘圖交出便自甘休。”
“天凌真人根本沒有那一份秘圖,從何交給他,便將實情告訴了他。正在這時,那魔頭便被那個神秘老人奪走。”
“‘桃木劍’後來也知道了那份秘圖是一份秘圖,但他可探出真圖的所在了。”
冷晨清這才明白一切,將對神拳鐵臂所擔的一份心事也放下來了。
秦天益聽了他的話,不禁身子一擅抖,立刻鎮靜地問道:
“他是從何知道的?”
逍遙書生微笑道:
“不但那魔頭知道,而且江湖上都已知道啊!”
秦天益面色大變地仍假意問:
“那麼,那份秘圖在什麼地方呢?”
逍遙書生從容地道:
“在五臺山啊!不然‘桃木劍’為什麼跑到這裡來?”
秦天益不禁“啊”地一聲,輕輕地道:
“在五臺山,怎麼我沒聽說過?……”
他話未說完,逍遙書生陡然立起,面色不悅地道:
“天益兄,你太看不起我們武林三義了。”
冷晨清在窗外,迷惑不解,逍遙書生怎麼說著說著會什麼生起氣來?
雪山狼秦天益面色變得難看了,聲調微弱地道:
“文中兄,我們是老朋友,不知有何得罪之處?……”
逍遙書生慍色未退,道:
“你可知道我千里之遙跑到此地來,為了什麼?
老弟,就是為了你啊!我一片好心,你反而在我面前裝聾作啞,豈不令人寒心?”
雪山狼秦天益知道此事已瞞不過去,乃和顏地道:
“文中兄有話好說,不必生氣。”
逍遙書生重又坐下,面色稍緩和地道:
“江湖之上,無人不知道‘紫泉古臺’秘圖在你老弟手中,你又何必瞞我哩?”
冷晨清又聽了更是不解,怎麼這老頭也有一份“紫泉古臺”秘圖?
秦天益心中十分不悅,但表面仍十分和氣的問道:
“那麼文中兄是為了這一份秘圖相助我而來?”
逍遙書生手一擺,道:
“如果是一般宵小之輩來五臺,我想以你雪山狼的幾手,總可以打發,何用我來相助?
我是聽說‘桃木劍’要來找你,所以我才兼程趕來!”
冷晨清又感到不解,合武林三義,都不是人家敵手,你一個人趕來又有什麼用?
雪山狼點點頭,溫和地道:
“就是合我二人之力,也不是那魔頭敵手啊!”
逍遙書生道:
“你以為我趕來是幫拳的?不是,我是特地趕來向你通報消息,讓你有所防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