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蒙面人雖想到由暗門逃走,但那暗門僅可容身,若被王剛追上去由背後刺出一刀,他在無法回身迎敵之下,必定當場斃命,處於這種情勢下,也只有放膽硬拼之一途了。
只聽王剛道:“尊駕現在已是死路一條,若肯棄劍投降,也許會饒你不死!”
黑衣蒙面人桀桀笑道:“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百花門的人,豈能隨便向人投降!”他話聲甫畢,早已閃電般一劍分心刺來。
王剛滑步旋身,讓過劍勢,接着飛起一腿。
誰知黑衣蒙面人動作奇快,劍勢一偏,又向王剛腿上削去,好像他早就料定王剛必然如此出招一般。
王剛不由暗道:“這傢伙還當真不是等閒之輩!”
他心裏想着,立即收腿騰身,待黑衣蒙面人劍勢掠過,他早已身在半空。
黑衣蒙面人出招落空,剛要仰身後躍,突感胸口如受千斤重擊,早已被王剛踹中一腳。
這一腳踹得他踉蹌後摔,若不是後面有牆壁擋着,可能摔得更遠。
王剛所以一直不曾用刀,自然是希望保全對方一條活命,因為活捉這人,還大有用處。
他哪肯容對方喘息,跟過去又是一腳踢去。
豈料黑衣蒙面人竟又是一劍,迎着王剛的腳踝削來。
這次王剛不再猶豫,黑龍刀及時迎了上去。
刀劍一接,金鐵交擊聲中,黑衣蒙面人的長劍隨即脱手飛出。
王剛再度飛起一腿,將那人當場踢翻在地,然後用刀尖挑開了他的蒙面黑紗。
只聽首先是站在門外的梅曉村驚呼出聲,王剛也跟着愣在當地。
又有誰能料到,這人竟是梅莊接任總管不久的王尚飛。
王剛不久前帶着大山貓和小老鼠來梅莊捉拿路邊桃和老莫時,曾見過王尚飛,當時他對他只是稍覺可疑而已,不想他竟是百花門安置在梅莊的主事之人。
梅曉村急急奔了進來,先對王剛道:“王大人,今晚若不揭開謎底,老朽這條命,真可説隨時掌握在這姓王的手上了!”
接着再望向王尚飛罵道:“王尚飛,你好陰險毒辣的手段,老朽也算瞎了眼,整天看着你,竟然一連兩次在書房認不出你是誰來!”
王剛道:“老先生用不着奇怪,在下上次也見過他,剛才也沒認出他是誰,我想他一定是服了變音藥,所以你才聽不出他的聲音。”
梅曉村越發吃驚道:“王大人,老朽從沒聽説過有什麼變音藥?”
王剛道:“老先生從未涉足江湖,當然沒聽説過江湖上有這種藥,何況百花門是旁門左道的組織,又豈止有變音藥,上次金刀莊李莊主的壽誕宴上,幾百名客人都曾中過他們的毒。”
梅曉村長長吁了口氣道:“不知王大人對他要怎樣處置,倘若一旦讓他走脱,今後不但老朽的一條命完了,整個梅莊也全完了。”
王剛道:“現在拷問他,只怕也問不出什麼口供來,在下想先和老先生找個秘密的地方談談!”
梅曉村有些擔心地道:“王大人最好先處置妥當王尚飛這混賬東西才好。”
王剛道:“老先生,這附近可有空屋?”
梅曉村想了想道:“花園裏好像有間空屋,而且那裏位置偏僻,平常很少有人在附近行走。”
王剛道:“那最好不過。”
他説着迅快地出手點了王尚飛穴道,然後出了書房,在莊院的圍牆上輕輕拍了兩下。
兩條人影,應聲躍落進圍牆內,正是他隨帶的兩名高手李泰和龍飛。
王剛道:“隨我進來!”
進入書房,王剛對梅曉村道:“這兩位是我的弟兄,請老先生帶路,把王尚飛押進花園空屋。”
他再對龍飛和李泰道:“這是個重要人犯,千萬不能疏忽,今晚就辛苦兩位一夜了,明天我再另有處置。”
李泰和龍飛隨即架起王尚飛,隨在梅曉村身後,往花園而去。
等梅曉村再度回到書房後,王剛已把七八張坐椅,塞進了暗門下方的地道內。
這地道僅可一人容身,塞進七八張坐椅後,自是無法通過,而由對方進來的人,又無法搬動,雖是小小的不起眼的攔阻,卻大有一夫擋關之概。
王剛這才為梅曉村和葉如倩相互引見。
梅曉村道:“王大人和夫人請隨老朽來吧!”
王剛問道:“莊院內會不會有人看到?”
梅曉村道:“快三更天了,下人們都已睡着,不可能有人發現。”
離開書房,梅曉村把兩道門都鎖好,轉彎抹角,來到他自己的卧室。
卧室外面是一間小型客廳,梅曉村親自沏上茶,請兩人入座後,才猶有餘悸地説:“今晚若不是王大人伉儷前來,老朽豈止難以應付,連一條老命也幾乎難保!”
王剛歉然一笑道:“在下為了多暗地瞭解一些情況,所以才不得不暫時蹲在樑上監視,不過因此卻累老先生受驚了!”
梅曉村頓了一頓,問道:“王大人是什麼時候進入書房的?”
王剛道:“在下在樑上隱身不久,老先生就隨後到了。”
梅曉村搖搖頭道:“老朽真羨慕你們這些身負武功的人,不開門照樣可以進得去書房,而且蹲在樑上也不會摔下來,如果老朽現在還年輕,一定要拜師習武。”
王剛道:“老先生取笑了。”
梅曉村的神色又開始凝重,嘆了口氣道:“王大人,看現在這情形,百花門已經很明顯地要全面控制梅莊,而目前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如何處置王尚飛,否則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王剛道:“這正是在下要和老先生密談的原因,現在老先生請把那份名單交給我看看!”
梅曉村從懷裏掏出那張紙,放到几案上。
王剛接過來,大略看了一眼道:“王尚飛交出這份名單,算是對梅莊幫了一次大忙,這二十六人,必定都是安分守己的好人,所以百花門才想把他們除去,以便安置上自己的人,全面控制梅莊,到那時老先生也的確什麼事都用不着管了,只是在莊上做個有名無實的幌子而已。”
梅曉村頷首道:“這個老朽自然明白,名單上所列的,都是梅莊的忠實傭人,不但不能解僱,而且還要重用。”
王剛道:“這就好辦了,梅莊的傭人,除了這二十六個,還有哪些,再開出一張名單來,一個也不能漏。”
“梅莊的傭人,大約有四十幾個,老朽也無法記清楚他們的名字。”
“那就請老先生明天一早要賬房先生把所有傭人,開出名單來,除了這二十六個,其餘的全部解僱。”
梅曉村有些擔心地道:“其餘的想來必定已和百花門搭上關係,早已受王尚飛暗中驅使,縱然把他們解僱,卻同樣會給梅莊招來後患,而且一次解僱那麼多,也可能引起他們當場起鬨。”
王剛點點頭道:“老先生有此顧慮,足見高明,所以在下此刻已有打算。”
“王大人有什麼打算?”
“梅莊傭人,除了名單上的二十六個外,其餘的由在下全部帶回-騎營,押入大牢。”
“可是王大人總要找出他們的罪名?”
“此刻他們只是嫌犯,押入大牢之後,在下自當詳細審問,絕不冤枉一個好人,説不定會由他們口中,查出意想不到的有利線索。”
“這樣老朽就放心了,不過我擔心他們之中,會有人聞風走脱,而且他們人數眾多,就憑王大人和夫人兩位,很難一個一個全部逮住。”
王剛笑道:“若用一個一個的去抓,當然不可能全部逮到,在下的辦法,是要他們自動集中,然後一網成擒。”
“王大人可否把這辦法説出來讓老朽聽聽!”
“很簡單,明日一早,老先生派出自己心腹人,通知所有傭人,到大廳集合,就説是老先生有要緊事情和大家商議,或者説要規定事情,他們自然會很快地集中完畢,那時在下再派人堵住大門,使他們成為甕中之鱉,自然一個也跑不了。”
“那應當不分好壞,一律集合才成。”
“當然要一律集合,否則難免引起他們疑心。”
王剛默了一默,又道:“不過在下擔心的是,貴莊傭人,一下子去了將近一半,是否對莊上的事務有所影響?”
梅曉村道:“沒關係,老朽本就認為梅莊的傭人太多了,每月開支浩繁,實在難以負擔,如今又少了舍侄的一份官俸,只靠各地田莊上的收租來維持,目前雖還不至虧空,已經毫無盈餘,若裁去這一批人,對梅莊反而是件好事。”
王剛嘆口氣道:“貴莊下人中,竟然將近一半和百花門扯上關係,在這種情形下,梅莊又怎能不成為是非之地,老先生能代掌梅莊這些天而安然無恙,也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梅曉村也黯然一嘆道:“這都是雪海那畜生作的孽,據説這些人都是他引用進來的。”
王剛道:“事情就這樣決定,老先生該早些休息了。”
“王大人和夫人就請在隔壁房間住宿一夜如何?”他説着帶領王剛和葉如倩來到隔壁。
原來梅曉村的居室共有三間,中間是客廳,兩邊各有一間卧房,他自己住了一間,另一間經常是空着的,他的老伴雖然健在,卻並未跟着住到梅莊來。
當下,梅曉村徑自回到自己卧房安歇,臨走時王剛並交代他明晨不可讓任何人闖進來,更不可派人進來遞送早餐,等所有下人在大廳集合好後,再來通知他前往處置。
王剛並未馬上就寢,又悄悄來到花園那間空房,只見李泰和龍飛都不曾睡,王尚飛卻已被四馬攢蹄式地捆成了一堆,嘴裏更塞着破布。
“大人今晚睡在哪裏?”李泰問。
“我和梅老先生住在一起。”
“大人可有什麼交代?”
“你們只要一人守在這裏就夠了,另一人趕緊回-騎營,調集二十名弟兄,帶着刑具,於天亮前趕到花園,暫時藏身在隱秘處,聽我的招呼再採取行動。”
“我回去!”龍飛應聲而起。
王剛又交代了幾句,才回房安息。
梅曉村因心裏有事,根本不曾睡着,天不亮就爬起身,趕到賬房先生高子英那裏叫開了門。
高賬房是梅曉村的自己人,當梅曉村在京中做官時便跟着他,告老還鄉後仍把他帶回家中管事,這次到梅莊來,也把他帶來。
他已年在六十左右,不但學識很好,為人也很精明,把梅曉村延入室內,有些吃驚地問道:“老爺子這麼早過來,必定有什麼要緊的事?”
梅曉村對自己的心腹人並不隱瞞,將昨夜的經過,匆匆説了一遍後道:“你快把莊上所有的傭人列出一個名單來!”
高賬房哪敢怠慢,他每月負責發放薪資,對莊上的傭人早就列有名冊,匆匆另外抄了一份一共是四十八名。
梅曉村非常細心,將王尚飛名單上所列的二十六人都用硃筆做了記號,餘下的只剩下二十二人了。然後交代高賬房道:“天亮起牀後,就請高兄通知這四十八人全部到大廳去!”
高賬房有些顧慮地道:“這樣做會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老爺子不能不加考慮,萬一有一個覺出不對,只怕會引得羣起潛逃,必須有個正當的名目才成。”
梅曉村道:“就説老朽有重要事情規定。”
“那樣不妥。”高賬房搖了搖頭,忽然靈機一動道:“有了,這幾天正是發薪水的時候到了,就説要集體發薪水,這樣他們就不會有疑心了。”
還是高賬房高明,發薪水的確最有誘惑力,不愁他們不搶着到大廳集中。
梅曉村道:“這樣最好,事情就交給高兄辦了,等所有的人到齊後,立刻就去通知老朽。”
高賬房道:“老爺子就回去聽消息吧,事情包在我身上。”
梅曉村回去後,高賬房當真搬出一箱銀子,喊醒住在他隔壁的一個心腹小廝,吩咐將銀箱待會兒搬到大廳。
這時天已大亮,下人雖多,但都集中睡在兩三處,招呼起來並不困難,經他每個房間一通知,大家都高高興興地迅速往大廳集中。
高賬房不愧是辦事的老手,他通知過梅曉村之後,必須自己先扮演一陣主角,於是就一個人到了大廳。
因為梅曉村擔心人數尚未到齊,所以先讓高賬房在大廳應付一陣,然後再陪着王剛到達。
現在的高賬房,是最受歡迎的人物,當他進入大廳後,只見廳內已擠滿了人,個個都是笑逐顏開。
高賬房一招手,一個小廝扛着一隻沉甸甸的箱子走了進來,擠在廳內的人更是樂出聲來。
高賬房吩咐小廝把箱子放在几案上,然後自己在几案後坐下,攤開了名冊。
只聽一個漢子問道:“高師爺,幹嗎今天要集中發薪水?往日不是聽通知一個一個的到您那裏去領嗎?”
梅莊的下人,一向因為主人是在朝做官的,所以習慣上把賬房先生也喊做師爺,久而久之,誰都見怪不怪了。
高賬房笑嘻嘻地道:“今天是個好日子,咱們員外爺心裏一高興,決定提前發薪水,而且集中起來發也比較快些。”
那漢子道:“員外爺真是個大好人,高師爺就請開始發吧!”
高賬房道:“別急,要全體到齊了才能發,現在讓我先來點點卯!”
梅莊的確不愧是官家所有,連點名也稱做點卯。
於是高賬房就開始唱名,一個個的應聲都十分洪亮,也真像受過了軍訓。
果然沒讓高賬房失望,雖然當時有兩人誤卯,但不大一會兒,也全來了。
接着就又有人嚷道:“人已到齊,高師爺就開始發吧,我們都還有活兒要幹!”
高師爺不慌不忙地道:“你們別急,這次員外爺要親自來發,大家都很辛苦,他老人家一高興,説不定每人還另外有賞。”
説着轉頭吩咐扛銀子的小廝道:“萬兒,去請員外爺來,就説他們全部到齊了,一個不少。”
那小廝應聲而去。
高賬房從懷裏摸出旱煙袋,裝上煙絲,打火燃上,吧卿吧卿地抽着,一邊噴着煙霧道:
“各位請靜一靜,只要你們忠心在梅莊做事,員外爺虧待不了任何人,但若三心二意,吃裏扒外,他老人家也絕不寬恕,要知道雪海二少爺當家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高賬房這話已經説得非常露骨,皆因他對下人中有和百花門搭上關係的,內心也是痛恨不已,好在此時大廳內的下人們,誰也不知頃刻就有意想不到的變故來臨,即使那二十二個百花門的,也不曾生疑。
忽聽人叢中一個粗壯的聲音叫道:“高師爺,你説人都到齊了,怎麼咱們的頭兒沒到?”
高賬房自然明白這人所説的頭兒是誰,但因梅曉村和王剛未到,不得不借故拖延時間,便故意微微一笑道:“咱們的頭兒要親自來主持發薪水,他老人家當然會馬上就到。”
人叢中那人道:“咱説的頭兒是王總管,他才是咱們真正的頭兒!”
高賬房心頭一震,整了整臉色道:“這位老弟你錯了,咱們真正的頭兒是代莊主員外爺。”
那人道:“不錯,可是王總管是我們直接的頭兒,我們都是聽他的吩咐做事,現在我們全到了,他為什麼不到?”
高賬房一見場面可能要罩不住,心裏雖急,表面仍能保持着鎮定道:“這位老弟別吵,王總管馬上就到!”
一語未畢,梅曉村已邁步進了大廳。
高賬房站起身來,閃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説道:“老爺子,人已全部到齊!”
梅曉村向外一招手道:“王大人請!”
王剛應聲闊步而入。
霎時間大廳內人頭攢動,繼而竊竊私語。
這些人僅有少數見過王剛,但聽到梅曉村口稱王大人,那些沒見過的,也覺出此人來歷不凡。
但那投靠百花門的二十二人中,卻很快的聯想到此人必是-騎營的副統領王剛,尤其他那獨臂,是最明顯的招牌。
王剛雖然身為-騎營副統領,卻一向不穿官服,布衣布褲,打扮得和普通人並無二致。
忽然一陣騷動,四十幾個人,不知是誰帶頭,又一齊轉過頭去,把視線集中到門外。
門外站着一個絕色女子,風姿綽約,儀態萬方,看得他們人人都目不轉睛。
不消説那女子是葉如倩了,她是經王剛事先交代好,擋在大廳門外,以防有人逃出。
這些人有不少是見過葉如倩的,那是因為數月前海公子梅雪海曾陪她進過梅莊,更知道她是被武林中公認的第一美人。不過當時因為海公子氣焰太高,下人們都不敢接近,只是遠遠偷看而已,而這次卻是近在咫尺,雖不能一親芳澤,卻大可飽覽春色。也因而使緊張的氣氛,無形中減低不少。
只聽梅曉村大聲道:“你們大家轉過頭來,我有話講!”
其實這時早就有人不再向門外觀看,因為葉如倩的眼神中,似乎隱現着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儀,使他們不敢逼視。
在這四十八人中,此時似乎已有不少人料定必有事故來臨,尤其其中的二十二個,更是捏着一把冷汗,但他們表面上卻必須極力裝出鎮定模樣。
忽聽人叢中有人道:“員外,來的這位王大人是做什麼的,您最好給我們引見引見!”
梅曉村道:“王大人是京城裏來的,今天順便來看看各位。”
又有一人道:“您老人家剛才不是説有話講嗎?”
梅曉村道:“不錯,老朽只有簡單的幾句話,希望大家今後在梅莊安分守己地做事,梅莊近幾個月來出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老朽但盼各位齊心協力,共同使梅莊恢復原有的聲譽。”
大廳內又是一陣輕微的騷動,接着有人問道:“員外爺,今天不是要發薪水嗎?”
梅曉村道:“老朽正是來主持發薪水的。”
説着轉頭吩咐高賬房道:“高師爺現在就請點名發放!”
原來這也是梅曉村和高賬房事先約定好的,那就是先將安分守己的二十六人點名發放。
高賬房走過來打開銀箱道:“今天是點卯發薪,領取完畢就自動離開大廳,趕緊去忙自己的活兒,不得在廳外逗留。”
於是開始唱名。
領錢的事兒,誰的動作都很快,不大一會兒工夫,前面的二十六人便已領取完畢離去。
大廳內的下人們,只剩下二十二人了。
高賬房看也不看一眼,蓋上銀箱,不聲不響地退到一邊去。
於是有人高叫了:“高師爺,幹嘛不發了?我們都要等着幹活去呢!”
高賬房微微一笑道:“你們這二十二位和他們不同,都是梅莊的大功臣,所以要員外爺他老人家親自發,這樣才顯得鄭重些!”
大廳內再度引起一陣騷動。
梅曉村目注二十二人,臉色一沉,大聲道:“現在老朽必須對你們實説了,梅莊一向平安無事,但近幾月來先是雪海那畜生身遭橫死,接着是莊主上吊而亡和方管事服毒自盡,最近又有廚房的老莫夫婦在花園殺人不成私自潛逃,這一連串不幸事故的發生,想來你們比老朽更清楚!”
只聽一個叫俞三的漢子冷着聲音道:“員外爺,您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不過一個聽使喚的下人,您叫我們往東,我們不敢往西,整天只知悶着頭兒幹活,怎能清楚這些事情?”
梅曉村喝道:“事到如今,誰也用不着再裝糊塗,你們每一個人都有嫌疑!”
大廳內立時人聲鼎沸,個個怒容滿面,大有一躍而上之勢。
尤其那叫俞三的,當真衝上來幾步,幾乎用手指到梅曉村的鼻子,暴聲吼道:“員外爺,你敢血口噴人,我們有什麼嫌疑,你説!”
梅曉村急急退後兩步,望向王剛道:“王大人,現在該您出面了!”
王剛緩緩走出幾步,望着俞三,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叫什麼?”
俞三依然沉着嗓門道:“我叫俞三!”
王剛道:“你不過是梅莊一個下人,對梅老先生説話,就該這種態度嗎?”
俞三抗聲道:“他雖然身為代莊主,但憑什麼血口噴人?”
王剛淡然一笑道:“我看你的嫌疑的確很大,説不定百花門埋伏在梅莊的嘍羅們,除了王尚飛,就是你了!”
俞三兩眼一瞪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敢來梅莊管我們的閒事!”
王剛陡地揚手一掌,直向俞三摑去。
這一掌分量奇重,俞三隻悶哼了半聲,竟被摑得整個身子飛了起來,而且直飛到樑上,經樑柱一撞,再摔落牆下,落地之後,當場昏厥過去。
王剛出手一掌的威勢,使得在場所有的人,無不大驚失色,他們幾曾看到如此驚人的掌力,即便傳説中的出手“開碑裂石”,也不過如此罷了。
再看俞三時,已是滿頭血污,鼻子也塌在一邊,倒在那裏,有如一頭死豬。
一陣驚呼聲過後,大廳內開始沉寂,對保持靜肅,這一掌似乎比什麼都來得有效。
半晌之後,才有一個黑瘦漢子語氣平和地道:“王大人,您剛才提到百花門,我們根本就不知道百花門是怎麼回事?”
王剛視線冷冷掠過那黑漢子道:“你們沒正式入過百花門,也許是實話,但你們卻已受到百花門的利用。”
那黑瘦漢子道:“我們根本沒見過百花門的人,又怎能受他利用?”
王剛道:“梅莊的總管王尚飛就是百花門的小頭目,你們受過他利用沒有?”
那黑瘦漢子不服氣地道:“王大人,您這話未兔有點講不通了,王總管是我們的頭兒,他吩咐下來的事,我們怎敢不聽,而且他吩咐的都是分內的事,根本扯不上和什麼百花門有關係!”
王剛並未動怒,淡淡一笑道:“你雖不承認,但王尚飛卻把你們全部招供出來了,你們還有什麼理由好講?”
那黑瘦漢子臉色一變道:“王總管在什麼地方?王大人可不可以把他找來當面對質?”
王剛向外一招手道:“把他帶進來!”
只見李泰和龍飛立刻押着王尚飛進了大廳,同時另有二十個精壯大漢,也齊聚攏在大廳門外。
原來王剛在進入大廳前,早已命令先前那扛銀子的小廝到花園空屋通知李泰和龍飛把王尚飛押來大廳外等候,那調集來的-騎營二十個弟兄,也同時跟在後面。
大廳內二十二個下人,先前曾有意在必要時不顧葉如倩的阻擋,一擁衝出大廳外,現在又多了二十名-騎營的弟兄,而且個個手握兵刃,嚴陣以待,便誰也不敢再打這種念頭。
王尚飛雙手已被銬住,面色鐵青,腦袋低垂,一夕之間,竟變得像只狗熊。
王剛不動聲色地問道:“王總管,他們都是什麼人你可認識?”
王尚飛斜着眼望了一下道:“他們都是梅莊的夥計,在下當然認識。”
忽聽那那黑瘦漢子道:“王總管,你可不能誣賴好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百花門,我們二十幾位弟兄不能因為你一句話就背上了黑鍋!”
突見王尚飛臉色泛白,嘴裏卻鮮血直噴,接着人已倒了下去,不大一會兒,便不再動彈。
大廳內又是一陣大譁。
王剛臉上看不出半點表情,吩咐道:“暫時拖出去!”
李泰和龍飛應聲將王尚飛的屍體拖出了大廳。
這時梅曉村和高賬房卻都變了顏色,因為他們從來不曾見過這種場面。
那黑瘦漢子復又開了腔道:“王大人,王總管還沒來得及對質就咬舌自盡了,可見他是不敢跟我們對質,也證明我們誰都沒有嫌疑,不然他怎會羞愧而死?”
王剛冷冷一笑道:“你説的正好相反,他若不死而敢和你們對質,也許你們還可洗刷嫌疑,他忽然咬舌一死,正表示你們都是百花門的!”
那黑瘦漢子翻了翻眼珠道:“王大人這話我們不懂!”
王剛道:“他為了不牽連你們,更擔心因而遭到百花門的制裁,自盡一死並不意外,同時也證明他對百花門十分忠心。”
“他為什麼在剛被王大人捉住時不死,而偏偏要等到現在才死?”
“因為他當時並沒想到我會把你們二十二人全部騙到大廳來。”
這一來,那黑瘦漢子已被弄得張口結舌,半晌説不出話來。
王剛朗聲再道:“我王剛雖然在-騎營做事,但照樣奉公守法,絕不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姑息一個壞人,你們這二十二人押進-騎營後,我自會一個一個的調查清楚再定罪名!”他説着立刻吩咐守在廳外的二十名手下道:“把他們統統押回-騎營!”
那二十名精壯大漢,一湧而入,分別為各人上了刑具,押出了大廳。
其中那黑瘦漢子,猛地回頭,狠狠地望向梅曉村,大聲道:“梅代莊主,你好狠的心,我們都是辛辛苦苦為梅莊賣命的下人,你卻暗中坑害我們,等有一天我們回來後,一定要找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那押解他的大漢,卻不像王剛那樣講理,猛向那黑瘦漢子後頸上打了一拳,喝道:“奶奶的,想的倒不錯,你還能活着出來?再吭聲老子就當場要了你的狗命!”
黑瘦漢子不知是真害了怕,還是被打得岔住了氣,果然不再出聲。
王剛望了梅曉村一眼道:“老先生,王尚飛的屍體,就麻煩你抬出去掩埋了,在下大事已畢,也該告辭了!”
梅曉村依然有些不安地道:“王大人,您這一走,老朽擔心百花門的人會來找麻煩!”
王剛道:“在下早就有此顧慮,所以才在-騎營挑選了兩位高手負責您的安全,今後他們會隨時陪侍在您身旁,您老人家儘可放心。”
他説着吩咐站在一旁的李泰和龍飛道:“快來見過梅老先生!”
這兩人昨夜便和梅曉村見過面,此時又再度過來見禮。
梅曉村這才放下心來。
王剛再對李泰和龍飛道:“從現在起,你們就住在梅莊,梅老先生的安全,全交給你們了,有事時隨時和我聯絡。”
梅曉村雖然堅留王剛和葉如倩在莊上用過早餐再走,但王剛卻未便答應。
當王剛和葉如倩離開梅莊時,梅莊其餘的下人,一個個都展現了爽朗的笑容,事實上他們在領過薪水後,都已猜透將要發生什麼事,所以並未遠離。他們雖然人數比帶走的二十二人多,但因後者是團結一致的,所以平日難免要受對方的欺凌,只是他們並未料到對方竟是百花門的人。
梅曉村和高賬房直送到大門之外,才殷殷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