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二更過後,有一會兒工夫,牆外摸來了兩條黑影,一高一矮,掩掩藏藏地來到了假山前面,輕輕地學了兩聲夜梟的咕咕叫聲。
李大狗從個隱蔽的山洞中鑽了出來,低聲道:“你們怎麼才來呀?我約了個娘兒們在這兒見面,預先跟巡夜的約好了,叫他們避一避,你們再不來,那個娘兒們來了可就分不開身了,咦!王老大,您怎麼自己來了!”
“大山貓另外有事,我只有自己來穩當些。書房在哪兒,你快指點給我們看!”
李大狗手指著西北角上一幢黑壓壓的屋子,說道:“就是那兒,那是孤零零的一幢,外面有人巡行,裡面則是禁止前往的。
“從這兒過去,倒是能避開巡夜的人,因為我跟他們說好了,避開這個方向,要去就趁快!”
王剛點點頭道:“行!李兄弟,我們進去了,一個時辰後,你最好在莊裡鬧點事,驚動他們一下,方便我們離開,我們早就來了,就是要避開人注意,進來不容易!”
李大狗道:“行!我在廚房的柴堆裡放把火,燒他一傢伙,那時人就亂起來,你們趁亂走就行了!”
王剛一笑道:“兄弟!你真行,什麼玩意兒都來得一手,下五門的玩意兒都學全了!”
李大狗笑道:“在王老大面前,兄弟可不敢逞能,兄弟知道您才是百技精通,不過兄弟以為學問就是學問,無所謂正邪,就看用在什麼地方而已,只要心正,邪門的功夫也能頂正用的!”
王剛道:“這話不錯,但最難的就是把持得住,這方寸一念之間的取決,往往是正與邪的分界線,我常以此自勵,李兄弟也望能常記住!”
李大狗肅然道:“是!小弟受教,多謝大哥教誨,小弟當永銘於心的!”
王剛向他擺擺手,招呼著小老鼠,向著書房一徑去了,路很黑,但他們這些人似乎已習慣了夜中視物,只要一點微光都看得很清楚。
所謂書房,只是其中一間屋子而已。那包含在整幢屋子內部,這幢屋子在梅莊屬於禁地的。
本來是日夜都有人看守的,可是莊中一下子突然去了十幾個人手,那雖然不至於影響日常工作的進行,但有些地方,不免省略一點了。
所以,王剛他們一直掩到正門前,門是虛掩著的,小老鼠輕輕一推,門無聲無息地開了,兩個人很快地閃身進去,找到了書房的門,果然有一把大鎖鎖住了。
小老鼠他是這一行的能手,從腰間掏出根小鐵棒來,撥弄了幾下,鎖就打開了,王剛道:“我進去,你把門鎖上,就呆在這兒,若有什麼響動,你就設法先脫身!”
“那頭兒您呢,豈不關在裡面了!”
王剛笑道:“我沒關係,裡面必有道路,我可以找路出去,即便找不到,這兒既是絕對秘密,方天華不會著很多人進來的,光他一個人,還難不住我,我可以制住他而脫身,這點把握總有的!”
小老鼠對這位頭兒倒是十分的信服,也沒多說話,門開讓王剛進去了隨即鎖上了門,找個很隱密的地方躲了進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但時間很長了,因為打更的已敲了四鼓,再一會兒天要亮了。
他執著門縫朝外瞧看,只見巡夜的人多了起來。
梅莊的人倒是深得值夜之道,下半夜比上半夜緊密多了,因為快接近天亮時,是守值的人最容易疏忽,也是最容易發生變故的時刻。
所以巡邏的人員,加強了三倍。
小老鼠暗暗詛咒,呸!李大狗不把話說清楚,那些值夜的人,就是遇上自己人,都要盤問查看清楚,看樣子混蒙是通不過了。
小老鼠倒不急著無法離開,沒跟王剛之前,他是很有名的飛賊,對如何隨機應變而脫身,他有十足的把握。
就是這一會兒工夫,他也想出了六種以上脫身的辦法,每種都有把握能成功的!
他急的是王剛進去那麼久,不知道怎麼樣了?
好不容易,他聽見書房中傳來一陣老鼠打架的聲音,才滿懷興奮地又打開了鎖,王剛從裡面出來。
他忙問道:“老大,找到什麼沒有?”
王剛這:“回去再說!”
這時天色已微亮,忽然前面有人噹噹地敲起了鑼,還有人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跟著有火光沖天而起,燒得很厲害,他知道是李大狗配合著放火了。
書房外有一口池塘,旁邊也放著不少水桶。
他一拉小老鼠,就搶到池塘那兒,每人提了一桶水,果然已有幾個漢子過來,好在他們也是提水救火的。
一個漢子還問道:“哪兒走水了?”
小老鼠用手一指道:“廚房!準是哪個王八蛋不小心,打翻了油燈,引著乾柴燒了起來!”
他們提了水,雜在人堆裡跑過去,只看見一排屋子上面火勢熊熊,很多人在救火。
梅莊只是莊院大一點,卻並不在城郊,其坐落在鬧市之中,所以有很多附近的鄰居也都來了!
李大狗和幾個漢子正在攔著那些要幫忙的人說:“沒什麼大事。只是廚房柴堆著火,咱們自己就能救熄了,不敢驚動各位,要是害各位燒著燙著了,那就對不起鄉鄰了,謝謝!謝謝!各位請回去吧!”
大家對梅莊並沒有好感,好心幫忙救火,他們居然謝絕,自然沒人肯多事。
李大狗搶下兩個人手上的水桶,把他們兩個人也推了出去,人又多又亂,倒是沒人注意到。
王剛和小老鼠就這麼順利地出了梅莊。
直到第三天晚上,大家才又在大雜院裡碰了頭。
李大狗來得最晚,王剛問道:“兄弟!那天晚上沒有出岔吧?”
“沒有!剛好有對替死鬼,火是我放的定時火種,到時自然會燃的。不過有個家人跟僕婦,躲在柴堆裡鬼混,火一起,他們嚇得光屁股跑了出來。於是認定是他們不小心打翻了燭臺,引起了火燭。
“他們自己也說不清楚,結果男的和女的各打了二十鞭子,屋子燒了兩間,沒有大損失?”
王剛笑道:“居然如此輕易發落了?”
李大狗笑道:“那個僕婦外號叫路邊桃,是燒火的老莫的渾家,很風騷,常乘她漢子睡著了,跟人在柴房裡不乾不淨。
“很多人都跟她有一手兒,所以才得了那個外號,意思是人人都可以採一顆吃的,這又不是新鮮事兒,就是海公子活著,也不會太認真的。
“梅莊裡的規矩大,就是男的女的骯髒事兒沒人管,海公子抓到自己的女人偷人,也只是一笑了之。這一頓鞭子是打他們不小心引起了火災,可不是打他們的風流!”
王剛哦了一聲道:“梅雪海會有這麼好的度量?”
“那也沒什麼,他的女人又不是他的老婆,他喜新厭舊,玩過的女人早膩了,讓他的手下沾一沾,也不加追究,還可以叫人心存感激,何樂而不為呢!”
王剛一笑道:“這傢伙能如此看得開,倒是難得!”
李大狗道:“老大,您在書房裡探出什麼?”
“一道暗門,一條地道,方向轉往西南,約摸有五六十丈,那頭還有門,外面鎖住了,我沒能上去!”
李大狗想了想道:“西南五六十丈處,只有一所寺院,叫法會寺,裡面都是清修的和尚,有時念經的聲音傳過來,海公子很討厭,說要去砸了它,不過後來不知怎的,就不再提了,也沒見行動。”
“我探測的也是如此,可是我在地道中,又拾到一些布片,上面都沾著脂粉,是女人的用物!”
“女人的用物,難道法會寺還養著女人不成?那兒的和尚們很規矩呀,況又在鬧市之中,寺裡的香火很盛,他們不敢如此胡來吧!老大,會不會弄錯地方了?”
“不會,我隔著那一道暗門,還隱隱聽見了晚課誦經之聲,而且還聞到有一股檀香的味道!”
“這麼說,每次那個聯絡的人是從法會寺過來的,而且是個女人了!”
“有此可能,我已經派了大山貓和小老鼠盯緊那兒了。”
法會寺離梅莊五六十丈,只是在地底下以直線計,從上面計,則不知道有多遠了。
因為被許多房子及街道所阻,要繞過很遠才能到達,所以沒人會把這兩者聯在一起。
王剛經過很細心的評斷後,證實了一些事。
梅雪海曾經因為受到經課聲所擾而想砸掉法會寺,可見他也不知道那條秘道是通向法會寺的。
很可能梅莊中沒有一個人會知道,雖然,那條秘道並不難找,入了秘道後,一條直路通過去,很容易就找到了。
但沒有一個人敢下去試探,證明這個神秘的組織,控制人是很嚴厲的,不準知道的事情,絕對禁止人去探索的。
何況,聽取聯絡和指示的,以前只有方天華和梅雪海兩個人,而書房鑰匙向由方天華保管。
也就是說,如若秘道被人探查過,方天華就難辭其咎。
王剛很小心,將每樣東西都復原了。
他早先的出身是賊,黑龍王剛是很有名的飛賊,幹這一套自然很內行,他進了秘道,沒留下一點跡印。
因為他的目的乃是探出那個聯絡的人,而不是要找出那個地方的秘密。
他知道這一個龐大的組織,生根的地方必在京師。
這個地方充其量也只是一個分站而已,不可能有太多的機密。的,他也不要探查那些機密,他主要的目的是查出那個神秘組織的真正主持人。
對法會寺,他作了很細心的調查後,結果也很失望。
這完全是一所規規矩矩的寺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它有問題。
寺中有二十八個和尚,都是恪守清規的出家人,住持老和尚是從京師大永安寺聘來的一位高僧。
寺院是公產,香火很盛,寺中也沒有秘密,不禁人隨喜,除了和尚們住的禪關,幾乎任何地方都不禁人來往。
大山貓甚至於打通了一點關係,進人膳房做火工道人,管燒素齋,款待十方信士,幹了十來天,也沒發現有一點蛛絲馬跡,這使王剛很納悶。
他決心再鬧點事,促使那個聯絡人再來一次!
所以第二天,梅莊的人又失蹤了一批。
其中包括了兩位護院,他們是莊丁的頭兒,武功自然也較為高一點,兩人各領了四五個手下出去辦事的,卻都沒有回來。
梅莊的人出門,對歸來時限是很嚴格的,超過了時限,如果是因為特殊的原因羈誤了,必定先著人回來稟報一聲。
這次超過了時限毫無消息,而且兩起人都是如此,想到是出了問題。
方天華十分著急,又派了兩撥人出去尋找,可是那十一個人就像是被一陣風吹上天似的,沒了影子。
這兩撥人,一批是去買糧食的,買賣早經約定,糧商把米糧也運到了,只是等他們去驗收交割。
幾百包糧食卸下了堆在河邊碼頭上,等他們去搬運,然而人卻沒來。
第二批去的人把糧食僱車子運了回來,堆進了倉裡,再去向方天華報告,另一批人則是去接取鋼鐵和布匹的,情形也相同,方天華的神情沉重起來。
事情不對勁,有人衝著梅莊而來了。
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發出了緊急的報告。
不到一天工夫,書房中的燈光亮了起來,一個專司守值注意的人立即報告了方天華,他也像例常一般,嚴密部署好了警戒,去到了書房中。
還是那個神秘的使者,冷冷地開了口:“方天華,又是什麼事要發出告急警報呢?”
“啟稟使者,本莊在昨天又有兩批計十一人無端失蹤,到現在下落不明!”
“哦!你確知他們是失蹤了?”
“是的,他們都是本會的基本弟子,不會逃亡的!一定是落人別人手中去了,梅莊顯已受人注意!”
“這還要你來說!本使早就通知過你,說護國侯邱伯超已經對本會展開注意,叫你們要小心從事,必然是你們行動不注意,落人別人眼中了!”
“自從公子死後,本莊的人已經安分多了,屬下已嚴格告誡所有人員,不得在外生事了!”
“但還是出事了,你又怎麼說?”
“屬下自請處分,但屬下確已盡了力,事實上除了一些例行任務外,屬下已經禁止莊中人外出!”
“方天華,你真是人頭豬腦,毛病就出在你的謹慎上,梅莊的人原本何等跋扈,突然安分了起來,怎不會引人起疑,人家一定想了解到莊裡在做什麼,所以才把人擄了去問口供的!”
“那倒不必擔心,本莊的職務層次分明,那些失蹤的人口中問不出什麼秘密的!”
“邱伯超掌領-騎營,那是個半公開的密探組織,手下頗不乏能人,問口供也別有一套方法!”
“這個屬下知道,可是失蹤的那些人僅知身居梅莊,此外一無所知,他們口中招不出什麼秘密!”
“別說得那麼有把握,-騎營中的人對探查消息,別具心得,他們能從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查出許多有關事項的,本會有兩個分會,就是因而被挑掉的。”
方天華急道:“那屬下這兒該怎麼辦?八成-騎營的人也看上這裡了!”
使者冷笑道:“你這兒有什麼了不起的秘密嗎?”
“這個屬下不知道,屬下執行每一件任務都是奉命行事,從不瞭解內容,因此也不知道其重要性!”
“你想不想多知道一點呢?”
“不!不!屬下從無此心!”
“諒你也不敢,告訴你,花王天縱奇才,他設計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無跡可循的,每一項計劃,都是設計好了,分為許多小節,交給許多分會,分開來實施,沒有一個地方能瞭解自己做的是什麼,所以本會的機密才能保持至今!”
“是!屬下對今後的行事卻十分惶恐,不知如何是好!”
“沒什麼困難的,一切如舊,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就當沒發生那些事!”
“失蹤的人呢?”
“儘量去找,找出來最好,找不到就算了,人手不足就再招募一批!”
“招一批新的,那行嗎?”
“為什麼不行,你現在手中的這一批不也是招募來的?酬勞高,事情少,不怕找不到人,而且也可以挑人,找身手高一點的,待遇上別刻薄人家,然後也比照以前的規定,要他們多做。事,少問長問短,不合者,立即開除!一切照舊!”
“可是公子已經去世了,我們沒有募人的理由吧!”
“怎麼沒有,梅莊是御史府第,小梅還不算得是主人,真正的主人是在京師的梅御史,梅家本身家道殷實,家中僱些人看宅。護院是正常的事,管理田莊,經營生計都要人手,這是招募人手最好的藉口!”
“是,屬下懂了!”
“看來你還沒有懂,我必須再交代得明白一點,你這兒已經連續出兩次事了,最好沒再有第三次,就算少有未逮,也得有個交代。
“花王不限制你用錢,卻不會撥人手過來幫你忙的,我們不能惹嫌疑叫人刨出了根,一切的事情都要你自理,你懂了沒有?”
方天華忙道:“屬下懂了,屬下這就去跟幾位江湖上的朋友聯絡,重金禮聘回來幫忙。”
使者點點頭道:“還要記得,延聘人手的事,務須守秘,人請到後,最好別進莊,在外面附近安頓下來。然後暗中查一查,是誰在暗中跟我們過不去,抓到人後,也給他來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時聲音冷厲得怕人,方天華連聲應是。那使者的聲音卻又和緩了下來道:“方天華,梅雪海死了,梅家偌大的一片產業都交在你手中了,任意花銷,沒有人會來干涉你了,假如這樣你還管不好,我就要請梅御史另外聘個師爺了!”
方天華驚聲道:“是!是!屬下一定全力以赴!”
“從前你只是副手,全力以赴就夠了,現在你等於是主持人了,只是全力以赴還不夠的!”
“是!屬下願負全責,保證不再出事,而且要找個結果出來,否則屬下自請處分!”
使者冷笑一聲道:“方天華,前面的話還不錯,後面的則又太小家子氣了,若是再出了事,你也不必自清處分了,乾脆點,自己先處分自己吧,等到我來處分,你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是!是!屬下懂了,不勞使者費心的!”
使者輕輕一嘆道:“方天華,我手下轄七處分會,梅莊是最大的一處,你也是我最欣賞的一個人,辦事細心,懂得分寸,我很不願意失去你,但偏偏就是你這兒出事,你實在使我很失望!”
方天華道:“啟上使者,屬下不得不為自己辯一句,梅莊是被公子弄得太引人注意了,所以屬下才難以為繼!”
“方天華,梅雪海的一切,本席並非不知道,卻未加戢之,因為那正是最佳的掩護,一個像他那樣飛揚跋扈的人,也許很受人注意,但不為注意到另一方面去。
“他被殺我並不意外,倒是第二次又有人失蹤才很糟糕,限你在三個月內,弄出個結果來,不得延誤。現在你可以走了!”
方天華沉重地彎腰行禮,躬身退出,到了外間的書案上,他又開始審核賬冊,這也是他日常處理事務的地方。
一直等到小門縫裡的光線熄了,他才收拾恭敬離去。
在另一邊的法會寺,大山貓用心地整治了一席素齋,因為洪知府的夫人又來燒香了。
法會寺是公產,向由府臺衙門管理的。
所謂管理,不過是按月送上柴米錢糧來,等住持老和尚出了缺,再由衙門中遴選一位高僧接替而已,廟中的一切仍是自理的。
所以,府臺夫人是廟中的貴賓。
這一位洪夫人又禮佛甚虔,每逢朔望,一定要來燒香禮佛,家中若有特殊事故,也必然會到廟裡來虔誠禮拜,求籤聽取神示。
在廟裡面有一所小樓,那是府臺夫人自己斥資興建的,樓中有個佛堂,供著觀音大士,洪夫人來了之後,就在那座小樓中誦經參拜大士。
這座小樓平時是絕對禁止外人前去的,只有一個老和尚專司打掃之責。
洪夫人每次前來,都是一乘轎子,帶了兩個僕婦和一個丫頭,但只有那個丫頭可以隨她進入樓上的大士閣。
王剛得到了消息,心中頗為震驚,一位四品的命婦,會是那個秘密組織的聯絡人嗎?
他沒有動聲色,發出了一紙秘密的文件。
只過了半天,迴音來了。
請求查核事項答覆如下:
一、洪府尊系庚申年進士,由大興縣令三年而晉薊州府,政績平平,惟長袖善舞而已,然其娶得兵部侍郎侯君逸之妹,實為青雲之階,斯人出身農家,苦讀而致仕,身世歷歷可數,無須注意。
二、洪夫人閨名君琳,雅好拳棒,極具心機,貌美而豔,交遊頗廣,京師之世家子弟,匿稔者頗眾,亦因故老大而未嫁,乃至於三十二歲,始屈身一傖夫。再者侯女曾習土木之學,卻非禮佛之人,法會寺中之精舍,頗可注意,而侯女之行蹤,亦大可玩味。
三、侯君逸之一切,愚兄由京中直接監視,據判斷,此人即或與該組織有關,亦非主腦之人,吾弟可由侯女身上著手,想必可有較多之收穫。
四、梅莊等因吾弟兩度干與,已引起對方之注意,請即解除監視及任何行動,以免反為對方所乘。所有人員,即速移往通州,注意金刀李老之壽誕,因該處是日將有大批江湖知名人物來賀,亦即對方大肆活動之時。
五、吾弟有充分自主之權,視實際情形而作斷然之處置,愚兄自必全力支持,煩神之處多多,非一謝字而能盡意,惟盼吾弟諸事留神,善保此身,以俾日後作更多之借重耳。
知名不具
王剛不知道他們是用的什麼方法,但此地離京師有百里之遙,卻能在短短的兩三個時辰內,使消息往返,實在不能不佩服他們。
現在只有一件事情不好辦,如何去偵查那位府臺夫人侯君琳了,洪府尊為本地首長,總不能隨便地到他家去抓人。
王剛著實地傷了一番腦筋,最後他大膽地作了一番打草驚蛇的舉動。
梅莊既然已經被驚動了,此地也沒有什麼秘密可探索,不如吵他們一下,叫他們坐立不安一下。
所以他計劃了一下,立刻採取了行動。
第二天,大雜院中的人全部出動了,而且都穿上了官服,大批地開到了法會寺,首先把住四周門戶,不準進出。
然後小老鼠神氣活現地著上了官服,剃掉了他的老鼠鬍子,洗去了臉上的晦氣色,居然像個人物了。
首先請見了寺中住持法明老和尚,出示手本,居然是-騎營邱侯爺特委的三品侍衛老爺,明白地告訴他,據報寺中有匪徒潛伏,特來查緝官諱居然也是諧聲的蕭勞樹。
法明老和尚是京中大永安寺出來的,自然知道-騎營是什麼組織,也知道邱侯爺的官有多大,權有多尊。
他治下的一名護衛老爺,對州府都可以直接下令處分的。
住持老和尚嚇也嚇壞了,對這位蕭大人連口辯稱是誣告,沒有那回事,寺中僧眾一向恪守清規。
蕭護衛冷笑道:“有沒有這回事,本座自然會提出證據給你看的,本座行事絕不會冤枉好人。”
他第一個命令就是鎖起了寺中每一個人,包括那個化名叫吳大毛的廚司在內,然後領了老和尚逐屋搜查。
他帶來的那些人員全是幹捕,搜得十分仔細,可是都沒搜出什麼,老和尚正在合十唸佛,謝菩薩保佑時,卻在那棟精舍的大士閣上找出了毛病。
樓上造有夾壁,抬起了大士寶像後,蓮座底下居然有個洞,一條暗道直通出去。
法明老和尚叫苦連天,這是府臺夫人自己斥資興建的,工匠是府衙派來的,寺中完全不知情。
連那個管理的老和尚玄空,都是知府夫人直接指定的。
提玄空過來問話,他卻已經服毒自盡了。
蕭大人很生氣,但看管他的人確已盡了力,捆上他之後,就詳細檢查過,連口中的牙齒都逐一驗明,找不出問題了。
毒藥並不是藏在牙齒中的,至於他如何得到的毒藥仍是一個謎。
看樓的玄空死了,好在有府臺夫人可查。
蕭大人立刻又率隊來到府衙,把法明和那個死的玄空都帶了做證。
府臺大人已經回家了,好在公館就在衙門後面,蕭大人的片子遞了進去。
洪府臺立刻冠袍整齊地迎了出來,到了客廳中坐下,蕭大人把一切證據取了出來,洪府尊就變了色。
蕭護衛冷冷地道:“洪府臺,尊夫人在寺院中私建密室地道,這可是違犯法紀的,你怎麼說?”
洪府臺滿臉如土色,雙手摘下了自己的紗帽,可憐兮兮地道:“蕭大人,下官的這個前程完全是靠內家提拔的,內子做些什麼,下官既不知道,也不敢過問!”
蕭護衛生了氣,厲聲道:“胡說,你這四品的知府可是朝廷委派的,你這個官是怎麼做的!”
洪府臺只有跪下來發抖的份,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蕭護衛也沒工夫跟他多說,下令衝進後院,消息遲了一步,那位夫人已經先一腳溜了,帶著那個丫頭杏花跳窗子跑了,蕭護衛只有下令嚴密搜索。
在屋子裡又找出了一個暗格,放了不少秘密文件。
洪府臺汗落如雨道:“蕭大人,下官自知難辭其咎,但下官的確不知情,自從結縭以來,我們就沒有同過房。她說禮佛之故,禁止下官進她的屋子,我們都是分開睡的,下官住在另一個院子裡,不通聞問,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這可不是理由,至少你該知道她是不是禮佛吧!”
“這個下官倒是留心過,她根本不是拜佛的人,屋中也沒有什麼佛像佛堂,但她院中全是她孃家帶來的人,下官也無法究知她在忙些什麼?”
“你心中難道不懷疑嗎?”
“懷疑有什麼用呢,她說她哥哥有許多官面上的事,一直由她處理的,現在仍然丟不開,叫下官不必多問,做我的太平知府就行,下官位卑職輕,對京中大員們的事本來也管不到!”
“可是你這個知府當得不太平了!”
“這有什麼辦法呢?下官在大興縣上時,境中出了件大案子,差點沒使得下官革職查辦,是舅兄的力量破了案,卻把功勞記在下官頭上,然後提出娶他妹妹的條件,下官還能不答應嗎?”
言下既無奈,又痛悔,但是蕭護衛知道在他身上的確問不出什麼了,好在院子裡還有一些侍奉的下人,他們口中或許能問出較多的事情來。
這一次查緝似乎收穫不大,但王剛卻早有算計了,他也算準了對方可能有的舉動。
府衙後面有條河,有一個小小的碼頭,離府衙不過裡許。有條中型官舫,不分日夜地停在碼頭上。
侯君琳帶了那個丫頭杏花,匆匆地逃了出來,打算上那條船的。
她們很謹慎,不敢走大路,怕被人追上或盯住,只是穿越荒地和蘆葦叢,雖然遠一點,卻十分荒僻,便於掩護。
離船還有半里多時,是一塊空地,王剛就在空地上等著。他微微一笑道:“洪夫人,侯小姐,你現在才來呀,敝人等候多時了!”
侯君琳臉色先是一變,接著道:“你是什麼人,攔住我們想幹什麼?”
王剛一笑道:“洪夫人,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想幹什麼你不會不知道,你的事犯了!”
侯君琳鏘的一聲,拔出了暗藏在衣中的長劍,那個杏花居然也抽出一支軟劍,兩個人反逼上去。
王剛道:“你不必想逞強動手,也不要想逃了,即使你逃得過今天,也逃不到京裡的,而且邱侯爺已經對令兄展開了監視,你逃了去,正好自投羅網!”
他繼續用言語相迫,想多瞭解一下對方,但是這兩個人顯然沒有上當,她們只是拼命地殺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