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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個星期後

    月黑風高。

    入秋的夜晚,產業道路上一眼望去全是一片昏暗,僅有微諷的路燈映在路邊零落的草叢上。

    夜色迷離,一輛白色的小房車突地停在路肩,車窗內隱約傳出一道男子低沉,帶點邪惡的笑聲。

    “哈~哈~哈~”男子囂張邪惡的笑聲,低低地飄出車窗外。

    “你、你不要再靠過來了……”

    “我偏要靠過去怎樣?要不然你叫啊!我想就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哈~哈~”男子象徵性地又笑了幾聲。

    “難道你以為我會真的喊-破喉嚨-嗎?”開瀅坐在駕駛座上,嬌睨了身側的男人一眼。“拜託,這種滿清末年的老梗,也好意思再拿出來玩?”

    “老梗有什麼不好?只要能教人開心就是好梗。”湛子拓淺笑道。

    “你不要一直靠過來行不行?”她懊惱地蹙起眉。

    “我不靠過去一點,怎麼看這‘偉大的’GPS衞星導航系統上的定位點與實際上的地圖路標有哪裏不同呢?”湛子拓坐在副駕駛座上,攤開手邊的地圖,比較着GPS上的定位系統。

    “那你看就看,幹麼一直笑啦!”開瀅氣惱地別開臉,緩緩地將車窗搖下。

    “因為我沒見過有人居然會這麼衰……”湛子拓調侃道。

    她沉下俏臉,沒好氣地説:“對啦!我就是天字第一號衰人,要看就快點看!”

    “開玩笑的,幹麼真的生氣呢?”湛子拓將手中的地圖摺好,安撫地摸摸她的頭。

    “倒楣死了!”她忍不住又抱怨道。

    “我想可能是老天爺在懲罰你……”湛子拓打趣道。

    “懲罰我什麼?”她納悶地蹙起眉。

    “懲罰你當我在美國研習的時候,沒有每天都想我。”湛子拓故作幽默地説。

    “你很無聊耶!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

    開瀅頹喪地將額頭乾坤在方向盤上,她知道對湛子拓發脾氣太沒道理,但她怎麼也沒有想過這一連串衰事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啊!

    她哀怨地想着,究竟這一連串的衰事是怎麼發生的?

    從今年初開始,醫院和偏遠地區的小型醫院或診所做起醫學交流,除了幫忙培訓醫師計劃,也會派醫師到當地進行醫學講座,同時做一些公衞方面的學術調查。

    身為泌尿科最資淺的主治醫師的她,就被派到埔里來為民眾做一系列健康講座,深怕民眾聽不懂她的演講,她特地到自制POWERPOIN光碟,而昨天剛由美國返抵台灣的湛子拓得知她要出差,自告奮勇地陪她一起開着她的老爺車前往埔里,反正他有幾天的特休,而且兩人輪流開車也比較不累。

    出發時,由湛子拓駕駛,一路上順暢無阻地來到埔里,順利地完成了醫學講座,兩人也順道嚐了一下當地美食。

    但回程的時候,就是一連串悲劇的開始。

    早知道她就不該堅持男女平等,執意要由她來開車,自以為駕駛技術良好,卻忘了自己方向感奇差無比的事!

    車內的GPS衞星導航搞烏龍,帶兩個兜了半座山也就算了,好不容易下了山可以返回台北,哪知道現在居然在路邊拋錨,真是衰爆了!

    “我一定是買到山寨版GPS,真是倒楣透了!”她抱怨道。

    “換個角度想,你也不算太倒楣,至少不是一個人面對這一切。”湛子拓安慰道。

    她偏過臉,凝望着湛子拓温文的笑臉,幸好此時此刻有他陪着她,否則車子在產業道路上拋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下車去看看……”湛子拓拍拍她的肩膀,逕自打開車門,查探車子的狀況。

    湛子打執着手電筒,掀起引擎蓋,查看了一會兒後,又回去囑咐開瀅遵照他説的方式將車子發動,但兩人試了幾次仍舊徙勞無功。

    開瀅打車車門,走到他的身邊説:“怎麼辦?車子還是發不起來,難不成我們要推車到市區嗎?”

    “大小姐,這裏離市區起碼還要開十幾二十分鐘的路程,推車子到市會死人的。”他將她帶回駕駛座上。

    “那現在怎麼辦?”她無助地問。

    除了醫學專業領域上,她的生活危機應變能力實在低能得可以,尤其是第一次在郊區遇上車子拋錨事件,她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打電話請汽車維修廠的人來拖吊吧!”湛子拓跟着回到車內,打了電話請求援助。

    一個小時後,拖吊車子的人安全地將車子拖回市區的一家維修廠,湛子拓陪同老闆查看車子的狀況,兩人交談了一會兒後,確定是分電盤故障,得到明天上午過後才能維修好。

    “……那車子修好後,再麻煩老闆打電話通知我一聲。”湛子拓客氣地説。

    “好。”修車行老闆點點頭,

    “在請問一下,你們這附近有沒有旅館?”湛子拓開口問。

    “有啊!”老闆熱絡地領着湛子拓來到門口,指着路線。“你有沒有看到前面那家便利商店?往前走大概十幾二十分鐘就有一家汽車旅館。”

    “謝謝老闆。”湛子拓微笑頷首,朝着開瀅走去。

    “怎樣?”她追問道:“我們今晚能回台北嗎?要多久才能把車子修好?”

    他跟老闆在談修車細節時,她完全插不上話,只好自動晾到一旁研究地圖。

    “老闆店裏沒有原廠的分電盤,要等到明天拿到貨,安裝測試檢修過才能取車,老闆修好後,會打手機叫我們來取車,但最快也要明天早上十點以後……”湛子拓邊説邊拉開車門,替他把小筆電和一些貴重物品取出。

    “明天?!”她忍不住拔尖音量。

    “對啊。”湛子拓問道:“你明後兩天不是休假嗎?”

    “是沒錯。”她咕噥着。

    “那幹麼急着回北?就當來一趟南投深度之旅吧!今晚先找個地方過夜,明天再來取車。”他把修車單摺疊好,放在皮夾的夾層內。

    “你倒是很樂天嘛!”她把地圖放回皮包內,與他一起離開修車廠。

    “要不然呢?”他反問她。

    “要是讓其他的同事知道,我開了老半天只從埔里開到水裏,他們一定會笑死的!”她懊惱地低吟,還真的在做南投深度之旅呢,全都該怪那台萬惡的GPS啦!

    他故意接近她的身邊,用手肘頂了頂她,賊笑道:“那你還不快點賄賂我?”

    “賄賂你?”她柔瞪他一眼。

    “一個吻,我就幫你守住這個秘密。”湛子拓挑了挑眉。

    “湛醫師,你這叫威脅恐嚇吧!”她踩着高跟鞋,雙手環胸,故意別開臉不去看他,但內心卻很感激他的存在。

    如果今早他沒提議與她一起來埔里的話,以她車上的那台GPS的領航程度,她早不知道迷路到哪一座山區了。

    因為有他在,她不用一個人面對車子在郊區拋錨的窘境。

    因為有他在,她可以很信任地把車子交由他處理,不用擔心修車廠老闆會乘機亂喊價。

    因為有他在,兩人在埔里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造訪了埔里酒廠,還沿着老舊街坊一路吃吃喝喝,枯燥無聊的醫學講座,變成了一趟有趣的旅行。

    雖然中間在山區迷路且車子拋錨,讓這趟旅行有點不完美,卻讓兩人多了許多相處的機會。

    在湛子拓去美國研習的那段時間,她想起了過去的點點滴滴,想起了兩人之間的“競爭”,想起了他的關心,想起了無論在什麼時候,她幾乎一轉身就能見到他,原來她一直不是一個人,難怪即合單身,也不不覺得寂寞。

    因為他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是她太過遲鈍,沒發覺。

    兩人離開修車廠後,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吃了點東西,買些日用品後,往老闆所説的旅館方向走去。

    純樸的小鎮入夜後,不似城市喧囂光亮,汽機車少了,連商店的霓虹燈也跟着暗了,只有兩側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夜風襲來,摻了點山林樹木的氣味,遠方偶爾傳來狗的吠叫聲,兩人並肩而行,偶爾手臂與手臂會暖昧地輕觸在一起,氣氛顯得親匿而愉悦。

    少了光害的需市,抬頭就能在漆黑的夜幕裏見到滿天星斗,還有顆又圓又大的月亮,其實這段旅行也未必不完美。

    湛子拓把身上的薄外套脱下來,罩在她的身上。

    “我又不……覺得很冷……”遇上他,她習慣嘴硬地反駁他所有的提議。

    但這一次,她放軟了姿態,雖然嘴上還維持一貫的驕傲,卻沒有把外套直接還給他。

    “穿上吧!”湛子拓堅持。

    “喔。”她穿上他的夾克,感覺到布料上還留着他温熱的體温,密密地包圍着她。

    空氣裏有着過份親匿的氛圍,卻少了經常環繞在他們周圍的火藥味,他貼近她,很順手地牽住她冰冷的小手。

    她輕愣了一下,猶豫着該不該甩開。

    “幹麼牽我?”她嬌嗔道。

    “怕你方向感不好,迷路了。”他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握得更緊。

    她感覺到他温暖有力的手心緊緊地包覆着她的手,手心與手心貼覆在一起,彷彿有一道温暖的暖流,由他的手指流向她的心口。

    也許對時下的年輕人來説,牽手不代表什麼,但對開瀅而言,這表示她接受了他的感情,他們的關係由同事晉升為曖昧的情侶。

    湛子拓凝着她清豔的側臉,優雅的套裝外罩着一件寬大的男用夾克,有點突兀,不諧調,但卻意外地顯出她女性荏弱嬌弱的一面。

    就算她再強悍,再驕傲,專業能力再強,但在他的眼底,她只是一個需要被保護,被寵愛,令他心動的女人。

    “到底還要走多久?”開瀅側過臉問道。

    “應該快到了吧,修車廠的老闆説便利商店前面再走個十幾二十分鐘……”湛子拓估計着路程。

    “喔。”早知道她就在車廂裏多放一雙休閒鞋,就算再好穿的高跟鞋,走了大半天還是會腳痛。

    幾分鐘後,兩人在馬路的右前方瞧見一個世大的霓虹燈看板,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更為醒目,有着令人不容忽視的強烈存在感。

    粉紅色的霓虹鑲成愛心形狀,中間綴着藍色的招牌,寫着“歐悦汽車旅館。”

    她怔愣了一下,不是説南投是個風景秀麗,民情純樸的小鎮嗎?怎麼汽車旅館搞個這麼高調的招牌?

    是她的思想太過保守,還是現代的人太過不矜持了?“歐悦”……OH~~YEAH……還是充滿色情暗示的諧音。

    “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裏嗎”?開瀅頓住步伐,面有難色。

    “沒辦法,這附近只有這間旅館。”湛子拓無奈地攤攤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住什麼觀光民宿或三星級以上的飯店,但我們車子拋錨的地方又不是什麼旅遊勝地。”

    “……好吧。”她勉為其難地點頭。

    換個角度想,起碼他們不是被困在收訊不佳,連手機都不通的山區,能修車,還有間“歐式愉悦”風情的旅館可以下榻,已經很不錯了。

    人啊,要知足常樂……開瀅苦澀地想着。

    兩人一同走進汽車旅館,櫃枱前坐着一位身穿灰色套裝,外表看起來非常資深的熟女。

    “小姐,我們要訂兩個房間。”湛子拓拿出證件CHECKIN.

    “先生,我們只剩下一間甜蜜蜜套房喔!”資深熟女領班説。

    “一間?!”開瀅忍不住揚高音量。

    現在是怎樣?大夥兒有家不住,都來這裏“oh~~yeah”就對了!

    “對啊,就只剩下一間而己。”領班重複道。

    “那有沒有兩張單人牀的?”開瀅又追問道。

    “小姐,我們這裏是汽車旅館,怎麼可能有兩張單人牀?你乾脆問我有沒有上下鋪牀位好了!”女領班直率地反駁。

    “就……問一下嘛!”開瀅對上領班的臉,忍不住解釋道:“我跟他還沒有熟到睡同一張牀的程度嘛!”

    “唉唷,小姐,來我這裏的人都嘛説不熟,大家‘睡’一晚就熟了啦!”女領班拋給她一記曖昧兮兮的眼神。

    “不是……我跟他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開瀅無奈地想辯解些什麼。

    “就給我們那間房。”湛子拓伸手向領班拿鑰匙。

    “272號房,樓梯上去,左手邊數去第三間。”領班很識相地拿出鑰匙。

    湛子拓拖着開瀅,在女領班‘關愛’的視線下步上樓。

    歐悦汽車旅館內,處處充滿“OH~YEAH~”的精神。

    272號甜蜜蜜套房,更是一路甜蜜蜜到底。

    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在房門口用着粉色愛心形狀圈住的房號。

    進房後,開瀅的臉色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囧。

    卧房內,一張圓形大牀,暗紫色的貴妃椅上放着兩顆心形的抱枕,連茶几上也放置着無數個心形小蠟燭,牆面上用顏色深淺不一的馬賽克磁磚拼成無數個愛心形狀——果真是一路甜蜜蜜開底啊!

    幸好,房內的裝潢雖然俗豔了一點,但起碼沒有‘暗藏春色’,唯一教人遐想的就是那張圓形大牀。

    圓形大牀,這到底是怎麼睡啊?

    難道旅館業者就不能多為純粹想來‘休息’過夜的客人多着想一點嗎?不是大家玩樂了一天都會想‘OH~~YEAH’的!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她平常都閲‘X’無數了,難道會怕這區區的汽車旅館?

    於開瀅抬眸悄悄地瞄了湛子拓一眼,只見他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將房卡插在卡匣內,又把她的小筆電和購物袋放在貴妃椅上。

    其實……她怕的不是汽車旅館,而是怕跟這個男人共處在密閉空間裏,以往沒有意識到兩人之間的感情還無所謂,但現在這樣反而教她不安了起來。

    難不成她擔心湛子拓會‘吃’了她嗎?

    會嗎?

    他是這種人嗎?

    不過曖昧中的男女共處一室,若真的沒有發生任何事,只有三種可能——

    第一、兩人之間只是‘純友誼’,一切全是發乎情(友情)止乎禮。

    第二、男人的下半身有着‘軟弱’的問題。

    ……萬一湛子拓真的人如其姓,‘站’不起來,身為一個專業的泌尿科醫師,該不該替他看診呢?

    第二,以上皆非。

    她怔怔地望着他,表情有些恍惚。

    “小瀅?”湛子拓低低地喊她。

    “啊?”她愣了一下,立即回過神。“什麼事?”

    湛子拓拆了一雙紙拖鞋,遞到她的面前。

    “剛才不是一直喊腳痛嗎?把拖鞋換上。”

    “喔。”她愣了一下,坐到貴妃椅上,脱下高跟鞋,腳掌兩邊已經磨得有些紅紅的了。

    “痛不痛?”他蹲在她的跟前,關心地説。

    “還好。”她垂下眸,表情有點心虛。

    唉,湛子拓只不過是要拿拖鞋給她,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啊?都怪那張可惡的圓牀啦,害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太邪惡了!

    “如果痛的話,我有買藥膏和OK繃。”湛子拓從購物袋裏掏出一些日常用品擺放在茶几上。

    兩人並肩坐在貴妃椅上,互相凝視着對方,曖昧的情愫瞬間在空氣的張力下蔓延,整個卧房的温度彷彿瞬間上升了好幾度。

    湛子拓望着她,注意到她從一進到汽車旅館顯得很緊張,居然像個小學生般正襟危坐,腳趾還無助地輕敲着地毯,隱約泄露了心底的不安。

    其實,從很多細微的小舉動都透出她喜歡上他的事實——她的眼神和説話的語氣柔和了許多;她願意讓他跟來埔里,兩人像情侶般在老街上閒晃了老半天,她信任他,把車子交由他處理……

    很多不經意的小細節,透露出她在心底認同了他是她的男人。

    “你要不要先洗澡?”湛子拓盯着她微窘的小臉。

    “洗澡?”她瞠大水眸,心跳漏了數拍。

    “對啊,玩了大半天,你不累嗎?”湛子拓怕她尷尬,逕自走到冰箱前取出兩瓶飲料,將其中一瓶遞給她。

    “喔,那我先去洗澡!”她把飲料擺放在桌上,迅速拿起包包走進浴室內。

    掩上門後,她靠在冰冷的磁磚壁上深呼吸,捧着發燙的臉頰,赫然發現自己一張臉紅得像蘋果似的。

    老天,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啦~!

    於開瀅,放輕鬆點,你可是三十歲的熟女了,人生什麼大雕小鳥沒見過?今天只不過是跟一個自己有感覺的男人同住在旅館裏罷了,就算是你把他給“吃”了,也是合情合理啊!

    她不斷地對自己信心喊話。

    把包包放在架上,取出方才在便利商店買來的盥洗用品,將臉上的殘妝卸乾淨後,她走到蓮蓬頭下衝澡。

    洗完澡後,她倒了點洗衣精,把換下的貼身衣褲,襯衫和短裙浸泡在洗手枱,套寬大的浴袍,吹整着濕淋淋的髮梢。

    吹完頭髮後,她隨手將洗好的衣服用大浴巾揉幹,裝在洗衣袋裏,盯着鏡面上的自己,拉緊浴袍的襟口,用力地在腰間打個橫結後,才走出浴室。

    “我洗好了。”她怯怯地走出來,故意用一副很輕快的語氣説:“換你洗吧!”

    “好。”湛子拓越過她的身邊,走入浴室內。

    沒多久,浴室外傳出一陣刷唰的水聲,她趕緊從衣櫥內取出衣架,把濕衣服晾起來,掛在衣櫥內,還細心地留個縫隙通風。

    擔心室內的空調不夠強,開瀅坐在牀沿,拿起遙控器找尋開關,試着把冷氣調強一點。

    她按了一下遙控器,室內明亮的燈光忽然暗了下來,霓虹燈點點打在天花板的鏡面和牆壁上,形成一種曖昧的色調,同時也跟着播放起柔和的輕音樂。

    她怔愣了一下,又按下另一個按鍵。

    忽然,圓形的大牀轉了起來。

    “嚇!”

    她嚇了一大跳,整個重心不穩,跌往柔軟的大牀上。

    圓形的大牀止不住地旋轉着,令她頭暈目眩。

    “老天……”她慌亂地坐起,沒想到汽車旅館裏居然暗藏‘機關’。

    她連忙按掉開關,又試了另一個按鍵,這回牀不動了,輕音樂也停了,但電視裏卻播放起妖精打架的十八限色情影片!

    劇中的男女主角大概個個都是體操好手,再不然就是練過軟骨功,挑戰起比‘色戒’裏迴紋針式還高難高的動作。

    淫蕩誇和的叫聲逸出音箱,迴盪在室內,羞得她連腳趾頭都紅了。

    “OH~YEAH~OH~~YEAH~~~”劇中的女主角很敬業地大喊着,徹底奉行‘歐悦汽車旅館’的精神宗旨。

    此時,浴室門被打開來,湛子拓穿着浴袍,頂着微濕的頭髮走出浴室,對上她慌亂無助的小臉,又循聲朝着電視螢幕望過去,瞧見一對金髮男女正展開精彩的肉博戰。

    “於醫師,你這是在暗示我什麼嗎?”湛子拓瞥見她緋紅的小臉,墨黑的眼底浮現淡淡的笑意,調侃道。

    “我、我哪有在暗示我什麼嗎!我……我只是在研究泌尿科和婦產科的問題……”她嘴硬地反駁,很努力地想把電視切轉到正常頻道,結果卻按到音量開關,室內不斷地播送着女子呼喊上帝的聲音。

    “哈……”湛子拓瞧見她慌亂無措的表情,忍俊不禁地大笑。

    “拜託,快點把它關掉,她再叫下去,我怕她都還沒見到上帝,我都先下地獄了啦!”她求饒道,別開熱辣辣的臉頰,將遙控器遞給他。

    湛子拓輕鬆地按下鍵,把電視切轉到綜藝節目上。

    她鬆了一口氣,溜下牀,打開冰箱,瞧見裏面除了啤酒之外,還有兩瓶冰梅酒,直接拿了出來。

    “要喝嗎?”她遞了一瓶給他。

    湛子拓接過後,坐在牀沿,疑惑地問:“這牀頭的方向怎麼變了?”

    “很恐怖,不要問。”她大大皺眉,語氣無奈。

    “你該不會把遙控器上面的按鍵都試過一遍了吧?”他低低地笑道。

    “唉……”她逸出一聲輕嘆,仰頭喝了一大口梅酒。

    事實證明,她跟所有的科技類產品都有仇,從萬惡的GPS到邪惡的遙控器,今天全都在欺負她!

    兩人並肩坐在牀沿,彼此捱得很近,一邊喝着冰梅酒,一邊盯着電視,節目上藝上搞笑的動作和嬉鬧聲並沒有沖淡兩人間曖昧熾熱的氣氛。

    她僵坐在他的身側,嗅聞到一股淡而好聞的皂香。明明兩人用的是同一款香皂,但由他身上散逸出來的就是多了幾分陽剛強硬的氣息。

    “小瀅……”湛子拓凝看着她清麗的側顏,她烏黑柔亮的長髮垂落在纖細的肩膀上,身上穿裹着寬大的浴袍,整個人看起來嬌柔甜柔,深深地勾動了他的心。

    “嗯……”她垂下眼,沒有勇力望他,任憑他握住她的手。

    長久相處下來,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默契,如果他稱她“於醫師”、“於同學”,大部分都有幾分戲謔、調侃的意味,但叫她“小瀅”的時候感覺就是有點不一樣,顯得格外的親匿。

    “你是不是很緊張?”他深邃的眼眸直盯着她。

    “我哪有緊張!”她死鴨子嘴硬。

    “那你幹麼表現得像是一副小處女的模樣?是怕我獸性大發‘吃’掉你嗎?”他伸手揉揉她的髮絲,嘎啞地低笑。

    “亂講!”她輕瞪他一眼,驕傲地昂起下鄂,“我可是閲‘X-無數的泌尿科醫師,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怎麼可能會緊張?”

    “所以你不怕我?”他緩緩地欺近她,柔聲地問。

    “誰怕你了!”她決定拿也成熟大女人的氣勢,回瞪過去。

    “那你敢不敢‘吃’掉我?”他邃亮灼熱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視着她,低沉性感的聲音勾誘着她的心。

    “吃……”面對他曖昧的暗示,令她心悸,又有點心動。

    “其實你在怕我吧?”他運用身材上的優勢,一寸寸地靠近她,將她圍困在圓牀與結實精壯的胸膛之間。

    由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見他身上的浴袍微敞開,露出古銅色的肌膚,緊繃的肌肉散逸着一股侵略性的熱度。

    “我説了,沒在怕你!”她閃躲地別開眼,倔倔地説:“只是……今天肚子不餓,吃不下你這匹大野狼!”

    他們現在還處於曖昧階段,直接跳到大牀上的階段太快了!雖然眼前‘男色可餐,’但熟女該有的矜持,還是得把持住。

    “你是怕我發現……其實你對男人的身體和生理十分的不瞭解吧?”他墨黑的眼眸閃過一絲邪惡的凜光,很卑鄙地使出激將法。

    “拜託,我是泌尿科醫師耶,我懂得才比你多咧!”她理直氣壯地反駁。

    “真的嗎?”他裝作一副半信半疑的口吻。

    “當然是真的!”她用力點頭。

    “那證明給我看啊。”他挑了挑眉。

    “證明就證明,誰怕誰!”專業不容質疑。

    當天晚上,身為泌尿科的於開瀅醫師非常盡責地在湛子拓的身上展開一場熱情的人體控索,證明她對男人每一根神經的瞭解程度,比身為男人的他還透徹。

    而婦產科醫師湛子拓也不甘示弱,予以熱情的反擊,證明自己對女人的熟悉程度不下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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