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屍體是黎東方的。
墨池的水洗去了屍體上的毒質,也消去了浮腫,所以那屍體的面目變得十分清楚可辨。
王立明根本沒見過黎東方,便沒什麼反應。
可是凌一鴻、唐蕙仙與柴定芳卻不同了。
他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黎東方!”
最感到震驚與沮喪的是慕容平。
他想不到黎東方的屍體會這麼快就浮起來,這一來他的謊言自然是拆穿了,最糟糕的是他已離開了有利的位置。
本來背水靠峯,他只須抵擋兩面的敵人。
由於柴家夫婦已退出,他認為光是七煞劍派的幾個人不足為患,所以走了出來,把柴氏夫婦留在後面了。
黎東方死了,柴定芳與唐蕙仙的畏懼也解除了,這下子他們絕不會再放過他了,而他也必須四面受敵了。
果然柴定芳高聲怒叫道:
“好小子!你的話真是信不得!我們還真當你是一片好心呢!現在你還能有什麼話説嗎?”
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慕容平也只好認了。
他擺了擺手中長劍,淡然一笑道:“我的確是一片好心,黎東方雖然死了,可是他臨死前把一字慧劍傳給了我,叫我代他找你們算帳的,我存心放過你們,所以才説出那番話,結果黎東方不肯答應,他要出來看着你們一一伏誅……”
柴定芳怒吼道:“放屁!臭小子!你再説什麼我們也不會相信了!”
慕容平哈哈一笑道:
“黎東方的屍體沉而復現,就是在催促我實現諾言,現在你們就是想退出,我也不會答應了……”
柴定芳與唐蕙仙雙劍並出,王立明在對面也同時發動了,三支劍集中他身上攻到,都是又狠又辣的招式。
慕容平長嘯一聲,劍如虹,雖然三支劍都格開了,心中卻大是着忙,深深感到,情勢不妙,而且非常後悔。
剛才若不賣弄聰明,守定原來的位置,情勢還不會如此惡劣,在那裏負隅而戰,至少還有一點好處。
他只須對付兩面的敵人就夠了,柴定芳夫婦一定是同時出手的,他可以用新學的劍式對付。
擋過了這一關,王立明的七煞劍便不足畏,現在弄巧成拙,變成了首尾無法兼顧,一字慧劍後七手可以擋過柴唐二人,卻對王立明的七煞劍毫無作用,要是他們同時用煞手向他進攻,他就慘了。
最高興的是王立明,他對慕容平固然是必欲置之死地而後快,凌一鴻帶回了黎東方的訊息卻令他相當不安。
青城山被一個隱名劍客關在深山中不準出世的事,他早就知道了,這一次他叛離青城山主自創七煞劍派,最令他頭痛的不是青城山主,也不是慕容平,而是那個不知名的剋星,所以他立派之後,四出偵騎,就是為打聽這件事,凌一鴻離開小金川后,就把黎東方的形貌與動向通知了沿途的子弟。
黎東方一離開寒梅舍,立刻吸引了那偵騎的注意,他們一面緊盯住他,一面飛快地通知王立明。
所以慕容平離開小金川時,倒是佔了個大便宜,沒有被七煞劍派的人盯上了行蹤,讓他順利地到青城山。
王立明盡出派中高手,躡在黎東方之後,追到了廬山,剛好柴定芳與唐蕙仙二人也趕了來。
他們是來找王立明共謀對付慕容平,剛巧趕上了黎東方這會事,談起來都有着切身的關係。
對付黎東方比對付慕容平更為重要,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暫時放下慕容平,參加了廬山之行。
黎東方的劍術使他們深懷凜懼,眼看着他進了廬山,他們卻不敢深入,守候了兩天,總算想出了一個辦法。
就是利用唐日上的極霸道暗器落星追魂,在出其不意之下,也許可以殺死這個絕代的劍手。
當然這不是一個最好的方法,但不妨一試,因此他們才鼓起勇氣進入廬山,卻意外地發現了慕容平。
慕容平也是他們共同的目標,都為了顧慮黎東方也在附近,他們不敢貿然現身,誰知慕容平卻先發招呼了。
現在黎東方已經死了,他們的興奮自毋庸諱言,在極度的高興下,他們連黎東方的死因都無暇多想了。
王立明高聲叫道:
“柴英雄!現在二位可以放心出手了,宰了這小子,天下大事定矣!我們再也沒有顧慮!……”
柴定芳也哈哈大笑道:
“彼此彼此!掌門人的隱患也消除了,今後七煞劍派將成為舉世獨一無二的劍中名門了!”
只有慕容平咬緊了牙,一聲不響,心中卻在打着主意,看看有什麼方法可以使自己脱出重圍。
只要逃過今天,這些人就將一一飲血他的劍下。
可是王立明不容他多動腦筋,大聲笑道:
“柴英雄!柴夫人,大家多加點勁,這小子狡猾異常,劍術也相當可觀,要是給他逃出去,我們仍是不得安枕。”
柴定芳哈哈一笑道:
“掌門人放心好了,除非是黎東方的屍體能從池裏爬起來,否則這小子絕對逃不過亂劍分屍的命運。”
説完之後,單劍突進,使出了一字慧劍的起手式。
這一劍的解法慕容平練得最熟,在唐家堡中他就是以那一招嚇跑了他們夫婦倆,因而他輕而易舉地擋了過去。
那一招解式分為兩手,半守半攻後半手自然而然地反攻過去,劍式才遞到一半,唐蕙仙卻使出了第二手。
慕容平沒有辦法,迫得中途撤招,也使出了第二手架住,到底是火候不夠,攻勢雖然擋住了,後手的攻招卻來不及發出去了,背後的王立明已攻出了七煞劍的第一招,劍風迫體,他只得又回身去化解一招。
當柴定芳、唐蕙仙輪流把一字慧劍的前六招都使過了,慕容平也把新學的後七手全部都搬了出來。
在招式上,他是佔着優勢的,可是火候上究竟不足,再加上王立明不住地在他背後搗蛋,他已經累得滿身大汗。
就是這樣,也足使柴定芳與唐蕙仙吃驚了。
他們對視一眼,柴定芳沉聲道:
“蕙仙!看起來這小子倒沒説謊,黎東方果然把後七手都教給他了,幸好他還沒練純熟,否則……”
唐蕙仙急聲道:
“你還廢話什麼?不趁今天收拾了他,以後就沒有我們過的日子,我們分開來使力量太小……”
柴定芳點頭道:“對!王掌門人!你也加點勁!”
王立明心中何嘗不着急,但是他的七煞劍已經用過六招了,慕容平居然在百忙中,仍能分心封架過去。
七煞劍只剩一招了,若是這一劍再傷不了慕容平,這個傢伙將比黎東方更為可怕……
因此他一橫心,大聲叫道:“大家一起上……”
隨着一聲招呼,凌一鴻、張浚、馬世英與謝方域,六姓家臣中生餘的四老也都挺劍加入戰團。
就只有柴小清與唐日上站在旁邊看,柴小清是説不出理由,她此刻反而替慕容平擔心了。
唐日上則知道自己的劍法實在太差,加進去不但幫不上忙,説不定還會誤傷在別人的劍上。
七枝劍,七名高手,各用出全副的力量,集於慕容平一身,就是個鐵鑄的人也承受不起。
慕容平在憤急之下,一聲厲嘯,長劍在身前舞起一圈精芒。
於是金鐵交觸聲、呼嘯聲,雜成一片。
霍霍的劍光中冒起一片血紅。
七名圍攻的高手都被震開了,凌一鴻與馬世英的臂上淌着鮮血,手中的長劍也都不見了。
慕容平的脅下也在冒着血。
那是他在萬分無奈下,使出了一手絕劍。
這手絕劍是從黎東方那兒偷學來的,黎東方在垂死之際攻出了這一劍,雖然毫無名目。
可是慕容平所會的任何劍招都無法擋開去,幸而黎東方的勁力已衰,那一劍又-在鹿皮口袋上才沒有送命。
為了這一劍,慕容平曾經摹仿了半天,仍是沒有摸到其中的訣竅,現在情急之下,他不知怎麼就使了出來。
也幸虧這一劍,才震退了七名頑強的敵人,震飛了凌一鴻與馬世英的武器,還劃破了他們的手臂。
可是他自己仍被唐蕙仙一劍刺中了脅下,劍尖入肉寸許,尚不足致命,緊張也使他忘記了痛苦。
那七個敵人可全呆住了,他們沒想到慕容平的劍法居然會精進到這種程度,尤其是那不可思議的一劍……
慕容平挺着劍,厲聲怒吼道:
“你們也真夠英雄的,竟然七個人對付我一個人,上來呀!你們這羣卑鄙的畜生,我存心跟你們拼了,我不想活,你們誰也活不成……”
由於這一劍之威,使得那七個人呆若木雞,誰也不敢回一句口,也沒有任何一人敢再上來……
過份的激動,使得慕容平脅下的傷口血流更猛,當他開始疼痛時,脅下已是殷紅的一片。
王立明怔了片刻,才突地覺醒道:
“大家再上,今天絕不能容他活着離去。”
大家都被他提醒了,除了失劍的兩人,其餘五支劍又重新對準了他,慕容平抬起劍來才發覺自己的力氣已經因失血過多而轉為微弱,幾乎連劍都握不住了。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傳來粼粼的車響與急促的蹄聲。
其實這得得蹄聲與車響早就在山麓遙遙地送過來了,都只為了緊張的戰局使大家沒有注意。
當大家都被那響聲引得移目去望時,一輛蓬車載着兩個大漢疾駛而來,其中一個大漢看見慕容平就怪叫道:“小兄弟!我們終於追上你了……”
到達之後,他看看情勢不對,連忙勒住拉馬的駿馬,匆匆跳了下來,朝着王立明等人叫道:“你們這羣王八蛋,是哪一個傷了我的小兄弟?”
聽説慕容平受了傷,車內立刻跳下一個少女,撲着就要衝進重圍,慕容平連忙擺擺手道:
“龍姑!別過來!”
那個少女是沙龍姑,大漢是烏達,另一個年紀較大的漢子則是胡大剛,只有他是認識王立明等人的。
所以他忙把龍姑拖住道:“沙姑娘!你過去不得,這些人都很兇!”
王立明見來人與慕容平是一夥的,倒是頗為擔心,及見車內就是這幾個人,他又放寬了心,哈哈一笑道:
“慕容平!你不必擔心暴屍山中,至少有人會替你收屍了,胡大剛,你們是怎麼找來的?
車中還有誰?”
他問這句話的意思是怕車中還有別人,他人不足懼,要是青城山主林如晦也跟來了可就麻煩了。
胡大剛沒有答話,烏達卻叫了起來道:
“沒有別人了,我是來找小兄弟的,你們是誰傷害了他,趁早自己説出來,免得被我知道了要他好看!”
他的身材魁偉,説話聲音又響亮,王立明倒是不敢輕視,尤其是脱口就叫慕容平為小兄弟,口氣又是那麼大。
凌一鴻是知道他的,唐日上也知道他,連忙道:
“掌門人!這傢伙是個草包!”
烏達一見唐日上就有氣,搶前一步罵道:
“又是你這王八蛋,你勾引外賊,傷害了自己的哥哥,小兄弟也一定是你害的,老子要找你算帳……”
空着雙手就要撲過去,張浚伸劍一攔道:“滾開!你要找死!”
烏達懍然不懼,伸手去抓他劍道:“老傢伙!你也不是好東西!”
張浚的劍法何等精妙,長劍連晃,已經刺了他身上幾處要害,每劍都下了重手,意在取他性命。
誰知烏達動作雖笨,身上的氣功都練得很到家,那是沙金虎量材而教,從小就給他打好的基礎。
劍鋒劃破了他的衣服,在他黑亮的皮膚上印上了幾道白痕,受傷雖不至於,疼痛自是難免。
這一來把他的莽性逼了起來,大手一探,格開了張浚的劍,另一隻手卻伸過去抓住了張浚的衣服。
猛喝一聲,竟把張浚舉了起來。
王立明怒喝一聲,舉劍像毒蛇般刺了過來,這一劍卻是對準了烏達的氣門,劍勢更毒。
他早已看透這個莽漢的根底,劍下自然不留情,慕容平見狀大驚,正想挺劍去為烏達解圍,但是已慢了一步。
王立明為六姓家臣之首,又是七煞劍派的掌門人,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不容對方有還手的餘地。
青鋒過處,血光再現,然而受劍慘叫的卻不是烏達。
這個莽人在危急的時候倒有點傻聰明,一看王立明的劍勢太兇,知道躲是不可能的,氣門又是性命交關的部位,一個指頭都當不起,何況是來勢兇兇的一劍呢?情急之下,他只好拿手中的張浚朝上一擋。
劍刀劃過張浚的胸前,血光崩現,烏達不管他的死活,抖手又把張浚朝王立明身前丟過去。
王立明發劍之後,見受劍的是張浚,不禁呆了一呆,又見人影飛來,無暇分辨,長劍再度撩出。
張浚的身體被利劍攔腰分為兩截,摔落地下。
烏達利用這個機會,已經搶到慕容平身邊,見他脅下的劍創仍在流血,這個莽人倒是有點心機。
他知道情勢危急,先撕下自己的一塊衣服替他塞住了傷口,然後在胸前取出一包傷藥道:
“小兄弟!你快把這個吃下去!”
慕容平想不到他竟能在王立明的劍下逃過殘生,同時也知道目前想要闖過重圍,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趕快止血,保留餘力以圖一拼,因此毫不考慮地接過藥包,往口邊送去。
唐蕙仙哪容他如此做,長劍迅速攻了進來,慕容平眼前但見劍影一晃,連忙閃身避了過去。
柴定芳也跟着發動了,劍鋒直取中盤,慕容平逼得再度退讓,唐蕙仙又攻到了,就是不給他有吃藥的機會。
烏達見狀大怒叫道:
“你們這兩個傢伙,簡直不要臉,對一個受傷的人也如此趕盡殺絕,老子可饒不了你們!”
邊叫邊撲了過去,柴定芳冷笑一聲,長劍輕閃取的又是他的氣門,烏達這次倒是作了提防。
眼看劍勢逼近,突然朝地下一滾,順手撈起張浚遺下的長劍,跳起身來亂舞亂砍地攻向柴定芳。
他的劍舞得毫無章法,可是力氣太大,柴定芳接了一劍,差點被他把劍擊脱了手,只得利用輕巧的招式遊鬥。
慕容平也利用這一剎的空間,把那包藥迅速地送進口中,沙金虎一代良醫,他制煉的藥果然不同尋常。
首先他感到精神一振,脅下的傷口也不太痛了,連忙一揮長劍,接住了唐蕙仙又鬥起來。
藥雖靈,到底不是仙丹,他只能擋住唐蕙仙風急雨驟般的攻勢,卻無法使出更精妙的招數。
而不解劍術的烏達卻已在柴定芳的逼攻下險象橫生,幸好他只須護住自己的氣門,其他地方就是捱上也不要緊。
就是這樣,他與慕容平才能勉強挨下去。
王立明呆了片刻,也已恢復了清醒,他知道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先把慕容平收拾下來,其他人都好打發。
因此他又幫着唐蕙仙去攻向慕容平。
慕容平的藥力漸漸化開了,精神比剛才又好了一點,劍上的招式也開始改守為攻,唐蕙仙正有吃緊之感。
王立明的加入,使她又減輕了壓力,一字慧劍的前六式精招再度使出,與王立明前後夾攻。
胡大剛也無法保持旁觀了,長劍才出,卻已被謝方域接了過去,沙龍姑也想上前去幫忙,柴小清卻攔住了她。
王立明的七煞劍法連攻了四招,慕容平仍能應付過去,使他感到真正的吃驚了,同時也看出了事態的嚴重。
因為慕容平所使的劍式還是剛才那幾手,卻已緊密得多,足見他在交手中漸漸地體會出那些招式的妙用。
再過一下,要想收拾他將更為困難了,負傷的凌一鴻也看出這個趨勢,忍痛找到了自己失去的長劍加入戰圈。
馬世英則挺劍對柴定芳道:
“柴英雄!這個莽漢交給我吧,您對付慕容平去!”
柴定芳早就有這個想法了,都只為烏達死纏住不放鬆,除了氣門之外,傷他別的地方又沒有用。
所以他虛幌一劍,脱身轉移戰圈,讓馬世英去與烏達糾纏,由於他的加入,使得慕容平又陷入了危境。
龍姑仗着手上的金項圈,根本不是柴小清的敵手,可是柴小清並不急於想殺死她,只是用長劍將她逼得寸步難移。那是嫉妒心在作怪,她痛恨一切與慕容平熟識的女子,尤其是龍姑,她不知道慕容平與她究竟有什麼關係。
可是在唐家堡中,就見到龍姑與慕容平在一起,好像頗為親熱,口口聲聲的叫慕容大哥,也叫得她十分刺耳。
先慕容平前在危急時,她不願意他被殺死的微妙心理已沒有了,現在她只希望看見慕容平橫屍就地。
同時她更希望看看這個姿色劍法都不如自己的女孩,在見到慕容平慘死後,會傷心到什麼程度。
胡大剛的劍術造詣不錯,不過要對付五老之一的謝方域還是差得太多,他只是在拼命苦撐着。
烏達卻更糟糕,他全仗着蠻力在打着,一陣狠拼狠攻已經消耗了大部份的體力,連護身的氣功也快散了。
幸好他的對手馬世英也負了傷,否則他早就完了。
趕來支援的幾個人全陷入了危境,最吃力的還是慕容平本人,被藥力振起的精力經不住消耗,更何況新創之餘,傷口雖不影響他的動作,先前流去的大量鮮血卻使他的體力打了折扣,再加上身外四個人致力狠攻……
苦戰片刻,慕容平的身上又着了一劍,這一劍是凌一鴻的傑作,由於慕容平把注意力全放在另外三個強敵的身上,對於較弱而又負傷的凌一鴻自不免稍為疏忽,以致於被他抽空在大腿上刺中一劍,很要命的一劍。
大腿本不是致命的要害,可是凌一鴻出乎很重,劍尖剛好刺進他兩根腿骨中間的隙縫裏……
長劍抽出之後,慕容平頓感腿上一涼,身不由主地向下坐倒,龍姑看得最清楚,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慕容平痛得連劍都掉在一旁,王立明與柴定芳兩枝劍先後刺過來,比住他的咽喉,卻沒有刺進去。
現在他們都知道慕容平再無抵抗的能力了,倒是不急着想殺死他,王立明首先爆發一陣得意的狂笑道:“慕容平!這下子你該認命了!”
慕容平抬起頭來,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
“王立明!你是一條狗!我死在你的手裏真感到不甘心,你不要得意,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王立明臉色一變,手起劍落龍姑又驚叫了一聲。
然而慕容平的身子只是晃了一晃,並沒有像她想像中的身首異處,那是王立明用劍葉平着敲了他一下。
然後他又嘿嘿陰笑道:
“慕容平!你現在嘴巴硬好了,馬上我就叫你嚐嚐罵人的滋味,你知道我要怎麼樣對付你嗎?”
慕容平咬緊牙齒不去理他。
王立明獰笑着道:“我要要先敲掉你口中的每一顆牙齒,然後再割去你的舌頭,使你無法罵人,然後再削斷你的四肢……”
龍姑在柴小清的長劍威脅下,一動都不能動,她只能哭着叫道:
“不!你們做做好事,一劍殺死他算了……”
這句話激怒了柴小清,她臉色一變,手中的長劍朝前一推,劍尖刺進了龍姑的胸前五六分,厲聲叫道:
“不許講話,你靜靜地看着他受死。”
烏達也放棄了戰鬥,他從慕容平受傷坐倒地下之後,就丟掉了手中的長劍,讓馬世英的劍尖比着他的氣門。
可是他見到龍姑受到傷害之後,不知從哪兒來的力量,竟然一滑身,脱出了劍尖的威脅,飛撲過去叫道:“賊婆娘!你敢傷害我的師妹……”
才跨出兩步,柴定芳已趕了過來,舉起劍來,在他眼前一晃,烏達伸出手一抓,誰知他卻是虛招。
迅速地抽回長劍,另一隻手卻對準他的腦後玉枕穴上點去,烏達縱然皮堅肉厚,重穴上也擋不住這一指。
推金山,倒玉柱,叭噠一聲,身子向地上倒去。
柴定芳一腳將他踢了個翻身,劍尖正待刺向他的氣門。
王立明卻一擺手道:“柴英雄!請等一下!”
柴定芳止手道:“掌門人有何見教?”
王立明猙獰地道:“這傢伙使我誤殺了張浚,我要把他剝皮抽筋,才消得心頭之恨,柴英雄請留給我們吧!”
柴定芳抽回劍道:“好吧!聽憑掌門人處置!……”
龍姑卻急淚交加,跳了起來叫道:“你們還算是人嗎?……”
柴小清猛地一劍,拍在她的腦門上喝道:“你安靜點……”
慕容平以為柴小清要殺她了,連忙叫道:“不許傷她……”
柴小清那一劍也是平拍的,只把龍姑擊昏在地,可是她見到慕容平如此情急之狀,反倒又狠了心。
她先在龍姑的臂上刺了一劍,厲聲道:
“我偏偏要殺她,而且還要一劍一劍慢慢地殺死她,你看着捨不得是不是?我就是要你心痛……”
説着又在龍姑的腿上、胸前等處刺了好幾劍,每一劍都入肉不算太深,龍姑已痛醒過來。
慕容平厲聲叫道:“柴小清!你是天下最無恥的女人……”
唐蕙仙不容他把話罵完,就在他背後刺了一劍喝道:
“臭小子!你還敢發橫罵人!”
這一劍刺得相當深,慕容平的身子一顫,幾乎坐不住了,可是他用雙手撐着地,依然罵道:“我非要罵!她是一條卑賤的母狗,你是條老狗!”
唐蕙仙氣得想用劍去殺他,柴小清卻出聲喝止道:
“娘!先不要殺他!”
唐蕙仙停住手道:“他這樣罵我們……”
柴小清臉色變得鐵青道:
“我不想他死得這麼痛快!慕容平!你儘管罵好了,我就讓你看看罵人的後果,也讓你看看我怎麼對付這個苗子!”
説着她用劍一陣亂劃,把龍姑胸前的衣服都割碎了,不過用力卻極力分寸,並沒有傷到她的肌膚。
龍姑坦露的胸膛上,只有兩處劍創,那是柴小清剛才刺傷的,雖然血流得不多,可是已把她的胸前染紅了!
只有雙乳之處,血流不到,還是潔白如玉。
柴小清厲笑一聲道:“慕容平!你看好,我先割下她一隻Rx房,你要哪一邊的,是左邊還是右邊,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
慕容平雙手一軟,身子俯伏於地,連支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歇了半晌,他才輕嘆一聲道:
“柴小清!我承認你狠了,你要怎麼對付我都可以,只求你別再作賤她吧!她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子……”
柴小清跳起腳來道:
“她是女孩子,難道我不是女孩子?要不是你花言巧語,騙取了我的感情,我怎麼會流浪天涯,到處見不得人?”
慕容平輕嘆道:
“過去我也許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可是並沒有害得你見不得人呀!你這樣對我不是太狠了一點……”
柴小清冷笑一聲道:
“你説得倒輕鬆,我‘廣寒玉女’柴小清在江湖上可不是個泛泛無名之輩,有多少武林世家子弟向我求過親,我都拒絕了,結果……哼!結果我反而受你的玩弄,這叫我怎麼見人……”
慕容平努力地撐起身子道:“柴小清!你這句話説得太嚴重了,當年我們也許接近過一段時間,可是我並沒有碰到你身上一根汗毛,這玩弄二字從何説起?男女之間,合則聚不合則離……”
柴小清臉色又是一變,頓了一頓才道:“慕容平!你把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一個女孩子的自尊被你破壞無遺,你就想拍拍手一走了事嗎……”
慕容平忍住身上的痛楚道:
“我已經把性命聽由你處置了,你難道還不滿足?”
柴小清搖頭堅決地道:“不滿足!我非要你受盡痛苦而死,還要一切跟你有關係的女孩子也受盡痛苦而死!快説!你要哪一邊説的?”
慕容平歉咎地望了龍姑一眼,低聲道:“你放過她吧!……”
柴小清冷冷一笑道:“辦不到!你越求我,我越做不到,你不肯説,我就隨便割了,反正兩邊都要割下來的。”
説着挺劍往龍姑的乳上削去,慕容平心如刀割,然而卻一無辦法,只有拼着取後的一點力氣吼道:“柴小清,天必不容你……”
話沒有説完,他就怔住了。
因為車中門簾一掀,竄出一道黑影,飛速地撲向柴小清,一把就攫住了她手中的那隻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