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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勇鬥異獸

    十個時辰之後,他們站在寒梅谷前。

    天上只有微微的一些曙色,曉風侵入,寒透肌骨。

    沙龍姑瑟縮地挨着慕容平道:“慕容大哥,你冷不冷?”

    慕容平搖搖頭,大聲笑道:“不冷,我現在只覺得熱血沸騰,一身都充滿了精力,真想好好地找人打上一架,沙前輩,您的藥真好。”

    沙金虎輕輕一嘆道:

    “老漢窮畢生之力,才煉成這兩付藥,再要不好也只有天知道。”

    慕容平聽他猶有惋惜之意,倒是無法再説什麼,只得搭訕道:

    “這黎東方也是的,約好了十個時辰見面的,他怎麼還不出來?”

    沙龍姑低低地道:“也許他正在練氣吧,每個月的前十天,他都要在清晨練半個時辰的氣,昨天我也是利用這個時候前來偷花的……”

    慕容平心中一動道:“練氣?他是怎麼練法的?”

    沙龍姑想了一下道:

    “我也不太清楚,他只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對東方,身前插着五枝劍,每吸一口氣,就對劍上吹去,把那五柄劍吹得直幌……”

    慕容平臉上微微一動,目中閃出神奇的光采,大踏步向谷中走去。

    沙金虎忙阻住他道:“老弟!你最好等一下,你沒見谷口寫着字嗎?”

    那窄窄的山谷兩邊都是峻峭的山峯,一線中通,岩石上頂着一塊木牌,牌上以勁厲的筆跡寫着:“擅入者死,寒梅谷主人示!”

    慕容平淡淡一笑,拔出腰間長劍,刷刷兩聲,便將那塊木牌砍得粉碎,朗聲道:“這條禁令從現在起解除了!”

    沙金虎、沙龍姑與烏達的臉色都嚇白了!

    慕容平看出他們的恐懼,笑着安慰他們道:

    “你們不要伯,凡事由我一肩承當好了,他只是在牌上寫着擅入者死,我把牌子毀去,這一條禁節自然就解除了,而他並沒有説毀牌者該當何罪。”

    龍姑睜大了眼睛道:

    “慕容大哥!你這個方法真好,我以前怎麼沒想到呢?”

    沙金虎一嘆道:“傻丫頭,什麼時候你才能變得聰明一點?”

    龍姑被罵得莫名其妙,但是他見慕容平已經進谷去了,連忙跟了上去,烏達也傻兮兮地了上去,沙金虎搖搖頭,只得也向谷中走去。

    走進約半里許,撲鼻送來一陣清香,那是兩邊的山峯上,密密重重的梅林,在曙色熹微中,但見一片碎錦,深紅、鵝黃、淺白、深紫……

    路上樹着第二塊木牌:“毀及本谷一草一木者,應受殘肢剜目之罪!”

    慕容平冷笑一聲,劍光再吐,那塊木牌又被絞得粉碎。

    慕容平意猶未盡,縱前一跳,揮舞手中長劍,掃向那一片梅林,沙沙聲中,落梅,碎枝與枝上的露水抖得一地。

    他才哈哈大道:

    “黎東方!你再不現身出來,我就要你這滿山梅林,不留一棵整樹!”

    語聲中身形再起,這次劍光掠向一株老梅,轟隆一聲梅身為劍鋒砍斷,平空倒了下來,剛好擋住去路。

    在疏落的梅枝中,可以看見峯上竄出兩條黑影,正是黎東方所飼養的巨獒,原是想竄過來突襲的,不意為斷樹阻住來勢,一頭撲進亂枝中,汪汪狂吼。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要不是我發動得快,這兩頭畜生可不好對付。”

    沙金虎憂容滿臉道:“老弟!你這個禍可闖大了……”

    慕容平淡笑道:“沒什麼!砍掉腦袋碗大的疤,要鬧就鬧個厲害的。”

    正説之間,那兩頭巨獒已經有一頭扭開樹枝的糾纏,形將撲出來。

    龍姑連忙叫道:“當心!它們可兇呢!爪牙上都有毒。”

    慕容平一挺胸膛道:“人尚不懼,何在乎犬?”

    那頭巨獒已經扭了出來,齜牙露齒,只吼一聲,像支箭似的撲了上來,筆直射向慕容平。

    慕容平仰面平身,手中長劍上探,讓它從身上掠過,後面的烏達剛好首當其衝。

    烏達傻怔怔地掏出一拳,劈在巨獒的頭上,將它打在一邊。

    可是那頭巨獒落地之後,一個翻滾,動都不動,染得滿地通紅,連烏達的拳上也沾了一手的血。

    原來它掠過慕容平的頭頂時,慕容平已經將劍尖刺進了它的前胸,利用它的衝勁,齊胸至腹,劃了一條深痕。

    再加上烏達的一拳,早已鳴呼哀哉了。

    另外一頭巨獒見到同伴慘死,哀鳴一聲,夾着尾巴,回頭逃走了。

    慕容平哈哈大笑道:

    “大哥!你不過打一隻死老虎,用不着化那麼大的力氣的。”

    烏達紅着臉,在身上擦擦血跡道:“我不知道你先給了它一劍,這畜生上次我就是受夠了它的氣,今天可出氣了!”

    慕容平一正臉色道:“大哥!請你把斷樹移開,經過我們這一鬧,那黎東方可能再也無法安心練氣了,我估計他大概就快來了!”

    烏達興沖沖地跨上前來,雙手一提樹幹,將它豎了起來,靠在山壁上。

    一行人由樹下通過,繼續前進。

    沙金虎的臉色十分沉重,咬緊嘴唇一言不發。

    慕容平再度寬慰他道:“前輩放心好了,今日之事,我……”

    沙金虎一嘆道:“事情已到了這種程度,一切空話都沒有用了,老漢只有認命,走一步算一步,老弟不必再安慰我了!”

    慕容平卻正色道:

    “再晚蒙前輩數度援手,絕不會恩將仇報,陷前輩於不幸。”

    沙金虎略感詫然道:“難道你確實有把握能擊敗黎東方嗎?”

    慕容平搖搖頭道:“那倒沒把握,不過我卻有把握叫他聽我的話。”

    沙金虎睜大了眼睛,表示不信,也不再多説,加快腳步向前走去,而且遠遠人影幌動,迎面而來,沙金虎也只得打點精神,追上慕容平。

    雙方漸漸接近時,慕容平忽地輕輕一嘆道:

    “這傢伙真沉得住氣,他還能忍住不現身,這來的兩個是什麼怪物?”

    沙金虎朝對方一看,不禁叫道:“是神猴!”

    經他這一叫,大家都是一震。

    對面來的兩條身影望去雖然像人,也穿着人的衣服,可是它滿頭滿臉都披着金黃色的長毛,尖嘴場鼻,走路的姿態也十分的怪異,果然是兩頭大猴子!

    慕容平微微一笑道:

    “我只道沐猴而冠只是古人造來罵人的話,想不到還真有這回事。”

    沙金虎卻莊容道:

    “老弟不要説笑,這類通靈神猴據説原產自西蜀峨嵋山巔,動作靈捷,善能御風而行,不過早已絕種了,不知黎東方從哪兒弄來的?”

    慕容平道:“管他從哪兒弄來的,現在只須判斷黎東方派兩隻猴子出來是什麼用意。”

    沙金虎一望天色,但見朝霞滿天,紅日將升,乃點點頭道:“現在正是他練氣的緊要關頭,這兩頭神猴不問可知是阻止我們深入,以免打擾他的用功。”

    慕容平大聲道:“我就是要他練不成功夫。”

    説着急身前闖,沙金虎忙道:“老弟!這畜生可不好惹。”

    慕容平豪笑道:“人為萬物之靈,要是被兩頭畜生攔住了,哪還成話。”

    烏達也高興地道:“小兄弟,我幫你的忙。”

    他説話在後面,動作卻搶在前頭,大步一跨,舉起拳頭就朝當先的一頭巨猿擊去,那頭巨猿荷荷發出一聲怪叫,伸出毛茸茸的長爪,也不知怎麼一接一拉,居然劈開烏達的拳勢,抓住他腰間的皮帶,將他舉了起來。

    烏達被舉在空中,哇哇大叫道:“小兄弟!快幫幫忙,叫它把我放下來!”

    慕容平目射xx精芒,一劍平射,直取那巨猿的前胸,厲聲大喝道:

    “畜生!還不放手!”

    另一頭空手的巨猿這時也探爪前伸,居然是對慕容平的劍上抓到。

    沙金虎失聲叫道:“當心,它們皮堅肉厚,不懼刀劍……”

    慕容平冷笑一聲,身隨劍進,搶到兩頭巨猿之前,劍勢突變由巨猿的毛掌中脱了出來,回過劍託,飛速地擊在那頭巨猿的頰上。

    那頭巨猿嘈地一聲痛嘯,被打得退後五六步。

    慕容平手下毫不停歇,劍光閃閃,分刺抓住烏達的那頭巨猿雙目,動作快逾絕倫,那頭巨猿連忙移步退後,慕容平卻輕叱一聲,身形再跟進去,長劍原式不動,飛速地點在那頭巨猿的左眼上,大聲喝道:“把人放下來!”

    那頭巨猿睜着右目,好似不服氣,高舉着烏達仍無動作。

    慕容平冷笑一聲道:“你仗着皮肉粗厚,以為我傷不了你是不是?”

    巨猿被劍比着的那隻眼睛緊閉,另一隻眼中卻閃着狡獪的光芒,好像同意慕容平的話似的。

    慕容平微微一笑,手腕輕輕一振,劍身起了一陣細微的顫動,那頭巨猿大叫一聲,脱手將烏達擲出,身子飛快地退後數步。

    烏達於空中幾個翻滾,還是沙金虎搶過去將他接住了,才沒有撞跌在地上,摸摸脖子叫道:“小兄弟!這畜生真厲害!你替我揍它們一頓!”

    那兩頭巨猿會合在一起,四隻藍眼睛盯住慕容平,微露恐懼之意。

    慕容平逼前一步,長劍挺在它們前面道:

    “畜生!你們知道厲害了,還不快讓開!”

    兩猿對他的劍光十分畏懼,可是也沒有讓路之意。

    慕容平不禁怒道:“你們自己要找死可怨不得我!”

    兩猿先被劍光各逼退了一步,接着怪叫一聲,居然雙雙地撲了過來,一左一右,好似存心在拚死阻擋他們前進。

    慕容平怒叱一聲,揮開手中長劍,劍上帶着龍吟之聲,刷刷刷,一連劈出十幾劍,每一劍都是巧妙奇捷,聲勢更是驚人。

    劍刃所及之處,兩頭巨猿身上的衣服立刻化為片片飛散,露出一身黃毛來,那黃毛也擋不住慕容平森森的劍氣,頃刻之間,但見毛片飛舞,夾以兩猿痛嘯之聲,顯得熱鬧之至,沙金虎的臉上流露出無法相信的驚容。

    片刻之後,谷中傳出一聲清越的長嘯,兩猿立刻停止進撲,幾下縱跳,如星丸般地從來路上退去,一看天上,紅日初升,金光雖然輝眼,卻並不強得刺目,乃輕呼了一口氣道:

    “還好!我終於阻了他一個月的進境。”

    在明亮的朝霞中,萬點梅花的碎影裏,一條人影匆促地分花拂枝而來,走到他們面前兩丈處站定,目中滿是憤怒之色。

    沙金虎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拱拱手道:

    “黎谷主,考朽帶了小女前來負荊請罪……”

    黎東方怒笑一聲道:“請罪有這種請法的……”

    沙金虎張口欲待再辯,慕容平已經搶着開口道:

    “沙前輩,對着這種狂妄的暴徒,你説盡了好話也是沒有用的。”

    黎東方怒瞪他一眼道:

    “小子,你最好先準備一下,我將要以最厲害的刑罰來收拾你……”

    慕容平傲然地道:

    “你少神氣,我是應約來比劍的,可不是送上門來領受責罰的,等你在劍下勝過了我之後,再説這些也不遲。”

    黎東方怒道:“混帳小子,你以為你那手破劍當真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

    慕容平微笑道:“劍法是另外一回事,我只覺得你不配跟我比劍。”黎東方的眼睛鼓了起來,伸手按着腰下劍柄,馬上就想發作,慕容平卻滿不在乎地笑笑道:“你假如現在就想動手的話,我倒是求之不得。”

    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居然使得黎東方神情為之一怔,把摸上劍把的手放了下來,眼珠骨碌碌地翻動着,似乎對這個年青人又換了一種看法。

    慕容平笑笑道:

    “這才是聰明的,看在你不在我受傷時乘人之危,我也對你寬大一點,讓你歇一口氣再開始比吧!”

    黎東方一言不發,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吐出來,如是接連四五次,他吐出最後一口長氣,緩緩地道:“小子,你懂的還真不少,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

    慕容平微笑不語,慢慢地抽出長劍,比了一個進手的姿勢。

    黎東方又怒聲道:“小子,我問你的話你聽見了沒有?”

    慕容平淡淡地道:“我又不是聾子,怎麼會聽不見……”

    “那你為什麼不回答?”

    慕容平淡然道:“我只是應約前來比劍,並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

    黎東方又被他激怒了,大聲叫道:

    “好小子,你竟然敢如此放肆,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慕容平傲然笑道:

    “當然了,我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想活着離開,所以在進谷之前,先毀了你那些書滿禁令的木牌,入谷之後,又削落了許多梅花,砍斷一棵梅樹,殺死一頭惡犬,同時還傷了你兩頭大猴子……每一項都犯了你死罪的禁令,可是一個人只能死一次,我不在乎多得罪幾次……”

    慕容平一面説,黎東方的臉色也跟着在變,越變越難看,慕容平説完之後,他的臉上已佈滿了重重的殺機,慕容平卻滿不在乎地又補了一句道:

    “現在你打算如何處置我呢?”

    黎東方厲聲道:“碎屍千段,搗骨如泥!”

    慕容平輕輕一笑道:“那未免太重了一點吧?”

    對着他這種平靜從容的態度,黎東方更是火冒三丈,大聲叫道:

    “我還以為太輕了,只是想不出更重的處罰方法。”

    慕容平微笑道:“你對於人家禁令重重,怎麼不對自己約束一下呢?”

    黎東方不禁為之一怔,道:“我為什麼要對自己約束呢?”

    慕容平忽然爆出一聲大笑道:

    “假如你再説一句同樣的話,我便立刻回頭就走,即使你用劍架在我的脖子上,我寧可被你殺死,也不屑用劍與你對抗。”

    黎東方詫容滿面地道:“你……你説什麼?”

    慕容平止住笑聲道:“我是説我絕不會與一個輕信背諾的小人為敵。”

    黎東方臉色又是一變,但居然忍住氣道:“我什麼地方輕信背諾了?”

    慕容平輕輕一笑道:

    “太多了,先從小的地方説起吧,你約我十個時辰以後前來比劍,我準時而來,你卻沒有依約等在谷口……”

    黎東方一怔道:

    “我沒有想到你會復原得這麼快,照我的估計,你最少也要十二個時辰才可以復原與人動手……”

    慕容平笑笑道:

    “我是沒有復原,可是既定十個時辰之約,我趕在日出以前來赴約,目的就是要看看你是……”

    黎東方大聲叫道:“不必説了,算你有道理……”

    慕容平立刻道:“那我毀樹殺犬傷猴之舉,都不能算是犯禁了!”

    黎東方狠狠地點頭道:

    “一律免究,而且寒梅谷中三十六條禁令也全部作廢!”

    慕容平笑笑道:“你真大方,那龍姑折花之事也不能算了!”

    沙金虎父女都大感意外,不知慕容平用什麼方法,居然能將這一個狂傲不可一世的怪物製得如此服貼……

    慕容平回頭對沙金虎一笑道:“沙前輩,你們的問題解決了,你也沒有必要再留在此地,還是請先回去吧!”

    沙金虎的確頗想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是龍姑卻搖頭道:

    “不!慕容大哥,你是為着我而來的,除非我看着你也一起安然離去,否則我絕不離開你……”

    沙金虎見黎東方臉上的殺機更濃,想到慕容平的確是為了自己父女二人才冒這個險,倒也不好意思説要離開……

    慕容平輕一嘆道:

    “龍姑,你別傻,底下的事跟你沒關係了,你何必還留在這兒呢?”

    龍姑倔強地搖頭道:“跟大哥有關係的事,就跟我有關係。”

    慕容平尚待勸説,黎東方已冷笑着道:

    “他們留下也好,我從未受人如此凌辱過,因此我絕對不放過你,我要他們留下做個見證。”

    龍姑連忙問道:“證明什麼?”

    黎東方恨聲道:“證明他是正大光明死於公平的決鬥之下!”

    慕容平哈哈平笑道:

    “黎東方,假如我今天死在你的劍下,絕不會是公平的。”

    黎東方將臉一沉,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容平開口正想説話,但忽然又忍住了,笑了一下,然後搖搖頭道:

    “不説了,到必要的時候,我才會告訴你。”

    黎東方怒聲道:

    “小子,你少耍滑頭,有話還是趁早説,等到我出手的時候,恐怕你想説甚麼也來不及了……”

    慕容平詭異地一笑道:“不説就是不説,我這人有個毛病,當我不想開口的時候,你殺了我也別想我説出一個字。”

    黎東方的忍耐已到了極度,嗆然出劍道:

    “説不説由你,反正我殺你之心卻絕不會改變。”

    語畢單手擎劍,劍尖向天,劍柄及胸等候慕容平進招。

    慕容平沉思片刻,才振腕力出一招,劍尖化為一蓬寒芒,連攻他身上四處大穴,也就是説那一劍中含有四式變化。

    沙金虎忍不住喝出一聲:“好劍法!”

    他最擅空手入刃之技,對於普通刀劍的招式根本看不上眼,因為這一劍的確精妙無比,才引得他出聲讚美。

    黎東方卻嘿嘿一笑,劍身平落,叮噹輕響中,將慕容平的攻式完全化開道:

    “平常得很。”

    反腕一劍進去,直削慕容平的臉頰,慕容平收劍磕開,還了他一句道:

    “庸俗之至,你也不見得高明。”

    語畢手腕突緊,刷刷風響中,連攻了七八劍,一劍比一劍緊湊,一劍比一劍凌厲。沙金虎睜大了眼睛,看到好處,竟然叫不出聲音來了。

    黎東方定身站在原位,一步都不移動,從容揮劍,雖然把慕容平的攻式都擋開了,神情上卻透出一絲驚異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了。”

    慕容平微微一笑,手下繼續進攻,口中卻道:“你完全猜錯了,青城山主另有其人,我不過僅得其傳授的一點皮毛而己。”

    黎東方搖頭道:“我不信。”

    慕容平劍法忽變,又攻出一劍,卻是顧家風雷劍法中的“雷動四方”,劍下隱挾霹靂萬鈞之勢。

    黎東方也使用了一個巧妙的守式化開了,詫然道:

    “小子,你究竟是算哪一家的?”

    慕容平微笑道:

    “你別管,至少你該知道我不是你想像中的人。”

    黎東方臉色一沉道:“好小子,我非將你的來歷弄清楚不可。”

    説完手中的劍一緊,改守為攻,所用的招式尤為奧秘,劍劍不離要害,而且速度奇快,慕容平別説還手了,連阻擋都十分困難,不過他總算還能支持下去。

    他所用的攻勢似乎是一套完整的劍法,不過這套劍法絕對擋不住對方風狂雨驟的攻勢,幸好每當一個空門出現,被對方抓住缺點加以利用時,他總能及時施出一招怪劍恰到好處地解救了危機。

    沙龍姑看得出神,見到沙金虎也是一副愕然之態,忍不住一拉他的衣服,問道:“爸爸,您看怎麼樣?”

    沙金虎一嘆道:“了不起,歎為觀止矣!下管哪一方面,都非我所能及,黎谷主猶有可説,那慕容相公年紀輕輕,劍術能有此造詣,實在使人難以相信。”

    沙龍姑急道:“我不是問這些,我是説他們兩人中,哪一個會勝?”

    沙金虎輕嘆道:“那還用問,黎谷主劍術已臻爐火純青之境……”

    龍姑焦灼地道:“那慕容大哥非敗不可了?”

    沙金虎點點頭道:“是的,十回合之內或可支持,再下去就難説了!”

    龍姑急得掉下眼淚道:

    “那您還不上去幫幫忙,人家是為了我們才來拚命的……”

    沙金虎苦笑道:“我一點忙都幫下上,別説我是赤手空拳,就是手中有武器也挨不到他們身邊,他們的劍法比我所知高明得多了……”

    龍姑不管三七二十一,脱下頭上的束髮金箍,揚手就向黎東方的背後擲去,口中還叫道:

    “姓黎的,你別太欺負人!”

    黎東方回身一劍將那枚金箍劈成兩半,然後飛身由劍圈中脱了出來,閃電似的飄向龍姑,劍光蓋頂罩下,厲聲喝道:“臭丫頭,你在找死!”

    龍姑閃躲不及,眼看着即將喪生劍下,沙金虎萬不得己,突出兩指點向黎東方的笑腰穴上道:“谷主請手下留情!”

    黎東方見他指勢甚疾,逼得一扭身,放過了龍姑,一劍改向沙金虎刺去,喝道:“你也在找死!”

    沙金虎目睹劍勢,心知無法躲過,正待束手就斃,慕容平又跟了過來,劍身平遞進前,替他擋下一招。

    同時黎東方的背後響起一個如雷鳴般的呼喝:

    “好混蛋,你敢傷我的主人!”

    那是烏達的吼聲,黎東方正待回劍去削他,誰知慕容平突地用手一勾,劍鋒鎖着劍鋒使他慢了一步。

    “咚!”

    烏達一拳結結實實地擂在黎東方的背上,將他打得身子亂幌,而烏達卻捧着拳頭,哇哇痛叫不已,顯見的黎東方的護身氣功也練到相當程度,烏達雖是打人的,但自己所吃的虧卻更大。

    黎東方用劍將慕容平推出幾步,然後咬牙切齒地道:

    “你們四個人今天誰也別想活着離開!”

    慕容平環顧三人輕嘆道:“你們也真是的,何苦跟着淌混水呢?”

    説着又回頭對黎東方道:“是你留他們下來做見證人的,怎麼……”

    黎東方厲聲冷笑道:

    “見證人不守立場,居然加入到決鬥中來了,不加以處分更待何時……”

    慕容平無言可答,龍姑卻叫道:

    “那也只有我一個人的事,與我爹跟烏達沒有關係……”

    黎東方怒聲道:“他不出手自然沒有關係,動了手就脱不掉關係!”

    龍姑仍然抗聲辯道:“爹出手是為了救我,烏達出手是為了救爹,他們的出手都與決鬥無關,你不應該把他們也算進來。”

    黎東方怒哼道:“我不跟你講道理,凡是侵犯我的人,一律都殺無赦!”

    慕容平輕輕一嘆道:

    “龍姑,別再説了,大家還是合起來拚一下吧!也許能抵得過他……”

    黎東方哈哈大笑道:

    “別説是你們四個人,就是再多幾個,我又何足懼哉!”

    慕容平淡淡一笑道:

    “話別説得太漂亮,剛才我一個人就夠你受的了,交手近三十招,你還是沒有弄清楚我的劍法路數……”

    黎東方又是一怔,顯然是慕容平的話説中了他的心事,這個年青人的劍法出自青城山應無可置疑,可是他不時冒出一兩手奇招,這些奇招居然走的是相反的路子,不能不教人對他另生一種看法。

    默然片刻後,黎東方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彆嘴硬,剛才我是讓着你,從現在開始,三招之內,我一定可以摸清你的劍法淵源。”

    慕容平好像就是在等他這句話,連忙道:

    “真的?假如三招之內你仍是沒有結果呢?”

    黎東方冷笑一聲道:“小子,你又在動歪腦筋想用話套住我了,這次我不再上你的當了,三招之內,假如我仍沒有結果,便永不會有結果了!”

    慕容平也是一怔道:“這話怎麼説?”

    黎東方冷笑道:

    “看你滿聰明的,怎麼一下子又變笨了,我正式的試探只有兩招,兩招之後若仍找不出答案,我便認為你是一個危險人物,第三招必取你的性命無疑……”

    慕容平一呆道:“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一個人。”

    黎東方笑了一下道:“我也想不到世上會出現一個像你這樣的人。”

    慕容平默然片刻,長劍一擺道:“好吧!對你這樣的一個人,我也不想多説了,你出招吧!”臉上充滿一片不屑之色。

    黎東方看在眼中,多少有點不舒服,想了一下才道:

    “小子,你別太絕望,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假如你在三招之後,仍能維持不倒下來,我便放過你們……”

    慕容平在鼻中哼出一聲冷笑道:“你這不是故作大方嗎?你明知我或許能脱過前兩招的試探,卻絕對無法逃過你第三手殺劍。”

    黎東方怒聲道:“小子你太不知好歹了,我已經給了你一個機會,難道還能由得你來討價還價不成嗎?”

    慕容平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局勢如此,夫復何言,你愛怎麼樣都行!”

    黎東方氣極不再説話,長劍抖出嗡嗡的聲音,碗口大的劍花在他面前移來移去,卻不立刻攻下去。

    慕容平也神色凝重地持劍乎胸,劍尖隨着他的劍勢而移動,準備接受他石破天驚的凌厲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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