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暖暖的陽光溜過窗簾的縫隙,映照在軟軟的被窩上,粉藍色的大牀上躺着一男一女。
在笫一道陽光射進房裏時,巨浚書就醒了,他側過身,看着躺卧在一旁的可柔,頑皮地用長指輕輕撫過她的鼻尖,撩開垂落在頰畔的髮絲。
巨浚書望着她的睡臉,發覺她不只睡姿可愛,連喝醉灑的模樣也很可愛,像個小女生,一直纏着他撒嬌,還用軟軟的聲音唱歌。
他深邃的眸底盈滿愛意,依戀的指尖輕撫着可柔的唇瓣,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了她。
唇與唇親密地貼觸在一起,使他心底泛起一波甜蜜的漣漪。
他怕會驚醒熟睡中的她,所以不敢吻得太深,僅是輕輕一啄,便離開粉唇。
唉,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俗辣了,就是不敢大膽地向她告白,害怕會弄僵兩人的關係。
所以只好苦苦壓抑對她的感覺,打着鄰居的旗幟,找各種名目接近她,想對她好、想寵溺她、想成為她的依靠。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醫院裏有那麼多開朗活潑的女生向自己示好,但他偏偏喜歡上驕傲又倔強的她,還默默承受着暗戀的苦楚。
也許愛情本身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言,抑或一切純粹都是荷爾蒙在作祟……總之,他愛上她了。
愈和她相處,心動的感覺愈是強烈。
他喜歡她的聰穎獨立,喜歡她看似驕傲自負,動不動就把告人掛在嘴邊,但相處久了才曉得,這只是源自於對她專業的自信,私底下的她,默默到婦女基金會擔任義工;喜歡她不認輸、一副倔強的模樣,但卻有點小迷糊。
喜歡她明亮動人的眼睛,眼波流轉間魅惑了他的心、喜歡她微翹挺直的鼻樑、喜歡她微微噘起的唇,尤其是兩人鬥嘴時,會讓他有種想狠狠吻她的衝動……
他翻過身,佯裝若無其事地閉上眼睛,繼續享受和她躺在同一張牀上的甜蜜感覺。
幾分鐘後,可柔動了下,將臉枕在他胸膛上,整個人猶如無尾熊般攀住他,還將腿橫跨在他身上。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隱約感覺寬敞的雙人牀變得擁擠,怎麼翻身都覺得不自在,而且太陽穴隱隱傳來一陣悶悶的抽痛。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映入眼簾的是男人寬闊的胸膛,她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繼續跌入夢鄉。
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胸膛?
她頓了下,迷迷糊糊的腦子發揮了一點作用,她的牀上怎麼可能躺着另一個男人?該不會是在作夢吧……
她緩緩睜開眼,對上一張佈滿鬍渣的熟悉臉龐。
巨浚書!
他怎麼會躺在她牀上?
可柔悚然一驚,整個人從牀上彈跳而起,立即低頭檢視身上的服裝,幸好棉衫和短褲都在,兩人好像除了躺在同一張牀上睡覺外,並沒有做出住何逾矩的事情來。
但,他們為什麼會躺在同一張牀上啊?
她撫着微微脹痛的額頭,仔細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印象中她只記得兩人喝光一瓶紅酒,接下來就……不曉得了。
她坐在牀上,盯着巨浚書熟睡的臉龐,視線遊移到他的唇上,心跳馬上漏了一拍。
可柔伸手撫摸着自己的唇瓣,唔,她剛剛好像作了一個夢。
夢裏,他親吻着熟睡的她,一股甜美的悸動在心底蔓延開來,那如夢似真的感覺,讓她分不清是真實或是夢境。
她望着他熟睡的側臉,原本恍惚的表情轉為驚訝,她怎麼可以對一個小她三歲的“弟弟”有這麼多非分之想……
而且還跟他躺在同一張牀上!就算兩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她整晚可能就像只無尾熊般攀附在他身上,光想就羞窘不已。
“喂,巨浚書,你快給我起來——”她抬起腳,踢踢他的大腿。
“不要吵……”巨浚書故意發出睏倦的聲音,轉過身,將臉埋入蓬鬆的枕頭,賴皮地躺在她牀上,捨不得起來。
可柔怔怔地看着他躺在自己牀上,隱約感覺有股曖昧的情感在流動,那教她心慌。
“巨浚書,你快給我起來……”可柔硬是把他從牀上拉起來,悍悍地質問道:“為什麼你會躺在我牀上,你快給我説清楚。”
“昨晚你喝醉了,一直纏着我,叫我陪你睡覺,你忘了嗎?”巨浚書故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她隱約記得他心情不好找她喝酒解悶,然後説了很多自己的事,包括當兵時被前女友拋棄,在醫院實習時被巨媽媽強迫回家檢視小侄子的“黃金”狀況,兩人一起喝光整瓶紅酒,接下來她就沒什麼印象了,只記得整晚都很high。
“總之,以後不准你在我家過夜。”她下達最後的結論。
他無辜地説道。“明明是你留我在這裏睡覺的。”
事實上是她醉得一塌糊塗,連走回自己的房間都有問題,所以他只好抱她上牀,然後很狡猾地霸住牀的二分之一,還乘機偷了一個吻。
“就算我留你在我家過夜,你也不能躺在我牀上啊,應該要睡在沙發或者打地鋪什麼的……”她微蹙起眉,對於自己酒後失態的模樣感到很糗。
“大不了下次你喝醉,要我“陪睡”時,我會很認分地打地鋪。”他故意用曖昧不明的言詞逗弄她。
“什麼陪不陪睡,你在胡扯什麼!”一抹困窘的紅暈爬上她的臉頰。
“陪睡的意思就是——蓋棉被、純睡覺,要不然你是想到哪裏去了?”巨浚書直勾勾地盯着她笑,瞧她臉紅的模樣,並不是全然對他沒感覺。
也許他再無賴一點,再對她温柔一些,她就會發覺他想當的不是她的鄰居,而是她的男人。
“我哪有想到哪裏去,都是你一個人在胡扯好嗎?”她反駁道,硬是將他推往玄關,拉開門。
“喂,我還沒有睡飽啊。”他抗議道。
“要睡覺,回自己家去睡啦!”她打斷他的話。
她轉身關上門,卻關不住悸動的心。
譚可柔踅回房間,將臉埋入枕頭裏,懊惱地發出一聲嘆息,不明白為什麼遇上巨浚書,她總是像個小女生一樣,變得好容易臉紅。
她翻身,側躺在牀上,看到枕頭上凹陷的痕跡,幾分鐘前,他還睡在她身邊,棉被上還留着他的餘温,想到這裏她的心熾熱地怦跳着——
她隱約感覺到這個清晨好像跟過去完全不一樣,窗外的陽光特別燦爛,連空氣都多了一股甜膩的味道,而她的心情更是莫名的好……
月底的一個星期三午後,天空飄起毛毛細雨,可柔和事務所其他律師正在開會。
會議結束後,助理拿了一張便條紙遞給她,説道:“譚律師,周亞淇女士打了好幾通電話,要你馬上回電,她的狀況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好……”
“我知道了。”可柔接過紙條,將手裏的卷宗交給助理,回到坐位上立即回電給周亞淇。
這是她最近剛接的一樁離婚案件,周亞淇在婚前從事平面模特兒工作,在某次餐敍中認識了富商曹明航,兩人一見鍾情,閃電結婚。
婚後,兩人育有一子,但夫妻間感情不睦,曹明航長期以言語羞辱周亞淇,最近甚至在酒後發生衝突。
她回撥電話後,得知周亞淇被毆打受傷,現在人在醫院的急診室,她一聽,趕緊把剩餘的工作交代給助理,立即趕到醫院。
急診室內擠滿了病患,充斥着各種喧鬧的聲音,有小孩的啼哭聲、病患家屬講手機的高分貝音量、警察詢問青少年鬥毆事件的低斥聲,還有一羣穿着白袍的醫生與護士,忙碌地穿梭在一張張病牀間。
然後,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可柔知道巨浚書在這家醫院工作,但沒有料到會在急診室遇見他,此刻,他正在替一個腳部受傷的小朋友處理傷口。
病牀上小朋友痛得嚎啕大哭,站在旁邊的阿嬤心疼到説不出話來,巨浚書則很有耐心地安撫小病患的情緒,替他清理傷口。
可柔站在角落怔怔地望着巨浚書忙碌的身影,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工作的情景,穿上白色醫生袍的他渾身散發出一種專業自信的氣質,認真專注的神態攫住了她的目光。
看他忙碌地穿梭在一張又一張的病牀旁,攤開病歷精準地下達指令,對每個病患充滿耐心,處理傷口時俐落又專業,那耀眼充滿魅力的模樣令她心悸。
巨浚書處理完病患,轉過身,發現可柔正站在走道旁,他將手上的病歷交給護士,嘴角噙着燦爛的笑容,走向她。
“你怎麼來了,來探我的班嗎?”巨浚書有點驚訝她會出現在醫院裏。
她愣怔了下,回過神説:“不是,是我有一個朋友在急診室,我來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什麼名字?我幫你查一下。”巨浚書主動説。
“周亞淇。”可柔説。
她本來想詢問周亞淇是在哪一張病牀,但在趕來醫院的途中,發覺對方的手機可能沒電了,直接轉到語音信箱。
他帶她到櫃枱請服務人員幫忙查詢病患名單,深邃的雙眼執着地望着她,眼底閃爍着笑意,過去這一星期來,他幾乎都在開刀房和值班室度過,回到家都已經凌晨了,兩人幾乎沒碰到面,僅能用簡訊聯絡近況。
明明知道她就住在隔壁,但老是碰不着面,令他有那麼一點想念她。
“你這星期好像很忙?”可柔趁着櫃枱人員查詢名單的空檔,找話題和他閒聊。
“最近醫院人手不足,會比較忙一點,等到下個月初有新的住院醫生報到,情況會好一點。”他很自動地報告最近的工作狀況。
“喔。”她點點頭,將垂落在頰畔的髮絲撥到耳後。
“巨醫師,周亞淇剛移到702號病房。”櫃枱人員説。
“謝謝。”巨浚書説。
巨浚書領着可柔到電梯口,趁着等電梯的空檔和她閒聊了一會兒。
“晚上你有沒有空?”巨浚書瞥了手腕上的表一眼,帶點試探性的口吻問道。
“幹麼?”她好奇地説。
“我今晚要值班,六點到七點是休息時間,如果你沒事,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餐?”他很想陪她好好吃一頓飯,可惜只能勻出短、短的一個小時。
“好啊!”她笑了笑,為他的邀約感到欣喜。
“那我們約在醫院大廳左側的“小王子複合式餐廳”,那家的咖哩豬排很好吃,紅茶拿鐵也很好喝……”此時電梯門恰好打開,巨浚書被迫結束話題。“急診室還有幾個病患要處理,我就不陪你上樓了。”
“你去忙吧,等會兒見。”她走進電梯,跟着一羣訪客和醫護人員上樓,看着巨浚書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之外。
電梯抵達七樓後,她跟着一羣醫護人員走了出來,直接來到702號病房,看見周亞淇一臉憔悴地躺在病牀上,額頭還纏裹着繃帶。
“亞淇,你還好嗎?”可柔走向病牀,關心地道。
“譚律師……”周亞淇坐躺起來,臉上盡是歉意。“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把你找過來……”
周亞淇剛到事務所進行離婚協議諮詢時,可柔和她長談過幾次,大致瞭解她的情況,婚後辭去工作當全職家庭主婦,孃家在南部,與姐妹淘幾乎沒啥聯絡,所以自已對她特別照顧。
“不用跟我這麼客氣。”她拉開椅子入座,就着明亮的日光燈查看周亞淇的傷勢,發現除了額頭上的繃帶外,右臉頰還腫了起來。
周亞淇的臉低低的,表情有些尷尬。
“醫生怎麼説?”
“額頭縫了幾針,有腦震盪的現象,要住院觀察幾天……”周亞淇頓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剛才護士已經幫我辦了住院手續,我也通知我妹妹了,她説下班會從高雄趕過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喝了點酒,我們起了衝突,他推我一把,我不小心跌下樓梯,撞到牆角。”周亞淇無奈地敍述事發經過。
“嗯,我會請醫生開一份驗傷單,必要時還可以替你向法院申請保護令,這幾天你就待在醫院好好養病。”可柔取出記事本,寫下幾個重點。
“嗯。”周亞淇點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我到樓下的福利社替你買餐點和日用品。”
“謝謝。”
可柔主動替她把病牀上的燈光調暗,輕巧地掩上房門,搭電梯到地下室的福利社替她買了牙刷、牙膏、毛巾等簡單的盥洗用具,然後又買了麪包和礦泉水,就怕她餓到。
安頓好周亞淇後,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她搭電梯下樓,穿過長廊、門診掛號處,最後來到大廳側邊的附屬簡餐店,店內播放着可愛的法國童謠歌曲,氣氛顯得很活潑。
她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先替兩人點了咖哩豬排套餐,又點了一杯他推薦的紅茶拿鐵。
窗外天色暗了下來,正下着滂沱大雨,淅瀝瀝的雨水婉蜒流過玻璃帷幕,窗外燈影盪漾,夜色迷離。
她起身,走到化妝間洗手,順便檢視臉上的妝容,鏡中的自己眼底閃爍着笑意,一副戀愛中女人的表情。
在兩人互為鄰居這段時間,她早已習慣了他的陪伴,習慣他不用值班時,拎着一袋宵夜“騷擾”她,習慣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互搶遙控器,很幼稚地跟對方作對。
她也被他傳來的一封封簡訊給制約了,習慣每天都要看到那些看似無聊卻又藏着對彼此關心的問候訊息。
他的出現敲醒了她心底那個寂寞的鐘。
以往寂寞就像她的第二層皮膚,幾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她已經很習慣一個人的日子,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旅行,但自從巨浚書出現在她的生活後,她開始瞭解原來寂寞是有重量的,偶爾會想念兩人嬉鬧的笑聲、會突然發現屋子變得空曠,彷彿有幾百只螞蟻爬過她的心坎,搔刺着她的心。
意識到自己對巨浚書的感情,令她又是害怕:又是期待,想抗拒,偏偏又被吸引——
原來,她早已經喜歡上巨浚書了。
她期待愛情的發生,但沒有想過會對一個比自己小的男人動情,那感覺太複雜了。
整理完儀容後,可柔走出洗手間,回到座位上,侍者恰巧把她點的紅茶拿鐵送上來,她品嚐着他愛喝的飲品,紅茶的醇香配上綿密的奶泡,甜美的滋味在她的舌尖散逸開來。
原來這就是他喜歡的味道啊……
幾分鐘後,巨浚書匆匆地從急診室來到餐廳,身上的醫生袍還來不及脱掉,俊偉的身影成為醒目的焦點:可柔朝他揮揮手,兩人隔着小方桌面對面而坐,侍者貼心地送上餐點。
“等很久了嗎?”巨浚書投以歉然的微笑。
“還好。”她清澈的目光怯澀澀地看着巨浚書,明媚的臉上出現一種近情情怯的迷惘表情。
“你朋友的情況怎麼樣?你晚上還要留在醫院照顧她嗎?”巨浚書一邊切着豬排,一邊找話題和她閒聊。
“我剛替她添購了一些日常用品,她説她家人晚上會趕過來看她。”可柔説。
“你把她的牀號寫給我,晚上我查房時,可以幫你去看看她的狀況。”
“幹麼?你想追人家啊?她可是我的當事人,已經結婚了,不是你可以把的妹。”她故意用一種揶揄的口氣調侃他,心底卻酸酸的。
“拜託,我是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愛屋及烏,要不然我手邊的病人就夠我忙到早上了。”他聲音悶悶的,擔心她誤會,趕緊澄清道:“再説,我才不會去追自己的病人。”
“跟你開玩笑的,幹麼那麼緊張。”她叉了一塊豬排送進嘴裏,內心卻為那句愛屋及烏而欣喜。
他是獨獨對她好,還是對每個女生都這麼好?
“你浴室的裝修工程順利嗎?水管還會漏水嗎?”巨浚書關心道。
“已經裝修好了。”可柔這才想起來,她已經沒有留着他家鑰匙的理由了。
她放下叉子,從皮包裏取出一把鑰匙,攤放在桌面上。
“怎麼了?”巨浚書就着橙亮的燈光,凝視着她美得出奇的臉蛋,微微蹙起眉心。
“鑰匙還你,以後我不用再借用你家的浴室了。”她故意用一種很輕鬆的語氣,試圖掩飾內心的失落。
“幹麼還我,放在你那裏不是比較方便嗎?”巨浚書硬是不肯接過鑰匙,隨口掰了個藉口。“要是你煮菜突然少了醬油,還是忘了買鹽巴,可以直接開門去我家拿啊!”
“你又沒在開伙,家裏應該沒有那些東西吧,就算有,也不知道過期多久了。”她直率地説。
“呃……”巨浚書愣了下,沒見過像她這種愛情神經比樹幹還粗的女人,她是真不懂他的暗示,還是不想接受他呢?看來是前者居多。“萬一我忘記帶鑰匙,可以直接向你求救,不用再找鎖匠。”他像是孩子般耍賴,有些賭氣地挖了好幾口咖哩送進嘴裏。
“我只是你的鄰居,拿你家的鑰匙很奇怪。”她目光低低的,用湯匙翻攪着盤子裏的咖哩,迂迴地試探道:“更何況要是你交了女朋友,讓她知道我有你家的鑰匙,不是更奇怪嗎?”
這男人不懂把鑰匙交給女人的象徵意義嗎?
她已經喜歡上他了,在不確定他對她的感覺之前,她害怕太多曖昧的聯繫會讓自己對這段感情愈陷愈深。
“反正你就先把鑰匙收着。”他深邃的眼眸異常執着,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噘起紅潤的嘴唇,那性感又可愛的模樣搔刺着他的心。
他很想狠狠地吻醒眼前這個遲鈍又沒愛情自覺的女人。
但又擔心突來的告白,會破壞眼前平和的現況。
她讓他想起父親在頂樓養的一株蘭花,父親老説養蘭是一件磨功夫的事,愈難伺候的花,愈教心魂牽夢縈。
追求像她這麼驕傲又聰穎的女人,豈不是和養蘭一樣,愈難追的女人,愈教人懸念,最後成為心裏的牽掛。
他只能像個養蘭的人,耐着性子,等待花期,等待那朵含苞的愛情花朵早日綻放。
曖昧的沉默降臨在兩人之間,他們各自吃着餐點,期間巨浚書的手機響了很多次,一開始,他對着手機向實習醫生下達指示,説了一堆連可柔都聽不懂的醫學術語和名詞。
“你很忙吧?”商柔看了眼手錶,才六點半多而已。
“有幾牀病人術後的狀況不是很好,我得去幫那羣實習醫生,免得他們搞出大麻煩……”他一邊説,一邊快速地扒着飯。
他很想再多坐一會兒,但手機一直響起,被迫結束兩人的晚餐約會。
“你先去忙吧……”她體貼地説。
“算我欠你一頓晚餐,等月初新的住院醫生報到,我排休請你吃大餐。”巨浚書站起身,眸光温柔地望住她,很捨不得把她一個人留在餐廳。
“嗯。”她抬睫,迎向他的臉,兩人眸光相觸,彷彿有一股電流在彼此間流竄,她的心跳頻率變得不一樣。
“外面在下雨,有帶傘嗎?”巨浚書凝視着她的唇,忍住想和她吻別的衝動。
“有。”她點點頭。
“開車小心一點。”他伸手摸摸她的頭,温柔的舉止帶着無限寵溺。
可柔怔怔望着他偉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一顆心彷彿也隨他離去。
她低頭看着兩人吃到一半的咖哩豬排,忽然覺得索然無味,乾脆起身付完帳,離開餐廳。
可柔停在路口等待綠燈,浙瀝瀝的雨水沿着傘緣落下,她發覺自己不只被困在雨幕裏,也被困在愛情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