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來,季節在城市中遞嬗,台北的天空灰濛濛一片,飄起毛毛細雨。
從上回在中國餐館向維燻求婚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月,連季少衡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他居然靠着計算機視訊和長途電話,就這樣和她談起遠距離戀愛。
這兩個多月裏,他安分守己不把妹、不接受女人的示好、不泡夜店,被好友丁冠翼調侃他是在過苦行僧禁慾的生活,但是他卻甘之如飴。
每個兩到三個星期,他就會騰出時間飛到上海,除了可以跟維燻見面,也能視察分公司的業務。
距離非但沒有沖淡兩人的感情,反而因為各自在不同的城市,讓彼此更加掛唸對方,把握每一次見面的時間,盡情的討好對方,讓他們的感情更加堅定。
下午三點,季少衡沒有上班,披着睡袍,懶懶地躺坐在沙發上,手裏握着冰枕貼覆在炙熱的額頭上,另一隻手則持着電話。
“任經理,你在做什麼?”季少衡將長腿擱置在茶几上,被病菌折騰得他,兵敗如山倒,整個人無力地癱在沙發上。
電話的另一端,維燻用肩膀夾着話筒,忙着審查報表。
“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她看了手錶一眼,感到有些不尋常,他很少會在上班時間打電話過來,通常萬籟俱寂的深夜時分,才是兩人纏綿熱線的時間。
“我生病了。”他虛弱地哀號。
“你在裝可憐嗎?”她疑惑地停下動作,不是很相信他。
“我是真的病了……”他咳了幾聲。“你沒聽出我的聲音變得很沙啞嗎?”
“那你去泡杯蜂蜜檸檬茶來喝,那對治感冒很有效。”她換了個姿勢繼續説:“還有,記得多休息、多喝開水,要去看醫生。”
“就這樣?”季少衡像個任性小孩般抗議。“我發燒到三十八度半,連出門上班都不行,你居然只説這些……”
他是在撒嬌嗎?隔着話筒,她低低地笑着。“那你希望我説什麼?就算我是醫生,也不能隔着電話幫你看診。”
“我發燒全身都不舒服,喉嚨好痛,你這個當女朋友的還不關心我、安慰我兩句。”季少衡低聲抱怨。
“我都叫你去醫院了,你不聽我有什麼辦法?”她無奈地嘆氣。
這男人平常成熟沉穩,怎麼一生病就變得像是歲的小男生,任性地不得了。
“我討厭去醫院。”他重新將冰袋枕在額頭,減輕灼熱感。
“你在家對不對?那我等會兒傳一間耳鼻喉科診所的地址給你,你去那裏掛號看診,那醫生很厲害,吃幾包藥就會好了。”她耐着性子哄勸。
“你回來陪我好不好?”季少衡仗着自己是病人,無賴的提出要求。
“季執行長,你在跟我開玩笑嗎?”她端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桌上一摞摞的卷宗和檔案。
“任經理,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很認真。”他數了一下,他已經快三個星期沒有見到她了,下星期又要開高階主管會議,他完全找不出時間去看她。
“我正在上班耶,手邊還有一個企劃案沒審,一堆報表都沒有看,怎麼去看你?而且,我們一個在上海、一個在台灣,中間隔着台灣海峽,你當隔着一條淡水河,車子一開、過個橋就到嗎?”
他苦悶地垮下俊臉,不吭聲,或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她,也可能是生病令他感覺寂寞孤單,有一種迫不及待想見到她的衝動。
“怎麼了?為什麼不説話。”電話那端突然沒了聲響,令她有些不安。
“維燻,我現在頭恨昏、很痛,全身都不舒服,好想見你。”他沙啞的嗓音透着滿滿的思念。
“我現在也走不開……”她無奈地噘着小嘴。
她忍不住埋怨起自己,沒事幹麼堅持談遠距離戀愛,在最寂寞孤單的時候,只能透過話筒互相傾訴思念,然而情話再甜蜜,也比不上一個親暱擁抱來得温暖。
“你是我的藥,我一見你病就好了。”他柔聲誘哄。“維燻,我現在真的好想你……我好想你……”
他真摯的告白,讓她的心軟了幾分。
她也很想見他,向陪他去看醫生,想為他煮一鍋熱騰騰的粥,但是一見到桌上那一大疊尚未處理的案子,她的理智和驕傲便瞬間回籠,不容許自己在工作上太輕忽。
先前李佳蒂將他們談戀愛的事透過電子郵件傳送出去,幾乎台灣總公司和上海分公司的員工都曉得她和季少衡的關係。
她剛來上海接任營銷企劃經理一職時,不少人私下流傳她這個空降部隊是靠季少衡的關係坐上來,雖然表面上服從她,但流言蜚語從來沒有停止過,為了要讓大家心服口服,她做每件事都賣力拼命,就是想借此證明自己的實力與能力。
季少衡握着話筒,故意重重地咳了幾聲,企圖激發她的同情心。“咳、咳……”他一副很虛弱的模樣。
他讓她離開太久了,是該把她拐回來的時候了。他太清楚她驕傲的個性,如果不乘機用苦肉計將她誘惑台灣,恐怕就算兩人結了婚,他大概也會成為一名“慰安夫”——每個月飛往上海安慰老婆的丈夫。
“維燻,我真的好想你,那些工作放着又不會跑掉,更不會有人搶走,但是我就不一樣,我愈想你,病就愈重……”季少衡任性地耍無賴。
她咬着下唇陷入掙扎,隨手翻起企劃案。“這些工作都有時效性……你就不要孩子氣了,等一下我找出耳鼻喉科診所的地址傳給你,你自己去看病好不好……”
“工作都比我重要就對了!”季少衡逸出一聲嘆息,徹底被她打敗了,軟硬兼施、情話説盡,她還是堅守崗位。
“我這麼努力工作還不是為了你,幫公司重業績、賺大錢,不好嗎?”
“有你這麼盡職的員工,我哪敢説不好,年底的考績絕對給滿分,這樣行了吧,季經理。”他沒好氣的挖苦她。
“好啦!”維燻聽見外頭有人敲門,於是壓低音量。“我要開始忙了,等會兒你要記得去看醫生、按時吃藥。”
“難道你不曉得生病的人很容易感到寂寞、意志力也特別薄弱,要是我被哪個女人勾走,看你怎麼辦?”他隨口抱怨。
“不聊了……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我要去開會嘍。”她輕笑着掛上電話。
季少衡將斷訊的話筒拋在沙發上,揉揉抽痛的太陽穴,感冒的症狀愈來愈重,看來不去看病是不行了。
他看到手機震動了一下,瞄了一眼,維燻還真的將診所的地址傳給他。
他苦澀地扯動嘴角,愛上這麼盡責的員工,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她工作上的表現絕對超過一百分,但當女朋友嘛……糟了,可能連六十分都太高。
他認份地換上休閒服,隨意批了件外套,將皮夾和鑰匙放進口袋,搭着電梯下樓。
屋外的天色不曉得什麼時候暗了下來,連他的心情都黯淡了幾分……晚上飄起了細細雨絲,周水晶穿着斜肩毛衣加短褲,配上超時髦的馬靴,搭着出租車來到季少衡的寓所。
下午她送了一份資料到“埃德蒙科技集團”辦公大樓,其實這種工作找快遞就成了,但為了找理由和季少衡聚聚,她堅持親自送到辦公室,卻撲了空,助理秘書告訴她季少衡生病沒進公司。
她特地回家換了一套性感的衣服,有別於平日端莊的形象,還跑到藥房買了一堆感冒藥和維他命,又到附近的超市採買食材和水果。
她搭着電梯上樓,站在門外拿出小鏡子檢視一下服裝儀容,確認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缺,才伸手按下門鈴。
過了一會兒,季少衡拿着冰袋前來開門。
“水晶——”季少衡愣住。“你怎麼會來找我?”
“我當然是來探病啊。”周水晶漾出一抹討好的笑容。
“探病?”他苦澀地扯動唇角,覺得好諷刺,真正該來探病的人忙着加班,不該來的人卻趕來湊熱鬧。
“我下午送資料到公司給你,助理秘書跟我説你感冒沒進公司,我想你可能病得很嚴重才沒上班,,所以買了些東西上來看你。”周水晶往前跨了一步,嬌媚的眨眨眼。“你不歡迎我?”
季少衡咳了幾聲,表情略顯為難,擔心維燻要是打電話來,被她誤會了怎麼辦。“不是不歡迎……只是家裏很亂,我也擔心把感冒傳染給你。”
“沒關係啦,你一定還沒吃飯吧,我熬點香菇肉粥給你吃……”她推開他,不顧她的反對,自顧自的走進客廳。
這陣子都沒有在八卦雜誌上看到季少衡的名字和其他女星連在一起,感覺安分許多,她想也許他決定收斂性情,終於想要穩定下來。
過去幾個月來,她一直找機會向靠近他,但每次打電話給他,他總是在開會,甚至常到上海出差視察業務,讓她不得其門而入。而今晚他病到憔悴虛弱,正是她用温柔攻陷他的最佳良機。
“水晶,不用費心熬粥了,我不想吃。”季少衡跟在她身後,不情願的掩上門,急着想要將她打發走。
“我們都這麼熟了,幹麼跟我見外?”她脱下馬靴,露出一雙白皙的長腿,嬌蠻地跨進客廳,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你都生病了,怎麼還開着計算機呢?病人就是要好好休息。”她看他的計算機只開了一個即時通窗口,非常自動地替他關機。
“等、等一下……”季少衡快被她白目的行徑給氣死。
他開着即時通訊是在等維燻上線,想讓她看看自己生病的模樣,順便勒索她的同情心,好乘機把她拐回台灣。
“我累了想休息,沒精神招呼你……”他頭痛地皺着眉心。“你還是回去吧,我不需要麻煩你照顧。”
周水晶將他按坐在沙發上,態度堅決。“沒關係,我會自己招呼自己。”
“只是一點小感冒,休息一會兒、躺一下就好,外面天氣不好,你還是早點回家吧!”季少衡全身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努力和她周旋。她的恣意入侵令他十分反感,只想儘快讓她回去。
除了維燻以外,他不喜歡任何女人踏進他的屋子,就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周水晶也是一樣。
周水晶誤以為他在擔心,表現得更是積極,柔聲地説:“你都病成這樣了,我怎麼可以放下你不管呢?”
聞言,季少衡的頭又痛了起來,拿起冰袋貼在額頭上,沒有足夠的心思回應她。
周水晶湊過來,摸摸他發燙的額頭。“你的額頭好燙,在發燒……”
“我知道。”他隔開她的手,又將冰袋放回額頭,沒好氣地説:“所以我現在努力在退燒。”
“你病成這樣沒人照顧你,那我就更不能走了!”周水晶打開從藥局買來的藥品,一一攤在桌上。“我幫你買來了頭痛藥、止痛藥、感冒糖漿還有退燒藥……”
“不用麻煩了,我已經看過醫生了。”他指着茶几上的藥袋,逸出一聲苦悶的嘆息。
傍晚他去了維燻介紹的診所看病,回家的時候在巷口吃了半碗廣東粥,剛吃了退燒藥,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現在只想躺下來睡覺休息。
周水晶拿過藥袋看了一下,開始挑剔。“這種小診所可靠嗎?這藥會不會有問題啊?還是吃我幫你買的藥比較好!”
“不用了……咳……”他拒絕的十分徹底,語氣太過激動,又忍不住咳了起來,“我去倒杯水給你。”她走往廚房,找了個乾淨水杯,倒了一杯温開水走到客廳,遞給他。
他喝了一口,減輕喉嚨的乾澀。
“我還幫你買了一堆維他命和保健食品,你放着慢慢吃。”周水晶將藥品和維他命收在矮櫃上。
季少衡無奈地坐在沙發上,將冰袋放在額頭上,懶得搭理她,希望她自討沒趣後會自動離開。
“不用了,我剛在樓下吃過廣東粥了。”季少衡閉上疲憊的眼睛,連看她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在病痛脆弱的時候,他益發想念維燻,哪怕只是隔着話筒幾句輕柔的哄勸,都會令他感覺温暖。除了維燻,他不需要其他人刻意的關心或討好,那隻會讓他厭煩。
“不管,我東西都買來了,你一定要讓我煮,而且我也還沒吃耶。”周水晶邊説邊將食材拎進廚房。
他煩躁的閉上眼睛,對她討好的行徑視而不見,只想要安靜休息。
周水晶將買來的水果一一放進冰箱裏,拿出預先在網絡上打印下來的食譜,開始進行烹飪。
“首先要將買來的香菇泡水……”她喃喃自語,打開櫥櫃找適合的鍋具,不小心撞到了鍋蓋架,大大小小的鍋蓋掉落在地板上,發出吵雜的噪音,她趕緊蹲下忙着將鍋蓋撿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季少衡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廚房,見到她正狼狽的收拾殘局。
“沒事……”她連忙搖頭,卻沒什麼説服力。
“水晶,我不想吃粥,不必麻煩了,你回去吧!”他愠怒地下逐客令,看她這麼逞強的模樣,別説煮粥,不要把他的廚房少掉就好了。
“我可以的,我真的會煮粥,我一定要煮……”她用力保證力圖挽回賢淑的形象。
“我很累,我想休息了。”他陰沉地拉下俊臉,冷冷地説。
“你累了就進房間休息,我不吵你,等你餓了再出來吃。”她緊張的將他推出廚房。
他無奈的轉過身,剛才吃下的退燒藥終於起了作用,整個人昏沉沉,全身疲軟,直接走進房間,將門反鎖,重重地癱躺在牀上,閉上睏倦的眼睛。
周水晶看他進入卧室後,拿了一個鍋子將香菇泡水,接着找到量杯,將白米放進鍋子加水,開始淘米,左手卻突然一滑,不小心打翻了淘米的鍋子,白米散落一地,連她新買的斜肩毛衣也都濕成一片。
她皺着眉往房間探去,沒見到季少衡出來,趁着他發現之前將地上的米粒掃起來。
她甩甩手,看着身上狼狽的濕毛衣,想換件乾淨的襯衫換上,瞧他的房門沒回應,她只好到晾衣間從衣架上取了一件襯衫換上,再回去廚房和那鍋香菇肉粥搏鬥。
等粥煮好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她疲憊地癱坐在沙發上,苦悶的嘆氣,因為那鍋粥被她煮的焦黑難下嚥,果然還是太逞強了……深夜時分,任維燻拎着行李踏出桃園國際機場,招了出租車入座,在滂沱雨幕中,亮黃色的車身一路飛馳在人車俱寂的公路上,直奔台北。
玻璃車窗上倒映出她疲憊的側臉,但瑩亮的眼睛卻掩飾不住興奮的情緒。
她想自己肯定是瘋了,才會連夜從上海搭飛機趕回台灣,只為了照顧生病的季少衡。
下午掛斷電話之後,她愈想愈不安,深怕他會鬧脾氣不去看醫生,想到他在冬天發燒到三十八度半,甚至連公司都沒去,肯定是非常不舒服。
因此她破天荒做出一個決定,請假回台灣照顧他,反正今天是星期四,頂多只請一天假,週末又可以待在台北,她決定後便將手邊的工作和業務委託給代理人。
回到宿舍後,她匆匆收拾好衣物,搭着出租車到機場,連夜趕回台北。
她自嘲的想着,她真的是瘋了,愛情讓她變得好瘋狂,連工作都可以任性的擱置在一旁。
回到台北後,雨下得好大,她服了車資,撐開傘,拎着行李跨出車廂,來到季少衡的寓所。
她故意不打電話通知他要回台灣的消息,就是想要給他一份驚喜,等會兒看到她出現在門口,他一定會嚇得説不出話來。
她搭着電梯上樓,將行李放在腳邊,看見無名指上圈着一顆璀璨的鑽石,忍不住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半晌,大門被打開來,維燻抬眸,不期然對上週水晶的臉龐,欣喜的笑容凍結在唇瓣,身上的血液彷彿在瞬間被抽光似的,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冷冰。
她的視線沿着周水晶嬌豔的臉龐緩緩地往下移,看見她衣衫不整,上半身罩着一件過大的男用襯衫,掩住了臀上的短褲,露出一雙光裸的長腿。
她愣住,目光落在周水晶身上的襯衫,那是上個月他到上海時,她送他的禮物,但為什麼現在卻穿在周水晶的身上呢?
“周水晶,你怎麼在這裏?”維燻從乾澀的喉間逸出聲音。
“少衡他病了,我來照顧他。”周水晶好奇的瞅着任維燻,不是聽説她調派到上海工作,怎麼突然會台灣了?
維燻握緊拳頭,但泛白的指節卻泄露了她的怒意,卻還是力持鎮定的問:“他打電話叫你來的?”
周水晶從她倉皇狼狽的表情,嗅到一絲不尋常的氣味……現在是凌晨十二點多,任維燻居然從上海趕回來台灣,難不成她也喜歡季少衡?
“是啊,當然是少衡打電話叫我來的,否則我怎麼會知道他病了呢?”周水晶漾出一抹甜笑,繼續説:“他説他生病了,很虛弱、很想要有人照顧他、陪他,所以我就來了。”
周水晶挑釁的揚了揚眉,一副“你來晚了”的勝利表情。
維燻呆住,沒想到她千山萬水趕來照顧他,見到的卻是這麼難堪的景象,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周水晶,而且身上還穿着她買的襯衫,這結局太傷人了。
“季少衡人呢?”維燻往屋內瞄了一眼,周水晶卻霸住門縫,不讓她進門。
“這麼晚了,他當然是睡了……”周水晶故意打個哈欠。“倒是任秘書怎麼會突然來了,你不是調到上海工作了嗎?”
維燻沉默的看着周水晶,找不到話回答,她怎麼會來了呢?還不是因為愛他、想念他,放心不下生病的他,所以風塵僕僕地連夜搭飛機回到台灣,等待她的卻是他的不甘寂寞。
周水晶見她沉默不語,又開口問:“是上海的分公司出了什麼事嗎?”
她搖搖頭,往後退了一步,彷彿有一柄無形的匕首惡狠狠地刺向她柔軟的心,讓她嚐到心碎的痛楚。
“既然分公司沒事,那要我轉告少衡説你來過嗎?”周水晶佯裝善解人意的口吻,擺出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不用了……”維燻虛弱地吐出話來,眼眶泛紅,嚴重盈滿痛楚。
“晚安,我不送你下樓了。”周水晶狡猾地快速掩上大門,將她擋在屋外。
維燻盯着禁掩的門扉,腦海中忽然掠過季少衡下午在電話裏所説的話。
難道你不曉得生病的人很容易感到寂寞、意志力也特別薄弱,要是我被哪個女人勾走,看你怎麼辦?
原來他早在當時就預告了他的背叛,只是她聽得不真切,沒有當真。
因為生病意志力變得薄弱,所以就有了出軌的理由?就不必遵守承諾嗎?
她覺得整個世界忽然一片漆黑,只有無名指那米小小的星光,刺亮得彷彿在嘲笑她的愚蠢與天真。
就算季少衡對她再好、承諾再美,也抵擋不住寂寞的入侵,在她缺席時迫不及待尋求其他女人的慰籍。
她狼狽地拖着濕淋淋的步伐,搭電梯下樓。
她的心就像現在搭乘的電梯一樣,一路往下墜,彷彿將無止盡的墜入黑暗的深淵。
走過大廳時,她經過住户信箱,絕望地將手中的戒指拿下,投入他的信箱裏,狼狽地走入斜飛的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