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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看着洗手枱上的漱口杯裏放着兩枝不同顏色的牙刷親暱貼靠着,男性刮鬍霜旁還擺放着卸妝油、洗面奶、沐浴乳等她慣用的保養品,任維燻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

    她愣愣地坐在馬桶上,思忖着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為什麼一場簡單的愛情遊戲會發展成半同居狀態呢?

    從那一晚不小心被他‘吃’了之後,他開始用各種名目拐她回家,起初只是單純地約好吃晚餐,再來是偶爾過夜,最後他索性替她購買一套日常用品,無賴地霸着她,不讓她回家。

    她從未想過會跟一個男人發展成這麼親密的關係,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她之前鄙視的花心浪子,現在兩人卻親暱得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就算二十四小時膩在一起都不覺得煩。

    季少衡晃進浴室,看見她站在洗手枱前發呆,她剛睡醒時眼皮腫腫的、眼神迷濛,十分可愛。

    他走近她,在她粉嫩的臉頰印上一個吻,寵溺地揉揉她的發心。“剛才小熙打電話來,問你今天什麼時候要接他去坐摩天輪。”

    她透過鏡子嬌嗔了他一眼。“你好像跟小熙很熟?”

    這男人太過分了,居然狡猾地用PS3和一堆在線電玩遊戲收買了小熙的心,兩人現在還互稱是麻吉。

    “你在吃醋?”他從身後貼近,下巴親暱地搔刺着她細緻的頸項。

    “我不是在吃醋,而是你這樣會寵壞小熙,要是他整個暑假都沉迷在在線遊戲,開學後跟不上進度怎麼辦?這樣會讓恩綺很煩惱。”她這是就事論事。

    以前她跟小熙都是週末才湊在一起打在線遊戲,現在季少衡替他在研發部組了一支電玩軍團,小熙上完才藝班之後幾乎都黏在計算機前。

    “那不然這樣好了,我再派一個工程師‘出公差’幫他補習。”他不停在啄吻着她敏感的耳郭。

    大女人的驕傲和小女人的純真,同時並存於她的身上,甜美性感得教他心神盪漾,深陷在這場甜蜜的愛戀裏。過去談的愛情好像只是一場場成人的遊戲,只有她能左右他的情緒,撩撥他內心真摯的情感。

    “你很愛玩假公濟私這一套哦?”她眨眨眼調侃,任憑他那雙不規矩的手環上她的腰際。

    “我是愛屋及烏……”他盯着鏡面中她清麗的臉龐,敏鋭地發現她與過去嚴肅拘謹的‘任秘書’多了幾分不同,眉梢眼角多了戀愛中女人的柔媚風情。

    他下顎新生的鬍渣麻麻癢癢地搔刺着她的頸項,灼熱的呼吸吹拂過她細緻的肌膚,曖昧的情熱氣息在彼此之間流動,騰昇了兩人的體温。

    “怎麼辦?”他頑皮地啃咬她小巧的耳垂,輕聲低喃。“我想……我已經真的愛上你了……”

    他突如其來的誠摯告白,令她的心熾熱地怦動,彷佛打翻了糖罐,甜上眉梢,連空氣中都帶着一絲微甜的氣息。

    “你呢?”他扳過她的嬌軀,讓兩人面對面,認真地反問她。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眨眨慧黠的眼眸,硬是不敢告白,只能用僅剩的驕傲抵禦,不想太快承認愛上他,就怕會讓他太過志得意滿。

    然而面對他甜膩的親吻,她羞怯的響應其實就是最熱情的告白。

    “承認你愛上我,是那麼困難的事嗎?”他懲罰地捏捏她俏挺的鼻子。

    她昂起倔強的下顎,朝他扮了一個可愛的鬼臉。

    他自嘲一笑,愛上這麼驕傲的女人,算不算是種報應,懲罰他過去的玩世不恭?

    “刷牙了吧?出來吃早餐吧!”他牽着她的手離開浴室。

    她清麗的臉上浮現一抹幸福的笑容,任由他牽着她的手來到廚房,坐在餐桌前,端起一杯現榨的柳橙汁飲啜一口。

    季少衡將煎好的火腿和蛋端到她的面前,認分地伺候她。“大小姐,你的早餐來了。”

    “謝啦。”她拿起刀叉,切了一塊火腿送進嘴巴,大方地享受他的寵溺。

    “大小姐,改天可不可以換你做飯給我吃?”他拉開椅子,坐到她的對面,好聲好氣地商量。“好像每次都是我做菜、洗碗,你都悠閒的在一邊看電視、翻雜誌。”

    “你在抱怨哦?”她漂亮的眼睛充滿得意。“我當你秘書三年多,對你可以百依百順、事事服從,連氣都沒吭一聲,要你煮一次早餐就意見那麼多……”

    “那是因為我是你老闆,我付你薪水,你才‘表面’上服從我吧!”他瞇起深邃的眼睛,壞壞地打量她。“如果你願意用身體補償我,也許我……”

    “吃你的早餐吧!”她撕起一塊吐司塞進他的嘴巴,嬌睨了他一眼。

    他一邊嚼着吐司,一邊抗議。“你這個女朋友很不及格耶!”

    “那就要委屈你再忍耐一下,反正我快卸任了。”她賭氣地説,心情忽然紛亂了起來,一股窒悶沉重的感覺籠罩住她。

    兩人的戀情過了有效期限後,她能絲毫不受到傷害,從他身邊灑脱地離開嗎?

    心中那抹不安的懊惱令她不由自主地皺起眉心,悶不吭聲。

    季少衡突然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紙袋,遞給她。

    “什麼東西?”她抬起疑惑的眼眸問他。

    “送你的,打開看看。”

    她接過沉甸甸的紙袋,好奇地打開,裏面裝着一本精緻的筆記本,她翻開內頁,在行事曆上看到他用紅筆畫上一顆顆大大小小的愛心。從他們約定交往的日期一直到今天,總共有八十二顆愛心。

    “以後不準在行事曆上畫叉叉,只能畫愛心。”他伸手揉揉她的長髮。

    在答應交往的初期,她常常在行事曆上畫個大叉叉,慶幸自己又熬過一天了,沒想到他連這種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她咬着下唇,壓抑往上揚的愉悦嘴角,心中卻因為他貼心的舉措而感動不已。

    “快點吃早餐,小熙還在等我們接他去搭摩天輪。”

    她撕了一塊麪包送進嘴裏,細細咀嚼着,膨鬆軟嫩的面色在她嘴裏化開來,彷佛她享用的不只是他準備的早餐,還有他滿滿的愛。

    她甜甜地想着,他應該很喜歡很喜歡她吧……夏天的最後一個週末,季少衡拿着[太泛時尚集團]的邀請卡,帶着任維燻來看新一季的服裝秀展。

    墨黑的天際,數十道刺亮的燈光打在露天舞台上,將美術館廣場點綴得恍如白晝般。

    ‘太泛時尚集團’為了新一季的服裝展,不惜斥資租借美術館廣場作為走秀的伸展舞台,又請來歐洲著名的電子樂團演奏,配合設計師的主題營造出奢華迷離的氣氛。

    伸展台的兩側皆坐滿社交名媛和影視明星,季少衡和任維燻相偕坐在前排,一同欣賞高級模樣兒展示前衞繁麗的潮流服飾。

    “我想去一下洗手間。”維燻低首,附在他耳畔低語。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他體貼地提議。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她優雅地站起身,繞過窄小的走道,往洗手間走去。

    上完洗手間後,她站在鏡台前拿出化妝包開始補妝,用蜜粉拍拍臉頰,又拿出唇蜜點綴在嘴唇上。

    正當她要離去時,一抹豔麗性感的身影攫住她的目光,她好奇地頓住腳步,對上迎面而來的女子。

    “你……”姚絢麗穿着一套火辣性感的露背裝,豐盈的雙峯呼之欲出,成為全場最受矚目的焦點,她瞇起犀利的眼睛問:“你不是季少衡的秘書……任維燻嗎?”這女人在趕下牀時,還囂張地附上名片告知身分,讓她一直懷恨到現在。

    維燻怔愣了一下,認出她是姚絢麗,也是季少衡眾多‘前女友’的其中之一。

    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她一點都不想和他的‘前女友’打招呼。

    “有事嗎?”她盯着一臉不懷好意的姚絢麗,不解地問。

    “你怎麼會在這裏?”姚絢麗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次,看她穿着一襲浪漫的印花絲質洋裝,展現出優雅的女性氣質,與過去嚴肅的形象大不相同。“難不成你真的和季少衡一起來看秀?”

    “我好像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所有的好心情在遇到姚絢麗後,全都被破壞殆盡,現在只想快快擺脱她。

    姚絢麗攔住她,挑釁地挑了挑眉。“有人在我的部落格上貼了一則秘密留言,説你和季少衡在談戀愛,還在影印室裏打得火熱……”

    維燻的臉色瞬間沉了幾分,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定是李佳蒂做的好事,看不慣她與季少衡戀愛,於是招搖地四處宣傳兩人的戀情。

    “看你的反應……那則秘密留言上説的是事實嘍?”想到當時被她狼狽地趕出飯店,姚絢麗現在還是一肚子悶氣。

    “姚小姐,那好像不關你的事。”她冷傲地昂起下顎,淡淡地説。

    “不要這樣嘛……”姚絢麗佯裝和藹地搭住她的肩,一副好姊妹的姿態。“再怎麼説我們都曾經是季少衡的女人,分享過同一個男人,只是我是舊愛,你是新歡。”

    這句話成功地撩撥起維燻心中的怒火,實在沒有幾個女人能夠冷靜地承受男友舊情人的惡意譏刺。

    她狠狠地瞪了姚絢麗一眼,揮掉搭在肩膀上的手,忍住怒氣,從唇縫裏迸出話來。“你到底想説什麼?”

    “你之前一派清高地站在牀邊倒數計時,將季少衡的女人一個一個趕下牀,原來是巴不得爬上他的牀。”姚絢麗冷哼一聲。

    “一個被用錢打發掉的女人,有什麼資格來説我。”她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立即反唇相稽。

    她一針見血的嘲諷彷佛甩了姚絢麗一巴掌,令她的臉色相當難看,一時語塞,找不到話來反駁她。

    任維燻説得沒錯,季少衡從一開始就對她沒有什麼熱情和耐心,是她使出渾身解數纏住他、霸住他訂的飯店房間,直到他厭了,才拿張支票讓任維燻叫她離開。就因為如此,更讓她火大。

    “如果沒什麼事,那我先走了。”維燻越過她,卻被她伸手橫擋住。

    “等一下。”

    “姚小姐,你又有什麼問題?”

    “我只想以曾經是季少衡女人身分提醒你,那男人對愛情不認真、對感情沒有忠誠度、對女人更不會忠心,他就像被慣壞的小孩一樣,只想追求刺激和新鮮感,藉此滿足男性的自尊心……”

    姚絢麗提醒的字句,鏗鏘有力地敲落在她的心版上,令她的心浮上一陣隱痛,難堪地抿緊唇。

    “季少衡的每段戀情都維持不了三個月,所以奉勸你和他談戀愛就當你情我願,大家玩玩就好,千萬不要太認真。”姚絢麗涼涼地挖苦她。

    這句話深深地割傷了維燻的心,在和季少衡約定‘戀愛一百天’的計劃之前,她就明白那男人的玩世不恭,但現在聽到這些話,還是覺得十分難受。

    她以為在這場戀愛遊戲中,她能全身而退、毫不受到傷害,從沒有想過只要動了心、用了情,就會萌生佔有他全部的任性情緒,也會嫉妒他和其它女人的關係。

    “謝謝你這位卸任‘前女友’的忠告。”她瑩亮的眼眸飛掠過一絲難堪的痛楚,咬着牙説道。

    “不過你跟我們比較不一樣,我們分手了還能拿着一筆情傷補助費,你要是被甩了,工作還能保住嗎?”姚絢麗調侃。

    “你要是愛心過剩,這麼喜歡關心別人,不如去當義工,化小愛為大愛,這樣會更有意義一些,又能替自己塑造良好形象。”

    姚絢麗受她一激,怒火中燒,胸部因憤怒而劇烈地起伏,狠狠地瞪住她。

    “小心,不要把你的妝給氣壞了,外面可是來了很多采訪記者。”維燻朝她甜甜一笑。

    “既然你現在是季少衡的女朋友,為了避免你誤會,有個東西他留在我這裏,麻煩請你幫我轉交。”姚絢麗不甘示弱,回她一記千嬌百媚的假笑。

    “什麼東西?”她疑惑地瞅着姚絢麗。

    姚絢麗從皮包裏掏出備用、以防男伴來不及準備的保險套,塞給她。

    維燻瞄了眼那個鋁箔小包裝,像是當場捱了一記耳刮子,臉色十分難看。

    “拿去啊!”姚絢麗得意地挑挑眉。

    “那種東西給你留着當紀念品就好。”她故作大方地説。

    “你還真大方,難怪製得住季少衡。”

    維燻深呼吸,隱忍住發火的衝動。“我還可以再大方一點……”她從手提包裏掏出一罐隨身攜帶的小瓶漱口水,遞給姚絢麗。

    “什麼意思?”姚絢麗一臉不解。

    “有人沒有刷牙,口氣不佳,説出來的話太臭不夠得體,這個送給你漱口吧!”然後她驕傲地挺直背脊,越過姚絢麗氣得發抖的身子,快步離開洗手間。

    等到維燻回到美術館的廣場,服裝秀展已經結束,設計師們拉着全體模特兒一起出來謝幕,接受媒體採訪和拍照,而會場另一端則開始進行派對酒會。

    她穿梭在衣香鬢影的浮動人羣中尋找季少衡,看見他和‘太泛時尚集團’的負責人成司澈交耳低語,驀地,一陣難堪的隱痛浮上心頭,頓住了她的腳步。

    在交往前她就已經知道季少衡花名在外、前科累累,現在拿姚絢麗或者過去的情史來數落他,太沒道理了。

    她任性地不肯説愛,還以為這是保護自己的方式,還以為這樣就不會陷入,但她還是受傷了。

    她不只嫉妒他過去的戀情,更對兩人未來的關係感到不安,她太高估自己了,其實她沒有想象中的堅強和瀟灑。

    她往後退了一步,不小心撞翻服務生托盤上的酒杯,幾個玻璃杯摔在地上,好像連她的心也摔得粉碎。

    “對不起……”她慌亂道歉。

    季少衡在另一頭看見,立刻快步越過人羣,拉開她。“小心一點,有沒有受傷?”

    “沒有。”她搖搖頭,努力穩住紛亂的心緒。

    “你怎麼了?臉色好難看。”季少衡體貼地問。

    “我不舒服,想回去了。”她拿着皮包,顧不得派對正在進行中,匆忙地走往停車場。

    “你到底怎麼了?”季少衡追了出來,在停車場前扣住她的手腕。

    “我頭痛想回家。”她聲音低低的,垂着臉獨自生悶氣。

    季少衡掏出車鑰匙,打開車門讓她入座,繞過車頭,鑽進車廂裏,發動引擎,駛離停車場。

    她側過頭,沉默地望着窗外飛掠而過的風景,一顆心彷佛被嫉妒包圍着,酸得發痛。

    季少衡騰出一隻手,從後座拿出外套披在她裸露的臂膀上,透過後視鏡覷着她緊閉的眼眸。

    她太過安靜的反應讓他感覺不對勁,好像有什麼事困擾着她,整個人籠罩在深深的憂鬱裏。

    前一刻她還沉浸在歡樂的氣氛裏,為什麼下一秒卻黯然神傷呢?

    她總是用驕傲的自尊將他抵禦在心牆之外,把真實的感情藏在嚴肅拘謹的外衣下,就算兩人的擁抱再熱情,他也靠近不了她的心。

    時序入秋,惱人的雨絲有一搭沒一搭地落着。

    維燻拉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窗前,從這個角度望過去,恰好可以看見101大樓孤寂地矗立在這座奢華喧囂的城市裏。

    剛搬進季少衡的寓所時,她戀上這扇窗外的景緻,常常坐在這兒發呆,而他不規矩的大手總會趁她毫無防備時由身後環抱住她,親暱地吻着她,直到她臣服在他的熱情之下……景緻依舊,人物依舊,只是他們之間少了親密的互動。

    自從上週末的時裝展的化妝間巧遇姚絢麗之後,兩個女人唇槍舌戰,為同樣愛過的男人而激辯,表面上她是贏得自尊,但只有她知道自己輸得徹底。

    姚絢麗那番話彷佛是一根刺,狠狠地釘住了她的心,也澆熄了她的熱情。

    就算季少衡現在對她再好、再寵她、再愛她,可是當新鮮感褪去、熱情耗光後,她也會像其它的女人一樣,成為他愛情裏的‘過去式’。

    “你到底是怎麼了?”季少衡半夜醒來,發現她不在牀上,走出房間一看,她竟摟着抱枕坐在椅子上發呆。

    “失眠,睡不着……”她口氣冷冷的,別過臉,不看他。

    很多次,她都想拿姚絢麗的事和他爭執,後來才明白她連質問他的立場都沒有。

    一開始兩人就把愛情當遊戲,她驕傲地想征服他,他貪鮮渴求新的戀情,兩人乍看之下各取所需,誰知愛苗不斷地抽長,在她心裏紮根愈深,她就愈加任性、愈加貪婪,她想要的不只是一百天的戀愛關係。

    “我泡杯熱牛奶給你喝好嗎?”他放柔語氣,愛憐地揉揉她散落在肩上的長髮。

    “我不想喝。”她掙脱他的擁抱,抽起抱枕往沙發另一端坐下,與他拉開距離。

    只要待在他身邊,她就像一隻飢渴的獸,貪婪地想佔有他的全部,忍不住嫉妒他和其它女人的關係,不安的揣測他對她的愛情賞味期能持續多久呢?

    她變得自私、多疑、嫉妒,讓她覺得自己好醜陋,幾乎不再是她所熟悉的任維燻。

    “你到底是怎麼了?”季少衡懊惱地看着她蒼白脆弱的模樣。

    從上週末參加派對回來之後,她的態度有了明顯改變,對他忽冷忽熱、愛理不理的,常常讓他不知從何關心起。

    “沒事。”她淡淡地説,不知道該討厭自己,還是該對他發脾氣。

    “你的表情明明告訴我有事,是什麼事困擾着你,説出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他耐着性子哄勸。

    她抬起又愠又怨的眼神,定定地瞅住他,心緒在愛他和恨他之間掙扎。

    如果不是愛上他,她就不會陷入委屈及自憐的情緒,甚至連質問他能愛她多久的勇氣都沒有。

    她不要像他過去的前女友一樣,狼狽地被趕下牀;她要愛得有尊嚴、要比他更瀟灑,趁着他的熱情尚未退去之前,先跟他説再見。

    “維燻,你究竟是怎麼了?”她的沉默令他好不安,尤其是那雙愠怒的眼神像是在譴責他,偏偏她又倔強地閉上嘴,什麼都不説。

    “我想回家……”她賭氣地站起身,回到房間,從衣櫥里拉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衣物。

    季少衡煩躁地嘆氣,他真是被這女人驕傲的脾氣給打敗。

    遇到麻煩或不愉快的事就會放在心裏,嘴巴緊得像蚌殼,只會對她自己發脾氣。難道她以為冷戰不是一種爭執嗎?她以為這樣不會分化兩人的感情嗎?

    她胡亂地將一堆衣物塞進行李箱內,又走到浴室裏將化妝水、卸妝油、洗髮精等日用品放進袋了裏,直到這一刻,她才尖鋭地體悟到愛火卷燒過後的餘燼有多灼嗆。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的好脾氣用盡,大跨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搶走她手中的袋子。

    “你沒看見我在收東西嗎?”她噘着嘴,搶過提袋塞進行李箱內。

    “如果我做錯事惹你生氣,你可以告訴我,而不是三更半夜收拾東西説要回家。”

    她幽怨地瞪住他,自己還真的發神經才會好好的秘書不做,答應什麼‘戀愛一百天’的計劃,破壞原本和諧的關係。現在愛情把她給害慘了,整天患得患失、焦慮不安,每天都在想這段感情能維持多久?

    “你沒有做錯什麼事,就當我在發神經。”她拎着行李箱,背對他,很沒志氣地開口。“你要開車送我回去嗎?”

    季少衡看着她的背影一會兒,心軟地拿起鑰匙,開車送她回去。

    秘書室籠罩在一片低氣壓當中,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吳佩佩小心翼翼地從計算機屏幕上探出頭,偷偷觀察任維燻的反應,這幾天她和執行長不曉得發生什麼事,連素來有[全能秘書]之稱的她,也開始變得不專業,居然命令她這個助理秘書去執行長的辦公室呈遞文件和傳話。

    兩人冷戰的消息傳遍各個部門,公關部的李佳蒂竟然還在休息室開設賭盤,賭他們的戀愛關係什麼時候會結束。

    桌上的分機電話響起,吳佩佩連忙接起。“秘書室,您好……是,好的……我知道……”她搗着話筒,一邊應答一邊望向任維燻。“維燻姊,執行長叫你進辦公室。”

    維燻放下手邊的數據,站起身,走到季少衡的辦公室前,輕叩門板,不用想也知道他要談什麼事,一定是為了早上那封調職申請書,一百天的期限到了,也是該跟他説再見的時候。

    “進來。”季少衡低沉的嗓音隔着門板傳進她的耳朵。

    她拉開門,跨進他的辦公室,目光落在他交迭的手指上,一副疏離淡漠的口吻。“季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

    季少衡壓抑滿腔怒氣,忍着發火的衝動,靜靜地望着她。

    這女人夠狠,上星期連夜搬出他的公寓,對他不聞不問,他打電話她不接、他上門她不見,徹底把他摒除在生活之外,連上班呈報事項都派吳佩佩進來,悶的是他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卻已經被判了死刑。

    今早他一進辦公室,就見到桌上擺放着她請調到上海的申請書,徹底激怒了他。

    “你這封信是什麼意思?”季少衡森凝的眉眼糾結成憤怒的線條。

    “依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戀愛關係結束後,你答應調派我去上海的分公司接任營銷企劃經理一職。”她冷靜説明,小心翼翼地將滿腔不捨的情感藏在驕傲的面具之下,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季少衡站起身,欺近她,犀利的黑眸密切地盯着她。

    “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離開我的身邊?”他冷冷地逼問。

    “我不想回答與工作無關的私人問題。”她按捺住心酸的感受,面無表情地回答。

    玩世不恭、花心貪鮮是他的本性,既然愛了,她就該勇敢地接受結局。

    “我們之間就只剩下公事可談?”

    “是。”她低垂着臉,沒有勇氣迎視他凌厲刺探的目光,怕會泄漏太多愛他的情緒。

    “你難道沒有一點想留在我身邊的意願?”他往前跨了一步,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面對他。

    “我對‘全能秘書’這個職務已經厭煩了。”她一點都不想在戀愛關係結束後,再聽聞他又愛上哪個女人、又用什麼方式討好對方,關於他的一舉一動,她完全不想知道。

    “那對我們之間的事呢?你真的能撇下一切,毫不眷戀地離開台灣去上海工作?”

    “我可以。”她斬釘截鐵地點頭。

    “任維燻,你真夠瀟灑!”他咬牙,從唇縫裏迸出話來。

    她灑脱的姿態讓他好難受,在過去的戀愛經驗都是他先厭倦,這次他反而成為被拋棄的人,多諷刺。

    “反正你的戀愛賞味期只有三個月,很快又可以找到新的女朋友。”

    “我對你是認真的……”他深邃的眼眸定定地凝視着她,希望真摯的告白能留住她。

    他從沒有過對一個女人掏心掏肺、百般寵溺,唯獨對她是特別的,特別到願意與她同居、渴望跟她一起生活,天知道他一向注重隱私,最厭惡別人侵入他的領域。

    她佯裝對他的告白無動於衷,苦澀地想着,在此刻她絕對相信他對她是認真的,只是這份認真對玩世不恭、喜新厭舊的他而言,還能維持多久呢?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呢?

    她沉默地轉過身,掩上門,離開他的辦公室,也離開了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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