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也是一段很精采的歷險,白小娟以前雖然也聽説了,但是由金蒲孤本人道來,自然更為詳盡,也更為有趣。
金蒲孤告訴她這些是有用意的,因為這個女孩子天生是個鬼才,但看她誆誘自己的一番安排,簡直可以説是周密之至,劉素客陷害了他多少次,都不如這一次成功,假如讓她對劉素客多瞭解一點,她將成為劉素客的一個勁敵。
一篇故事説到中午,只説了一大半,白小娟聽得呆了,黃鶯雖然認識金蒲孤很久,也沒有聽他説過這麼多的話,甚至於有許多事,她也沒有聽説過,因此同樣也聽得津津有味。
白小娟果然發揮了她超人的智慧,在那些一連串的陰謀行動中,除了她不懂的地方無法插嘴,只要是她瞭解的範圍內,她都能猜測得十之八九,一二分猜不中的,並不是她智力不及,而是她聰明過了頭,替劉素客作了更好的安排。
這情形使金蒲孤很興奮,也使黃鶯對她產生了由衷的欽佩,有一兩次她忍不住叫道:
“白姊姊,幸虧你不是劉素客那邊的人,否則金大哥早就被你害死了!”
聽者有興,説者忘倦,三個人都忘了疲倦,直到窗外日影偏斜,已經過了中午,那故事才算結束了!
金蒲孤深吁了一口氣道:“我想該可以吃飯了吧?再説下去,我肚子裏的聲音會蓋過我説話的聲音了!”
這句話把白小娟説得跳了起來叫道:“唉呀!我也是聽出神了,竟然忘記了這回事,我叫老楊預備去!”
金蒲孤道:“隨便弄點東西果腹吧!如果再等他慢慢弄起來,我的腸子早就餓斷了!”
話剛説完,門口人影一閃,卻是那老管家提了一個食盒走了進來,歉然地笑道:“金姑爺讓你等久了!”
白小娟忙搶過食盒,放在桌上道:“老楊,你也真是,我即使不關照,你也該來問問……”
老管家笑道:“老奴早就把酒菜端來了,走到門口,聽見金姑爺在説故事,那實在太精采了,老奴捨不得進來打斷,就站在門口聽得出了神!”
白小娟還想怪他兩句,黃鶯卻道:“白姊姊,你也別怪人家人,你自己不是一樣嗎?連我有很多事都是親身經歷的,可是聽金大哥説起來,竟好像是才發生的一樣,金大哥不提肚子,我也不覺得餓,他提了起來,我連一分一刻都等不及,“我們快吃吧!”
於是幫忙動手將食盒的菜餚搬了出來,果然時間經過了很久,菜都涼了,老管家捧着酒壺道:“酒冷了,老奴温一温去?”
白小娟一把搶了過來道:“不用了。將就吃着吧,晚上我們再好好吃一頓!”
一於是三個人圍着桌子坐下,各斟滿了酒杯。黃鶯捧杯笑道:“我就用這杯酒恭喜你們!”
金蒲孤坦然含笑,白小娟卻多少有點扭怩、大家喝乾了酒,拿起筷子,狼吞虎嚥地大吃起來!
菜很豐富,雞鴨魚肉都有,一頓風捲殘雲後,白小娟道:“老楊!你今天燒的萊特別可口……”
老管家在旁含笑道:“老奴這點手藝小姐是知道的,再好的材料也會弄砸了……”
白小娟道:“那是以前,今天你幾樣菜的確燒得精采,有生以來我從沒有這麼好的胃口……”
老管家笑道:“小姐一來是肚子餓了,飢不擇食,二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胃口也跟着開了。”
白小娟紅着臉道:“胡説!你把我説成這麼不見世面了,以前我跟爹下棋的時候,一整天不吃東西也是常事,輪到要吃你的東西時,我還得皺着眉頭勉強嚥下去,甚至於寧可餓着肚子自己再下廚……””
金蒲孤也笑笑道:“小娟!你未免説得太過分了,我覺得這幾道菜色香味俱佳,把天下的名廚請來,也不會做得更好了!”
白小娟道:“今天確實好,以前你可沒有嘗過,那簡直是無法下嚥,好好的一隻雞,他可以煮成一塊木頭!”
黃鶯在湯碗裏撈起一根雞骨,啃着上面一點餘肉,笑道:“如果木頭能有這滋味,農人也不必種田了,不如栽上幾十棵大樹,天天煮木頭吃了!”
金蒲孤笑着道:“是啊!別的不説、單以這盤炒筍片而言,即足堪稱無上佳品,前兩筷子是為了肚子餓,食而不知其味,還不覺得怎麼樣,後來竟是越吃越好,一盤竹筍,我一個人就吃了大半,可惜太少了,否則再多些,我還是能吃下去!”
白小姐忙問道:“老楊!還有嗎?”
老管家頓了一頓才道:“恐怕沒有了!”
黃鶯道:“那太可惜了,我也喜歡吃,因為金大哥不停地下筷子,我不好意思跟他搶,省給他吃了,原準備晚上吃個痛快的……”
白小娟道:“那倒是很抱歉,此他什麼都全,就是不產竹子,平常想吃筍子。都是我到百里外去買回來的!咦!老楊!你這盤筍子是從哪裏來的?”
老管家道:“還不是小姐上次買回來剩下的!”
白小娟尋思片刻,才道:“胡説!上次我買的都是冬筍,每枝比手臂還粗,剛才我記得那一盤都是筍尖……”
老管家道:“那就是二老爺帶來的,反正老奴是在廚房找到的現成材料…”
白小娟道:“你更胡説了,二叔從來不做這種事,而且現在時值隆冬,別説附近找不到這種春筍,到哪裏也買不到。你快説是從哪兒來的?”
老管家遲疑不答,黃鶯卻道:“奇怪了,這筍片我嘗過很多種,可是像剛才的那一種很特別,我只記得吃過一次,卻想不起在什麼地方了!”
金蒲孤忽地眉頭一掀道:“我想起來了,日英跟袁靖站比賽烹調手藝時,曾經做過這一道菜,當時是油悶筍,與炒筍片味道略為不同,可是論材料,兩者似出一類!”
黃鶯叫起來道:“不錯!就是這一種,袁靖姑説這種筍只產在她所住的地方,可是她住在萬象別府的時候,找了一塊差不多的水邊,移植了幾棵過來,那時正是你在裝死,沒有人想到去吃它……”
金蒲孤眉頭一揚道:“該不會日英已經來了吧?”
白小娟道:“哪能這麼快,我父親昨天晚上剛走,最快也不過剛剛趕到,劉日英得知消息後,即使她會縮地,也不能立刻趕到吧?”
黃鶯笑道:“哪可很難説,劉姊姊神通廣大,也許有未卜先知之能!我相信一定是她來了,那些菜也是她燒的,否則絕不會這麼可口,老頭兒,你説對不對?”
老管家閉嘴不響,門外卻響起劉日英的笑聲道:“小丫頭,就是你的嘴厲害,吃了一次好東西,居然念念不忘!”
黃鶯跳了出去,一把將劉日英拖了進來,叫道:“劉姊姊,你真壞!來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躲在背後搗鬼!”
白小娟愕然望着面前這個女郎,只覺得她麗質天生,即使是丹青妙手,也無法描繪出她動人的神韻,一方面自慚形穢;一方面是傾慕心切,忍不住上前屈下雙膝道:“小妹白小娟拜見姊姊!”
劉日英一把攙住她笑道:“不敢當,快起來,大家都是一家人,這算是什麼呢!”
金蒲孤也頗為愕然道:“日英!你什麼時候來的?”
劉日英微笑道:“今天上午,趕不上你們的吉日良辰,只好到廚下略盡綿力-…”
白小娟臉上一熱,只得罵老管家道:“老楊!客人來了,你也不説一聲…”
劉日英笑笑道:“這可不能怪他,是我叫他不要驚動的,因為你們談得正熱鬧……”
白小娟這時才敢正視地看着劉日英,問道:“姊姊!你怎麼會找到此地的?”
劉日英笑道:“自然是靠着令尊的指示!”
白小娟一怔道:“在什麼地方碰到的?”
劉日英道:“在半路上!”
金蒲孤一怔道:“在半路上?那是説你已經離開萬象別府了?”
劉日英點點頭,金蒲孤接着問道:“你為什麼原因離開那兒呢?”
劉日英一笑道:“為了來向你們賀喜!”
金蒲孤微微有點愕然,白小娟卻很不好意思,低聲道:“姊姊!我們並沒有……”
劉日英微笑道:“那並沒有多大差別,反正你們的吉期已過,你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白小娟聽劉日英説自己已是金蒲孤的妻子,忙道:“不!妹姊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
劉日英微笑道:“你是什麼?”
白小娟紅着臉道:“如果姊姊不嫌棄,把我認作婢妾就心滿意足了!”
劉日英笑道:“金蒲孤是個窮光蛋,一身之外,別無長物,他可置不起婢妾,我是他的妻子。你也是他的妻子,別再説那些傻話了!”
白小娟感激地望了她一眼,然後低聲問道:“我父親告訴了你什麼?”
劉日英道:“他説金蒲孤被你殺死了!”
金蒲孤笑問道:“你相信嗎?”
劉日英道:“相信,我來的時候,身上還穿着素衣,裝成是前來奔喪的!”
白小娟惑然地道:“你會相信?”
劉日英笑笑道:“為了避免麻煩,我當然要相信!”
白小娟一怔道:“那麼你也知道他沒有死?”
劉日英道:“自然知道,我不是專程來賀喜的嗎?奔喪之舉,只是做給令尊看看,使他更相信一點!”
白小娟道:“這一切你都預先知道了?”
劉日英笑着搖頭道:“黃鶯説過我不是神仙,未卜先知的本事還沒有學會,必須等事情發生後才能卜而後知!”
黃鶯忍不住道:“劉姊姊!你到底知道些什麼,痛痛快快地説出來吧!這樣子急死人了!”
劉日英笑了一笑道:“前天我忽然心血來潮,便知道你金大哥一定又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黃鶯道:“金大哥每次遭遇到什麼事情時,你都有感應嗎?”
劉日英低聲道:“是的!不僅是我,很多人都會有這種感應的,當你的心靈特別關注一個人時,哪怕遙隔千里,心靈的聯繫仍然是不受影響的!”
白小娟感嘆地道:“心有靈犀一點通。以前我認為只是説説而已,現在卻真正相信了!”
劉日英一笑道:“是的!這是種很玄妙的體驗,當你心有所屬的時候,才會體驗到它的玄妙!”
金蒲孤一笑道:“所不同的是你會卜佔,可以在卦象中去了解更多一點,這次你在卜佔中看到了什麼?”
劉日英道:“我佔出你紅騖星動,知道我們又多了一個妹妹,因此我便趕來賀喜,可是我在喜訊中又看到了一點凶兆,幸而是有驚而無險,吉中帶凶,兇而後吉,所以我也準備了一套喪服,在半路上碰到白老先生後,總算一切都明白了!”
黃鶯道:“你只碰到他一個人?”
劉日英點點頭,黃鶯又道:“你們從沒有見過面,怎麼會認識他呢?”
劉日英笑道:“事實上是他認出我的,當然也是我故意使他認出來的。”
黃鶯一怔道:“我又不懂了!”
劉日英笑道:“我們姊妹三人另還加上一個陳金城,大家都穿着素服,自然很容易引人注意,於是他就上來問我們了!”
金蒲孤道:“你們為什麼要領穿喪服呢?”
劉日英笑道:“我在卦象中算出喜訊遠,凶訊近,想到可能會有人帶着凶訊來找我們,於是作成那個打扮,以便早一點明白真相!”
白小娟笑道:“這一來我父親不但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也大為放心了!”
黃鶯問道:“這是怎麼説呢?”
白小娟道:“我父親看到劉姊姊身穿喪服,一定會問原故,劉姊姊告訴他金蒲孤可能會遭遇到不幸,證實了金蒲孤的死訊,豈不是叫他五體投地,傾心佩服!”
劉日英一笑道:“不錯!情形的確是如此,不過他大為放心又是怎麼説呢?”
白小娟道:“我父親跟我叔叔一直很嫉妒我處處比他們強,時時刻刻想除去我而後快,這次他們出手暗算金蒲孤,主要是想歸罪於我,假你們的手來殺死我,所以他得知你有這麼大的本事,我一定難以倖免,豈不是大大地放心了?”
劉日英點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正在奇怪這位老先生為什麼要我來對付他的親生女兒,好替金蒲孤報仇,沒想到你們父女之間會有這種情形!”
白小娟黯然神傷,劉日英安慰她道:“妹妹,你不要難過,我們的情形都是一樣的,有親而不慈…”
白小娟淚珠盈眶,悽然道:“不!你比我幸福,你父親只是跟金蒲孤過不去,我聽過你們的故事了,他對你們至少還有一點親情,我的父親卻視我為眼中釘…”
劉日英長嘆一聲道:“你父親只是嫉妒你的才智,陷害的對象也只是你一個人,我父親卻要與天下人為敵,逼得我們這些做女兒的不得不跟他站在相反的立場,我的心裏比你更痛苦……”
金蒲孤一皺眉頭,覺得應該轉變話題,所以問道:“你妹妹跟陳金城他們是否也來了?”
劉日英搖搖頭道:“他們上杭城去了。”
金蒲孤又微微有點吃驚地道:“他們上杭城去幹麼?難道那兒又發生什麼事了?”
劉日英笑道:“你們從那兒來的,有什麼事也該比我先知道,怎麼反而問起我來了?”
金蒲孤道:“我們來的時候那兒很平靜,沒有什麼事,不過我想最近一兩天定然有什麼變化,否則你絕不會叫他們先去!”
劉日英道:“目前那兒也很平靜,要有事也是在明天,我是叫他們去防止事情的發生!”
白小娟一笑道:“我知道了,我父親到萬象別府去通知劉姊姊,我二叔一定是上杭城去通知另一位駱大姊了,她不會佔、卜之術,聽見消息後當然會急得不得了……”
劉日英笑笑道:“你很聰明,只是猜對了一半,他們前去的原因是不錯的,不過通知的對象不是駱大姊!”
金蒲孤點頭道:“是的!季芳很沉着,對我的生死看得很淡,不可能受多大的刺激……”
黃鶯一怔道:“那為什麼還要先叫人去呢?”
劉日英一笑道:“駱大姊的修養夠了,她的侄子可不夠,你會大哥的死訊對他的刺激會令他受不了!”
黃鶯道:“沒有的事,上一次金大哥在萬象別府墜水後裝死不出來,他並不知道金大哥尚在人世,我看他不但不着急,而且還很高興的樣子!”
劉日英笑道:“金大哥的死也許會使他高興,另一個人的安危卻能叫他發瘋……”
黃鶯臉上一紅,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不過想起駱仙童那種莫明其妙的痴情,心中恨得癢癢的,咬咬牙齒罵道:“這個小混蛋,只會胡鬧,要木是看在駱大姊的份上,我早就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了!”
金蒲孤微笑道:“你叫他小混蛋,他的年紀並不比你小呢!”
黃鶯一哼道:“輩份跟年紀是兩回子事,他是你的侄子,我就是他的姑姑,他下次再跟我纏個沒完,我就不留面子了,你們不教訓他,我來教訓他!”
金蒲孤忙道:“仙童不是個壞人!”
黃鶯道:“駱仲和是個大混蛋,他是個小混蛋!”
劉日英朝金蒲孤看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再為駱仙童説好話,以免引起更深的惡感,然後笑笑道:“駱仙童還不失為一個好子弟,他喜歡你也不能算為罪過,誰叫你長得這麼討人喜歡呢?’”
黃鶯道:“是不是因為他喜歡我,我就必須也喜歡他?”
劉日英聽出她語氣中的不滿,連忙道:“那當然不必,可是他聽説你被人殺死了,急着要替你報仇,那並不是壞事,人為了自己所喜愛的人而失去理智,是值得原諒與同情的,此如説金大哥假使真的死了,你能忍得住嗎?”
黃鶯怔了一怔才道:“我並沒有死!”
劉日英道:“我們得到的消息是白妹妹殺死了你金大哥,你情急拼命,也被她殺死了,白獲到杭城去一定也是這麼説法……,,
黃鶯叫道:“他們簡直胡説,他們走的時候,我根本就是好好的!”
金蒲孤道:“假如我真的死了,這是必然的結果,他們放你出來,也早已料定有這種結果。”
劉日英道:“所以我叫陳金城隨後追去否認那些事,叫他們在杭城等着,別趕來增加麻煩…”
黃鶯道:“這種事由陳金城一個人去就行了,另外兩位姊姊用不着也跟了去呀?”
劉日英一笑道:“為了趕來向金大哥與白姊姊賀喜,我用了縮地術,她們跟不上,所以不如叫她們跟陳金城走了!”
白小娟道:“劉姊姊既然知道他們沒有死,何必一定要急急地趕來呢?”
劉日英道:“我帶的這份賀禮可不能耽誤,那幾枝竹筍從袁家移來後,在萬象別府居然長得更為鮮嫩,就是摘下來後不能久放,所以我必須急急地送來!”
白小娟一笑道:“我想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我知道那兩位姊姊對金蒲孤也是一往情深,更知道她們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如果到了這兒,見我這個醜丫頭也做了金蒲孤的妻子,對她們一定很不……”
劉日英輕輕一嘆,拍拍她的肩膀道:“白妹妹,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早知如此,我不如把她們也帶來了!”
金蒲孤聽了很不自在,訕然問道:“她們不知道我與小娟結親的事嗎?”
劉日英點頭道:“不知道!我只向她們保證你不會死,卻沒有告訴她們別的事。”
金蒲孤問道:“為什麼不告訴她們呢?”
劉日英一嘆道:“金郎!你的才華蓋世,卻不是什麼都知道,尤其是對於女孩子的心理,你更無法捉摸,我不讓她們知道,自然是有道理的!”
金蒲孤一笑道:“這一點我自承淺薄,可是你不能永遠瞞着她們,遲早她們總會知道的!”
白小娟笑道:“我去告訴她們!”
金蒲孤微徵道:“為什麼要你去告訴她們?”
劉日英一笑道:“我雖然還沒有跟白妹妹作過深談,可是憑這一面的認識,我深信她是處理某些難題的最佳人邀以後有關這些事情,我希望你也讓她來處理好了,她一定能辦得很好的!”
白小娟道:“小妹定然不負姊姊厚望!”
金蒲孤眉頭微皺道:“我不懂你們在説些什麼?”
劉日英微笑道:“就算是我們閨閣中的私語好了,你不明白就不必理會!”
金蒲孤道:“我可以不理會,不過我覺得我沒有什麼問題需要她來處理的!”
劉日英道:“怎麼沒有?我的兩個妹妹以外,一個石慧對你的感情在愛恨交加之際,還有一個駱洛仙,更説不出是什麼樣的情形,這些人你自己應付起來很困難,最好讓白妹妹來處理!”
白小娟笑道:“我聽你的故事中似乎還有一兩個女子對你的感情很微妙,比如説那個袁靖姑是為你而嫁,還有一個李青霞…”
金蒲孤叫道:“胡鬧!胡鬧!袁靖姑已經是莫大哥的妻子,跟着莫大哥走了,至於那李青霞,更不知從何説起!”
劉日英神情忽轉嚴肅道:“袁靖姑對你的感情曾經公開表示過,她認為你死了,才死心塌地嫁了那個醜八怪,如若知道你尚在人世,情形恐怕又不同了,李青霞自然是微不足道,可是她對你鍾情也是無可否認的事情,正因為她自知毫無希望,這種情緒的泛濫可能會成為最危險的因素,我們似乎有個預感,這次的崇明島之會可能是一個總結束,許多意想不到的人,意想不到的事都會發生,我正急於對那許多橫生的枝節無法對付,現在有了白妹妹,我才真正地放心了!”
金蒲孤怔然道:“你究竟要説些什麼?”
劉日英道:“我現在要説的就是這些,以後的問題我要跟白妹妹商量一下再作決定了!”
金蒲孤沉聲道:“我跟你們一起商量!”
劉日英道:“不!我們商量的事也許與你毫無關係,也許引不起你的興趣,這是女人之間的秘密,男人家最好還是不參與的好!”
金蒲孤道:“你們不是商量到島上去作準備?”
劉日英一嘆道:“我父親的安排與佈置是不容人事先有所準備的,那隻能到時候隨機應變,這一點你比我們清楚,也比我們更具有把握,我們最多隻能在旁給你一點幫助,主要的還是要靠你自己!”
金蒲孤沉思片刻又道:“我不參加你們的密談,可是有關我本身的事,你們商量的結果,希望能告訴我!”
劉日英笑道:“那是當然,如果時間來得及,我們一定先告訴你,萬一來不及,你也可以放心。我們對你的瞭解已經夠深了,絕不會違反你的心意……”
金蒲孤一怔道:“怎麼會來不及呢?”
劉日英道:“因為你跟黃鶯現在就要到島上去!”
金蒲孤忙道:“不必急!我跟你父親訂的是十日之約,時間上還很充裕!”
劉日英搖搖頭道:“可是別的人並沒有訂十日之約,據我的估計,在你們到達前,可能已經有人先到了,如果你不去聯絡一下,那些可能是我們朋友的人,就會變成我們的敵人!”
金蒲孤問道:“是哪些人?”
劉日英道:“這個我可不知道,不過我能保證我的估計絕不會錯!”
金蒲孤道:“我不想先去!”
劉日英哀聲道:“金郎!我求求你,你必須去,為了大義所趨,我站在相反的立場上跟父親作對,心裏已經很難過了,因此我希望能減少一點他的罪惡,如果你不快去,那些人受了我父親的蠱惑後,又變成了我們的敵人,到時候你是決心殺死他們,還是被他們殺死?”
金蒲孤仍然遲疑不決,倒是黃鶯道:“金大哥,我看你還是聽劉姊姊的話吧!她的顧慮不會錯,記得你兩次失手,殺死的兩個人是誰?”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金蒲孤,使他暴怒似的叫了起來:“那兩次不是失手!”
劉日英淡然道:“不錯!你是個很高明的射手,失手的情形是絕不會發生的,每次你殺死一個人時,都是你心中認定要殺的人!”
金蒲孤忍不住叫道:“我要殺的人是你父親!”
劉日英平靜地道:“可是我父親並沒有死,而死去的兩個都是你尊敬的人!”
金蒲孤叫道:“他們受了你父親的迷惑,披着你父親的形相,雖然他們是我殺死的,兇手都是你父親!”
劉日英道:“前兩個人還可以這麼説,如果第三個人再這麼死了,兇手就是你自己了,因為你已經知道了我父親慣用的方法,這方法還會繼續使用下去,當你再面對我父親而想下殺手的時候,已經知道這可能是別人了。”
金蒲孤怔了一怔道:“你是否要我停止與你父親作對?”
劉日英笑笑道:“那怎麼會呢?別説我沒有這個意思,即使我想如此,你也不會放棄的!”
金蒲孤道:“那你説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劉日英笑道:“勸你早一點到崇明島上去!”
金蒲孤道:“我不肯早去的原因也是為此,假如我見到你父親,絕不放棄任何可以殺死他的機會,可是我又怕殺的是別人,因此我希望能與你在一起,由你幫我指點出真偽!”
劉日英搖頭道:“這個我無法幫助你,因為我也分不出真偽,而且我更不能這樣幫助你,我與父親作對並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正義,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大義滅親,可是叫我指明我父親而讓你來殺死,那就不同了……”
金蒲孤一怔道:“有什麼不同呢?”
劉日英莊容遣:“我總不能對你説:“這個是我的父親,你下手殺死他吧!’這無異於叫我去殺父,大義滅親還可以求得大家的諒解,我若是殺父就成了逆倫的禽獸,你不會要我成為禽獸吧?”
金蒲孤為之語塞,呆了半天才道:“那我先到崇明島上去有什麼用呢?”
劉日英道:“你可以把一些可能被我父親利用為替身的人集中起來,減少你錯誤的機會!”
金蒲孤想想道:”真會有別的人前去嗎?”
劉日英道:“我父親已成眾矢之的,每一個人都在找他,想殺死他,這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了!”
金蒲孤道:“可是我在會稽山已經告訴大家,叫他們不要多管閒事了!”
劉日英一嘆道:“我聽説那件事了,你犯了大錯,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是無法接受的,他們都視道義為己任,明知道是螳臂擋車,也會義無反顧,豈是你能阻止得了的?”
金蒲孤叫道:“可是他們夾在中間只會誤事!”
劉日英正色道:“你這句話太狂妄了,你輕視他們,自己又何嘗有值得重視的地方,也許你是比他們強一點,可是這麼久了,你並沒有殺死我父親!”
金蒲孤呆住了,劉日英又是一嘆道:“我尊敬你,對那些不屈不撓,為大義而不計危險的人也同樣地尊敬,我不希望他們再被我父親所刮用,更不希望他們頂着我父親的形貌而屈死在你手中,所以我要你先去。”
金蒲孤沉思片刻才道:“看來我是非先去不可了!”
劉日英道:“我只是求你,可沒有強迫你,去不去在於你。”
金蒲孤一笑道:“你提出的理由跟強迫沒有差別!”
劉日英道:“我只是根據所知提供事實,可不敢跟你講道理,對於道理你比我認識得更清楚!”
金蒲孤輕嘆一聲道:“日英!今天我才領教到你的辯才,沒話説,我去就是了!”
劉日英道:“説走就走,事不宜遲,早到一步,就可以多挽救一個人!”
金蒲孤道:“日英!我真不明白你,如果你要爭取時間,為什麼不一來就催我上路呢?”
劉日英道:“我父親向來不用兩次相同的手段行事,可是他用你師父做替身後,又用南海漁人重來了一次,這證明他已日暮途窮,到了不擇手段的地步了,這是很危險的現象,我本來還不知道,聽到你們在崇明島遭遇的情形,我才覺得事態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