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奇崛、雲飄鶴聞有人呼,驚疑退後,如遇鬼怪。他們在此月餘;若説隔壁為空,且有仙在,豈能置信?
若真的有人,是何人?
此中只有一壁之隔,我等在此言談,那人可是早已聽到了?若是如此,我等為何竟聽不得那裏半點聲息?
他們諸疑在胸,一待那裏接着又是傳出幾聲輕叫,二人方是確信耳聽不錯。他們目光相接,神情冷肅,手護胸前,忽起身形,直如皎龍人水,雙雙投身洞去!
洞內陰暗,二人身形飄下,一眼便見眼前呆立一位妙齡少女。這少女口張忘合,身如木隅;二人從天而降,她顯得驚嚇過度了。
二人不料於此,心下一鬆。他們正欲出言相慰,可細看之下,二人竟是同聲叫道:
“仇瀟瀟?!”
敢情這位妙齡少女,正是失蹤已久的仇瀟瀟。
仇瀟瀟一聽來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周身一抖,方似靈魂歸竅、她怯視二人,顫聲道:
“你們來於什麼?”
她道過此語,連連後退。文奇崛見她體態柔弱,髮鬢蓬鬆,一臉憔悴,心下一痛:
“自己當初掠她作為人質,不想當天夜裏,她便失蹤。
眼下她變得這副模樣,自是自己之過了。”
文奇崛黯然神傷,鬱悶如堵。他上前一步,輕聲道:
“小姐,小生找你好苦。小姐,小生悔之不及,小姐平安無事,這是最好了。
仇瀟瀟聽文奇崛如此之説,卻是神情有定,憤憤道:
“腐儒怪俠,你我不共戴大,我仇瀟瀟只恨不能親手殺你!”
雲飄鶴旁觀之下,面上一苦,出聲道:
“小姐可還識得在下?”
仇瀟瀟打量着雲飄鶴,冷冷道:
“你和他混在一起,自是棄善為惡了。雲飄鶴,想不到你竟是這等敗類!”
雲飄鶴苦笑一聲,動情道:
“小姐受此同苦,在下若能為小姐消怨解恨,小姐儘管罵來,在下絕無怪意。只是此中變幻太多;非是小姐想象的那麼簡單了。”
文奇崛接道:
“小姐,此話一點不錯,小生一定救你出去。”
仇瀟瀟不以為然,只道:
“腐儒怪俠,你會這樣的好心?我被關在這裏,不是你的主意嗎?我的爹爹,你把他怎麼樣了?”
她恨問之下,神情緊張二人聽她提及起仇瀟瀟,忽是心下一沉,惑然自問:
“我們已然認定仇瀟瀟是那個蒙面人廠,他自是罪魁禍首。以此推測,仇席滯失蹤之事,當是他詐死之前,為了保全自己的女兒,暗中將她帶走,藏匿在此。聽她這般動問,這件事分明又不是仇瀟瀟所為,如此看來,先前斷定仇瀟瀟就是那個蒙面人,可是錯了嗎?”
二人頭腦一漲,頓覺理好的頭緒,眼下又似亂成一團了。文奇崛自信殷無法懷疑仇瀟瀟,決不是一時衝動之同,當還有許多隱而未發之由;雲飄鶴堅信那蒙面人的聲音,聽來和仇瀟瀟無異。二人有此心志;自又不覺有錯,他們排出雜念,齊聲問道:
“小姐,何人帶你到此?”
他們這樣動問,心下卻又有了盤算,仇瀟瀟若是能説出是何等人來,他們自能從這人身匕,找到答案。此中結果,猜想起來,不過有三:一是仇瀟瀟故弄玄虛,為了不走漏風聲,他連女兒都是瞞下,只把她救回;二是辛不羈為了擺脱仇瀟瀟;做個真正的天下武林盟主,趁此將仇深探劫持,以備日後發難,用以接迫仇瀟瀟,三是那些和文奇崛有血海深仇之人,劫走仇深深,今文奇崛説之不清,罪加一等,以此更加激怒天下武林,合力剿殺。
仇瀟瀟見他們問過此言,眼睛死死盯着自己不放,目光之中,飽含焦慮急切之情,她暗自一驚,心道:
“他們那樣問我,又這樣急不可待,難到此事真的不是文奇崛一手安排?那會在他的草廬之中,他出去不久,一蒙面人便從後窗而入,將我一抱便走,帶到這裏。我只道文奇崛那時出去,原是拖住來人,好讓他的同黨趁此將我挪走,更恨他奸詐狡猾。那蒙面人若不是文奇崛的同黨,又是誰呢?”
文奇崛見她久不作答,目光閃爍不定,再道:
“小姐,劫你之人害你至此,我們問個明白之後,自要為你殺他尋化小姐,你遼猶豫什麼?”
雲飄鶴亦是急道:
“小姐,此事關係重大,那蒙面人又如此可惡,小姐還要庇護他不成?”
仇瀟瀟幽嘆一聲,直道:
“那人青衣蒙面,把我帶到這裏,就是一去未回。他是哪個,你們若是真的不知,也就算了,何必問我!——”
文奇崛,雲飄鶴互望一眼,文奇崛隨後道:
“小姐,那蒙面人一去不回,定會有人給你送茶送飯,你才能捱到今日。那是何人,小姐能否見告?”
仇瀟瀟冷笑聲聲,良久回道:
一腐儒怪俠,你刨根問底,究竟想做什麼!”
文奇崛臉上一白,忙道:
“小姐還不相信小生?”
仇瀟瀟笑聲更冷。
“腐儒怪俠,那蒙面人即使不是你的同黨,我被日在此處,也是因你所致。你殺人逾百,血債累累,又害我如此模樣,讓我相信於你,就憑這個?”
文奇崛語塞難言,雲飄鶴見此忙道:
“小姐真的不肯説嗎?”
仇瀟瀟温怒道:
“雲飄鶴,你們不是來救我,而是另有企圖,是不是?”
雲飄鶴苦道:
“小姐歷此磨苦,性情大變,在下更要為小姐報仇了。
我們問那送茶送飯之人,只想藉此找到那害你的蒙面人,小姐若能成全此事,不但小姐的仇恨可報,大下武林的禍亂由此得免,也未可知。”
仇瀟瀟一怔之下,又出冷笑:
“雲飄鶴,你也和腐儒怪俠狼狽為奸,天下禍亂焉能得免?”
雲飄鶴見她百般辱沒自己,心下一氣,怨聲道:
“小姐既是不相信我們,也不該維護害你之輩。你隻字不説那送茶送飯之人,可是你識得他們,又已知那蒙面人就是你的爹爹仇瀟瀟,你們原是合謀一處,瞞騙天下嗎?”
雲飄鶴道出此言,雖是激憤所為,亦是心下測度之餘。
他見仇瀟瀟避而不答,又想那送茶送飯之人,乃是那蒙面人的看家之狗,仇瀟瀟既被國在這裏,哪有不恨這些走狗之理?縱是我等全為魔鬼,她為了泄恨脱身,亦應讓我們互相殘殺,一石三鳥。再想其父仇瀟瀟,眾人已然懷疑到他,仇瀟瀟這般舉動,更是可疑。若不是仇瀟瀟已知真情,此乃是他們父女互相配合,假戲真作,又有何解?
文奇崛聽雲飄鶴道出此想,心下亦是一動,大聲道:
“小姐,你執意不肯,只是言他一可是聰明過度,欲蓋彌彰?仇瀟瀟自度將你安頓於此,自己詐死惑眾,便可無所顧忌,暗中加緊行事為惡。卻不想我們已知是他了,正要找他算帳。小姐,你若是深明大義,為天下武林着想,幡然回首,為時未晚……小姐,那夥瀟瀟現在何處,陰謀何在,你都要如實講來!”
二人這番言語,説得激昂高越,鏗鏘有聲,如弩連連而發,一一向的。
仇瀟瀟無聲聽罷,搖頭自笑。她目光掃視二人,竟平平道:
“你們都説完了?那好,我且間問你們,我的爹爹可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之事,竟惹得二位視其如虎,看若毒蠍,直欲殺之而後快?”
文奇崛、雲飄鶴至此一頓,卻是亞然。他們搜肚枯腸,竟是舉不出仇瀟瀟的一樁罪狀;連幸不羈有伺惡行,他們也只是想到他是“萬神幫”主,惟此一點,且尚需佐證。至於他們有何圖謀,到底怎樣禍亂天下,如何攻殺武林正道人士,他們非但不知,卻是全憑直覺猜測論之。僅管他們自認無誤,當是如此,可無憑無證,焉能令人信服?
義奇崛難答之下,雲飄鶴道:
“小姐,你口口聲聲罵我敗類,可否也能一下列出在下的罪行?……我們正在深查他們,過不了多久,他們自會現出原形。到得那時,只怕他們的罪狀太多太多,想要一一舉出,也是整付難書了!”
雲飄鶴重重道此,忽聽洞中遠處,有腳步聲“鳴鳴”響起,向這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