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傑影視傳播公司」的年度大戲「黑暗槍神」在歷經撤換導演、編劇統籌孫沁恩與新導演卓開毅互相對嗆的緊張事件後,終於按照原訂計劃順利開拍了。
這部戲是描述一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一位成為代表光明一方的警察,而另一位則墮入黑暗,成為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槍神。
最好的朋友成為最可怕的敵人,兩位主角間的暗潮洶湧,恰如卓開毅與孫沁恩之間的關係。
他們的心裏都不得藏着一個不能公開的秘密,戲裏主角刻意隱匿過去的友情,而孫沁恩則忙着隱藏她和卓開毅的私情;主角每次見面都以激烈的槍戰開場,而孫沁恩和卓開毅則用尖税的言語問候彼此,兩人激起的火花都快比戲裏的主角還絢爛。
最辛苦的莫過於夾在中間的歐迎晨了,當兩大天王冷戰時,她必須擔起傳話筒的責任。
幸好,兩人就算對彼此有再多不滿的情緒,到底還是專業人士,只是偶爾鬥鬥氣,並沒有發生激烈的爭執,劇組的拍攝工作還算順利,大夥兒全都見識到卓開毅精準利落、駕馭議題的功力。
下午三點,沁恩和其它的小編劇開完會後,買了一些咖啡和麪包到棚裏探班,這是新戲開拍以來,她第一次踏進片場。
「沁恩姐,你怎麼有空過來?」歐迎晨一見到她來探班,馬上咧開一抹熱絡的笑。
「剛開完會,順道就過來看看。」她將手邊的餐點交給歐迎晨,瑩亮的美眸梭巡片場一圈,見到卓開毅正在指導飾演槍神的男主角耿旭陽進行走位。
歐迎晨放好餐點,緊張地跟在沁恩的身後,防止互嗆的事件再度發生。
沁恩站在場過,雙手環胸,目光不自覺地隨着卓開毅的身影移動。不可否認地,這男人不耍無賴、認真起來時的表情其實十分吸引人。
上回在製作人的辦公室裏鬧翻後,她特地上網搜尋了卓開毅的相關資料,還訂購一部所執導的作品。
驕傲的她本來是想挑剔他的缺點的,哪知道看過他執導的作品之後,竟欲罷不能,又上網訂購了其它影集,簡直快變成他的粉絲了。基本上,他以執導懸疑動作影集為主,節奏明快,敍事完整,很有自我風格。
她必須承認,卓開毅是個很有天分、有才氣的導演,像是天生就適合吃這行飯似的。而且,不只他的作品會令人着迷,連他本人都有股特殊的魅力,爽朗、瀟灑豪邁的個性、豐富的閲歷及出眾的外表,使他輕易地成為眾人的焦點。
有時候她甚至會想,如果沒有在斐濟的那一晚,兩人的合作也許會更愉快一些……
卓開毅轉過身,在攝影機的後方見到一抹嬌俏的身影時,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是什麼風把我們的孫大編劇吹來了?」卓開毅挑釁的色起唇角,眼底的笑意加深了落拓不羈的魅力。
她冷瞪了他一眼,那句「孫大編劇」聽起來格外的刺耳。這男人就是有激怒人的本事,讓人對他的好感度很難維持超過三分鐘。
「卓導,沁恩姐特地送咖啡和點心過來,要不要先休息幾分鐘?」歐迎晨機靈地介入兩人的談話。
沁恩接獲歐迎晨懇求的眼神,決定不搭理他,走到攝影機旁和王正軒談起拍攝進度。
卓開毅看她難得到片場探班,決定不再鬧她,揚聲説:「大家先休息十分鐘。道具組,準備下一場戲。」
在等待拍下一場戲時,卓開毅坐在導演椅上翻閲劇本,但視線卻忍不住跟着她纖麗的身影移動。
當初他這所以願意接拍這部戲,全是因為看過劇本大綱後,深受故事吸引,但沒有想到企劃統籌出這樣一個故事的人,竟會是一個明豔無儔的女人。
她打破了他對美女的刻板印象。
尤其當他閲讀劇本,看到她對於槍神一角陰暗複雜的心理層面描述時,總會忍不住回想起在斐濟的那一晚。當時的她,心裏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傷口,才會把孤獨的自己藏在喧譁的酒吧裏?
對她的控究愈多,迷戀也愈深。
他對孫沁恩的感覺,並沒有因為她刻意疏離的態度而變淡,反而因為距離的拉近而愈加濃烈了。
他貪戀不捨地收回目光,低頭翻了下劇本,環視攝影棚一眼後,皺眉喊道:「迎晨,下一場戲的妓女呢?」
「妓女?」歐迎晨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卓開毅的身邊。
「下一場戲是槍神和妓女上牀的情節,槍神來了,怎麼沒見到妓女呢?」卓開毅提醒歐迎晨。
「喔——Shit!」歐迎晨激動地拍了下額頭,沒想到她才發誓要成為業界第一、全方位的超級執行製作,竟立刻發生了這種致命的失誤!她居然忘記飾演妓女的臨時演員向她請假的事了!「那個演員她……她家發生了一些急事……沒辦法來拍……卓導,真的很對不起!」
「那請問沒有妓女,你要我這場戲怎麼拍下去?」卓開毅沉下俊臉,寒着聲問。
這個角色只出場五分鐘,戲分不重,但對劇情卻有十足的影響力。
隨着卓開毅飆升的怒氣,片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冷,所有的工作人員和主要演員紛紛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兩人。
「那個……我……對不起……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想辦法彌補這個過失的!」歐迎晨彎着腰,以九十度鞠躬的誇張姿勢來表達內心的歉意。
相處近半個月,劇組的人多少都摸清了卓開毅的脾氣,私底下的他爽朗、不拘小節,但工作時卻是絕對的嚴格,要求最精準確的表現,不容許任何馬虎。
「拍戲是團隊工作,你影響的不是我一個人的時間,而是所有人的時間。我限你在十分鐘之內,給我找一位演員來飾演這個角色。」為了防止同樣的失誤發生第二次,卓開毅抬出身為導演的威嚴,訓斥道。
雖然這場戲沒有很急,延到明天再拍也是可以,但他實在有點受不了歐迎晨的迷糊個性。她拼勁十足,工作也很積極,但如果要成為一位獨當一面的執行製作,臨場反應要更好一些才行,所以他決定測試一下她的危機處理能力。而且,他覺得也有必要讓大家更加看重自己的工作,大夥兒全都是劇組的一顆螺絲釘,看似渺小、沒有存在感,但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都會影響到團隊的動作機制。
頓時間,歐迎晨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若是其它部戲,要在片場裏找個臨時演員還不容易嗎?偏偏他們現在在拍攝的是動作懸疑劇,為了慎防劇情外泄,平常除了重要的工作人員和主要演員,都採取清場的方式在拍攝。
十分鐘之內,要她到哪裏去找個演員來啊?
她環視片場一眼,造型師莊姐是兩個小孩子的媽,場務外表彪捍得猶如籃球國手,打板小妹是女同志,MAN到不象話。
「……卓導,那我可以接演這個角色嗎?」歐迎晨眼看片場沒有適合的人選,只好硬着頭皮毛遂自薦了。
她可是耐操、耐勞、耐拼的歐迎晨,絕對不會被這個難題給擊垮的,不過是演個妓女嘛!
卓開毅指着劇本,厲聲低斥:「看一下角色設定,我是要一個身高超過一百六十五公分、身材火辣的妓女,不是要一個發育不良的雛妓!」
他最痛恨不專業、模稜兩可的工作態度了,根本就是延遲拍攝進度,拖垮戲劇質量的主因。
此時,片場裏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望身沁恩——不只身高超過一百六十五公分,而且身材很火辣。只是,她連脾氣也十分嗆辣,這點是唯一不符合角色設定的。
「你們看我幹麼?我是編劇,又不是演員。」沁恩被大夥兒盯得全身發毛。
卓開毅沒有想到大家會反「希望」寄託在沁恩身上,一抹壞壞的笑意迅速飛掠過他的眸底。
「就你來演妓女阿豔吧!」卓開毅再度抬出「導演我最大」的氣勢,命令道。
「沁恩姐,你就幫我這一次吧!我會記住你的大恩大德,往後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歐迎晨撲上前,摟住她的腰苦苦哀求。
「你先放開我啦!」沁恩拉住差點被扯下的長裙,沒好氣地低。
「沁恩姐,你就看在我常常替你跑腿的分上,幫我這一次嘛!」歐迎晨懼於卓開毅的怒氣,急得眼淚都快飆出來了。
「沁恩,你就幫迎晨這一次吧,而且你又沒有演過戲,就當是一次新鮮的體驗嘛!」攝影師王正軒也加入遊説的行列。
「你是這個劇本的編劇之一,我想你會比一般人更加了解這個角色,由你來詮釋是個不錯的建議。」卓開毅也很期待她的演出。
「演就演嘛!」沁恩拗不過大家的請求,無奈的妥協了。
「造型師,幫我們的孫大編劇換衣服、化妝,十五分鐘後開拍。」卓開毅以眼角輕輕地瞟了沁恩一眼,嘴角隱約浮現笑意。
雖然也許以沁恩生澀的演技,完全達不到專業上的要求,拍了也可能成為廢戲,完全用不上,但就當是兩人第一次合作留下來的紀念品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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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分鐘後,燈光師架好燈,主要的演員也全都就定位了。卓開毅在道具組搭設出的昏暗俗豔旅店裏,對着飾演槍神的耿旭陽講解這場戲的重點。
耿旭陽穿着黑色T恤和皮褲,展現完美的肌肉線條,收斂起愛鬧的個性,專注地聆聽卓毅講戲。
沁恩從一開始答應接演這個角色就後悔了,因為劇本設定的是個身材火辣、冷豔動人的……妓女。
雖然角色不分貴賤,但第一次演戲就要出賣色相和形象,穿着短到蓋不住院部臀部的戲服,還真讓她有飆髒話的衝動。
她清麗細緻的五官化上濃豔的相容,穿上鏤空的露背洋裝,貼身的剪裁突顯出她玲瓏有致的身段,帶着點小野貓的性感,絲毫不遜於偶像劇的女明星。
「哇~沁恩,跟你一起演戲,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導演給的福利啊!」耿旭陽只差沒對她吹起口哨。
「扮相不錯嘛,要是你不想當編劇,可以考慮來演戲啊!」卓開毅的眼底浮現一抹純男性的激賞光芒,打趣道。
「謝謝你替我開發第二專長!」沁恩從唇縫裏迸出話來,瞪了他一眼,可惜配上濃麗的眼妝,非但沒有威脅性,眼波流轉間反倒成了動人的風情。
「不客氣。」卓開毅斂起笑意,拿着劇本開始講解表演重點。「這場戲主要是表現槍神複雜、陰暗的心理層面,每次結束一場暗殺任務之後,他就會透過性愛來療愈內心的罪惡感。」
耿旭陽點點頭,完全理解導演的意思。
「而你這個角色的功能則在於用熱情撫慰他心裏的傷口,所以你的身段、步姿、眼波流轉間都要有一種銷魂蝕骨的媚態。等會兒你就從這裏進門,然後被槍神壓倒在牀上……」卓開毅專注地講戲,指導兩人走位。
沁恩發現卓開毅私底下雖然隨興、不拘小節,但一開始工作後,整個人就非常有耐心,善於引導演員的情緒,理解劇本的能力也非常強,每一場都能安排出很多細節,吸引觀眾的注意力。
他很會用鏡頭説故事,精準掌握戲劇的節奏,在他的國度裏,他就是大王,讓人很難忽略他的才華,也特別讓人動心,就連她也無法抑制地對他有了些傾慕的感覺……
正式開拍後,她按照卓開毅的説法,風姿綽約地進門,被耿旭陽以餓虎之姿撲躺在牀上。
「卡!維持這個動作不要動。」卓開毅喊道,轉頭招來攝影師,繼續説:「等會兒鏡頭由上往下拍,首重在妓女阿豔的臉部表情,和槍神糾結的背部肌肉上。」
「好。」王正軒爬上梯子,接過攝影機,熟練地架好鏡頭。
「阿豔,等會兒你要抱住槍神的脖子,並且發出愉悦的聲音。」卓開毅嚴肅地説。
「什麼叫愉悦的聲音?」沁恩提出質疑,明明劇本上阿豔這個角色並沒有台詞。
「叫牀啦!」卓開毅嘲諷一笑。
「劇本上明明就沒有寫這段,你整我啊?」沁恩眯起發火的美眸。
卓開毅坐在牀沿,俊臉得意地説:「劇本寫着阿豔和槍神愉悦地上牀,至於要發揮到什麼程度,操之在我的手裏,專業一點好嗎?」
沁恩怒瞪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回牀上,刺亮的光束曖昧地打在她的臉上,眾目睽睽之下,她「叫」得出來才有鬼啦!
氣氛僵凝了幾分鐘後,卓開毅吼道:「卡!」
「你這樣的表演方式,觀眾能感受到阿豔這個角色對槍神極度迷戀的情緒嗎?」就算沁恩不精準確無誤的表演方式很有可能讓這場戲變成廢戲,卓開毅還是拍得很認真。
而且,這場戲還是沁恩第一次「下海」之作,他一定要剪成珍藏版,獨家收藏才行。
沁恩沉下羞憤的俏臉,迎上卓開毅揶揄的表情,赫然發現這無賴根本就是在公報私仇!哼,肯定是記恨她那晚故意把她當成男妓,拿鈔票甩在他面前一事。
「可以請你入戲一點嗎?再這樣拖下去,是要拍到天亮嗎?你當膠捲不用錢,可以讓你一直NG嗎?」卓開毅端出導演的架勢,但眼底全是狡猾的笑意。
「沁恩,你就配合一點,叫兩聲吧!」耿旭陽尷尬地撐起上半身勸道。
她傲然地冷哼一聲,又重新躺回牀上,在卓開毅喊了action後,一臉木然,兩眼翻白,不帶感情地叫道:「牀啊——牀啊——牀啊——」
「卡!」卓開毅又從導演椅上飆過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她推開耿旭陽,翻身由牀上坐起來,傲然的昂起下顎。「叫牀啊!你是耳聾,沒聽到嗎?」
「最好有妓女被嫖時是這麼叫牀的!」卓開毅隱忍着爆笑的衝動。嘖,虧她想得出來。
「要不然偉大的卓導演,你覺得妓女阿豔應該要怎麼叫,才算是愉悦的聲音?你這麼會導戲,那就叫兩聲來聽聽啊!」沁恩拽拽地説,一副和他槓上的表情。
「你!」卓開毅沒想到自己會被她反整到。
「你敢叫,我就敢學!」她得寸進尺地逼迫他,公然挑戰他身為導演的權威。
兩人對峙着,火爆的氣氛一觸即發。
歐迎晨見狀,立即奔向前,試首安撫卓開毅的怒氣。
「卓導,我們這部戲是輔導組,要放在晚上九點檔的時段播,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斟酌一下尺度啊?」歐迎晨涎着張討好的笑臉。
「孫大編劇,我想有些事情我們必須私下做溝通!」卓開毅悍然地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道具間,重重地甩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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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小昏暗的空間裏堆滿了各種道具,裸露的天花板上掛着一盞日光燈,映出兩張互相挑釁的臉龐,男的冷峻狂傲,女的嬌豔惹火。
卓開毅偉岸的身軀抵在門框,雙手環胸,邃亮的眼睛緊迫地盯視着她美麗卻帶着傲氣的臉龐。
「你是故意找我麻煩嗎?」
「是你先讓我難堪的!明知道我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接演阿豔這個角色,你偏要我叫什麼見鬼的叫牀聲!」她氣得想飆髒話。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又不是沒聽過。」他無賴地揶揄道。
「卓開毅!我警告你,最好忘記那晚在小島上的事,少一天到晚掛在嘴巴上威脅我,否則——」
「否則怎麼樣?」他低沉的嗓音充滿誘惑,緩緩地欺近她,仗着身材的優勢將她囚困在牆壁與胸膛之間。
面對他有意無意的勾引,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一種屬於男與女的曖昧氣息瞬間在兩人之間浮動着。
她囂張的氣焰明顯少了三分,學起他的無賴招式。「反正我那晚我喝醉了,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但我記得很清楚,而且不介意再幫你複習一次。」他痞痞地笑道。
「卓開毅!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眼底佈滿愠色。
「我要你。」他抬起她的下顎,端視着她過分美麗的臉龐,突然認真起來。自從在酒館裏挑釁的一吻,她又倔又傲的臭脾氣就已勾走了他的心。
他清晰的感覺到有一股強烈的電流在兩人之間奔竄,他們對彼此都有感覺,互相吸引着對方。
她慌亂地往後退一步,光裸的背脊貼近冰冷的牆面,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他大膽的告白震懾住了她的心,令她下意識想逃離。
「你發什麼神經,我們之間的遊戲早已經結束,那晚大家各取所需,我不欠你什麼。」她急着想和他劃清界線。
「遊戲還沒有結束,只是剛開始而已。」他強悍地扣住她的下巴,硬要她迎視他的眼睛,用着無比温柔的口吻説:「我不只要你的人,還要你的心和你的感情。」
在沉默的對峙中,兩人透過眼神交流,交換着彼此的情緒。
如果説,在斐濟那一晚純粹是因為貪戀她的美麗而引爆的激情,那麼現在他的心動則暗藏着戀慕之情。
每次閲讀劇本時,尤其讀到她寫的那些戲,他總覺得似曾相識,隱約感到墮入黑暗受到詛咒的槍神那個陰沈、不幸的靈魂,正是藏在她心口的憂戚與哀傷。
她的悲傷一點一點化成文字,變成一個故事,也一點一點滲透到他的心裏。
他不懂的是,在這麼美麗的外表下,為什麼藏着一個那麼憂傷的靈魂?
其實他不是故意想和她鬥氣,只是面對她淡漠的疏離,除了用尖鋭的言語刺激她的情緒,他不知道還有什麼方式可以靠近她。
如果兩個人的關係註定是一場狩獵的角力賽,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想擒到她。
「但是我不要你。」他眼底的過分認真震懾住她,她直覺想閃躲他灼熱的逼視。
現在的她只要一個人平靜的生活,不想再讓一段感情來混亂她的心,不想再卑微地討好一個人,不想再掏心掏肺的去愛一個人,失去的滋味太痛苦了,她不想再經歷一次。
更何況這次的對象還是卓開毅,他對她而言太過強悍、太過危險,像一匹奔騰的野馬,太難駕馭了。
「你少在那裏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對我有感覺。」
「給你這樣的錯覺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她推拒着他的胸膛。
這句話徹底惹惱了卓開毅,最好他們之間強烈的吸引力是他的錯覺。
他索性俯下身吻住倔強的唇,企圖從這段紊亂糾葛的關係中理清彼此的感覺,他利用身材的優勢將她壓在牆上,温熱的唇懲罰似地重重吻着她的嘴……
事實證明,他要她。
不只他的身體要她,連他的心也要她。
他向來是個行動派的男人。就算她脾氣烈得像團火,他還是想要她。
「你讓一個男人這樣的吻你,還能説對我沒有感覺嗎?」他睇着她被吻腫的唇,情感的唇畔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氣惱地瞪住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臉上的笑容。
「如果一記熱吻,換來一個巴掌,我認為挺划算的。」他看穿她的心思,痞痞地送上臉。
她鉗住他的手臂,踮起腳尖,俯下臉,重重地在他的頸窩留下一圈咬痕,深得可以看見齒痕,只差沒有滲血。
他吃痛地悶哼一聲,沒想到她下手這麼重。
「你是野獸啊,這麼愛咬人。」他伸手摸了摸了脖子。
「對,我就是一頭野獸,如果你再吻我一次,我下回一定會咬斷你的脖子。」她認真地警告,忍不住發起脾氣,厭惡自己對他的失控。
「孫沁恩,你究竟在躲什麼,明明我們對彼此有感覺——」
他話還沒有説完,她擒住他的手腕,轉過身想給他一記過肩摔,卓開毅看穿她的意圖,伸出一隻手抵住她的背,阻止她的動作。
她不死心又試了一次,他使勁閃過,阻擋她的纏鬥。
她重心不穩,整個人往後仰,撞到身後裝置佈景用的木架,架子晃了一下,身前傾倒,卓開毅見狀推開她,木架應聲而倒,上頭的小道具紛紛砸了下來。
「卓開毅——」她驚呼道,看着木架壓在他的身上,心跳差點停了。
「呃……」他悶哼一聲,臉部表情因為疼痛而糾結着。
她連忙將架子推開,擔憂地説:「你要不要緊?」
隔着厚重的門板,傳來一陣敲門聲。
她無暇顧及門外的騷動,緊張地掀開他的上衣,檢查傷口,皮膚的表層有點瘀傷,看起來應該沒有大礙。
她擔心的表情讓他心裏有點小得意,證明這女人對他不是無動於衷,只是不想表達她的感情。
「怎麼辦?」他挑了挑濃眉,痞痞地説:「我剛救了你一命,按照戲劇的邏輯而言,你是不是該對我以身相許?」
她嬌瞪了他一眼,不想答腔。
雖然卓開毅看起來浪拓不羈,一副無賴的樣子,但是當他不顧一切地為她擋下木架時,説她不感動是騙人的。
她已不記得有多久沒被這樣保護寵溺過了,久到連她都不敢去回憶,就怕觸動心裏剛結痂的傷痕。
她的眼眶濕濕的,一股熱烘烘的暖流自心間漫流開來。
「我忘了你已經以「身」相許過了,那我改要你的心好了。」
「你是認真的嗎?」她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我説是認真的,你會給我們的感情一次機會嗎?」他試探地問。
「不會。」她沒有一絲猶豫與掙扎。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愛上任何人。」她淡淡地説。
「什麼叫你不會愛上任何人,你連試都沒有試。」他扣住她的手,端視着她美麗的臉龐,她眼底浮現了一層哀愁。
「如果我們之間有過什麼,那也只是純粹生理上的悸動,假如你真的想對一個女人認真,那麼請你選擇其它人,不要來找我。」感情這種東西,她給不起,也要不起。
有那麼一瞬間,卓開毅以為自己看錯了,但是她落寞的表情彷彿又回到在斐濟的那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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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裏,所有的工作人員看着卓開毅飆着怒氣將沁恩拉進道具間,大夥鬧烘烘地鼓譟着,討論兩人會不會真的在裏面打起架來。
歐迎晨到道具間外扭動門把,發現門鎖上了。
她急得衝到攝影機前向王正軒求救。「軒哥,怎麼辦,道具間的門鎖住了,卓導要是真的和沁恩姐打起來怎麼辦?」
王正軒揉揉痠痛的頸肩,掏出煙點燃,涼涼地説:「沁恩好像是學跆拳道出身的嘛!」
「上回我們約去打撞球,沁恩的球技好得很,差點被她的外表給騙了。」副導演逮到空檔,也加進「進香團」行列,要了一支香煙。
「兩個人要是打起來,你們猜誰會贏?」燈光師拎了一袋沁恩帶過來的麪包,分給在場的同事。
「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你們還有心情開玩笑喔!」歐迎晨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衝出片場,到樓下身工作人員要道具間的鑰匙。
耿旭陽看這場戲是不會拍下去了,索性穿起上衣,加入大家的談話。「大家要不要來賭一下?」
「我賭卓導一定會贏。」
「自己人一定要挺自己人,我這把就押沁恩。」
幾個大男人左一句、右一句,吆喝聲不斷地擴大,惹得其它的工作人員也起來湊熱鬧。
忽地,道具間傳來砰一聲,大夥兒的視線有志一同的盯住那扇緊銷的門。
「不會真的鬧出人命吧?」王正軒彈跳起來,趕到道具間前拍着門板,結果裏面的人都沒有反應,連忙催促助理去找歐迎晨回來。
一會兒,歐迎晨氣喘吁吁地衝進片場,將鑰匙交給王正軒,他打開門,只見兩人沉默地對峙着,架上的小道具散落一地。
「你們沒事吧?」王正軒適時地介入,結束了兩人未盡的談話。
「卓導的背受傷了,找個擒拿師父幫他看一下。」孫沁恩越過擠在門口的同事,淡淡地留下這一句,徑自走到化妝室。
卓開毅跟着走出道具間,王正軒掀開他的衣服,檢查他背部的傷勢,一道藍紫色的瘀傷劃過整片背部。
「卓導,你先把衣服脱下來,我這裏有罐藥膏對跌打損傷、化瘀解痛很有效,先幫你揉推一下。」王正軒從工具包裏掏出藥膏。
卓開毅表情陰鬱,沉默地脱下衣服,任憑王正軒將沁涼的藥膏塗抹在背上,但整顆心卻懸而未決在孫沁恩身上,究竟是什麼樣的經歷,讓她封閉自己的心呢?
她的過去就像一團未解的謎,纏繞住他的心。
「哇,沁恩上輩子是吸血鬼喔,居然還用咬的。」王正軒嘖嘖地説,不經意發現他脖子殷紅的齒痕,愈是控究,愈是覺得兩人的關係有點曖昧。
卓開毅沒有答腔,只是抬手向燈光師要了一根煙。
幾分鐘後,沁恩換下戲服,走出化妝間,經過片場時故意忽略卓開毅探詢的目光,直接走到歐迎晨的面前。
「迎晨,叫卓導把剛才那場戲剪了,改天再找其它演員補拍,劇組今天的損失算在我的身上。」她的聲音冷冷的,表情複雜地拎起手提包,頭也不回地離開。
「啊?」歐迎晨怔愣住,被兩人弄得一頭霧水。
王正軒好奇的眼神梭巡在兩人之間,一個搞得一身是傷,一個傲氣減了三分,到底這場架誰輸誰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