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繼春聽秦守經説自己霸住拳經的下半冊不交出來,不由目中射出了怒火,終於冷冷地道:“我再告訴你一遍,我不知道拳經在哪兒……”
説着用手一指地上的兩具屍體道:“謝大人!你們要找秦守經,我不便干涉,只是請你們換個地方,別妨礙我的埋葬工作!”
謝文龍點點頭道:“可以!秦守經,你們的問題談完了,該換個地方來解決我們的問題了!”
秦守經冷冷地道:“姓謝的,我跟你有什麼過節?”
劉真真怒聲道:“你殺死了我爹!”
秦守經轉臉移向她們道:“你們是劉半雲的女兒嗎?很好!劉半雲是怎麼死的,你們知道嗎?”
劉真真怒聲道:“是你殺死的!”
秦守經哈哈一笑道:“可以這麼説,不過你們有什麼證據説是我殺死的呢?”
劉真真道:“我爹是在寢室中被火燒死的,但火燒現場遺下一隻五更迷魂香的吹管,那一定是你用迷香把我爹迷昏再放的火!”
秦守經道:“不錯!五更迷魂香是我吹進去的,可是我並沒有放火!”
劉真真叫道:“放屁,不是你放的火,火怎麼會起的?”
秦守經想了一下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劉半雲的路也許因我而起,但是我絕沒有殺死他!”
劉真真紅着眼撲上去叫道:“放屁!誰相信你的話,你如果不想害死我爹,為什什麼又要施放迷香!”
秦守經信手揮劍,輕而易舉地把她格退了,沉聲道:“鬼丫頭,你別亂來,憑你這點技業,鬥我還差得遠呢!”
劉真真擠命揮劍進補,秦守經輕而易舉地將她格退了,劉翩翩雖然受傷行動不便,也揮劍加入戰圈,但是沒有用,秦守經的劍藝太精了,那兩個女孩子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謝文龍奇怪後面的高人鳳等人為何還不來接應,看情形卻不能再等下去了,一拉寶刀,也加入進去!
秦守經的一柄劍使得出神入化,擋住一般兵器,仍然遊刃有餘,羅繼春環抱兩手看熱鬧,好象這場戰鬥與他毫無關係,劉真真急了道:“羅繼春!如果你幫我們除去這個賊子,我就告訴你龍琦君的下落!”
羅繼春精神一振道:“她沒有死?”
劉真真發覺自己説漏了口,連忙道:“自然是死了,我可以告訴你是誰殺了她!”
羅繼春忙又問道:“是誰?”
劉真真急急地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羅繼春想想只有秦守經有此可能,果然揮劍也加入進來,厲聲喝道:“秦守經!果然是你下的毒手!”
秦守經一面招架,一面叫道:“胡説,我為什麼要殺她,她是我的弟子……”
劉真真叫道:“還不是為了拳經的事,你為了她不肯把全冊交出來,一怒下了毒手!”
秦守經道:“笑話,拳經的下冊分明是林上燕拿去了!”
劉真真道:“你明知道龍琦君將拳經抄下了副本,給你與給林上燕的都是副本,你向她逼取全本不得手,只有殺死她以泄憤!”
“她還抄下了副冊?”
劉真真叫道:“拳經是你叫她從那個回族公主那兒取回來的,你難道連正本與抄本都分不清楚!”
秦守經遲疑片刻才道:“我真的不知道,因為那拳經的正本我弄到手之後,一直沒機會好好看過!”
謝文龍突然喝道:“你把面罩取下來!”
秦守經微微一震道:“幹什麼?”
謝文龍道:“讓我們看看你倒底是不是真的秦守經!”
秦守經哈哈大笑道:“秦某人在江湖上只有臭名,誰還會來冒充我!”
謝文龍道:“那你為什麼要蒙着面?”
秦守經道:“我有蒙面的理由,想我秦守經當年在江湖上有玉面郎君之雅號,那是何等瀟灑而值得驕傲的稱號,而今人老形易,我不願意讓一些老朋友看見我的現貌!”
謝文龍道:“我始終認為你不是秦守經!”
秦守經怒道:“胡説:你憑什麼説我是冒充的!”
温文龍道:“為什麼你不敢以真面目見人?”
秦守經哈哈一笑道:“你們都是後生小輩,以前有誰見過秦某的?”
兩個人都為之一頓,不知不覺地停止了攻打,秦守經又笑道:“既然你們都沒見過秦某,我即使把面罩取下,你們也未必認識!”
謝文龍道:“我們不認識你,但有人認識你!”
秦守經淡淡地問道:“是誰?”
劉真真道:“假如你真是秦守經,應該認識我奶孃!”
秦守經哈哈一笑道:“自從你母親嫁到劉家後,我就不敢上門,怎麼會認識你家的奶孃呢?”
他頗有辯才,説出來的話總是入情入理,謝文龍等人心中雖然啓疑,卻無法進一步加以深究!”
頓了一頓,劉翩翩才道:“奶孃是我母親的表姐妹,你應該知道了吧!”
秦守經搖搖頭道:“胡説!你母親的表妹只有一個林上燕,她總不會是你家的奶孃!”
劉翩翩叫道:“錯了!奶孃不但是我母親的表妹,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如果你真是秦守經,絕不會想不起她來,我看你一定是冒充的!”
秦守經淡淡地道:“玉面郎君在江湖上不是受人尊敬的俠客,反而處處結仇,冒充秦某人一點好處也沒有,你們懷疑我實在沒道理,而且龍琦君曾在我門下受業,她肯把拳經的上半冊給我,足見我不是冒充的!”
羅繼春沉聲道:“不管你是否秦守經,反正我不知道拳經的事,也無法告訴你!”
秦守經道:“我相信她一定告訴你了,也許沒有説明白,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羅繼春道:“我自己不知道,如何能告訴你呢?”
秦守經過:“林上燕臨死前,到底對你説了些什麼?”
羅繼春道:“那是我本身的私事。與任何人無關!”
秦守經道:“與我就有關了!你一定要説出來!”
羅繼春很不耐煩地叫道:“唯一與你有關的話我已經告訴你了!那就是她力誡我不得與你為難,我本來可以答應的,可是你殺死了龍琦君,我就不能饒你了!”
秦守經冷笑道:“小子!我並不怕你,可是我再告訴你一句,我沒有殺死龍琦君,這一點等凌寒梅回來就可以證明!”
謝文龍突然問道:“凌寒梅怎麼能替你證明呢?”
秦守經道:“我到龍家去取經時,她跟我在一起,我們又一起離開……”
謝文龍目光如炬,厲聲問道:“這話是真的嗎?”
秦守經道:“自然是真的!”
謝文龍忽然向羅繼春道:“羅兄!這裏面有文章了。凌寒梅與你母親等結盟,就是為了要對付秦守經,奪取他的拳經來給你,可是聽他説來,好象他與凌寒梅早就有了勾結,你覺得這事情古怪嗎?”
羅繼春眼光再變,連忙問道:“這是真的嗎?”
謝文龍道:“我不會騙你,我們追蹤盛九如到此地,凌寒梅跟他兩個義兄幫同你母親與盛九如想殺死我們,當時我聽他們如此商定的!”
羅繼春與秦守經同時道:“我怎麼不知道?”
兩個人同時搖搖頭,然後羅繼春才道:“這恐怕是凌寒梅一個人搗鬼!”
秦守經道:“不錯!小夥子,我們都叫她耍了,她跟我結盟,也是為了拳經,而且殺死你母親的也是她!”
羅繼春道:“胡説!她跟我一起來的!到了這裏,已經看見你在行兇!”
秦守經搖頭道:“你弄錯了,她只陪你到了門口,立刻從另一條捷徑喬裝過來,換上衣服,蒙面行兇,叫我躲在一邊,故意聽取你們的談話!”
謝文龍道:“不可能吧,她是羅兄的母親……”
秦守經冷笑道:“她跟羅上春只是名義上的夫婦,雖然她對羅上春用情極深,可是林上燕奪去了她的丈夫,她對林上燕恨之切骨……”
謝文龍道:“至少她也不會與你結盟!”
秦守經道:“她得知羅上春還盜走了她的一份拳經,心中自然更為懷恨!發誓要取回拳經了!”
謝文龍道:“以前她根本不知家中藏有拳經!”
秦守經道:“是我告訴她的,我到京師想取回拳經,卻因為這事情牽扯的人太多,連你們也纏進來了,我怕獨力難支,才找到她,叫她幫忙……”
謝文龍道:“她難道肯與你同享拳經嗎?”
秦守經哈哈一笑道:“我想她是不會的,但她肯與我合作,大概是打算得手之後,再設法對付我,我也抱着同樣的主意,不過我現在覺得這娘們兒太厲害,可能是心中另有算計!”
謝文龍問道:“她會有什麼算計呢?”
秦守經道:“照情形看來,拳經的下冊根本不在林上燕身邊,她卻一口咬定,分明是借刀殺人之計!”
謝文龍點頭道:“不錯!她的兩個義兄都死在我們之手,她自己無力報仇,才想到利用你!”
秦守經道:“這就是了,我志在得經,何必要替她當兇手呢?所以我不幹了!”
羅繼春道:“以你的劍術造詣,已經可以獨步江湖了,何必還要去得到拳經呢?”
秦守經道:“話不是這麼説,那部拳經包羅極廣,目前我所能的,只是拳經的上半冊中所載,如果能得到下半冊,我才敢説真正的獨步天下!”
劉真真忽然問道:“你既然看過拳經的上半冊,何以龍琦君交給你的抄本,你會不知道呢?”
秦守經呆了一呆道:“那一定是她臨摹得十分逼真,事隔多年,我當然毫無印象了!”
劉真真冷笑一聲道:“關於你殺死我父親之事,你又準備作何狡辯呢?”
秦守經呆了一呆才道:“我現在告訴你們一句真話,劉半雲是自殺的!”
劉真真怒叫道:“胡説!”
秦守經道:“不胡説,而且我要説句冒犯你母親的話,她才是害你父親自殺的主因……”
劉真真與劉翩翩忍不住要撲上去拚命,謝文龍卻道:“慢!聽他説下去!”
秦守經嘆了一口氣道:“這是一個埋藏了很久的秘密,因為你母親已經死了,我不願重提舊事,可是想不到會引起你們對我仇視,我只得説出真話了,當年我與你母親還有林上燕一起長大……”
劉真真道:“你漏了一個人,還有我奶孃,她叫周菊人,也是跟你們一起的!”
秦守經哦了一聲道:“原來是她,不錯!她是跟我們一起的,可是她很早就離開了,對我們的事不太清楚,問她也是枉然,我,你母親,林上燕三個人的事,只有我們自己明白,害你母親自殺的那張字條真是你母親寫的,而且是寫給我的!”
劉真真又叫道:“放屁,盛九如説了,是我母親代林上燕寫的!”
秦守經哼了一聲道:“老狐狸一生中難得有幾句真話,他偷偷地愛着林上燕,自然要替她俺飾,歸罪於我了!”
劉真真還想吵,卻被劉翩翩制止了道:“讓他説……”
秦守經道:“我們三個人從小到大,她們兩人都愛上了我,可是我只愛你母親,我因為曾受過林上燕母親的恩惠,不忍叫林上燕傷心,我們的約會常揹着林上燕,那天她寫了這張字條約會我時,我們三人還對月飲酒,誰知被林上燕知道了,偷偷在酒中下了迷藥!”
劉真真問道:“下了什麼迷藥?”
秦守經道:“她的手段很技巧,在我酒中下的是春藥,在你母親酒中下的是迷神藥,我們沒喝幾杯,你母親首先醉倒了,林上燕自己也裝作醉倒,我把她們都送回房去,然後到約會之處等候……”
劉翩翩立刻道:“我母親已經醉了,你還等什麼?”
秦守經道:“你母親酒量很豪,我以為她是假醉好擺脱林上燕,誰知會出了岔子呢?我等了半天,見你母親沒有來,就到她屋裏去找她,等我進了門,燈火全熄了,我剛到牀前,她就把我拉上了牀……”
劉真真怒聲道:“放屁!我娘絕不是那種人……”
秦守經點點頭道:“不錯!你母親是個很自重的人,當然不致如此,我若非喝了含春藥的酒,也不會如此糊塗,等我做下了錯事,方發現同牀的是林上燕,原來她與你母親換了房,故意造成如此的……”
羅繼春哼了一聲,秦守經道:“我説的是事實,也許對死者我不應如此,但我必須説出真相!”
劉翩翩道:“你説下去!”
秦守經道:“第二天早上,你母親發現這件事後,自然很傷心,可是她沒説什麼,只留下一張字條,祝我與林上燕白首偕老,就飄然而去!我不知道自己服了春藥,只怪自己糊塗,也跟林上燕過了一段日子,直到發現是她弄的手腳,我才一怒而去……”
劉翩翩道:“你是江湖上有名的淫徒,我母親怎會愛上這種人?”
秦守經一嘆道:“那是以後的事,我本來是很規矩的人,就是發生那件事後,我又去找你母親,她不相信我的解釋,只勸我好好地跟林上燕過日子,我受了刺激,改變本性,專門找一些出名的武林人物來往,勾引他們的妻女,引起公憤!”
羅繼春問道:“你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秦守經過:“為了報復,你為了龍琦君,在京師乾的那些事,又是為了什麼?”
羅繼春低頭不響了,劉真真卻道:“你是報復誰呢?”
秦守經一嘆道:“老實説是為了報復你母親,我怪她太薄情,不肯原諒我,所以才那樣做,想叫她傷心!”
劉翩翩道:“我娘會為這種事傷心?”
秦守經道:“她把我讓給了林上燕,對我的荒唐行為自然不會傷心,可是我的目的是想叫人殺死我,那才能叫她傷心,使她知道我是為了她而求死!”
劉翩翩道:“她才不為這種事而傷心呢!”
秦守經道:“她是愛我的,而且也明白我的用意,否則她怎會在我危急之時,總是出來救我!”
劉翩翩也不響了,秦守經道:“三番兩次之後,她知道我對她仍不死心,才嫁了彩虹劍客,要我絕望,我知道再也無法得到她了,倒是安靜了一段日子,而那個時候,林上燕也嫁了丁兆民,誰知羅上春跟凌寒梅鬧翻了,又湊到他們中間去!”
羅繼春怒道:“所以你也擠了上去!”
秦守經道:“我的一生幸福毀在她手中,她卻想跟羅上春過安靜日子,我怎麼能放鬆她,所以我又去找她,假意表示跟她重抬舊歡,更慫恿她叫羅上春到劉家去把鳳釵偷了出來……”
劉真真怒叫道:“可是你又將我母親寫的那張字條放進藏鳳釵的盒子裏,陷害我的母親!”
秦守經淡淡地道:“你弄錯了,我生平所愛的女子唯有一個,那就是你的母親,即使她嫁了別人,我也希望她幸福,不會去陷害她的,那張字條是林上燕與盛九如兩個人搗的鬼,我根本就不知道!”
謝文龍比較冷靜,阻止了劉家姊妹的暴怒,反問道:“你竊取鳳釵是為了什麼?”
秦守經道:“她們的母親嫁給劉半雲後很幸福,我不想再去攪鬧他們,所以我偷偷地到了一趟劉家,找到了她們的母親,向她説我準備遠走回疆,再也不回來了,希望她把鳳釵給我留作紀念,而且我的仇人很多,也需要那隻鳳釵來作為防身之器!”
謝文龍道:“她答應了嗎?”
秦守經道:“答應了,她那時已經知道從前的情形是林上燕的擺佈,更知道我所以如此荒唐也純是為了受感情上的打擊,如果她役有嫁人,一定會隨我遠走他方,只可惜命運弄人,勸我從此振作做人,改過自新!”
劉真真道:“我母親假如真對你有情,她可以把鳳釵送給你,為什麼要叫羅上春來盜取呢?”
秦守經道:“本來是可以這樣做的,可是你父親妒心很重,你母親擁有鳳釵是大家都知道的,忽然在我手中出現,一定會引起你父親的誤會,不得已,才假手羅上春的偷盜而交給我!”
謝文龍道:“後來呢?”
秦守經道:“我騙到鳳釵後,又知道羅上春從凌家帶出來一冊拳經,那上面記載着一些絕世的武功與劍法,也將它們一下兒騙走了!”
謝文龍問道:“羅上春為什麼肯替你去偷鳳釵的呢?”
秦守經道:“羅上春盜走凌家的拳經後,凌寒梅帶着她兩個義兄追得很緊,而他們那時的武功遠勝過羅上春,林上燕那時還懷了身孕,為了防備淩氏兄妹的追殺,林上燕才慫恿羅上春盜取鳳釵以自保!”
謝文龍道:“你帶了鳳釵與拳經就到回疆去了?”
秦守經點點頭道:“是的!我拿了那兩樣東西,還給羅上春留了一封信,説明林上燕害我的經過,更説明這是對林上燕的報復……”
羅繼春沉聲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秦守經道:“這是為了林上燕好,因為我與林上燕重聚的事,被羅上春知道了,我留下這封信,是聲明我並不愛林上燕,希望他能好好對待林上燕!”
劉真真道:“我父親又是怎麼死的?”
秦守經道:“因為我的行為使林上燕太傷心了,她是愛我的,不向我報復,反而把恨意發泄到你母親身上,羅上春盜釵時並沒有留下什麼字條,倒是林上燕與盛九如為了陷害你母親,又偷偷把當年那張字條送了回去,故意讓你父親看見,你母親不明就裏,以為是我做的事,又忿又傷心,才自殺了!”
説到這兒,秦守經的聲音略見激動道:“嚴格説起來,你母親是讓你父親逼死的,他看見那張字條後,一口咬定你母親與我有姦情。”
劉真真忽然道:“不對,那張字條上説我母親將鳳釵送給你做紀念,可見不是她從前寫的那一張。”
秦守經道:“不錯,原來的字條上只約我見面,林上燕後來聽説我與你母親見過面,知道了你母親假手羅上春將鳳釵送給我,特別又添上去的,也因為這句話,使你母親落於百口莫辯之境,更認為是我在陷害她,才傷心地自殺了。”
頓了片刻,他又接下去道:“我得知你母親自殺的消息,心知一定有變,乃找到了林上燕,問明究竟,氣得我真想殺了她,於是點住她的穴道,找了一碗很厲害的毒藥,準備灌下她的肚裏,將她的心肝肺臟都蝕爛掉。可是到了動手時,想起她這麼做,也是為了愛我,又不忍心了。結果只把毒藥潑在她的臉上,毀了她的容顏……”
羅繼春臉色蒼白,強抑住心中的憤怒。秦守經又道:“我覺得這事有找劉半雲説明的必要,可是又怕他一見面,不容我解釋,就要跟我擠命,剛好林上燕身邊帶着羅上春做飛賊的迷香,我就拿着到了劉家,剛好劉半雲一個人在書房裏喝酒,那迷香能使人失去行動能力而仍保持神智的清醒,我就用迷香將他迷住了,説明了一切,我就離開了。我發誓沒有殺他,他一定是內疚而自殺的!”
劉真真叫道:“誰相信你的鬼話?”
秦守經道:“假如我要殺死他,一刀就解決了,何必再放上那把火。”
謝文龍點頭道:“不錯,這倒是可信的。”
劉真真道:“那麼我母親跟他的事也可信了?”
謝文龍道:“不錯,如果你母親與他毫無感情,大可以坦白向你父親解釋,何必要自殺呢?”
劉真真怔了一怔才道:“那我們不用報仇了?”
謝文龍一嘆道:“男女之間的恩恩怨怨,説不上什麼仇,都只是命運的撥弄,如果要報仇,也只能找上天去算帳,問他何以要把人的關係弄得如此複雜!”
秦守經也嘆了一聲道:“是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捫心自問,對你母親的死,我到底負不負責任,現在我把事實説了出來,隨你們去決定好了。如果你們認為我仍是害死她的兇手,我也不想否認,聽憑你們殺死我好了!”
劉真真轉向劉翩翩道:“姊姊,你怎麼説?”
劉翩翩徐徐收起彩虹劍道:“假如他説的是真話,我們自然沒有再找他報仇的道理;如果他説的是假話,雖然人都死了,無可對證,但是我相信爹孃在地下的英靈也不會放過他的,用不着我們來對付他。”
秦守經轉向羅繼春道:“現在我要問你了,那拳經的下冊究竟你知不知道?”
羅繼春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可是我娘在臨死前叫我去找一個人,説是有東西要交給我,也許那就是拳經也不一定。”
秦守經叫道:“一定是的,她叫你去找誰?”
羅繼春道:“我不知道那個人的姓名,只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秦守經道:“我們立刻找他去!”
羅繼春道:“為什麼我要把拳經給你呢?你對我母親那麼壞。”
秦守經道:“林上燕始終是愛我的,如果你取到了拳經的下冊,就可以看見裏面的題字,她在上面用血宣誓,説只有我們兩人可以享有它!”
羅繼春道:“可是我娘已經死了!”
秦守經道:“你是她的兒子,如果她把拳經的下落告訴了你,就證明她是要你做她的繼承人,自然是我與你共同享有那冊拳經!”
羅繼春道:“可是你並不打算跟我共同享有它!”
秦守經頓了一頓才道:“那是我太心急了,沒有向你表示明白,反正我絕不會獨佔它!”
羅繼春冷冷地道:“現在你怎麼表示也難以令人相信了!”
秦守經急得直跳腳道:“你這小子真頑固,你母親臨死前叫你別跟我作對,她自然是相信我的,而且你取得拳經後,自然會發現她在裏面的遺囑……”
羅繼春道:“只怕你不等我打開來看內容,就對我下毒手了!”
秦守經想了一下,把手中的長劍丟在地下道:“我赤手空拳跟你去總行了吧!”
羅繼春搖搖頭道:“我還是不能信任你!”
秦守經急叫道:“你要怎麼才能相信?”
羅繼春道:“我用劍比着你,一同去找到那個人,取得拳經後,我看到裏面的內容,假如真有我母親的遺囑,我才能相信你!”
秦守經沉思片刻才道:“可以,我們走吧!”
羅繼春這才移步向前,抽劍比着他的後心道:“走!”
秦守經一怔道:“到了那裏你再比還來得及,現在幹嗎急成這個樣子呢?”
羅繼春道:“我必須從現在就控制住你,不然你隨時都會出壞主意!”
秦守經無可奈何地道:“你這小子太混帳了,不看在你孃的份上,我真想一掌劈了你!”
羅繼春冷冷地道:“少廢話,向前走!”
前面就是盛九如的墳墓,雖然被挖開了,還留着一個土穴,秦守經道:“往前沒路,怎麼走呢?”
羅繼春道:“走就是了,到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秦守經走了三四步,剛到土穴前,羅繼春喝道:“站住,把我孃的遺體放進去,把盛九如也放進去!”
秦守經一怔道:“幹什麼?”
羅繼春道:“我孃的第一個心願是與盛九如合葬,你先把這件事辦好了,再作其他的打算!”
秦守經無可奈何,彎腰把林上燕屍體放進土穴裏,羅繼春突然手一緊,舉劍前推,將秦守經由後心刺透前胸……
秦守經負痛一跳,羅繼春的動作更快,脱手鬆劍,拳腳並施,擊在他的後腰上,將他硬壓進了土穴,倒在林上燕的屍體上,秦守經翻過身來,羅繼春跟着一腳,踏在他的胸前,不讓他起來,秦守經厲叫道:“小子,你幹什麼?”
羅繼春臉色深沉地道:“秦守經,這是你的福氣,我娘臨死前還是愛着你,她希望能與你合葬一穴,我這是在實行她的遺志……”
謝文龍愕然道:“她不是説要與盛九如合葬的嗎?”
羅繼春道:“那是她次要的願望,他愛的是這個姓秦的,如果不能與所愛者並穴,她只好退而求次,與愛她的人並葬,先前我找不到秦守經,只好將就用盛九如陪葬,現在這傢伙自己送來了,我自然選他陪葬了……”
秦守經突地發出一聲厲笑道:“林上燕,賤婦,你生得一個好兒子,現在你死得瞑目了!”
羅繼春猛地一腳踏下去,秦守經口中鮮血直噴,寂然不動了,謝文龍與劉氏姊妹都愕然張口結舌,不知所云。
羅繼春見他已經氣絕,開始彎腰拿起鐵鍬剷土,謝文龍這才上前道:“羅兄,等一下……”
羅繼春沉聲道:“這不關你的事,如果你認為我殺了人犯罪,回頭我跟你上衙門領罪去!”
謝文龍一嘆道:“羅兄,你誤會了,我的意思不是要抓你洽罪,我只是懷疑此人不是秦守經!”
羅繼春一怔道:“不是秦守經,又是誰呢?”
謝文龍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不是秦守經!”
羅繼春上前一把撕下屍體的面罩,在月光下看出那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臉形因痛苦而扭曲着,咬牙切齒,口角淌着血,十分恐怖,可是大家都不認識!
謝文龍端詳片刻才道:“我不認識這個人,可是我相信他絕不是秦守經!”
羅繼春道:“你也不認識秦守經,怎知不是他呢?”
謝文龍道:“我有這個感覺,也許等四叔他們來了,就可以確定了!”
劉真真道:“謝大哥,假如他不是秦守經,為什麼要冒充秦守經呢?”
謝文龍嘆道:“我也希望能知道,等四叔來辨明他的身分後,也許能有個解答!”
劉翩翩道:“如果他不是秦守經,那他剛才所説的那些話也不是真的了?”
謝文龍道:“不,他説你父母的事以及與林上燕之間的恩恩怨怨,倒是十分正確,不信等菊姑來了,可以問她一下,她多少會有點知聞的!”
劉翩翩道:“你怎知他説的是真話呢?”
謝文龍道:“第一他説的情節很合理;第二,他説話時很流暢,可見他不是臨時編湊的,而且他對前後交代得十分清楚,加上盛九如的那番敍述,證明是事實無誤!”
劉真真道:“假如他説的是真話,那盛九如就是騙人的了?”
謝文龍道:“盛九如為了袒護林上燕,自然要歪曲一點事實,尤其是他與林上燕合計陷害你母親,更不敢對我們説出來了。”
劉真真道:“謝大哥,你確知他不是秦守經嗎?”
謝文龍道:“是的,他敍述那些故事時,雖然並沒有露出口風,但是他的聲音卻毫無一絲感情,聽起來好象是在敍述別人的事一樣,所以我知道他不是秦守經!”
羅繼春道:“也許他的感情已經麻木了!”
謝文龍道:“不會的,照以前的種種看來,秦守經不能算是個壞人,還是個感情很豐富的人,所以林上燕雖然飽受他的摧殘,到死還是深愛着他!”
劉翩翩插嘴道:“我看不見得,林上燕恨死他了!”
謝文龍道:“那只是盛九如口中的話,我們始終沒機會跟林上燕多談幾句,不知道她心中對秦守經真正的印象,但是我們可沒有聽她表示恨過秦守經!”
羅繼春道:“是的,她臨死前還特別告訴我,叫我別跟秦守經作對,希望能與他合葬一穴!”
謝文龍問道:“她就是這幾句囑咐嗎?”
羅繼春怔了一怔才道:“還有幾句別的,與你們沒有關係,我也不必説出來!”
劉真真指着那屍體道:“他如不是秦守經,為什麼對秦守經的事會這樣熟悉?”
謝文龍道:“我想他一定是跟秦守經很接近,所以才能知道那些事!”
羅繼春嘆了一口氣道:“假如他不是秦守經,我就不能讓他跟我母親葬在一起了!”
説着彎腰把屍體又拉了出來,正在這時候,四下颶颶躥來了一大片人影。
這邊幾個人都是驚弓之鳥,立刻拔刃戒備,那批人影來到臨近,謝文龍才放了心,來的人中,前面是凌寒梅與賀志傑與一箇中年老者,後面卻是高人鳳,謝玉茜,以及晏四,黃秋楓,方梅影,周菊人等六人,採取包圍的勢子,似乎不讓那三人脱逃!
凌寒梅首先看見了地下的屍體,臉色一變道:“他死了?是誰殺死他的?”
羅繼春道:“是我,大娘,請你告訴我,他是不是秦守經?”
凌寒梅神色又是一變道:“是你殺死他的?為什麼?是你母親叫你殺死他的嗎?”
羅繼春道:“不是,我受不了他對我母親的那樣辱罵,一怒之下,才殺死了他!”
凌寒梅哼了一聲道:“該死的東西,眼看着事情已經快成功了,還是那樣沉不住氣,真是死有餘辜!”
羅繼春又問道:“大娘,他到底是不是秦守經?”
凌寒梅臉色一變喝道:“野種,別叫我大娘,我不是你大娘!”
羅繼春不禁一怔,那中年人卻急急問道:“羅……繼春,果真是你殺死他的嗎?”
羅繼春道:“不錯!”
那人頓了一下腳,長嘆道:“糟了,凌師姐,這叫我如何對他説呢?”
凌寒梅冷笑不語,羅繼春卻詫然道:“你在説什麼?”
那人仍是連聲長嘆,羅繼春急了道:“你是誰?”
高人鳳在旁道:“他叫王仲遠,是太極門丁兆民的師弟,你殺死的王仲華是他的弟弟!”
羅繼春臉色微變,連忙拉劍戒備,王仲遠卻搖手道:“你別急,我弟弟被殺的事我並不恨你,如果你真是羅上春的兒子,對我們王家的人是應該懷恨的,可是……”
羅繼春神色一動道:“我娘臨死前才説羅上春並不是我的生父,我的身世只有一個叫王子光的人知道……”
王仲遠道:“我就是王子光,仲遠是我的別號!”
羅繼春一怔道:“王……前輩,那麼誰才是我真正的父親呢?”
王仲遠用手一指地上的屍體道:“這個被你殺死的人!”
羅繼春跳起來叫道:“什麼?他是誰?”
王仲遠長嘆道:“太極門的掌門人丁兆民!”
羅繼春震驚得連手中劍都掉了,王仲遠又嘆道:“這個秘密連掌門師兄自己都不知道,我也不敢説出來,想不到現在要説,已經太遲了……”
説罷又對地下的屍體拜了一拜,黯然道:“師兄,你一心想收回拳經,光大門户,沒想到會死在你自己親生兒子的手裏……”
羅繼春象發了呆,半天講不出一句話,謝文龍道:“王前輩,你把事實説得清楚一點好嗎?”
王仲遠默然片刻才道:“事情是這樣的,林上燕嫁給掌門師兄後三年,羅上春從凌師姊家中逃婚出來,避在師兄家裏,我們得知他從凌家攜出一卷拳經,裏面所載都是太極門失傳的武功,想將它取了回來,可是又不敢聲張!”
羅繼春道:“那有什麼不敢聲張的?”
王仲遠道:“太極門分支很多,羅上春,凌師姊,算來都是太極門的一支,卻並不承認我們是太極門嫡系,如果讓他知道了,他一定會攜走拳經,自立門户,我們這一支就會被排擠掉了,羅上春雖然得到了拳經,卻不知它的真正價值,我們也就裝作不知……”
羅繼春道:“後來呢?”
王仲遠道:“羅上春把拳經收藏很秘,我們也找不到,只好慢慢等機會,後來我見他與林上燕較為投機,就把這件事通知林上燕,叫她設法從羅上春身邊把拳經偷過來,我以為她與師兄已是夫婦,必然會站在師兄這邊的,誰知林上燕跟羅上春感情越來越好,竟偷偷地相偕跑了!”
大家對他都投以不齒之色,覺得他的手段太卑鄙,王仲遠雖然不好意思,仍是説下去道:“我們探知了他們的藏匿地點,正想追上去,卻不料凌師姊帶了兩個人上門來追索羅上春的下落,我們怕她找到羅上春,把拳經又取了回去,所以不敢告訴她,推説不知道,遂起了衝突,交手中掌門人受了傷,幸好有徐廣梁在場,才算把凌師姊打退了,然而也因為掌門師兄受傷,能力不足與敵,不敢再去找羅上春,那時我恰好碰見了秦守經,暗中把羅上春藏匿地點告訴他,原是希望他幫忙取得拳經的,誰知這傢伙也是鬼精靈,他一個人溜去找到他們,騙了林上燕,連拳經也一起帶跑了……”
羅繼春悲忿已極,冷笑道:“你們算計了半天,結果只便宜了秦守經!”
王仲遠苦笑一聲道:“這裏面的曲折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掌門師兄是不知情的,否則他寧可不要拳經,也不肯把自己的妻子讓給別人!”
羅繼春道:“還有,我怎麼會是丁兆民的兒子呢?”
王仲遠道:“羅上春初來的那天,林上燕感到有點不適,因為我略知一點脈息,所以請我診治一下,我照脈象看,好象是胎氣,卻由於時日尚淺,不敢確定,沒有明説,林上燕與羅上春私奔了九個多月,就生了你,我相信你一定是掌門師兄的骨肉!”
晏四道:“這倒不一定,如果是早產,七個月就能生育,他並不見得就一定是丁兆民的種!”
王仲遠道:“尋常的女子是可能的,練武的女子因為肌肉結實,產門開得遲,不但不會早產,大部分都是足月後才會生產,甚至於還會晚上個把月,因此照時間推算,他絕不會是羅上春的後人!”
大家都沒開口,雖然這些人都沒有生育的經驗,但王仲遠的理論顯然是正確的!
王仲遠道:“還有一點證明,你們看看他的形貌,象羅上春的地方多,還是象丁師兄的地方多?”
大家先看看羅繼春,又看看地下丁兆民的屍體,被他這一提起,才覺得兩張勝果然十分相似,謝文龍一嘆道:“羅兄,這個錯可鑄得大了!”
羅繼春抬頭問道:“我母親知道嗎?”
王仲遠道:“以前可能不知道,我最近才把這件事告訴了盛九如,託他轉告……”
羅繼春怒道:“這老殺才為什麼一直不説?”
凌寒梅冷笑道:“他到了此地才斷氣,臨死前跟林上燕羅嗦了半天,大概説的就是這件事!”
晏四問道:“王仲遠,你為什麼不告訴丁兆民呢?”
王仲遠道:“我實在不敢,慫恿林上燕去盜取羅上春拳經的事被他知道了,他幾乎跟我拚命,如果他知道我把他的兒子也送掉了,非殺了我不可!”
羅繼春跳了起來,從胸前掏出取自龍府的那隻匕首,指着王仲遠的胸膛叫道:“導致我們家庭分散,骨肉相殘,都是你這老匹夫一手造成的罪惡!”
王仲遠閉上眼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我的罪孽還能減輕一點,否則我真沒臉去見九泉下的師兄!”
羅繼春的刀尖已經刺了過去,凌寒梅冷笑道:“殺了他有什麼用,能改變你殺父的事實嗎?”
羅繼春聞言手勢一頓,又抽了回來,冷冷地問道:“你是知道的,對嗎?你早就知道的!”
凌寒梅冷冷地道:“不錯,當你在京師鬧了幾件混帳案子時,那個王仲華,問我你是否羅上春的兒子,也告訴了我這件事,可是我不説出來……”
羅繼春叫道:“而且你還叫我殺了他!”
凌寒梅冷笑道:“你那個不要臉的母親奪走了我的丈夫,我只有在她兒子身上報復!”
王仲遠一怔道:“凌師姊,你這就不對了!”
凌寒梅道:“我對你們太極門的每一個人都很透了,能殺一個就殺一個,殺光了我才稱心!”
羅繼春叫道:“你不該利用我!”
凌寒梅冷笑道:“我最恨的是你母親,可是我不知道她也在京師,否則我就自己去找她了!”
羅繼春瞪大了眼望着她,良久才道:“我不怪你,更不怪任何人,你們都有着本身的恩怨糾紛,你們採取報復的手段都有理由的,可是我呢?我殺了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也有理由呀,譬如説這丁兆民,他雖是你的父親,卻始終沒盡過一天為父的責任……”
王仲遠道:“丁師兄根本不知道他有兒子!”
凌寒梅道:“林上燕是他的妻子他總知道的,為了得到那冊拳經,他居然對她下那種毒手,而且還裝成秦守經去騙她最後的遺言,這種人不該殺嗎?”
王仲遠低頭不響,謝文龍卻問道:“丁兆民為什麼要裝成秦守經呢?”
凌寒梅道:“秦守經從大漠回來後,一直住在丁兆民那裏,把什麼話都跟他説了,秦守經説林上燕始終是愛他的,那冊拳經中間少了一部分,一定是林上燕藏了起來,只可惜當初對她太狠了一點,現在不好意思去找她,不過他相信林上燕遲早都會原諒他,把拳經藏起的部分給他的,所以才裝成秦守經的模樣……”
羅繼春道:“不對,如果他要用這種方法去騙取拳經,為什麼還要殺害我母親呢?”
凌寒梅道:“林上燕一眼就看出他不是秦守經了,他沒有辦法,才跟我設下那個計劃,一面找了你來,一面把她刺成半死……”
羅繼春道:“他沒有下手!”
凌寒梅道:“是王仲遠下的手,我們計劃好了,等你一現身之後,我們都退走,讓你們母子見上最後一面,林上燕的心目中只有你與秦守經兩人,她會把拳經的藏處告訴你,不過也一定會叫你轉交給秦守經!”
羅繼春道:“她沒有説,根本就沒提到拳經兩字!”
凌寒梅一怔道:“這倒奇怪了……”
謝文龍心中一動,覺得其中又有波折,但也只有他最明白,連忙道:“那隻怪我們來得不巧,她還來不及多説話就氣絕而死,只説了幾句最重要的話……”
凌寒梅道:“什麼事情會比拳經更重要?”
謝文龍冷笑道:“那是你們的看法,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羅繼春的身世最重要,她當然要先説這一部分!”
羅繼春垂淚道:“是的,她也許有很多話要説,但是沒時間了,她只説了一句:“你不姓羅,問王子光去……以後的話就不清楚了,我只聽見這麼多!”
凌寒梅道:“那也好,拳經從此斷了根,我雖然無法收回,但是沒有人拿去,我也不在乎!”
羅繼春滿眼淚光,大聲叫道:“我真想殺了你們每一個人,但是我的手已染滿了血腥,不能再殺人了,除了我自己……”
但見寒光略問,那隻斷玉匕首已插進他的前胸,動作快得出奇,誰也來不及去攔阻,謝文龍跳到他面前,只看見匕柄深入胸腔,不禁叫道:“羅繼春,你這是幹什麼?”
羅繼春的嘴角牽起一個勉強的苦笑道:“謝大人,你不是一直想緝我歸案嗎?怎麼我死了,你反而不高興?”
謝文龍厲聲叱道:“混帳東西,我為了你同是武林一脈,不知費了多少精神周全你,你竟如此作踐自己!”
羅繼春苦笑一聲道:“姓謝的,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所以才不願與你為敵。否則以我的脾氣,真想在京師再大鬧一場,攪得天翻地覆才罷,現在我把這條命巴結你,算是卿表酬意,你再也不必為我擔心了!”
謝文龍輕嘆一聲道:“你這樣做,如何對得起別人!”
羅繼春叫道:“我還有什麼人可關心的!”
謝文龍道:“自然有了,龍琦君還沒有死,你知道嗎,她心裏始終是愛着你的,只怪你太不爭氣……”
羅繼春冷笑道:“算了,別提她,我知道她沒有死!”
謝文龍一怔道:“你知道她沒有死?”
羅繼春道:“是的,是我娘告訴我的,只可惜她臨終前才告訴我,否則我絕不饒她!”
謝文龍道:“她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羅繼春道:“太多了,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真心跟我好過,她跟我在一起,只為了騙取我的拳經!”
謝文龍道:“胡説,她的拳經是得自秦守經……”
羅繼春道:“拳經應該分為三冊,秦守經只得到上下兩冊,中冊在我這裏被她騙去了!”
謝文龍不信道:“你怎麼會有拳經的?”
羅繼春道:“是我的父親留給我的,這件事誰都不知道,秦守經得去了拳經的上下兩冊,那只是練功的方法與招式,而練功的訣竅全在中冊裏,沒有中間這一部分,整個拳經便如同廢物……”
高人鳳忙問道:“你所説的父親是指誰?”
羅繼春道:“自然是羅上春,以前他不知道我不是他的兒子,我也不知道他不是我的父親!”
高人鳳怔然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繼春道:“整個拳經是分用三種文字書錄的,上冊用漢文,中冊用天竺梵文,下冊用迴文……”
凌寒梅不禁動容道:“不對,我家中的藏書沒有一卷是梵文的!”
羅繼春道:“是的,你家中只藏有上下兩冊,中冊是在丁兆民家中,羅上春避難太極丁家,不是沒道理的,他主要的目的便是取得那中卷……”
説着對王仲遠冷笑道:“你們想算計他的拳經,卻沒想到會被他算計去了!”
王仲遠愕然道:“太極丁家確實藏有不少梵文經卷,因為沒有人看得懂,遂不去注意它,沒想到其中有此關鍵!”
羅繼春冷笑道:“太極門的武功應該是天下無敵的,可是太極門的創始人就因為後代子孫太過不肖,才把秘技分用三種文字抄錄,而最精華的部分都在中冊裏……”
王仲遠道:“這是為什麼呢?”
羅繼春道:“因為他不願後人扶技橫行,貽害武林,才作了這等措施,那中冊梵文部分,有一大半是修身養性的真訣,如果想把這些弄通,必須身心休養到全無殺機,以和平怡淡的胸懷,才能從事下冊的武功修為而有所成!”
眾人都默然靜聆,聽他説下去:“秦守經得到上下兩冊後,以為是全捲了,因為他不解迴文,才遠至大漠,學習迴文,結果仍然事倍功半,一場徒勞……”
謝文龍道:“羅上春怎麼把拳經交給你的呢?”
羅繼春道:“他把中冊帶到藏邊一個土司家中,那土司是他的朋友,深諳梵文,他融會貫通後,名心冷淡,剛好我為了找他們,也到了塞外,他把我送到那個土司家中,託付給那個土司,自己就隻身離去了!”
王仲遠問道:“他為什麼要離去呢?”
羅繼春道:“他自己心空神澄,連武功都不肯再練了,可是拳經的上下兩冊他都不在手頭,無法交給我,而且更不願用殺抗的手段去取得另兩冊拳經,所以寄希望於我,他相信我母親遲早會把另兩冊拳經給我的,因此留下一封信,叫我長成後再去尋訪母親……”
王仲遠道:“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
羅繼春道:“一部分是盛九如教的,大部分是我從拳經的中冊裏領悟的!”
晏四道:“如果那拳經的中冊能變化氣質,你好象沒有受多大的影響!”
羅繼春道:“是的,羅上春怕我受其中的影響失去了奮發的雄心,只把練功部分勾了出來,我也後悔沒有好好地用功,否則我不會做出那些糊塗事!”
晏四一嘆道:“我在大漠中替羅上春送終時,只見他神容焦悻,還以為他是為情所致,想不到他不但洗卻塵心,連生趣都付之淡然了!”
羅繼春道:“他,我的父親是個可敬的人,所以我説什麼也不肯自諱身世,情願做個盜賊的兒子!”
晏四道:“這麼説你是隻認羅上春做父親了!”
羅繼春莊然道:“是的,丁兆民只給我生命,此外他沒有一點配做我的父親,我把生命還給他,就一無所欠了,因為我活在世上這段日子,都是羅上春的兒子!”
大家又默然一陣,高人鳳又問道:“你怎麼把拳經給了龍琦君?”
羅繼春道:“龍琦君在秦守經手中得到了拳經的上下冊,雖然也能有點好處,卻無以大成,我的母親林上燕想叫她把拳經給我,才設法使我們認識,龍琦君起初並不想理我,直到她得知我有着拳經缺漏的部分,才跟我親近,把我的拳經拿去了!”
王仲遠道:“你怎麼肯給她的?”
羅繼春道:“我喜歡她,為了她,我連命都可以不要,何況是一卷拳經呢,可是我一腔熱情,卻換來虛情假意……”
謝玉茜忍不住道:“你錯怪了她,她對你是有真情的,只怪你太令她傷心了!”
羅繼春冷笑道:“她如果對我有真情,為什麼騙去了我的拳經,而不把她的那一部分給我!”
謝王茜頓了一頓才道:“這個我不知道,不過我相信她對你確是真心誠意的!”
羅繼春剛要開口,黑暗中閃出一條人影道:“我來告訴他好了!”
那人走了出來,卻是龍琦君,她已經換去了貴族婦女的裝束,穿了一身勁裝,手執長劍,神容慘淡。
羅繼春見了她,反而説不出話了,吶吶地道:“你……”
龍琦君目閃淚光道:“我並不想騙你,確實有委身相許的誠意,所以我才跟你接近,至於我為什麼不把拳經的上下冊給你,那是我還不能相信你!”
羅繼春道:“你什麼地方不相信我?”
龍琦君道:“因為你出身草澤,雖然你開設有一片大牧場,可是你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是正經的!”
羅繼春叫道:“我從沒有偷盜搶劫……”
龍琦君道:“不錯,可是你與那些人為伍,染了一身的下流習氣,我很難相信你將來會變成怎麼樣,所以我不把拳經全部給你,怕你練成一身超凡的武功後,橫行作惡,連個治你的人都沒有了,我曾經勸你圖個正經出身,你可曾聽我的話?”
羅繼春叫道:“怎麼沒聽,我到京師,不知花了多少錢,可是全無效果……”
龍琦君毅然道:“你只知道走偏途,用銀子買來的出身算是正經嗎,我是要你仗着自己的本事去求前途!”
羅繼春也叫道:“靠能力?我的能力可以幹什麼?”
龍琦君道:“你已經有一身武功,年輕力壯,什麼不好乾,象謝大人……”
羅繼春冷笑道:“我沒有他這麼好的運氣,他有你老子提拔他!”
龍琦君沉聲道:“你錯了,我父親只是請他幫忙,他也只是為了報恩,才屈就這個職位,以他的才華,可以圖更好的出身,我父親多次想為他保薦軍職成為正式的武官,他都拒絕了,這才是不圖官貴的好男子……”
羅繼春忍不住叫道:“可是我連這種機會都沒有!”
龍琦君道:“你試過沒有?你從正途試過沒有?我曾經借父親的名義,給你一封介紹信,叫你去找一個同寅,你去了沒有?”
羅繼春道:“去過了,他只給我安插一個把總,難道你要我去幹這種低職?”
龍琦君神色一凜道:“你嫌小,一個把總管帶百人,有人幹了一輩子行伍還混不到這個職位呢!”
羅繼春道:“可是一個小小的把總能配得上你這位將軍千金嗎?”
龍琦君冷冷地道:“朝廷的官職不是輕易給人的,你以一個平民的身份,能一躍而登百夫之長,已經是很大的異數了,可是你心高於天,居然嫌官卑而不取,妄想以金錢的力量而一步登天,你叫我怎不失望!”
羅繼春道:“我當了把總,你就肯下嫁嗎?你父親肯把你嫁給一個小把總嗎?”
龍琦君道:“那自然不行的,我父親官居將軍,至少要個總兵才能做他的女婿!”
羅繼春冷笑道:“由把總而升到總兵,即使有機會,也得等上十幾二十年,你能等那麼久?”
龍琦君道:“我並不要你等那麼久,這只是對你的一個考驗,只要你能規規矩矩幹上一年,我寧可棄家跟你私奔,我要你圖個出身,並不是要你身居顯位,只是考驗你的誠意……”
羅繼春一怔道:“你怎麼不早説?”
龍琦君冷笑道:“早説了還算什麼考驗,不過我的確給你暗示過,我要求你不要嫌出身低,無論如何先圖個正經的出身,你不但辜負了我的一片苦心,反而幹出那些不可原諒的事!”
羅繼春叫道:“這都是你逼出來的!”
龍琦君冷笑道:“我逼你?只為了你對我一個人的私怨,你免去破壞京師多少女孩子的名節,這算是正當的理由嗎?你是這樣的一個人,我還會看得起你嗎?”
羅繼春低頭不語,龍琦君正顏疾色道:“如果你有一份愛我之心,如果你能體諒到我的處境而為我盡一點心,哪怕你在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跟你長相廝守……”
羅繼春忙問道:“你要我如何盡心?”
龍琦君道:“你在京師活動無功,抱着捨己成人的心,即使你回到塞外牧馬,我仍然會愛你的,想想你的父親羅上春,他雖是一個盜賊,他最後的作為仍是值得尊敬的,你記得他在拳經上題的那句話嗎?”
羅繼春張口結舌,默默無語,謝玉茜忍不住問道:“羅上春題的是什麼話?”
龍琦君輕輕地念道:“使吾所愛者得遂其所愛,則所得遠勝其所失!”
謝玉茜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龍琦君湛然道:“這是他對愛情的看法,他先愛的是凌寒梅,成婚之夕,他才發現她的兩個義兄比他更愛她,過悄然遠走,把心愛的人讓給更愛她的人;後來他把熱情轉到林上燕身上,可是秦守經把林上燕拐走之後,他知道林上燕對秦守經的愛更深於對他,又悄然而退;他是一個深深懂得愛的人,雖然他連受兩次挫折,失去了兩個心愛的人,可是他所得到的比失去的更多!”
第二十七章自食惡果
這次連凌寒梅也泫然欲泣,默不作聲了。良久後,龍琦君才莊容對羅繼春道:“你雖然自稱是羅上春的兒子,但是你的行為,哪一點比得上他?”
羅繼春慘然一笑道:“琦君,你説得對,我不但比不上我父親,更配不上你,你能在這時候來見我一面,我已經很滿足了。最後我還想問你一件事,秦守經的下落,你知道嗎?”
龍琦君道:“我不知道,你問他幹嗎?”
羅繼春道:“我母親臨死前想跟他並穴埋骨,這雖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但是我無法完成她的遺願了!”
王仲遠道:“秦守經一直秘密地藏在丁師兄家裏,兩個人很投機,秦守經把他以往的經過都告訴了我們,晏大俠來找了師兄後,他跟着也來了,可是被……”
説着用眼望向凌寒梅,凌寒梅冷冷地道:“現在一切都不必隱瞞了,你説出來好了。”
王仲遠吶吶不語,凌寒梅沉聲道:“秦守經被我殺死了。”
眾人都是一驚。凌寒梅轉向晏四道:“你記得那天晚上,你二度來此探聽時,看見我們在酒罈中藏了一具屍骨,你們追問是誰,卻始終沒有結果,現在我告訴你,那就是秦守經。”
晏四愕然道:“你們為什麼要殺他?”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出的主意,他先偷偷地來找我説拳經有一半在林上燕手中,另一半在秦守經身上,如果秦守經找到了林上燕,必然能把拳經會合,叫我設法先除去秦守經。”
晏四道:“你就真殺了他?”
凌寒梅道:“是的,我用一杯毒酒藥死了他,結果在他身上並沒有找到那一半拳經,只得將他埋了起來。誰知又被你們發現了,我怕事機泄露出去,才把你們騙開,將屍體挖了出來,用蝕形水化去皮肉。”
晏四道:“秦守經的拳經不是被龍小姐取走了嗎?哪兒還有一半呢?”
凌寒梅道:“是丁兆民説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王仲遠道:“這隻有我明白,當時誰都不知道拳經會分三部,秦守經從林上燕那兒取走了上下兩冊,發覺仍然少了一部分,以為那一部分是留在林上燕身邊。”
高人鳳笑道:“我明白了,林上燕伴隨龍小姐多年,對上下兩冊拳經,必然已偷偷過目了!”
龍琦君道:“不錯,我知道她追隨我的目的就是為了那兩冊拳經,因為缺少中間一部分,看了也沒關係,所以我讓她偷看了幾次。”
高人鳳道:“她也看出拳經有所缺漏,以為缺少的部分還在秦守經那兒,所以才急急地要找秦守經,不知這一部分是羅上春藏了起來,留給了羅兄,而羅兄又給了龍小姐,大家都白忙了一場。”
王仲遠嘆道:“秦守經對上下兩冊拳經都很熟悉了,所缺就是中間那一部分,正因為他説那一部分在林上燕那兒,丁師兄才想假手凌師姊殺死了他,而且密隱其事。”
謝文龍道:“所以丁兆民最後還是要冒充秦守經的樣子,想騙取那二部分拳經。”
王仲遠道:“丁師兄知道這冒充是騙不了林上燕的,所以要把林上燕殺成重傷,才令他們母子見面,以為林上燕在臨死前一定會把缺漏的部分告訴她的兒子,同時也會叫他去找秦守經使拳經湊齊。”
羅繼春道:“所以他要等我母親死後才現身。”
王仲遠道:“是的,你沒有見過秦守經,他冒充秦守經,你不會認出來的。”
凌寒梅怒聲道:“他連我都騙了,如果他不説秦守經身邊有半部拳經,我又何必殺死秦守經呢?”
王仲遠道:“丁師兄是太極掌門,這部拳經又是太極門的武功,他想把本門功夫發揚光大,即使用點心機,也不能怪他的。”
凌寒梅冷笑道:“居心險惡,死有餘辜,所以他才會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中,這是活該!”
王仲遠嘆道:“這一切只能算是天意,如果早知道那缺漏的部分不在林上燕身邊,丁師兄也不會想出這個方法,更不會冤枉送命了。”
羅繼春問道:“秦守經的遺骨在哪裏?”
凌寒梅往不遠處的水池一指道:“都散在那池子裏,這池裏有着蝕形的藥水,恐怕現在連骨頭都不存在了!”
羅繼春將地上林上燕,盛九如與丁兆民的屍體都疊在一起,用盛九如裹屍的白布包成一團,吃力地舉了起來,走到池邊,噗通一聲,丟了下去。
大家都跟着他,不置一詞,等屍體沉下去後,龍琦君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羅繼春一嘆道:“這中間曲折是非,我也弄不清楚,更不知道我母親最後選誰並葬,所以我把這些人都疊在一起,由她自己去挑選了!”
説完又慘痛地笑了一聲道:“可惜他們都死得太早,沒有聽見最後的談話,不明內情,在地下還會鬧得不可開交,因此我要去解釋一下。”説完將胸前匕首握緊,往下一劃,頓時腹破血流,才把匕首拔出拋向龍琦君道:“琦君,這是你家的東西,我還是還給你,我什麼都沒有帶走你的,你可以忘記我這個人了!”身子朝後一仰,噗通一聲,也墮進了池裏。
大家都默然無語,只有龍琦君上前拾起匕首,在衣襟上擦去血跡,送給謝玉茜,淡漠地道:“謝姊姊,送給你留個紀念吧。”
謝玉茜愕然地道:“做什麼?莫非你……”
龍琦君苦笑道:“謝大姐,我不會自殺的,你放心好了。為這麼一個人,我殉情太不值得了。我回家後,還是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小姐,把過去都忘掉了,所以我不想這柄匕首留在我家,時時喚起回憶。”
謝玉茜接過匕首道:“你真忍心,他死了,你一點都不傷心!”
龍琦君道:“在我心中,這個人早已死了。當我用鳳釵射出那隻毒針時,雖然不是他本人,我認為他已經被我殺死了!”
謝玉茜道:“可是他明明是死在你面前的,你怎能一點眼淚都沒有?”
龍琦君道:“我的眼淚早已流乾了,當我把感情託付給他,希望他上進時,他卻做出那些下流的事,我半夜揹人哭泣,日間還在父母前面強作歡容,你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嗎?今天這種結局固然是環境造成,但也是他最好的收場了,我實在擠不出一點眼淚來。”
謝玉茜不再説話,凌寒梅卻迫前一步道:“龍琦君,別的事不管,你把拳經交出來!”
龍琦君冷冷地道:“對不起,我已經燒掉了,這部拳經只能給人帶來災禍,對人並無好處。”
凌寒梅厲叫道:“我不信。”
龍琦君仍然淡漠地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的確是燒燬了。”
凌寒梅叫道:“你憑什麼敢如此做?”
龍琦君道:“它在我的手裏,我就有權如此做。”
王仲遠勸解道:“凌師姊,其實燒了也好,為了這一部拳經,已經死了那麼多的人,凡是跟它有關係的人,差不多都死了!”
龍琦君沉聲道:“不錯,凡是看過這部拳經的人全都死了,你僥倖活着,就是因為你沒有看過它!”
凌寒梅道:“你看得最多,你為什麼沒死?”
龍琦君漠然道:“我雖然看過拳經的全冊,可是對我卻毫無用處,因為我不會出來闖江湖,不會利用它來行兇殺人,或者是在武林中爭強鬥勝。所以我看過,也等於沒看過一樣。”
凌寒梅冷笑道:“你別説得那麼輕鬆,如果你沒燒,趁早交出來;如果已經燒了,就你所知,給我寫一份出來,否則我絕不會放過你!”
龍琦君道:“拳經的確燒了,我也不會抄一份給你,你想胡鬧的話,我可不能饒你。記得前幾天在這裏,你們幾個人圍住了謝大人想殺死他嗎,最後有個蒙面人殺退了你們,那就是我,那天我是不想殺人,否則你們誰也別想活着!”
凌寒梅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形,身子不禁一震,那蒙面人的武功實在高不可測,劍招尤其凌歷無匹!
可是要她相信那人就是這看來弱不禁風的女孩子,也有點不太可能,因此她沉思片刻,才抽劍道:“你如怕我找麻煩,最好現在把我殺了。”
劍隨聲出,攻了過去,龍琦君信手揮開,接着劍花急閃,她還沒有看清對方的劍勢變化,龍琦君的劍尖已經比在她的咽喉上,涼意沁肌,使她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龍琦君徐徐抽回劍道:“現在你該相信了吧,如果我要殺你,不費吹灰之力,你還是打消取得拳經的念頭吧。”
凌寒梅最近迭遭挫敗,卻從沒有象這次驚心過,別的人即使勝過她,也不過技高一着而已,可是這女孩子簡直不知高出她多少倍,由此她雖然相信龍琦君是那天的蒙面人了,得到拳經之心卻更為迫切。
因為龍琦君的技業完全是得自拳經,所以她沉吟了片刻才冷笑一聲道:“鬼丫頭,你別以為技高於我就可以把我嚇住了,告訴你,如果你不把拳經交出來,有你後悔的日子呢!”
龍琦君的臉色變了一變道:“你想怎麼樣?”
凌寒梅沉聲道:“我不想怎麼樣,反正我什麼都完了,此刻一無所有。俗語説得好,光腳還怕穿鞋的?我總有辦法叫你不舒服。”
龍琦君全身一顫,用劍指着她道:“你又是想用我的家來威脅我?”
凌寒梅冷笑道:“説不上威脅,龍錦濤有你這樣一個女兒,應該感到驕傲才對,我是準備替你宣揚威名!”
龍琦君寒着臉叫道:“凌寒梅,我告訴你,我就是怕這一點,所以才借上次的機會託言已死,我父親對外也如此承認了。你想用這一手來嚇唬我,已經沒用了。”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真正死了沒有,你的父母很清楚,對你過去的故事,他們一定很感興趣的。”
龍琦君變色道:“凌寒梅,我並不想殺人,你別逼我殺死你。”
晏四也覺得大不以為然,正言斥責道:“凌寒梅,你太卑鄙了,怎麼可以用這種手段威脅人?”
凌寒梅叫道:“為了太極門,我不惜任何手段,也要把拳經取回,這不是掠奪,也不是勒索,因為這冊拳經本來就是屬於太極門的。”
晏四冷笑道:“你什麼時候又重返太極門的?”
凌寒梅道:“丁兆民來找我時,就跟我商量定了,他認為太極門可以在武林中獨居首位的,論技業,我們比任何一個門派都精湛,化是分支太多,各自為政,才落得一蹶不振,他希望我能捐棄前嫌,共同為發揚門户而合作,我當然義不容辭,必須要取回拳經。”
晏四道:“我不相信你有這麼好的心!”
凌寒梅道:“你問王仲遠好了。”
王仲遠點點頭道:“凌師姊本來還在考慮,自從她的兩個義兄身故之後,她已經答應重入門户,所以我才稱她為師姊。現在了師兄身故,她是當然的掌門人了。”
晏四對這個答案例是頗出意外,沉吟片刻才道:“太極門散而復聚因為好事,但是你們想光大門户,就應該在行為上表現得光明磊落。”
凌寒梅沉聲道:“我們是收回失物,道理上站得穩就夠了,訴之天下誰也不能説我做得不對!”
高人鳳卻冷笑道:“我就敢説你存心不正,你是因為兩個義兄死在我們手中,想找我們報仇,而又能力不足,才想利用太極門的力量來對付我們,憑着這一點,我也不能讓你達到目的。”
凌寒梅冷冷地道:“你有本事儘管使出來好了!”
高人鳳道:“即使龍小姐不殺你,我也不放過你。”
凌寒梅嘿嘿冷笑道:“我早就安排好了,如果我和王仲遠都無法活着生離此地,三天以後,分佈在天下的太極門弟子都會得到一封密柬,原原本本的一冊細帳,不出十天就可以播揚天下。”
高人鳳道:“我不相信,你們來的時候,並不知道丁兆民已死,絕對不會想到作這種安排。”
凌寒梅手指賀世傑道:“事情是他安排的,你們不信的狀,儘管問他好了。”
高人鳳忽地一用手腕,那隻鳳釵已亮在手中,比着賀世傑道:“姓賀的,這玩意兒你是知道歷害的,把老實話説出來,否則你就有得好看了!”
賀世傑面無人色地道:“我在昨天替凌夫人送了幾封信出去,信裏面的內容我不知道。”
高人鳳厲聲追問道:“信送給誰?”
賀世傑道:“好幾個人,分好幾個地方,高大俠,你殺了我也沒有用,反正信是來不及追回來了。”
高人鳳不禁為之一怔,放下了手道:“龍小姐,他們這一手倒是相當厲害,我看你還是……”
龍琦君臉色一沉道:“不行,拳經絕不能給他們,我雖然沒闖過江湖,但我學過拳經,也算是武林一份子,對武林安危有責任,這些人如果得到了拳經,天下還能太平嗎?”
高人鳳道:“可是令尊那兒……”
龍琦君臉色鐵青道:“沒關係,由他們去説好了,不過我也有一句話首先説在前面,如果我的家裏受到什麼傷害,那是他們逼出來的,到時候也別怪我心狠手辣!”
凌寒梅冷笑道:“你又能怎麼樣,你一支劍,難道能堵住天下悠悠眾人之口?”
龍琦君道:“那倒不必,可是太極門的弟子就別想有一個活口了。我會尋遍天涯海角,見一個殺一個,殺到你們滅門絕户為止,這一點我相信絕對沒問題。”説完臉色凝重,將全體的人都看了一眼,然後道:“我走了,要死,要活,全在你們自己。”身形如一隻急箭,閃入黑暗中,隨即失去了蹤影。
這兒的人面面相覷,默不作聲,良久後,王仲遠才低嘆道:“凌師姊,我看算了吧,她説得出做得到的,憑她這身功夫,我們實在鬥不過她。”
凌寒梅怒聲道:“不行,我非要跟她鬥到底!”
王仲遠急了,道:“凌師姊,你不能因個人的意氣,置門户的安危於不顧!”
凌寒梅怒聲道:“難道你這麼怕死,就被一個小丫頭嚇倒了?”
王仲遠道:“我本人的安危無所謂,可是我不能拿整個的門户來作孤注一擲。”
凌寒梅冷笑道:“她只是説説而已,未必真做得到,而且還有謝文龍在這裏,她不敢亂來的。”
謝文龍一怔道:“我怎麼管得了你們的事?”
凌寒梅沉聲道:“姓謝的,你以俠義自居,羅繼春在世之日,要想把龍琦君的事翻出來,你為了報恩,把他壓住了,我尊重你的心胸,也替你隱瞞至今。可是現在龍錦濤的女兒自己要抖出來,你可不能怨我了吧?”
謝文龍道:“她並沒有這個意思。”
凌寒梅道:“她奪去我們的拳經不還,我只有用這一着手段才能對她有所威脅,我是收回失物,你憑良心説我應不應該?”
謝文龍一時無法回答。凌寒梅又厲聲道:“如果你認為她把持住拳經不還,我用任何手段去取回來都不能算錯,可是因此而惹起她的反感,對太極門的弟子濫殺無辜,你身為提督衙門的總巡捕,是否有責任該阻止她行兇?”謝文龍張大了嘴巴。凌寒梅叫道:“説呀,你是否有責任緝拿殺人的兇手,是否有責任阻止兇案的發生?”
謝文龍只得道:“任何人都有這個責任的。”
凌寒梅冷笑道:“那就好了,你想個辦法阻止龍琦君殺人吧!”
謝文龍再也沒想到凌寒梅會把責任套到自己頭上,可是又提不出適當的理由去反駁她,連晏四等幾個老江湖也被凌寒梅塞住了嘴。最後還是高人鳳道:“這件事無法以常情來衡斷。龍琦君不把拳經交給你,也有她的道理,拳經到了你的手裏,後果的確是不堪想象。”
凌寒梅冷笑道:“那是她把持拳經的藉口。”
高人鳳莊容道:“龍琦君不是這種人,她對拳經的把持並不是想獨佔,如果太極門的後人中真有心胸磊落的正人君子,她會把拳經上的功夫交出來的。”
凌寒梅道:“鬼才相信!”
高人鳳道:“我可以提出證明,謝大哥就得了她的指點,才能在武台上力克邊僧,可見她對拳經的態度是嚴正而公平的。如果你想為太極門取回拳經,最好是從清理門户,教育弟子上努力,等到適當的時機,自會如願以償。”
晏四點頭道:“對,真到那個時候,我們也會督促她這樣做。你現在去刺激她,我們就不管了。”
凌寒梅叫道:“你們管不管是你們的事,現在我非取回拳經不可。”
王仲遠道:“凌師姊,你不能這樣!”
凌寒梅怒道:“王仲遠,別忘了我現在是太極門的掌門人,門户的事,應該由我做主。”
王仲遠頓了一頓才道:“凌師姊,我承認你是掌門人,只因為太極門現有的人中,你輩份最高,可是你……”
他的話才説到這裏,凌寒梅臉色一沉,手按劍柄,高人鳳也適時揚手,錚的一聲,鳳釵中的銀針電射而出。
凌寒梅已經發現不對了,可是鳳釵追魂毒外乃夭下第一利器,針出追魂,從無人能躲過。凌寒梅已經算不錯的,偏過劍,躲開了第一針,然而鳳釵中的銀針是成對的,第二針悄無聲息地釘在她的咽喉上。她的身子一縱丈餘,在半空中已把手中的劍丟掉了,接着身子墮地,只滾了兩滾,就寂然不動了。
王仲遠駭然變色,高人鳳擺擺手道:“王前輩,我相信你能諒解,這是不得而已之舉。”
王仲遠嘆了一聲,默默無語,高人鳳道:“晏四叔的保證仍然有效,前輩回去整頓門户,精選子弟,尤以心性為主要的選人條件,我相信拳經遲早會歸回到貴派的。”
王仲遠黯然道:“高大俠金玉良言,在下一定遵從。為了這部拳經,太極門已損失慘重,丁師兄傳下的技藝已然無多,師姊又遽爾身故,要想發揚光大,恐怕很難了!”
高人鳳道:“龍琦君的技業得自拳經,也算得上是太極門一脈,我想她不會坐視門户凋零的!”
王仲遠仍是連連嘆息,高人鳳道:“目前當務之急,就是儘速追回凌寒梅發出的那些密件,損人損己的事,行之無益。”
王仲遠點頭道:“這是當然的,在下一定負責將密件追回,那些過去的事,就當跟着這些死去的人一起埋葬了。”
高人鳳道:“這是最好了,反正龍琦君的劍技武功,前輩是親目所睹,一定把她逼急了,我們就是想幫忙,也無能為力,”
王仲遠神色黯然拱拱手道:“那在下就告辭了。”
謝文龍拱手道:“只要前輩不食言,再晚一定勸告龍小姐將貴派的秘技交回。”
王仲遠帶了賀世傑黯然離去,幾個人才吁了一口氣。周菊人嘆道:“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總算都有了個交代,我們也該喘口氣了!”
高人鳳將凌寒梅喉頭的銀針拔了出來,把她的屍體也推進了池塘道:“人間暫時太平了,這所園子卻不得安寧,月明風清之夜,這滿地的幽靈,將始終為生前的一番恩怨波折而爭個喋喋不休了!”
雖是一句笑話,卻引起各人的無窮感慨,大家正待離去時,忽然樹林裏連竄出兩條黑影,老遠就低聲招呼道:“各位別誤會,兄弟史雲程。”來人果然是大內供奉天馬行空史雲程,後面跟着的卻是現在大內侍衞的平西侯世子馮國棟。
謝文龍愕然道:“史前輩夤夜前來有何見教?”
史雲程急急地道:“謝大人,各位趕快離開吧,再遲恐怕來不及了!”
謝文龍驚問道:“什麼事?”
史雲程嘆道:“昨天比武的真正用意,謝大人明白嗎?”
謝夫龍道:“和親王不是説過了嗎,那幾個邊僧在廟中過分的跋扈,才要想法子挫折他們一下。”
史雲程道:“那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實際還別有內情。”
謝文龍忙問道:“什麼內情?”
史雲程道:“邊僧勢大,因為朝廷所忌,可是朝中更忌諱的是各位!”
謝文龍一愣道:“這話從何説起?”
史雲程道:“方今朝廷以異族人主,對民心始終沒能把握住,尤其是一般前朝遺民志士,在幾次舉義失敗後,將反抗的方式由明而暗,深入江湖……”
高人鳳道:“我明白了,朝廷方面一定以為我們也是那批遺民的一分子!”
史雲程道:“事實上除了滿州人外,誰不是遺民一分子?”
高人鳳笑道:“史老也會有這種想法?”
史雲程紅着臉道:“我身為大漢子民,總不會連祖宗也忘了!”
高人鳳有點訕然道:“小侄一時失言,老前輩千萬別生氣。只是史老既以遺民自居,為什麼又要入宮做供奉呢?”
史雲程嘆了一聲道:“我是大漢子民,可不是替那一個姓氏爭一天下,我雖然心存故國,也只想替百姓爭一份安寧,所以才擔任這個差使。不但是我,凡是在大內任職的漢人,都是一樣的心思。”
晏四忍不住問道:“這與你們任職有什麼關係呢?”
史雲程道:“那般遺老昧於時勢,不求正路舉義勤工,卻妄圖刺殺一二人,以為復國的手段,所刺的對象自然是以皇帝為主,殊不知道滿人的天下並不是靠皇帝一人取得的,刺殺一個皇帝,何嘗能使天下易主。象以前的江南八俠,屢入宮廷,結果呂四娘行刺成功,滿人的勢力毫無影響,徒然引起大索天下,結果還是無辜的百姓遭殃!”
晏四道:“各位捍衞宮延,就是為了這點理由嗎?”
史雲程點頭道:“是的,雍王被刺後,現在的皇帝接位,還算仁慈,經我們一再苦求後,沒有把事態擴大。如果換了個皇帝,大肆報復,將不知要造成多大殺劫。所以我們任職大內,正是為了替中華保留點元氣!”
晏四想想道:“這種做法也對,我們對那些遺老復國的手段並不太贊成,所以儘管有人來遊説,我們並沒有接受,否則哪會這麼安分呢。”
史雲程道:“晏兄的言行我們都很瞭解,以前也曾竭力為晏兄等人擔保過。”
晏四道:“難道朝廷對我們你已有懷疑嗎?”
史雲程道:“懷疑是難免的,連我們也沒有獲得信任,而且朝廷耳目密佈,差不多有點名氣的江湖人,都在臨視之中。當然晏兄本身的行為也無越軌之處,否則即使兄弟等人擔保,也沒有多大作用。”
晏四微笑道:“朝廷把血滴子變成了專事刺探消息的密使,我很清楚,也知道他們的厲害,不過他們既然對晏某的行動了如指掌,為什麼還對我們不放心呢?”
史雲程一嘆道:“問題出在這次比武,那個李七正是日月會的首腦,卻幫謝大人出頭比武!”
高人鳳道:“李七的身份我很清楚,可是我們跟他只是江湖上道義交情,此外別無關聯。”
史雲程道:“這種事我們清楚,當朝者又豈能放心?”
晏四怒道:“這麼説來,朝廷是準備對付我們了?”
史雲程道:“那還不敢公開如此,這次比武,朝廷想借邊僧的武功,削減一下江湖人的實力,同時也是利用我們,削減邊僧的勢力,我們與過僧都是朝廷的大忌,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高人鳳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了!”
史雲程愣了一愣道:“那是世兄的消息比我們靈通。我們是接到九格格的通知才知道的。”
謝文龍忙道:“九格格給史老通了什麼消息?”
史雲程道:“九格格雖是滿族貴胄,對謝大人倒是特別具有好感,她在大內聽見了風聲,立刻派了個心腹使女去找謝大人,卻一直沒找到,才間接通知老朽轉告。”
謝文龍道:“她怎麼説?”
史雲程道:“她説謝大人今天力克邊僧,巳經引起了朝內疑懼,可是又不敢公然對付謝大人,暗設下一條驅虎吞狼之計。”
謝文龍一怔道:“驅虎吞狼,朝廷還準備動用那批人?”
史雲程道:“以武功而言,朝中那些侍衞不堪言敵,自然還是這批邊僧了!”
謝文龍道:“宗喀巴與赫連一死一傷,還有什麼人可以用?”
史雲程搖頭道:“那兩個人只是其中主腦,他們有許多手下,個個都武功不凡,可能比那兩個傢伙更難纏。因為這兩人自恃氣功無敵,不屑用兵器,尚有可乘之隙,其餘的人氣功較差,不得不利用兵器為輔,人數又多,已經夠頭痛了,何況還有兩個高手!”
謝文龍駭然問道:“還有兩個高手?”
史雲程道:“是的,黃教當權後,顧忌紅衣一派在朝中勢力太盛,密遣兩名中手入京,私匿於和親王府,原是為對付紅教而來,卻被和親王用上了。”
高人鳳怒道:“這個老傢伙如此可惡!”
謝文龍卻問道:“這兩個是什麼人?”
史雲程道:“名宇不知道,只曉得他們是黃教的一流好手,除了武功好之外,還會飛劍傷人!”
高人鳳笑道:“飛劍是傳説中的玩意兒,我就不相信世上真有劍仙一流的人物。”
史雲程莊重地道:“話不能這麼説,九格格親眼見過他們演技,口中吐出一道白光,殺人於十丈之外,否則她也不會如此緊張了。”
高人鳳沉吟片刻道:“九格格一向把大哥當作心目中的英雄偶象,如果她傳出的消息,一定不會假。可是我懷疑飛劍的真實性,邊僧最會裝神弄鬼,那一定是什麼暗器,要不就是一種厲害的氣功!”
史雲程道:“不管是不是飛劍,能傷人於十丈之外,總不是兒戲的,即使此二人不足懼,那批邊僧的武功也不可輕視!”
高人鳳道:“京中的邊僧是紅教的,那兩人是黃教的,本身就是水火不能相容,如何能合在一起呢?”
史雲程道:“他們總是同一宗派的,打着為死者復仇的旗號,自然就合成一氣了。再説紅教的首腦人物都死了,那些人為了今後立足,也可能投向黃教。”
晏四搖搖手道:“別的不談了,他們是否已經出動了?”
史雲程道:“已經出動了,侍衞營接獲手諭是暫時不參加行動,坐山觀虎鬥,然後坐享其成,無論哪一方得利,都不免元氣大傷,正好一舉而殲之。”
晏四微笑道:“我們即使能躲過邊僧的圍攻,難免又要跟史兄對陣了!”
史雲程連忙道:“這道手諭連我們都不知道。”
馮國棟道:“是的,大內對史老等人也有了疑忌,這消息是兄弟得知的。顧念高兄與謝大人的一番交相,特地來送個信,在半路上碰到了史老。”
謝文龍拱手道:“小侯盛情,兄弟十分感激,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兒嗎?”
馮國棟道:“宮廷內對各位的行蹤瞭如指掌,豈有不知之理,因為各位都在這裏,唯恐人手不足,忙於調集高手包圍,才遲遲未動,不過兄弟想也快來了。”
晏四道:“我們在這兒半天了,他們的行動也太慢了。”
馮國棟道:“行動倒不慢,只因為決策的人距此太遠,來回請示,耽誤了一些時間,現在各位走還來得及。”
謝文龍道:“走?”
史雲程道:“京師已成虎狼之地,各位留此還有什麼意思,倒不知遠走高飛,逍遙江湖自在多了。”
周菊人道:“反正事情都結束了,走了也好。”
高人鳳耳朵尖,已經聽見遠處有了人聲,悄聲道:“現在走已經來不及了,那批邊僧已經來了。”
史雲程也有點警覺道:“兄弟與小侯必須先走一步,各位請恕兄弟不能留此為助。”
馮國棟也道:“史老有家小,我也有父母,不能公開在此露面,請各位原諒。”
謝文龍道:“二位請吧!”
史雲程道:“九格格還有一句話,請謝大人接受,她説和親王雖是主謀,但出於上命,尚祈予以曲諒。”
謝文龍苦笑一下道:“請她放心好了,我是個守本分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傷害和親王的。”
史雲程道:“這就是了,各位此刻離去,朝廷欲加以罪,很難令天下人平服,如果刺殺了親王,那反而是授人以口實了!”
馮國棟臨走道:“各位如果能脱過邊僧的圍攻,最好是從西北角上離開,那裏是我負責的,各位脱身方便一點。”
高人鳳道:“我們要走,哪個方向就不在乎。”
馮國棟誠懇地道:“高兄技業武功,脱身自然不成問題,可是傷了侍衞營的人,為日後惹來一身麻煩,總是不上算的事!在兄弟負責的這一邊,至少可以不費手腳,又何樂而不為呢?”
史雲程見遠處已有人影移近,連忙拖了馮國棟走了。
晏四見他們走後,沉聲道:“大家準備一下,回頭動手時,可顧不得客氣了,儘量先下手為強!”
黃秋楓道:“幸虧先有人來通知一聲,否則我們毫無提防,一下子陷入重圍,連動手都來不及。”
晏四道:“二哥也太小心了,這些邊僧不見得個個都是鋼筋鐵骨吧?”
黃秋楓微笑道:“老四還是這份傲氣,人家是有備而來攻我們無備,而且是藏在暗中出手!”
晏四剛要開口,黃秋楓笑道:“你別急,瞧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