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貴來到花園假山旁的屋舍前,他敲了敲門,應門的是服侍天昊道長的小道士。
小道士是見過李金貴的,打了個稽首,道:“張小施主,可是找老道長的?他老人家剛出去了。”
這在李金貴來説是正中下懷,若有天昊道長在,反而不方便,忙道:“我是來找老道長的那位外甥的。”
小道士面有為難之色,因為天昊道長早有交代,禁止趙恨地接觸外人。
李金貴再道:“小道友用不着擔心,在下和趙兄是好友,見見面並無妨礙。”
小道士尚未開口。
裏面已響起趙恨地的聲音道:“清江,別怕,只管讓他進來!”
李金貴大喜,邁步走了進去,趙恨地早巳迎了出來。
趙恨地這些天來足不出户,實在悶得既發慌又無聊,難得有熟人有訪,將李金貴接至內室,親自沏茶奉上。
他道:“還不錯,今天總算有熟人來看我了,我大舅這些天經常提到你,聽説張兄好像加入了太白門,住在無塵院,彼此離得這麼近,為什麼不常來走走?”
李金貴喝了口茶道:“小弟雖然常到太白門走訪,但卻住在白家大院……”
趙恨地神色一緊,急急問道:“白氏家族不是已經不在白家人院了麼?白銀鳳姑娘現在怎麼樣了?”
李金貴道:“白氏家族最近已經重回白家大院,白二小姐很好,而且,她很想念你呢。”
趙恨地既驚且喜道:“真的,為什麼上次她對我理都不理?”
李金貴笑道:“女孩兒家不像咱們男人,心事永遠是藏在心裏的,在上次那種情形下怎可輕易表露出來。
她若是對你不好,當場就把你給殺了,怎肯放你逃命,又怎肯要小弟把你送到玄妙觀來。”
趙恨地想了想道:“張兄説得有理,她若心裏沒有我,當時就把我殺了。”
他頓了一頓.猛地拍一下腦袋道:“嗨!我趙恨地頭腦怎麼這樣笨,連這點道理都想不通,害得我這些天來一直坐立難安!”
李金貴道:“趙兄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小弟是已經成過親的人,至少對女人的心事摸得比你清楚些。”
趙恨地咧嘴一笑道:“那我真要向你拜師了。”
李金貴見對方已入了套,便正起神色道:“閒話少敍,言歸正傳。現在白家已決定在最近向修羅門採取行動,若趙兄想贏得白家二小姐芳心,正是來了大好機會。”
趙恨地茫然問道:“張兄,此話怎講?”
李金貴道:“白氏家族要進攻修羅門,必先了解修羅門地下宮室的各種關係位置和機關設施,這方面除了趙兄清楚,目前哪裏還能找出第二個人?”
趙恨地點點頭道:“對,銀鳳姑娘雖然做過修羅門的劍主,但那是四年前的事了。這四年多來,修羅門在地下又增加了不少建築,機關設置也都改進了不少。”
李金貴道:“所以,趙兄如果肯到白家大院見見白氏家族,將修羅門的內部情形詳細陳述,小弟情願作了引見之人。”
趙恨地喜形於色,接着卻又皺起眉頭,道:“這事好是好,只怕我大舅不肯放行。”
李金貴道:“趙兄不妨盡力設法找機會,必要時就對天昊道長實説,他為了成全你和白家二小姐的事,説不定就會答應。”
趙恨地急得搓了搓手掌,點點頭道:“我會盡力設法的,若他老人家肯答應,我又如何和張兄聯絡呢?”
李金貴道:“小弟明天或後天再來一趟,若趙兄不見人來,可以找到白家大院隔壁的李鐵牛知道小弟的下落。”
趙恨地啊了一聲道:“白家大院隔壁那户人家,聽説就是李金貴的家,張兄怎會認識李家的人?”
李金貴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小弟和李家是親戚,聽説李金貴的父母,正是被修羅門擄去,小弟為了救出李金貴的父母,所以才和白氏家族相識的。”
趙恨地道:“不錯,李金貴的父母正是三年前被修羅門擄去的。”
李金貴趁機問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在修羅門的生活情形,趙兄必很清楚吧?”
趙恨地道:“修羅門擄去李佃户和李太太,主要是引誘李金貴上鈎,所以並未虐待他們。張兄,李金貴到底哪裏去了?”
李金貴道:“聽説他被一位遁世高人收歸門下,很可能最近就要回來。”
趙恨地道:“據説李金貴頭有仙骨,資質不凡,所以四年前修羅門才想盡辦法要得到他,不想卻被他溜走了。”
又談了一陣,李金貴便起身告辭道:“小弟這就走了,方才談的事,在趙兄來説,機會難得,千萬要好好把握,而且除老道長外,絕對不能向任何外人透露。”
趙恨地不住點頭道:“小弟曉得,我心理比張兄還急,若能因此得到銀鳳姑娘以身相許,小弟即便拼着一死,也心甘情願。”
李金貴道:“趙兄言重了,吉人天相,小弟預祝你成功!”
趙恨地拱拱手,掩不住內心的興奮,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小弟一定要重重拜謝張兄,這頓喜酒是少不了要請的。”
李金貴在回家的路上,心情已經輕鬆多了,他預料只要褚樸和齊漱玉不走,藍天豪夫婦、巫公明師徒和陰山麻衣客邵北衝,也必不致離去。
這些人中,藍天豪夫婦要討回兒子、巫公明師徒要為父報仇,絕不肯輕易罷休,只有邵北衝有離開玄妙觀的可能。
回到家裏,只見朱雲閒着沒事,正在後園幫着牛金蓮除草澆菜,對一個老於江湖的武林人物來説,這倒是十分新鮮。
朱雲一見李金貴回來,便放下水桶,問道:“怎麼回來的這樣快?”
李金貴把經過説了一遍,道:“小弟該馬上去向陳前輩和白居士稟報了。”
朱雲搖頭道:“別忙,白天最好別輕易到白家去,免得引起外人生疑,等天晚再去不遲。”
他默了一默,又道:“這事辦得很好,對白家的確大有幫助,不過那個趙恨地,倒是個大問題。”
李金貴心中一動,道:“大哥可是説?……”
朱雲吁了口氣,頷首道:“不錯,萬一事成之後,他和二小姐的事不能如願,也許會惹出麻煩來。
須知男女之間的事,絕對勉強不得,聽你的語氣,那趙恨地對二小姐又一往情深,當他在失意後,説不定就會發生三長兩短,那樣就太對不住他了,而且在你來説,內心也必感到愧疚。”
李金貴頓覺心頭如壓重鉛,皺眉説道:“小弟糊塗,當時實在沒有考慮到可能發生這種後果。”
朱雲輕咳一聲,道:“這不能怨你,因為趙恨地應該明白,白家的事,必須由白家做主,你能給他找這樣一個機會,他應當感激你才對。”
牛金蓮這時已停下工作,道:“朱大叔和金貴兄弟別談了,該回去吃飯啦。”
午餐後,朱雲和李金貴還是閒着沒事,在天井裏各自練了幾趟武功。
直到天晚,李鐵牛回來,晚餐過後,李金貴才翻牆到了白家,經過打聽,才知道羊婆婆、陳布衣、白儀方全到了隱仙谷。
只有白嫦娥帶着金瓊華、陳絮飛兄妹和白氏三姐妹在家。
據白嫦娥説,羊婆婆等今晚也許趕不回來,等明天回來後,必定馬上通知他。
李金貴返回家裏,心裏卻不解羊婆婆、陳布衣、白儀方等人究意到隱仙谷做什麼,難道他們真能請動抱玉真人和丁中齊前來助陣。
和朱雲討論了一陣,連朱雲也認為抱玉真人以海外七仙之一的身份,絕不肯輕易捲入武林中的是非漩渦。
次日近午時分,朱雲和李金貴正準備用餐,忽然白銀鳳閃身而入。
白銀鳳在白天前來,顯然頗不尋常。
李金貴連忙問道;“二小姐可是有什麼重要大事?”
白銀鳳道:“羊婆婆、叔公和家父他們都回來了,特地要我來請你和朱老伯去。”
朱雲道:“我們用過中飯馬上過去。”
白銀風道:“舍下已準備好了酒席,請二位過去。”
朱雲和李金貴不便推辭,告知過牛金蓮後,便隨白銀鳳由後門出去,翻牆進了白家大院。
白銀鳳直接把他們引進客廳,客廳內早巳擺好兩桌酒食,白家自羊婆婆以下,全數到齊。
主席上特地留了兩個空位,那是為朱雲和李金貴準備的。
兩人入席後,陳布衣道:“聽説李小兄弟昨晚曾來過一次,想必要告知前往玄妙觀的事?”
李金貴道:“無極老魔褚樸想回太白山,已被晚輩設法留住,至於藍天豪、邵北衝以及新到的巫公明等人,想來最近也不會離開玄妙觀,這對府上必有幫助。”
陳布衣頡首道:“很好,我決定下午親到玄妙觀一趟,以便直接和他們取得聯繫,尤其藍天豪,我可以帶他們夫婦來見藍雲,不愁他不對白家效力。”
朱雲似乎不以為然,忙道:“依朱某愚見,最好暫時別讓他們和藍雲會面。”
陳布衣微一沉吟道:“陳某明白朱兄的意思,怕他們見面後藍天豪夫婦反而會把藍雲帶走,不再和修羅門為敵。
事實不然,藍雲已決心不回苗疆火雲洞,而且發誓要參與白家復仇行動,藍天豪夫婦為了兒子,那有不大力相助白家之理。”
朱雲默了一默,趁機問道:“陳大居士,昨天到隱仙谷去,不知究竟為了什麼?”
陳布衣神色一疑,似是不願直言,歉然笑道:“並非陳某不肯相告,而是時機未到,也許幾日之後,朱兄自然明白。”
朱雲道:“陳大居士準備什麼時候對修羅門採取行動?”
陳布衣面色凝重,長長吁一口氣道:“陳某已和儀方商量好,就在最近幾天,請李小兄弟帶路,先到圓覺寺外的山澗中實地勘察一番,然後決定如何行動。
不過,修羅門耳目過於靈通,萬一他們得知白氏家族已回白家大院的消息,説不定會先行下手。
這方面不得不防,因之,這兩天,我已交代僅方暗中派出人手在大院外面暗中巡行監視。”
李金貴想起與趙恨地約定之事,不由輕咳了一聲,道:“晚輩想請問陳前輩,要進攻修羅門,必須對修羅門的地下宮室內各種關係位置及機關設置深入瞭解,陳前輩可有這方面的準備?”
陳布衣回顧了白儀方一眼,道:“銀鳳曾在修羅門潛伏十年,不妨由她繪出一張圖形,供作參考。”
白儀方道:“銀鳳離開修羅門四年多,他們的地下宮室,目前可能已有若干改變。”
李金貴道:“據晚輩所知,修羅門地下宮室四年來的確已大大改變,即便通往山澗的出口,也是最近一兩年才完成的。至於其中的各種機關埋伏,也都大部除舊佈新。”
陳布衣稍作沉忖道:“這些事李小兄弟是怎麼知道的?”
李金貴道:“二小姐可能已對陳前輩和白前輩提起過,修羅門有十二劍主趙恨地,多日前被晚輩和二小姐在鐵筆峯擒住。
因為他是天昊道長的外甥,所以決心脱離修羅門,目前正藏匿在玄妙觀天昊道長那裏,這些事是他對晚輩説的。”
白儀方點點頭道:“這事銀鳳已對我提起過,若能得他相助,自然對舍下的行動大有幫助。”
李金貴本來有所顧忌,所幸白銀鳳和金鳳、玉鳳等在另外一席,不曾留意這邊的談話。
便訕然一笑道:“晚輩昨日上午到玄妙觀,曾特地去看趙恨地,他表示如果府上需要他在這方面幫忙,他很願意盡力效勞。”
陳布衣大喜道:“那太好了,最好請他儘速來舍下一趟,我和儀方要詳細問問他,若他肯參加我們的行動,隨同到修羅門去,那就更好了。”
李金貴道:“晚輩下午就到玄妙觀去,不過,他舅舅天昊道長為了他的安全,曾禁止他和外界接觸,是否能夠邀他前來,還在未知之數。”
陳布衣剛要開口,突見一個孩童模樣的人慌慌張張奔了進來。
先向羊婆婆深施一禮,再向陳布衣和白儀方施禮道:“敬稟陳老爺子、白居士,外面情況有些不妙!”
這人正是寄住在白家賴着不肯返回苗疆的火雲魔童藍雲。
陳布衣訝然問道:“有什麼情況不對?”
藍雲比手劃腳的道:“據剛才派在外面巡行監視的人回報,大院附近的主要通路,已不知被什麼人封鎖,誰都不準通行,而且圓覺寺方面,正有大隊人馬向這邊接近。”
陳布衣臉色一變,霍然而起道:“大家這就回去取好兵刃,然後在假山附近集中,金姥請到大樓上負責監視!”
這時酒食尚未用過一半。
羊婆婆道:“布衣,我看修羅門不大可能大白天進襲我們,用不着這樣緊張。”
陳布衣面色如罩寒霜,嘆口氣道:“修羅門如此行動,正是乘我們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實施突襲,怎可不防!”
羊婆婆點點頭道:“也好,你們請回去快些準備吧!”
不大一會工夫,白家的主要人手,已全部齊集在假山上。
計有羊婆婆、陳布衣、白儀方、白嫦娥、陳絮飛、陳靈君、白金鳳、白玉鳳、藍雲,金瓊華則已登上了大樓。
前來助陣的,則是朱雲和李金貴。
李金貴這次是以本來面目出現,只是稍擦了一些易容藥粉,如此會使修羅門的人誤以為他是上次見過的鐵馬飛。
這時除陳布衣外,其餘的人,似乎仍不完全相信修羅門真會進襲白家大院。
因為他想到在外界的印象中,總以為白家大院內機關重重,禁制遍佈,若夜晚貿然進襲,在摸不清情況彼暗我明之下,説不定會大吃暗虧。
二十年前,修羅門正是因為夜襲白氏家族,才招致傷亡慘重,幾乎全軍覆沒。因之,陳布衣才料定對方不可能重蹈覆轍,十有八九會在日間採取行動。
忽聽,在大樓上層的金瓊華高叫道:“對方人馬果然來的不少,足有上百人,馬上就接近北邊圍牆了!”
到這時眾人才不再懷疑,全都開始聚精會神戒備,準備隨時候令迎戰。
陳布衣道:“義母、儀方,好在我們今天上午由隱仙谷趕回,否則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接着,望向站在身旁的藍雲,道:“你要好好躲起來,非到必要,不可現身,以免被修羅門發現!”
藍雲應身躲到山石之後。
這座假山,範圍很大,而且山頂有不少突出的怪石,可以藏住幾十人的身形。
陳布衣再道:“儀方,待會兒修羅門到達時,應當先由你出面,我們這些人暫時躲在山石後。”
陳布衣的顧慮很對,因為他們這批由泰山青雲峯前來的白家後裔,修羅門此刻可能還弄不清楚。
自然以暫作伏兵為宜。
於是,羊婆婆、陳布衣、陳絮飛、陳靈君全部在山石後隱下。
朱雲也自動隱住身形。
白儀方道:“二妹,請到石室去,負責視情況發動禁制。”
白嫦娥隨即躍下假山,進入石室。
就在這時,牆外已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由於圍牆太高,人在假山上無法看到牆外,而來人又極可能是故意靠近牆邊走,假山上的人,只能聽到聲音。
而在樓頂的金瓊華,也不敢再招呼喊叫。
腳步聲在假山對面的圍牆外停下,顯然對方正好選定由那裏進攻。
因為假山的位置,是在白家大院正中偏西,正背向南陽莊,可以不使村人驚擾,又因假山下是一大片空地,人人都有落腳之處,又便於指揮掌握。
所以,陳布衣早就預料修羅門必在此處進襲。
白儀方一揮手道:“全部隱下!”
白氏三姐妹和李金貴也都就地藏好。
假山上只有白儀方-人昂然而立,他一襲白衣,三綹長髯,腰懸長劍,站在那裏,紋風不動。
只有胸前長髯隨風飄拂,儀態莊嚴肅穆,大有威武不屈之概。
忽聽一陣山崩地裂般巨響,對方不知用的什麼方法,那圍牆竟然隨聲倒塌了一段兩丈多寬的缺口。
望上去圍牆外,足有七八十人之眾,人馬浩蕩,分持各種奇形怪狀兵刃,日光照映之下,耀日生輝,聲勢浩大之極。
李金貴由山石縫隙偷偷看去,但見林煌、鄭君武和數位劍主以及無法、無天兩尊者,金鐘、玉環兩女使,都在人叢之中。
人叢當中,是一頂黃色小轎,不消説那該是修羅帝君金浩了。
接着人眼攢動,步聲悉嗦,數十人頃刻間擁着那頂黃色小轎進入圍牆之內。
令人震驚的是在幾十人中,除了剛才發話的林煌外,並無一人發出聲音,這可能是修羅門有意不驚動村人。
但也可見他們戒律森嚴,上下一心。
林煌復又高聲道:“就在這裏暫時停下,據説假山附近有不少禁制,誰都不可輕舉妄動。”
又聽鄭君武的聲音道:“三哥,藍天豪曾説過這附近已被放蟲,看樣子全是一派胡言。”
林煌冷笑道:“金蛤蟆的話,豈能輕易相信,他想騙咱們,結果吃虧上當的還是他。”
此刻,白儀方仍是站在假山上昂然不動。
鄭君武拱了拱手道:“白居士,你總算夠膽氣,彼此這筆血海深仇的舊帳,已經積欠了二十幾年之久,今天時刻已到,總該好好清算一下了吧!”
白儀方不動聲色的道:“鄭令主,你還不夠資格和白某答話,最好站在一邊,免開尊口。”
鄭君武臉肉抽搐了幾下道:“好大的口氣,什麼人才夠資格和你答話?”
白儀方道:“白某是白家主事之人,鄭令主是否修羅門主事之人,不妨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鄭君武面色鐵青,側臉道:“三哥,你該出面了!”
林煌冷冷一笑,朗聲道:“白居士,在下林煌這廂有禮來!”
白儀方不屑的一笑道:“恭喜林令主,你是什麼時候升為修羅門主了?”
林煌乾咳兩聲,退回黃色小轎前,躬身一禮道:“啓稟帝君,白儀方指名要您答話。”
一個大漢走過來,小心的雙手揭開轎簾,轎內頓時現出金浩的身形,他臉色黃得泛光,像貼着一層金紙。
若不是兩眼在不住眨動,簡直像廟宇裏的一尊羅漢塑像。
他説話聲音極低,連嘴唇都不見有多大啓動,道:“用不着和他多講廢話,誰上去和他試試這二十幾年來他的功力到底進步了多少?”
林煌立刻面有難色,因為二十年前,金浩和白儀方親自對敵,尚且弄得兩敗俱傷,他自忖修羅門中,除了金浩,並無一人可與白儀方單打獨鬥。
而兩尊者,雙女使又是客卿身份,除了金浩,誰都無權指使。
正在大感為難之際,只聽鄭君武道:“白居士,府上可是隻剩下你一人,你那幾個丫頭呢?”
他的用心,不外是先收拾了白氏三姐妹,然後白僅方出手時,金浩自會派出兩尊者、雙女使迎敵。
白儀方微一回顧道:“你們都出來!”
話聲甫畢,白氏三姐妹全已現身而出。
李金貴搶打頭陣,也跟着站了出來。
林煌一指李金貴,喝道:“你可是那個叫鐵馬飛的,怎麼也到白家來了?”
李金貴道:“修羅門擄走家師,在下為了替家師報仇,幫助白家,等於幫助自己。今天在此出現,根本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值不得大驚小怪。”
林煌微微一笑道:“如果小兄弟肯歸順修羅門,本門馬上就放令師出來和你相見。”
只聽一聲沙啞乾笑道:“不必了,老夫現在就出來讓你們看看,修羅門那種鬼地方,還留不住我朱雲。”
林煌和鄭君武齊齊一驚,只見由山石後轉出來的正是朱雲。
林煌喝道:“朱雲,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朱雲笑道:“老夫自然是用兩條脯一步步走出來的。”
林煌一咬牙道:“你下來!”
朱雲拂了拂銀髮,道:“收拾你這老混蛋,朱某派出弟子就夠了,何必親自動手。”
林煌正要衝出人羣。
忽見七劍主宋吟秋手指白銀鳳叱道;“白丫頭,你當初身為本門八劍主,竟然叛離師門,實在罪該萬死!”
宋吟秋所以要指名罵陣,是因為上次在山澗邊出手失利。弄得面子上不大好看,連日來一直氣憤難幹。
因之,才希望能借出戰白銀鳳的機會挽回面子。
又因她從前和白銀鳳本就相處不睦,而她年紀又比白銀鳳大一兩歲,當時武功也高些,自信對付她必定穩操勝算。
只聽白銀鳳冷叱道:“宋吟秋,一派胡言,修羅門為惡累累,滅絕人性,像你這種執迷不悟的人,將來總有大劫難逃的一天!”
宋吟秋一心想大顯身手,令人刮目相看,更不答話,柳腰一挫,人已騰身而起,飄落在拱橋邊的空地上。
她剛剛站穩,白銀鳳也幾乎在同一時間飛落在對面,相距八尺處取好方位。
這時白儀方、白金鳳、白玉鳳都在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她。
因為,她隨南海無相神尼習藝四年多,這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顯露身手,白儀方等自然要注意觀察他的武功究竟進境如何?又究竟與昔日有何不同。
修羅門方面,林煌和鄭武君是見過白銀鳳在鐵筆峯施展身手的,卻難免為宋吟秋捏一把冷汗。
林煌深恐宋吟秋有失,只好高聲叫道:“七劍主要小心,白家二丫頭這幾年武功進步很多,千萬不能大意!”
宋吟秋冷笑道:“三叔放心,弟子收拾她,還費不了多大手腳。”
她話聲未落,藍玉劍早已出鞘,一蓬藍汪汪的寒芒,在陽光下不住閃爍波動。
但白銀鳳卻動也不動,長劍依然斜插背後。
宋吟秋喝道:“白丫頭,為什麼不拔劍?”
白銀鳳不動聲色道:“對付你這種身手何用拔劍!”
宋吟秋如何忍得下這口氣,粉臉一熱,一咬牙,藍芒疾射,捷如電光石火般直向白銀鳳前胸刺去。
誰知白銀鳳依然動也不動,直到劍芒離前胸不足三寸,才倏地側身瘦旋,緊接着右手一探。
竟然不知用的什麼手法,扣住了宋吟夥的右腕脈門。
宋吟秋呆了一呆,迅捷的蹬出一腳。
偏偏她的腿剛抬起一半,忽然膝蓋一麻,竟像彈簧般自動縮了回去。
接着右腕又是一麻,整隻右臂,竟似觸電一般,血脈逆衝,連半邊身子都進入癱瘓狀態,藍玉劍也早已丟落地上。
僅僅不到一招,宋吟夥就弄得如此下場,這在雙方所有的人,任誰也要愕駭不已。
白銀鳳不為己甚,見好就收,冷然笑道:“七劍主,回去練好了再來!”
這時白儀方、白金鳳,白玉鳳都在目不轉睛的注視着她。
因為,她隨南海無相神尼習藝四年多,這是第一次在家人面前顯露身手,白儀方等自然要注意觀察他的武功究竟進境如何?又究竟與昔日有何不同。
修羅門方面,林煌和鄭武君是見過白銀鳳在鐵筆峯施展身手的,卻難免為宋吟秋捏一把冷汗。
林煌深恐宋吟秋有失,只好高聲叫道:“七劍主要小心,白家二丫頭這幾年武功進步很多,千萬不能大意!”
宋吟秋冷笑道:“三叔放心,弟子收拾她,還費不了多大手腳。”
她話聲未落,藍玉劍早已出鞘,一蓬藍汪汪的寒芒,在陽光下不住閃爍波動。
但白銀鳳卻動也不動,長劍依然斜插背後。
宋吟秋喝道:“白丫頭,為什麼不拔劍?”
白銀鳳不動聲色道:“對付你這種身手何用拔劍!”
宋吟秋如何忍得下這口氣,粉臉一熱,一咬牙,藍芒疾射,捷如電光石火般直向白銀鳳前胸刺去。
誰知白銀鳳依然動也不動,直到劍芒離前胸不足三寸,才倏地側身疾旋,緊接着右手一探。
竟然不知用的什麼手法,扣住了宋吟秋的右腕脈門。
宋吟秋呆了一呆,迅捷的蹬出一腳。
偏偏她的腿剛抬起一半,忽然膝蓋一麻,竟像彈簧般自動縮了回去。
接着右腕又是一麻,整隻右臂,竟似觸電一般,血脈逆衝,連半邊身子都進入癱瘓狀態,藍玉劍也早已丟落地上。
僅僅不到一招,宋吟秋就弄得如此下場,這在雙方所有的人,任誰也要愕駭不已。
白銀鳳不為己甚,見好就收,冷然笑道:“七劍主,回去練好了再來!”
宋吟秋身子晃了兩晃,“撲咚”一聲,當場倒地暈了過去。
突見修羅門陣中人影一閃,衣袂飄處,巧手天魔鄭君武已躍出場來。
但他腳剛落地,白銀鳳卻早已躍回假山。
這倒並非白銀鳳懼怕於他,而是她在修羅門時,鄭君武總是長輩,而且待她不錯,因之,她只好把機會讓給別人。
鄭君武扶起宋吟秋,並命人抬了回去。
他這才幹咳着苦笑了兩聲道:“四年不見,白家的丫頭,果然令人刮目相看,鄭某不才,情願再討教討教!”
他的話剛剛説完,假山上人影一閃,面前竟站定了李金貴。
兩邊觀戰的人,很少有能看清李金貴是怎樣由假山上下來的。
李金責之所以搶先下場,一來是憤恨修羅門擄去自己的父母,二來是看出白銀鳳不願和鄭君武交手,三來則要在白玉鳳面前顯一顯身手,為了贏取芳心,至少在武功上也要使她刮目相看。
鄭君武喝道:“鐵馬飛,既然令師已無恙歸來,你何必再自尋死路?”
李金貴步踏中宮,氣定神閒,冷冷説道:“家師雖然已經脱險,但此仇不可不報!”
鄭君武哼了一聲道:“你自信能勝得過老夫?”
李金貴傲然答道:“替師報仇,勝敗在所不計。”
鄭君武剛要進招。
忽聽金浩朗聲説道:“六令主只可擒他,不可傷他,此人頭有仙骨,帶回本門,本帝君自有安排。”
金浩原先説話本來聲音輕小,但這次卻猶如洪鐘,震得在場的人,都耳鼓震動,如聞焦雷。
令人不難覺出他內功的深厚,已達登峯造極之境。
但鄭君武心裏有數,要想活捉對方,不是一件易事,至少要先將他擊傷,才可手到擒來。
心念及此,隨即吐氣開聲,右手長劍閃電般疾刺而下,左手緊跟着又拍出一掌。
一髮之間,兩招齊出,威勢鋭不可當。
尤其他的劍招奇幻莫測,初遞出的剎那,只是一褸青芒,但瞬眼間已變為銀花朵朵,光影籠罩了數尺方圓,就像十幾柄劍同時出手一般,令人眼花繚亂,難測何處是虛,何處是實。
而左掌掌風,又勁氣激盪,綿綿不絕,連遠在丈餘外的荷池,都濺起無數的水柱。
李金貴見對方一出手就拼出了真力,不便硬接,他心裏有數,若論內功深厚,自己絕對勝不過對方。
便決定先跟他遊鬥,等對方精疲力竭之際,再實施奇襲之術。
鄭君武身為修羅門令主之尊,在修羅徒眾眾目睽睽之下,自然要全力而上。
就在鄭君武劍招和掌風將要近身剎那,李金貴已使出“早地拔葱”身法,騰空而起,那身法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等鄭君武發覺劍掌落空,挫腕收勢之時,李金貴已在頭頂俯身刺來一劍。
鄭君武心頭一震,急急仰面反擊。
妤在他霍地一個大旋身,雖然躲過一劍,腳下卻已不穩。
但因遲了一步,對方長劍竟已刺破他的衣袖。
偏偏李金貴就在此時一連刺出三劍,動作快得有如迅雷不及掩耳。
鄭君武一陣心慌意亂,劍招和掌勢也被迫失去準頭,不成章法。
李金貴並不施出全力,只是忽前忽後.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飄忽不定,刺出一劍之後,即刻變換方位。
但身形之快,卻直似閃電飄風。
鄭君武此時哪裏還顧得生擒活捉,恨不得一擊置對方於死地。因之,每出創一掌,都是拼出全力。
饒他成名江湖數十年,且又老奸巨滑,但十幾招過後,已累得氣喘如牛,豆大的汗珠,像雨點般飄灑腳下。
就在這時,李金貴一縷指風,直射而出。
這正是他師門嫡傳震驚武林的“千里追風指”,武力可直達丈餘之外。
鄭君武雖覺出一縷奇剛無比的暗勁襲來,卻不知方向何指,心神一凜之下,有腕已被指風射中。
他右腕一麻,長劍隨即脱手飛出,好在他及時一記“倒穿千層浪”,才不致被緊接而來的一劍刺中。
李金貴剛要追襲,突見綠影一閃,長劍已被急飛而來的玉環套住。
接着又是綠影一閃,面前已站定一個身材苗條婀娜的綠衣女子,赫然是西域喜來宮前來助陣的玉環女使。
李金貴上次已見過玉環女使的五環厲害,連無極老魔褚樸都險些被她固住,自然不敢大意。
果然,那玉環套住劍身之後,像附有一股魔力,風車般直旋不停,那帶動的力量,似有千百斤重,使得他的整條右臂,都在跟着震顫,竟至無法再施展劍招,到這時,他才知道無極老魔所以當時也大有力不從心之感的原因。
在這千鈎一發之際,李金貴猛一運氣,再度施出“千里追風指”。
這一着果然見效,指風和飛來的玉環一接,竟使玉環在半空停住。但卻依然旋轉不止,構成了一幅魔術般的奇景。
當第三隻玉環再飛來時,李金貴已運出罡氣,將劍身上的玉環逼出劍外,緊跟着以劍作杖,再向玉環猛然擊去。
那玉環被擊出之後,正好砸上第三隻玉環,只聽一聲脆響,兩隻玉環雖然未碎,卻都已砸落地上。
玉環女使吃驚之下,第四隻玉環又已襲到。
李金貴騰身避開,不想金鐘女使的金鐘也冷不防當頭罩下。
突然又是一聲暴響,身旁微風颯然,白儀方已來到跟前,低聲喝道:“李小兄弟,只管對付金鐘,這玉環交給我了。”
原來剛才的一聲暴響,正是第四隻玉環被白儀方一劍擊碎。
玉環女使的玉環,乃是喜馬拉雅山巔的千載寒玉雕成,無堅不摧,幾乎當世的所有神兵利器,都無法將它擊碎。
如今見白儀方竟能一劍劈毀玉環,那能不驚,一揚腕,第五隻玉環又已襲到。
白儀方早在劍身運出“少陽真罡”之氣,那玉環迫近劍尖半尺時,竟然不進反退,直在半空打轉。
他抖手劍出,那玉環又被擊碎。
這時第六隻玉環又已襲來,白儀方左臂輕探,説也奇怪,他的手上似有一股吸力,竟將玉環吸偏方向接住,跟着掄腕拋了出去。
那玉環不偏不倚,電射般直奔黃色小轎中的修羅大帝金浩。
突見黃轎中一條黃影衝出,凌空撲身而下的,正是金浩。
金浩坐在轎中毫不作勢便直接一衝數丈,這份功力,當真驚世駭俗,看得兩邊規戰的人,無不瞠目結舌。
白儀方不等他臨近,劍尖上忽然發出一道白光,像一條銀柱般直向金浩前胸穿去。
這一道白光,正是少陽真解中的“千里穿雲混元罡”,足可在兩丈之內穿鐵貫鋼,威力可想而知。
在預料中,金浩在身形疾衝之際,根本無法閃避開去,血肉之軀,怎能不立斃當場。
果然,那白光正射中金浩前胸。
豈知就在這時,那白光就像燒紅的烙鐵浸入水中,一陣刺耳的響聲過後,金浩的身前頓時霧氣瀰漫,-混一片。
金浩雖然被迫無法前進落下地來,卻似毫無傷損。
待霧氣散盡,只聽金浩陰惻惻的大笑道:“白儀方,你該知道本帝君的‘修羅金甲’已經練成,即便把本帝君丟進火山穴中,也毀不了我半點皮毛!”
就在這一緩之間,無法、無天兩尊者也各仗兵刃,飛身襲來。
兩人都是雙手兵刃,無法尊者是兩把金月刀,無天尊者是一對流星錘,兩人攻勢如排山倒海,鋭不可當。
假山上的白氏三姐妹和朱雲一見對方精鋭盡出,立即躍下假山,各挺兵刃迎戰。
這一來,霎時之間,各種兵刃齊飛,數丈方圓之內,人影翻滾,寒芒閃射,展開了一場武林中罕見的拼搏廝殺。
尤其白儀方和金浩,一會兒升起半空,一會兒墜落地上,渾如兩團光影在移動飄忽,沒有人能分清他們究竟過了幾招。
修羅門的林煌、鄭君武和幾名劍主,此刻也全加入了戰圈。
假山上的羊婆婆和陳布衣等,本來希望能暫時隱藏實力,現在見已方顯然落入下風,隨即也現身殺了下來。
陳布衣一上手就接下了朱雲。
和朱雲交手的是無天尊者,一對流星錘舞得密不通風。
陳布衣長劍一撩,竟然第一招就撥飛了無天尊者的左手銅錘,接着又是一劍,迫得對方不得不撤身急退。
但另一方面,白儀方卻似無法取勝金浩,陳布衣只好暫時撇下無天尊者,和白儀方聯手攻向金浩。
金浩弄不清陳布衣等是何方來人,起初並未放在心上。
但陳布衣一連遞出千變萬化的三劍後,才覺出此人的劍術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似乎更在白儀方之上。
他料出今天已無法達成消滅白氏家族的願望,拼力施出他的獨門絕學“修羅七劍”,將陳布衣和白儀方稍稍逼退。
他立刻身軀直衝而起,大喝一聲道:“退!”
他這一聲令下,修羅門參戰高手,各各躍身例縱,眨眼間均已落向圍牆之外。
修羅門的數十名屬下也都紛紛後退。
白儀方和陳布衣並未追襲,眼看金浩率領原班人馬,整隊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