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正值秋高氣爽之際,長安城附近的曲江池,盈滿笑聲,今兒個全城閨閣千金都攜着丫鬟前來賞花遊湖,襯得池邊那一簇簇五彩繽粉、開得好不燦爛的粉菊、鮮菊,全失了顏色。
當真是人比花嬌,不過眾人的目光聚集處雖不在花上,主角也不是那些個一位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千金小姐。陳知府的女兒穿着江南精織絲綢,一疋布要上百兩銀子,沒人理她,張大户的小女兒胸前掛串小孩拳頭大的珍珠,也是沒人多看她一眼。
不過就連她們自己也沒暇在意珠花;簪子是否偏了,或是繡花鞋被哪個不長眼的踩髒了。眾閨秀們手持團扇,故作矜持顯得做作地圍着四位公子。也不知是誰説了什麼,引得她們咯咯直笑着。
“亞伯拉罕公子,你説的是真的嗎?在你們大食女子都得蒙面呀?”
辛格-亞伯拉罕微微一笑,“是啊,我們不像大唐民風開放,女子拋頭露面、策馬馳騁都無所謂。”
一旁的秦海棠聞言忍不住咕噥了幾句,“這樣的女子才稱得上賢淑嘛!至少不會像這羣煩人的花痴。”
秦關雷耳尖聽到了他的話,也一諷,“咱們來賞菊的,遇見幾個‘愛花成痴’的女子也沒什麼不對。”
御驕苦笑道:“曾幾何時義兄、義弟都成花啦,恕在下無心當葉,你們這幾朵大紅花自個兒招蜂引蝶去。”
秦海棠一把拉住作勢要走的他,秦關雷對他搖了搖食指,“你忘了當日咱們桃園‘四’結義,指天地許下的諾言嗎?”
“咱們四人有幸同年同月同日生,此生將患難與共、兄弟有難兩肋插刀在所不辭,但願四人同年同月同日死。”秦海棠接口。
寅時生的秦關雷是大哥,老二是午時生的御驕,第三則是申時出生的辛格,自己生得晚,亥時才見世,所以最小。
“義結金蘭的兄弟做這樣?”秦關雷露出詭異一笑,“要走也不會呼朋引伴。”
三人有默契地互看一眼,留下猶自和這些姑娘們夾纏不清的辛格。
辛格眼見義兄弟們要走,也想跟上,卻得顧及風度,還是一派風流瀟灑地和這些煩人的姑娘周旋,心裏則不知罵他們沒義氣多少回了。
此時,這回邀請他們名滿京城四名貴公子的東道主刺史大人賈全忠,笑臉盈盈地迎過來,作了個揖,“四位公子請到七香亭用茶。”
秦關雷等人也回了個揖地往亭子走去,辛格頓時鬆了口氣,朝着姑娘們揚起一抹迷死人的微笑,連忙尾隨在後。
一羣姑娘雖有懊惱,還是忙不迭地追了上去;小亭子小,賈全忠沒請姑娘們一同進來,姑娘全擠在亭口,看着他們痴笑也好。
“四位公子真是給足了老夫面子,肯賞光來這風光明媚的曲江池一遊。”賈全忠紅光滿面的笑得合不攏嘴,“這些閨閣千金們的爹親兄長,和賈某素有交情,她們仰慕四位公子已久,老夫這回就做個順水人情,為她們向公子們引薦引薦。”
最好再做成四樁順水姻緣,人生活到耳順之年,福祿壽全,他現在閒着沒事,就愛為這些後生小輩拉拉紅線,過足媒人癮。
四人相視一眼,心裏不由直嘆,直是盛名之累!
想他們各自擁有傲人家世,再加上風度不凡的出眾外表,當真是走到哪旁人奉承到哪,身旁永遠圍了一堆人。
只見泰關雷有禮而生疏地想回絕他這番美意,“承蒙賈大人看得起,在下兄弟四人……”
話未説完,亭口處傳來騷動,似是一個姑娘的咒罵之語。
他因而停住話,義兄弟四人好奇地起身湊在姑娘羣裏看熱鬧;人真的很多,亭外那名罵人的姑娘沒發現心上人在看她了,罵得可起勁。
“你這個臭要飯、髒乞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這裏是你來得的地方嗎?”
乞丐一臉無辜地左右張望,“這是曲江池,人人可來得。我不過瞧這兒人多,今兒個又是中秋,想來討看看有無糕餅渣過過節,姑娘何必罵得那麼難聽,大不了我走就是。”
她哼了一聲,“什麼人人可來得?想賞花遊湖,非得要有我們這樣尊貴的身份不可,也不瞧瞧自己幹什麼營生……”
乞丐走遠了,她還叨絮個不停。
退回亭內後,四位公子也不知怎地,似是觸動某個念頭,皆若有所思沉吟着。
秦海棠斜睨着賈全忠,哼了句,“要我們娶這種姑娘?!”
辛格一臉驚懼,“都是我們的身份害的,姑娘們瞧的不是我們的人,而是我們背後代表的姓氏和權勢。”
好半晌沒應聲的秦關雷突然開口,“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
“打賭?什麼賭?”
“賭我們能不靠自己的家世背景,一年內找到一個真心相許的意中人。二弟説的對,姑娘對我們温柔相待其實都是佯出來的,我想假使我們一貧如洗,還有人愛上我們,那泰半是真心的。”
御驕首先附和,“好主意!”
辛格摩着性格的下巴,“隱藏真實身份找尋意中人……”
秦海棠一擊掌,“好,裝窮就裝窮吧,反正也沒過過苦日子。不過,既然打了賭,賭注是什麼?”
“你、你們真要……裝窮追姑娘?”問話的是賈全忠。他一臉不敢置信,這些貴公子是嫌日子過得太無聊嗎?
“賭注嗎……”秦關雷思索着。
“誰要輸了就請皇上賜婚!”賈全忠嘴快地一喊。嘿嘿,這種有趣的事他怎麼可以錯過呢!
秦關雷笑了笑,“夠恐怖的懲罰!也好,就請賈大人當個見證人吧!明年的今天,誰要沒帶了真心人前來,賈大人就是準媒人,請皇上賜婚。”
説着,他像想起什麼,對賈全忠眨了眨眼,“對了,我們要變成‘貧窮貴公子’一事,可得保密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