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雖多,而且都是步行,但是去勢之速,卻難以想象,瞬間已走得乾乾淨淨,倒把西門姣蛟看呆了。
她不禁訝然道:“他們的武功真高啊,怎麼跟我們打起來就不起勁了呢!”
東方倩也道:“是啊!那個使三節棍的漢子,看去貌不驚人,也沒有動過手,可是一出手就是妙着,他那一棍,如果換上了我,恐怕也難逃得過。”
南宮俊道:“乍然一見面,那一式神龍擺尾的確是凌厲無匹,但是隻要有戒心,也就沒什麼了!”
東方倩道:“那當然,可是我們以前也不知道呀,他為什麼不對我們使這一招呢?”
南宮俊道:“因為他們只受僱殺人,所以不肯拿出真功夫來,那是他們救命的本錢,不是用來賺錢的。”
東方倩一愕道:“救命的本錢,這是怎麼個意思?”
“這些做殺手的人,乾的是搏命的買賣,尤其是他們專門接受江湖人的委託,搏殺的對象,也多半是江湖高手,自然需要一身很不錯的武功為本錢。”
東方倩道:“豈止是很不錯,簡直就是很高明瞭,我認為他們比橫江一窩蜂還要強呢!”
“他們既是以搏殺江湖人為對象,有時可能遇上了絕頂高手,對付不了,所以他們每個人,一定需要有一兩手最拿手的絕招妙式,平時絕不使用,在萬分無奈,本身性命受到威脅時,才拿來做救命之用,我們一直沒有把他們逼到那個程度,所以他們也沒機會施展。”
“剛才他施展那一招殺手,也非一定要呀!”
“那兩手是使給我們看的,他們急於脱身,卻怕我們不肯放鬆,緊迫不捨,所以才藉機會露了一手,意在嚇阻我們追趕,同時也是向我們賣個交情。”
“賣交情?這又有什麼交情可賣呢?”
“他們這一次狙殺失敗,以後是怕南宮世家追殺,所以他們特地亮出這一手,向我們示意,要我們知道,他們並沒有拿最狠的殺着出來。”
西門姣蛟嘆道:“如果他們真施展了那些招式,我恐怕還招架不住呢!”
南宮俊道:“西門姑娘,你不是也有一兩手絕活沒有施展嗎?你不會吃虧的,最多落個兩敗俱傷。”
西門姣蛟説道:“南宮俊,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俊道:“這是姑娘自己告訴我的,有關於江湖殺手的內幕,我都是在車上聽姑娘説的。”
西門姣蛟笑道:“我竟忘了自己跟他們是同行了,只不過我覺奇怪,為什麼會有人要買兇手殺我跟巧娘呢?”
西門巧道:“那個叫計老大的傢伙,就是僱我們來暗算的事主,大概是怕我們泄露機密……”
西門姣蛟道:“不對,那個人跟我見過幾次面,我認得,絕不是他們的樣子,他們弟兄倆一個太矮,一個太瘦,而跟我接洽的人,是個身材適中的男人,長得還不錯,只是有點女人氣,身上還擦香香的,鼻樑上有三顆紅痣……”
東方倩一怔道:“鼻樑上有三顆紅痣,那是十九妹甘鳳姑,她是個女的,怎麼會是男的呢!”
西門姣蛟道:“我説的那個男人有點女人腔,很可能是女人改扮的,東方姑娘認識這個人?”
“是的,這種長相的人不多,我想很可能就是甘鳳姑,那是紅粉姐妹中的一個,武功很高,刀法也很精,她應該可以爬得更高的,但是她似乎無意進取。”
南宮俊道:“她是後來才進止水谷的嗎?”
“是的,不過進來也有五六年了,她是已婚婦人中的領班,跟姑姑身邊的梁婆婆最為接近,做人很陰沉,我不太喜歡她,有次跟我頂嘴,被我摑了兩耳光,她拿刀跟我拼命,居然跟我不相上下,還是大姐來了,才把她喊住了,着令她跪下跟我磕頭賠罪,我想她一定是挾恨報復……”
南宮俊笑道:“倩妹,你也想得太好了,別説紅粉金鋼不準私自行動,就算準許,她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錢來!”
西門姣蛟道:“是的!她出的代價是五百兩黃金。”
南宮俊道:“五百兩黃金固然不算多,但是叫一個江湖中的二流人物拿出來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是受到了門户中的命令,或是受到別人的授意才有可能!”
東方倩道:“要説大姐要殺死我,我絕不會相信!”
南宮俊道:“當然不會是慕容姑娘,否則她也不會叫你離開紅粉姐妹的行列了,可是慕容姑娘之上還有人。”
“那就是姑姑了,她會殺死我嗎?”
“她應該是最有理由的人,既不願意你出來泄露紅粉金鋼刀法之秘,又不直接下令殺死你而使其他姐妹寒心,便只有買動職業兇手來行事了!”
東方倩低下了頭,她從馬成的口中知道了自己姑姑是出於西方魔教之後,對姑姑的盲目敬仰已經大為改變,南宮俊的話使她無從辯解,但她的心情總是沉重的。
西門姣蛟道:“現在小妹也想提出一個問題,就是什麼人會在琅砑十八魔那兒出錢買我們的人頭?”
南宮俊道:“你不是已經看見嗎?”
西門姣蛟道:“那兩個人只是來接觸的,卻不是主使人!”
“他們在徐州落腳,必然是百花宮徐州分宮的人,主事者也必然是百花宮的人。”
“百花宮對南宮俊不利還可以説法,對我跟巧娘,卻沒有理由出重金買人頭!”
“西門姑娘,你的事情最為單純,因為你沒有跟別人接近過,也沒有跟別的人有什麼利害衝突,惟一能從你的死亡得到好處的就是你的姨娘西門千千。”
“我當然也想到她,殺了我,她就可以獨佔千蛇谷了,可是怎麼又會是百花宮中的人出面呢?”
南宮俊道:“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西門千千她已經跟百花宮連成了一氣,或者她根本就是百花宮中的人……”
西門巧道:“這倒是很可能,因為西門千千做了谷主後,千蛇谷慢慢就變了個樣子,她引進了一些人,漸漸把谷中的人都先後的更換了,而那些人對故主都是十分忠心的。她如果不是重用那些老人的馴蛇技術,恐怕早就把他們全部芟除,對少主也是一樣,如果不是因為谷中三位長老的支持,她也不會讓少主活下去了!”
西門姣蛟道:“我姨娘會對我如此嗎?”
西門巧道:“她雖然做得不太明白,但是我多少總有點知覺的,所以我只跟三位長老商量,把一些厲害的毒蛇馴役之法秘而不宣,這樣才能保全少主。”
“你以前怎麼不告訴我知道呢?”
“如果少主知道了,一定沉不住氣,恐怕就難逃她的毒手,我們大家容忍着,只希望等到少主滿二十五歲,那時她必須將暫攝的谷主蛇杖交出,由少主任谷主,再説也就沒有關係了!”
南宮俊道:“你真傻,你想她到時候會把谷主蛇杖乖乖地交出來嗎?”
西門巧道:“她不交也不行,千蛇谷分內外兩谷,谷內才是毒蛇的棲留區,也是千蛇谷的真正實力所在,除了我與少主外,她的人根本不敢進入半步!”
南宮俊道:“那她這個谷主呢?”
西門巧道:“西門千千自是可以的,因為她是攝理的谷主,不過她也只能進來看看,三位長老所驅役的毒蛇,她仍無法控制,因為三位長老對少主忠心耿耿,將不會將役蛇之法傳給她的,要等少主滿二十五歲後,傳給少主的,除非在一個情形下,才能輪到她!”
南宮俊道:“那就是西門姑娘在二十五歲以前死去!”
西門巧一怔道:“南宮大俠怎麼知道的?”
南宮俊道:“我不是説過嘛,西門姑娘的生身父母生前與我南宮世家極為莫逆,已經答應作為我家的武士了,只是後來未曾來踐約而已,對千蛇谷的事,我多少也知道一點,那三位長老在谷中終身不出,每人馴養一種天下歹毒的奇蛇,然後再交給谷主驅使役用!”
西門巧道:“是的!是這麼回事,主母因為那三種蛇太過歹毒,不肯輕易使用,所以也沒有做那種要求,主母跟主人死後,少主應該是第一個繼承人,因為年紀太小,由西門千千所攝,俟少主成人後,還要交回的,所以三位長老不肯把驅蛇法教給她,只有在少主死亡的情形下,千蛇谷再沒有繼承人了,才可以由她接任!”
“這麼説來,她應該早就下手除掉西門姑娘了,怎麼以前沒有采取行動呢?”
“少主幼年時,一直都在內谷,她無從下手,等到少主長成,武功已有基礎,而且身邊有好幾種蛇兒護衞,尋常人很難能傷害她,連暗算都很難……”
南宮俊想到在古廟中,四處都是蛇兒的情形,也覺得的確是很不容易,如果不是自己身邊有着那一塊千載雄黃精,製得住那些蛇兒,要接近西門姣蛟確是很難。
西門巧又道:“還有一項規定是谷主或少主被害時,繼任者必須為死者盡力追兇,一直等到復仇後,才具有繼承資格,她如果傷害了少主,就得殺了自己為少主報仇,自然更沒有繼承資格了,所以她不會那麼做的!”
南宮俊哦了一聲,忽然道:“這次生意是你們接的!”
西門巧道:“以前我們不管這種事的,這次因為谷主有事情外出不在谷中,少主才為了好玩,接下了一筆生意,卻沒想到加害的人是東方女俠!”
西門姣蛟道:“我就是知道東方姑娘,也會接下這次生意的,因為我以前對江湖上的事,毫不知悉,而姨娘告訴我,要維持千蛇谷是多麼不易,要養活那麼多的蛇,每個月要花很多錢,我以後接任谷主,就得學會賺錢。”
南宮俊道:“這次你卻上當了,假使你成功了,我就會殺你,而西門千千僱了琅砑十八魔殺我,算是替你報仇。你沒有成功,而且在我的勸告下,跟我反敵為友,她才叫琅砑十八魔把你們也算計在內,然後再把琅砑十八魔也除去幾個好交差,目的都在要奪去你的基業,我想連這筆生意都是她策劃的。”
西門巧道:“婢子先前還感到惑然不解,聽大俠如此一説,倒是全都明白了,一定是這麼回事的。”
西門姣蛟道:“姨娘這又是何苦呢,我根本就不想跟她爭這個谷主,那片基業我已經打算放棄了。”
西門巧一怔道:“少主打算放棄千蛇谷了?”
西門姣蛟道:“是的!以前我是不懂事,自從聽南宮兄為我曉諭之後,我就準備放棄了,本來也是,一個女孩子整天跟些蟲蛇混在一起,失去了自己的生活,有什麼意思,以前我是以為離開了那些蛇就無法生活了,可是南宮兄殺死我身上那些蛇之後,我發現沒有它們,我可以活得很好,我是個人,人應該跟人一起生活,不能跟蛇過一輩子的。”
西門巧道:“少主,你不能這樣,那會使很多人傷心的,他們把一切的希望都寄在少主身上……”
“沒有多少人了,就不過是內谷的三位長老,跟一些蛇奴。”
“他們為了千蛇谷,犧牲了一生,犧牲了雙目,為了使耳朵聽覺特別靈敏,便於聽見蛇的嘶叫聲,他們自幼就刺瞎了雙目,就像婢子一樣……”
“巧娘!你是眼睛瞎了,才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生活,不穿衣服,身上爬滿了蛇,別人見了我就嚇得發抖,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我無法跟別人説話……”
“有些毒蛇是必須要跟它們聲息相通,才能跟它們合成一體,指揮役使它們的!”
“巧娘!你應該從小就把我的眼睛刺瞎掉,如果我能看得見,就不能再忍受那種生活,以前我很少見到外人,以為人的生活都是那個樣子的,直到這次出來,我見到許多真正的人,才知道自己是多麼醜惡的一個大怪物,現在我想到谷中的生活就感到害怕。”
西門巧低頭不語了。
南宮俊道:“巧娘,西門姑娘的話也不錯,一個人脱離了正常生活而去與蟲蛇為伍,那就是走火人魔了,你雖然從小就過那種生活,但是你已經嫁人生子,該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西門巧悲切地道:“是的,我雖然嫁過人,生過兒子,可是我的丈夫見了我就害怕,因為我們的屋子裏,隨時都會冒出一條毒蛇來,他最受不了那種生活,才逃出千蛇谷去了,我的兒子則是在十個月時,因為我不在身邊,他抓起一條毒蛇,以為是吃的東西,放到口中去咬,結果反被蛇咬死了。”
南宮俊不禁惻然道:“是的,這種生活就是一種錯誤,過去西門前輩就是想到這種生活的不正常,她準備回去結束千蛇谷的,哪知道一去就沒有再回來。”
“主人與主母回到谷中沒有三天就被人殺死了,一直就沒有查出兇手是誰。”
南宮俊道:“西門千千是在什麼時候來的?”
“主人與主母雙雙斃後幾天,她由南疆回來,就應谷中人之請暫攝谷主之位,那時少主只有五歲,現在一晃已十五年了,千蛇谷中,人事也有很多變遷!”
南宮俊道:“千蛇谷在什麼地方?”
西門巧道:“不知道,只有谷外的人才曉得。”
南宮俊道:“這麼多年來,你連住在哪兒都不知道。”
西門巧道:“我因為目不能見,根本就很少出來,只知道千蛇谷的內谷外谷而已,這次出來,是事主用車子帶我們出來,至於是怎麼走的,我也無法知道……”
“你怎麼回去呢?”
“原來是由事主送我們回去的,現在沒辦法了,大概只有等谷中派人來接了。”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西門姑娘,你遽爾如此放棄千蛇谷也是不行的,至少你要做個交代。”
西門姣蛟道:“我要怎麼樣才能交代呢?”
“你可以把千蛇谷讓給西門千千,但不准她以後把毒蛇用來作為殺人的工具而從事職業殺人者的行業,更不準以役蛇來危害威脅別的人。”
西門姣蛟緩緩地道:“那也得要她聽才行。”
南宮俊道:“她只是暫攝,你卻是當然的繼承人,你可以對千蛇谷的行事提出一個準則的。”
西門巧道:“那也要等到少主滿二十五歲之後,才能接下谷主之位,現在仍然是她的攝理權。”
“西門姑娘今年幾歲了?”
“二十,還差五年呢!”
“不能等那麼久,看樣子需要動用我南宮世家的名義,出頭干預這件事了。”
東方倩道:“俊哥!那行嗎?南宮世家不能干預到人家門户中的事情,否則人家會説是仗勢凌人!”
南宮俊道:“這件事我們倒是絕對有理由干預的,第一是兩位前輩都是我南宮世家的待聘的武士,對他們的生死,南宮世家要關心過問。”
西門姣蛟道:“南宮兄要為我父母追兇報仇?”
南宮俊道:“追兇是必須的,對兇手施以懲戒,卻不是報仇,南宮世家只維護武林正義,卻不替人報仇。”
西門姣蛟道:“找出兇手,施以什麼懲戒呢?”
“那要看他殺人的動機了,如果是為了行俠仗義,自然沒有罪過。”
“我父母不會做壞事的。”
“我並沒有説二位前輩有何失德之處,只是在説明南宮世家行事的準則,如果是為了報仇而殺人,則視其情節而斟酌,如果是為了侵佔掠奪而殺人,則殺人者死,武林自有公義。”
“事隔十五年了,還能查嗎?”
“也許有點困難,但是小心查證,追索當時的情節,我相信一定有蛛絲馬跡可循的!”
西門巧道:“那也得找到千蛇谷才行呀!”
“找得到的,別人能找去委託殺人,我們亦就可以找到,而且我想用不着我們去找,千蛇谷的人也會來找我們的。現在我們可以真要快點趕路了,已經過了我跟馬成他們約定的時間了。”
於是南宮俊跟東方倩騎馬,西門姣蛟駕車,車上坐了西門巧,一行四個人,向前疾奔而去。
花十七説得沒錯,他們倒是一點阻礙都沒有,到了徐州城,來到指定的客棧裏,馬成跟日、月、山、海四童都已經等得十分心焦了。
馬成迎着他們道:“少主,你們再不來,我就準備回頭找過去,叫日童去打聽消息,他們也説不知道,我想少主跟東方姑娘的武功不應該有問題才是。”
南宮俊笑道:“在路上遇到兩起伏擊,耽誤了下來。”
“伏擊!居然有人敢對少主動手,是誰那麼不長眼。”
西門姣蛟低下了頭,南宮俊笑着把她介紹了,馬成道:“原來姑娘是千蛇谷少主,十年不見,居然亭亭玉立了。”
西門姣蛟微怔道:“馬先生你認識我?”
馬成道:“十年前在下曾經為了配製幾種毒藥,到千蛇谷去討取幾條毒蛇,有幸見過姑娘一面。”
南宮俊道:“馬先生到過千蛇谷?”
馬成道:“是啊!千蛇谷的位置偏僻,知道的人不多,我卻是僅有的少數之一,而且是千蛇谷主邀請我去的,因為她也需要我的毒藥來作為對某些蛇毒的解藥。”
西門姣蛟驚道:“毒藥可以作為解蛇毒之用嗎?”
馬成道:“有許多種厲害無匹的毒蛇,都可以用毒藥去解毒,這也是以毒攻毒之意,我在十年前到千蛇谷做客半個月,大部分時間,就是在做這種研究,試出了谷中九十九種毒蛇的解藥,只有兩種蛇,一時還未能找出解法。”
“不錯!千蛇谷中的毒蛇,共一百零一種,馬先生是哪兩種蛇還未能得到解法呢?”
“好像是……碧玉杵跟金線王兩種,因為需要三條以上的蛇才能做一次完全的研究。而據説這兩種蛇為數極微,一時無法供我那麼多……”
西門巧道:“這正是三位長老所控制的十大毒蛇裏的兩種,本來這十種毒蛇都是絕對秘密,不肯出借或出讓的,西門千千居然能把其他八種弄到手,研製解藥,果然是不懷好心了,而且據奴婢所知,這兩種毒蛇的數目還較多一點,比其他八種都還方便取得,她卻對馬先生説無法供應,看來也不是老實話。”
馬成道:“這就奇怪了,她幹嗎要騙我呢?”
南宮俊道:“那隻怕是她自己另找人研製成了解藥,所以才不必借重馬先生,因而才作此説。當然也是要保一手,以免馬先生盡得千蛇谷毒蛇之秘。”
馬成道:“她也太小氣了,我用毒她養蛇,根本就兩不相干,她防我一手幹什麼呢?”
“她的毒蛇如果對馬先生都不構成威脅,對她而言,豈不是太危險了嗎?”
馬成道:“她無須把我看成威脅,我對她的基業一點也不感到興趣,而且那麼多的毒蛇我也無法豢養……”
“她自然是有道理的,馬先生如果知道其中內情後,就不會感到奇怪了。”
於是叫西門巧把西門千千意欲奪權霸產的企圖,以及她如何去接替谷主的前後經過再説了一遍。
馬成這才恍然道:“那就難怪了,我也奇怪,在南疆時我已經認識西門千千,她好像很潦倒,不但受着一些白道人士的追殺,連黑道中人,也對她不懷好感……怎麼回到中原,她竟是一門之長了。”
南宮俊道:“馬先生,她是不是跟百花宮有聯繫?”
馬成想了一下道:“應該是有的,她在南疆實在站不住腳時,曾經託庇在百花宮請求保護,不過回到中原後,倒是不大聽説,不過我想她如果跟百花宮沒關係,就不會把我邀到千蛇谷中去,那個地方十分秘密,除了她自認為可靠的人,不然絕不會容許進入了千蛇谷的!”
南宮俊道:“這個等以後再慢慢追查吧,等我們追討鏢銀的事了後,還要煩請先生帶路,上千蛇谷去一次。”
馬成道:“可以,其實千蛇谷離金陵並不遠,就在城郊的採石磯,臨江的一片荒山中。”
南宮俊不禁愕道:“就在江南怎會沒人得知?”
馬成道:“不過是那兒的地形選得好,再加上人工掩蔽得法,四面都佈置得如同絕地,沒人能找了去,這個辦法是最上策,因為大家都以為千蛇谷必然在深山大澤之中,沒在平原荒郊中去想,小隱於市,大隱於朝,他們是深體隱身之道……少主,究竟是什麼耽擱了你們?”
南宮俊把經過的情形説了一遍,馬成詫然道:“屬下聽説過有琅砑十八魔這一夥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日童卻目泛異彩道:“少主,小的去調查,相信在不久就可以給你一個確實的答案的。”
南宮俊知道他又想用百寶齋的力量去探索,或者是替百寶齋去網羅這一批隱名的高手,於是説道:“不必了,我已着令他們就此解散,改邪歸正,如果他們聽了,我就不能毀諾,又把他們給抖出來。”
日童道:“這批人的毛病我知道,絕不會就此安分的。”
南宮俊沉聲道:“日童,你是否認為你知道的事情比我多,所以要來指點我如何行事了?”
日童聽了神色一驚,忙道:“小的不敢,小的沒這個意思,小的只是説出自己的忖測。”
南宮俊道:“南宮世家行事的準則跟別處不同,我們不能以忖測之想來強人人罪,我們重視的仍是事實,在未能證實琅砑十八魔故態復萌之前,我們絕不採取任何傷害他們的行動,真到了他們怙惡不悛,重操舊業時,我們再去對付他們也不遲,那時就是格殺勿論了。”
日童道:“是!小的謹遵少主吩咐!”
南宮俊語重心長地道:“日童,我不輕易發令,但是我説出來的話,就不容許打半點折扣的,我不準採取行動,還包括不準把這件事傳之江湖或告訴任何人。”
日童道:“是的!小的一定記得少主的命令。”
南宮俊又朝月、山、海三童道:“你們三個人也聽見了,不但你們要遵行我的命令,而且還要代我監視日童的一切,他如有違背,你們可以對他立加制裁不得徇私包庇,否則的話,你們這四個人就同罪受罰。”
嚇得三童面色惶恐,盯着日童直看。
南宮俊知道已經把他們鎮住了,想來不敢陽奉陰違,才笑問道:“金陵方面,是否有人來聯絡?”
馬成道:“沒有,因為時間還有一天,才是約定的會合之期,府宗指示過,事前絕不作任何聯繫的,因為這次對百花宮的行動,是以我們這些人為主,老夫人他們只是在必要時才加以支持,以收明暗齊進之效。”
南宮俊道:“問題是隻有一天時間,我們趕得到嗎?”
馬成道:“趕得到的,百花宮的金陵分宮是在莫愁湖的虞氏故第,此湖因古美人虞氏莫愁而得名,分宮主人也自名虞莫愁,我們可以由小路抄捷徑前去,大半天就到了,少主還可以在這兒歇一下。”
南宮俊道:“不歇了,我們這就動身,寧可到了那個地方再去休息,而且我還有些事要準備。”
一行人立刻就上路,卻把西門巧給留了下來,因為她眼睛看不見,武功又不行,帶着她反而誤事。
西門姣蛟是堅持要跟着去的,否則也把她留下了,她的理由很充足,自己既然要走出千蛇谷,另過新的生活,就必須要歷練一下,多接觸一些人世間的事。
這個理由並不充分,要想歷練人世生活,也不該是打打殺殺的江湖生涯,不過她就是不甘寂寞,大家也不去説穿了,何況南宮俊也表示過,為了對她的父母不能加入南宮世家的遺憾加以彌補,準備向南宮雲鳳請求聘她為武士。
大家都騎着快馬趕路,只有西門姣蛟還不習慣,因為她從小也沒騎過馬,只好由南宮俊與東方倩輪流帶她一陣子,她們兩人的馬較為神駿,不在乎多載一個人。
日童他們對這條路很熟,因為百寶齋的總店在金陵,他們多次出入,知道很多人都不知道的快道小徑。
所以他們趕到金陵城外的時候,不但恰好趕上了日程,還有將近三個時辰的餘暇,南宮俊把日童跟海女找來,派他們先去探一下動靜,這是一個暗示,日童是知道的,是要他去與百寶齋聯繫一下,看看就他們的瞭解,南宮世家有多少人來到了,是哪些個人。
南宮俊特別聲明,這是對百寶齋的一個測試,看看他們對武林動態深入的情形如何,以定今後的合作程序,如果沒有一個能令人滿意的答覆,那麼南宮俊對魔教總壇的合作,也就沒多大興趣了。
兩個人去了一個半小時回來後,交給南宮俊一紙名單,南宮俊看了就去到一個地方。
那是清涼門外的一個小茶樓,也是南宮俊約定跟他祖母約會作最後磋商的地方。
他找了一副座頭,坐下後要了一壺茶,兩樣點心,就看見靠牆的一張桌子上,坐着總管歐陽敬,桌上放了一副棋枰,牆上貼着一張字條,寫着“棋擂”兩個字,下面是手談潤例,人局者付銀一兩,負五子之內者,奉還潤便,平手時,奉上採金五兩,勝得台主者,奉採金五十兩。
這口氣太狂了,南宮俊看得好笑,他知道歐陽敬的棋藝不錯,但是經常輸給自己,現在居然敢擺下這個擂台,金陵國手如雲,怕不賠出上千兩銀子才怪。
他不急着過去,把堂倌先叫過來問道:“那邊的棋擂擺了有幾天了?那台主的棋藝如何?”
堂倌笑嘻嘻地道:“公子,莫非您老也喜歡這個?”
南宮俊道:“略會一二,不太高明就是了!”
“要是公子的棋藝很高的話,下場穩輸,倒是不太高明的對手,還能勝他一兩局。”
“哪有這種事?”
“就是有這種事,他擺了三天棋擂,倒是輸了好幾十兩銀子出去,不過都是輸給了那些二等棋手,小店有幾位第一流的棋手,想來撿個便宜,結果都一個個大敗而回,所以大家都對這位擂主莫測高深。”
“這麼説來,我倒要請教一下!”
“公子如果要試,就請到櫃上繳一兩銀子,然後到棋室相候,擂主自然會去的。”
“怎麼,不是在這裏下的嗎?”
“不!小店好棋的客人太多,所以特闢一所棋室,可以靜坐對弈,免得看棋的人七嘴八舌地插嘴評述,影響棋思,公子是否真有興趣?”
南宮俊拿了一塊三兩多重的碎銀交給他道:“麻煩你到櫃上替我登記三局。”
堂倌道:“請公子示下尊姓大名,以便寫牌子。”
“怎麼還要什麼牌子?”
“小店的往例,在棋室落弈的人,都需掛出牌子,每落一子,都有人立刻轉述給外面的人,布在另一副大棋盤前,讓外面的人評賞,同時也好照情況投注……”
南宮俊道:“還可以投注的嗎?”
“是的,在七十手之前,客人都可以自己落注,邀人對賭勝負,七十手以後,大局初定,棋力高低,一望即知,那時除非是兩個棋力相當的對手,客人才有興趣繼續增注,否則即是塵埃落定,勝負已決了。”
南宮俊笑道:“若有個棋手先弱而後盛,初看時很不行,大家認定他必輸,可是等到七十多手後,反敗為勝,又待如何呢?”
堂倌道:“那時就由小店負責把採注賠出,而先前初判押在勝方的人也照領採金不誤。”
“為什麼要由你店家來賠償呢?”
“因為勝負之預判,都是由小店的東家評定的,他的法眼很高,不到七十手後,多半已經看出來了,如果他不宣佈,那就是二人棋力相當,可以延到一百八十手之後,所作的宣判一定準確無誤,所以才敢定此店例。”
南宮俊道:“這個我倒是更感興趣了,這樣吧,我在外面也賭一下,三盤棋,我賭三局都是勝棋,每局五十兩。”
堂倌道:“公子這賭注太大了吧!”
南宮俊道:“怎麼,難道五十兩也賭不起?”
“不是這麼説,經常一局棋,雙方各自增注,到上千兩的都有,不過公子還沒有下,就賭自己全勝,這可由不得公子的,如果賭三局全負,還可以故意讓兩手,所以公子這五十兩不是白白丟掉了嘛!”
“我自然有必勝的信心!”
“公子,這位擂主可不是等閒,金陵的名棋手都敗在他的手下了,大家都準備給他上國手的頭銜。”
“剛才我不是説過了,棋藝高的人都輸了,反是不太高的人還能勝他個兩盤。”
“這我想是擂主存心相讓,可不是真的不如人,棋道是最踏實的,一分火候,一分本事。”
“我有多少本事你也沒見過,那位擂主有多高,我也不知道,未分高下之前,誰也不能説孰高孰低,你怎麼就把我看作輸定了呢!”
堂倌見南宮俊有點生氣了,這才不敢多説,替他到櫃上去掛了號,同時也宣佈了他的賭注。
這一來立刻吸引了店中其他的人,這些人自然都是對棋弈很感興趣,或是輸給歐陽敬的好手。
聽説有個年輕人居然敢連挑三局,而且在每一局都另投了五十兩的賭注,紛紛都對南宮俊注意起來。
南宮俊仍是從容而坐,沒有多久,歐陽敬已經先進去了,堂倌也來請南宮俊人棋室對局。
這家茶樓的主人是個胖胖的中年人,一張斯文之相,端坐在棋枰的橫側,南宮俊進來後,各施一禮,相對坐下,只説幾句客套話,隨即開抬着手。
雙方原是熟識人,但是南宮俊見歐陽敬一直沒有主動的提出談話,就知道必有不便之處,遂着意在棋盤上下功夫,他對歐陽敬的棋路本來就很熟,再加上年輕,思路靈活,而且棋藝也比歐陽敬高,出手就是妙着。
兩人絕少思索,落子如飛,到了五十多手之後,雙方佈局已定,開始作短兵相接,南宮俊只是東攻兩手,西應兩手,一直到第一百二十手上。
茶樓的主人為南宮俊的棋路看得人了迷,他發現南宮俊有些棋子是下得簡直如同個不會下棋的人初學一般,全無章法,給歐陽敬搶了好幾次先手。
可是慢慢地下來,那幾步閒着的都發揮了無窮的妙用,跟其他的棋子串聯上了,原來比人短兩口氣的,這一來卻反比對方長一口氣,使得歐陽敬的幾條大龍都活不成了。
當棋局進行到七十手上,茶樓主人已經宣佈了南宮俊落敗,外面的那些賭徒因為對南宮俊不清楚,也賭他輸的人很多,而且把賭注的比數提到三對一。
下到二百十三手,南宮俊投下一個黑子笑道:“承讓!承讓!這一局在下幸先二子。”
棋局已經很明白,該活的活,該死的死,只要填上空就行,原來看起來,南宮俊似乎還落後一點,可是他那最後一子,落在最巧妙而又不為人注意的地方。這一子落下,全盤皆連把自己所佔的空位算上去,已是先二子的中局勝了。
歐陽敬直搖頭,茶樓主人也萬分不服氣地出去向人改變他先前的判決,這一來由勝為敗的人自然不服氣,拖住他把理由説出來,他只得一一的講述棋局的變化,而歐陽敬與南宮俊才得到説話的機會。
南宮俊道:“歐陽叔叔為何以這份姿態出現?”
歐陽敬道:“我們到了這兒,發現了一件事,就是虞莫愁的宅中,人人好弈,連虞莫愁本人也特好此道,經常在此找人對弈,所以我才用這個方法介入。”
南宮俊哦了一聲道:“這間茶樓的主人是否與他們有關?”
歐陽敬道:“不知道,他姓陸,叫陸長元,開設這個店已經多年了,看來似乎無甚異狀,但是他跟莫愁莊的人來往很密,又不能説沒有關係,而且此人看來莫測高深,似乎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們要小心些。”
南宮俊道:“莫愁莊有什麼動靜呢?”
歐陽敬道:“他們已經準備到你要來了,最近這一兩天似乎很緊張,不斷的有人前去,而莊上的人,卻不出來下棋了,少主遲延了這麼久才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俊把路上發生的事又説了一遍,這時那個陸長元又進來了,笑笑道:“南宮大俠的棋藝,的確高明,敝人解釋了半天,才算使大家明白了大俠的妙着,因此後面的兩局,敝人已經可以代為對局,大俠如果要辦什麼事,由後面悄悄離去倒是個很好的機會。”
南宮俊不禁一怔!
陸長元又笑笑道:“大俠不必懷疑,在下是百寶齋的人,在此地落腳多年,責任就是監視莫愁莊的行動,有關莫愁莊的一切,在下已經着人交給山童了,目前尚有幾名莫愁莊的耳目在此,大俠如果悄然離去,由在下代為對局,還可以使對方措手不及!”
南宮俊心中一震,覺得百寶齋的行事隱秘,消息之靈通,尤為驚人。
陸長元直接對他説明身份,可見他對歐陽敬的身份也瞭如指掌了,想了一下才道:“原來陸先生是百寶齋的人,早知如此,我也不必費這麼大的事了。”
陸長元道:“不!大俠安排絕佳,南宮俊仨字已在他們的注意中,還有兩局棋,至少能爭取到兩個時辰,此刻抽身前往莫愁莊,還可佔個先,攻其措手不及。”
“他們知道我來了,自然早已經防備了。”
陸長元笑道:“有些防備是一年到頭都不撤消的,這些防備多半是機關,削器之類,對大俠大概還不足構成威脅,何況詳細的佈置及圖則,在下已交給山童了,最怕是一些臨時為大俠而設的陰謀陷阱,大俠提早兩個時辰前去,就能叫他們籌措不及了。”
南宮俊道:“承教!承教!陸先生居然能夠把莫愁莊內的機關圖都取到手,真的是神通廣大了。”
陸長元笑道:“在下居此十幾年,如果連這點都探聽不到,在這裏就沒有意思了,莫愁分宮中,宮主虞莫愁的功力很高,手下有四大天王,俱非庸手,不過對大俠而言,都不算威脅,所憾者為最近來的那些人,來歷及深淺都莫測高深,不過他們都不是百花宮中的人。”
南宮俊道:“不是百花宮中的人?”
“是的,據在下知道,百花宮因為自知本門的武功不是受到大俠的剋制,就是為大俠所深知,先天氣勢上就吃了虧,所以他們重金禮聘了一些隱名的高手,準備來對付大俠,這些人雖是名不見經傳,卻個個都有一身絕技。”
南宮俊道:“這一説倒是要見識見識了,多承先生相助,那我就告辭了。”
“大俠儘管去好了,這邊的事在下會向歐陽先生再作交代的。”
“陸先生可知是什麼事嗎?”
“山童曾經來要一份名單,是南宮世家到達金陵人員的名單,大俠為南宮世家少主,隨行來此的人員,大俠自然知道的,此舉大概是要考驗一下百寶齋消息靈通的程度,敝人為了能使大俠滿意,又加強查探了一番,除了由山童轉交名單外,又補充了十幾名,在下會向歐陽先生交清楚的,敝主人相信這份名單,雖然不能完全包容,至少也能有九分的正確性了。”
南宮俊只有點頭笑道:“好!等我百花宮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就去拜見貴主人。”
“主人久思與大俠一晤,所以對大俠金陵之行十分重視,在下居此十餘年,為了大俠,也打算公開了,今天之後我在莫愁莊的任務勢必要放棄了。”
“事實上今天之後,莫愁莊很可能也不再存在了,陸先生既是為莫愁莊而居此,也可以跟着撤遷了,只不過對貴主人的一番好意,我還是感激的。”
陸長元沒想到南宮俊的言詞如此犀利,一時想不出什麼話來回答,而南宮俊已經由後門飄然出去了。
歐陽敬笑道:“來!來!陸先生,你倒是真行,哄了我兩天了,我非要在棋枰上殺你兩盤作為報復不可。”
南宮俊出了棋室後,一徑回到東方倩與馬成等人落腳的地方,立刻就催促大家去向莫愁莊。他還是老規矩,叫日童持帖明訪,不過卻另外叫東方倩帶了西門姣蛟與月、海二女,由暗中隨後潛入。
因此真正登門的只有四個男的,門上來一個老蒼頭,拿了名帖看了一下道:“對不起,公子是第一次來?”
日童道:“老頭兒,你是剛做門房,還是從沒幹過怎麼的,自然是第一次來,才遞帖子,要是以前來過,現在就是熟人了,用不着這一套!”
老蒼頭道:“你這孩子説話怎麼這樣的,一點禮貌都不懂,你我同是下人,但是我的年紀卻比你大上很多,你就是稱我一聲老公公也不為過……”
日童笑道:“我是想稱你老公公的,但怕你生氣,何況又不像,我看見的老公公都是沒鬍子。”
“有些年紀大的人還年輕,所以剃掉了鬍子,看起來年輕一點,這也沒什麼!”
“我説是宮裏的太監,從來不長鬍子的。”
“你這小孩子怎麼出口就傷人呢?”
“那是你自己找的,你自己是下人,卻不該狗眼看人低,把我也當作下人了。”
“你那身打扮,難道還不是下人?”
“我這一身打扮哪一點像下人,只有你青衣羅帽,才是標準的奴才相,少噦嗦了,快把帖子送去,叫你家主人出來迎接。”
老蒼頭氣呼呼地道:“我家主人不見客了。”
“你還沒有送進去,怎麼會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也能做主,我家主人是守孀的節婦,閉門杜客多年,任何陌生的男客都不見。”
“你胡説,我知道你家主人叫虞莫愁,也知道她是個中年的寡婦,今年已經三十七歲了,我家公子好比翩翩少年,一表人才,難道還會打她的主意不成,你真是把你們這所寡婦大院裏的人看得太重了。”
“你這個畜牲,怎麼滿口都是粗語,看我不打扁你的頭。”
他捋起袖子,伸拳就要揍人,日童的動作很快,一伸手叼住了他的腕子道:“老吳,你不會武功,只是在這兒做個院公而已,用不着為他們賣命的,裏面那些人幹什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逞強出頭,亂攬閒事,你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見不見客,你做得了主嗎?”
這個老蒼頭倒真是不會武功,被日童叼住了腕子,雖沒用力,卻已痛得亂喊亂叫,裏面走出來兩個少女,見狀大怒,立刻趕過來喝道:“什麼人竟敢上這兒撒野!”
日童放了手,笑嘻嘻地道:“你們問他去。”
老吳用手揉着被握痛的手腕,結結巴巴地道:“碧珠姑娘,這些人好不講理,一定要去見主人,我告訴他們主人不見客,他們不聽,還要開口罵人!”
碧珠的眼光一掃眾人,發現了馬成,愕然道:“這不是馬先生嗎?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馬成笑道:“碧珠姑娘居然還記得我。”
碧味道:“婢子對馬先生最為景仰,上次馬先生來的時候,婢子未能好好請益,深感遺憾。”
馬成道:“碧姑娘你也不必裝了,明知道我已經脱離了百花宮,而且已受聘為南宮世家的武士,這次是伴隨南宮少主專程來此解決問題的,你去告訴虞夫人一聲。”
碧珠啊一聲道:“原來是南宮少主蒞臨,這可真使蓬蓽增輝了,老吳,南宮世家是武林第一家,貴客臨門,你怎麼不加好生接待,卻在門口得罪人家,真沒規矩!”
日童笑道:“這位大姐,你別指桑罵槐,説我沒規矩,我家公子按照江湖規矩,正式投帖拜會,是你們弄了這個老橛物在門上,裝模作樣,居然還説什麼主人是守孀的節婦,不見陌生外客,我自然要教訓他一下。”
碧珠看了一下老吳才道:“本宅為了避免麻煩,才叫老吳守門,他對江湖上的事,的確一竅不通。”
日童道:“即使一竅不通,也該有點眼色,這兩天來,在門上進進出出的陌生男人不知有多少,他連問都不問,偏偏我們來了,他就端起架子來了。”
碧珠被日童一陣急逼,也沒話説了,只好道:“在我們的想象中,南宮少主應該不會在此刻前來,所以才沒有派專人在此迎迓,得罪之處,請少主原諒。”
南宮俊仍是不開口,日童笑道:“無所謂原不原諒,因為我們並不是打算以禮來訪,所以也不顧及禮貌,現在是我們自己進去,還是你領我們進去?”
碧味道:“這是什麼話,敝宅縱然與南宮少俠間有些誤會,但也不能缺了禮數,婢子本當稟報主人親迎的,但是主人新睡初起,正在梳妝,不能叫貴客久候,還是請南宮少主跟馬先生進去到廳上少坐用茶,容敝主人梳妝妥當後,再行肅穆拜見,少主不會認為婢子此請太冒昧吧?”
馬成這才笑道:“碧姑娘越來越會説話了,你説得這麼入情在理,我們還能拒絕嗎?哪怕是龍潭虎穴,劍樹刀山,説不得也只有硬着頭皮挺着闖了!”
“馬先生真會説笑話。”
“不是笑話,你們早知道少主會來,也作了準備佈置,所以你請我們進去,絕不會是請我們喝杯茶吧!”
“那當然,南宮少主大駕光臨,敝宅縱然寒儉,無論如何也要奉侍幾杯水酒以示敬意的。”
南宮俊這才淡淡地道:“酒菜以後呢?”
碧珠道:“那要看少主因何而來,反正不管少主是因何而來,我們都會竭誠使少主滿意,至於是如何個滿意法,婢子卻不能做主,要俟主人來作交代了!”
她的確會講話,嘰嘰喳喳地哈樂了一大陣,既回答了南宮俊的問話,卻又沒有作肯定的答覆。
越是客氣的接待,越為兇險,南宮俊有過一次闖百花宮分壇的經驗,知道里面處處危機,倒是從門口硬闖進去,還安全得多,只是為了身份與禮數不能這樣做。
最理想的莫過於在門口吵起來打進去,那樣主動之權,操之在我。比方説,前面開着一道門户,如果擔心門後有埋伏,可以破牆而人,明明通路向東,可以繞道南進,不受別人安排的限制,自然有利得多。
所以日童在門口跟那個老吳吵架,他不加制止,只望能吵得厲害一點,有個破門而人的藉口,也方便於東方倩他們的活動,從外面動武硬進,裏面埋伏的人,一定會因要調度佈置,東方倩也好能預知個底子了。
哪知道出來這個碧珠,一派笑臉,把吵起來的架給消弭掉了,自己等人又得聽人家的安排,睜着眼往陷阱裏跳。
好在這一次是有備而來,比上一次莽闖好多了,為了不折武林第一世家的風範,只有走着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