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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闖關試技

    這時,一行人已經進入了莊門,但見氣派更為壯大,兩列的青年劍士排得更密,正堂中間,坐着一位白髮的老婦人,相貌慈藹,臉色紅潤,雍容華貴。

    在老婦人的兩側,坐了兩列人,有男有女,只是年紀都在四十開外了。

    這就是名震天下的南宮主人南宮雲鳳與她的二十四士,南宮老夫人原名聶雲鳳,五十年前,是聞名天下的女劍客,下嫁南宮世家後,藝事更精,卻一直用她的本名,直到十年前她接掌南宮世家,才冠上夫姓南宮。

    南宮俊下馬後,恭恭敬敬地進去,跪下叩頭道:“奶奶,俊兒回來了。”

    南宮雲鳳慈祥的臉上堆起一層笑意,滿臉慈祥的笑罵道:“混賬小子,你野出去惹了很多漏子回來,害得多少叔叔伯伯為你擔心着急,你還不趕快謝謝他們。”

    南宮俊朝兩側抱拳道:“各位叔叔、伯伯、姑姑,俊兒向各位請安,各位都好。”

    刷地一聲,兩側的人都站了起來,同時抱拳肅然回禮,“不敢當,恭祝少主安好。”

    南宮雲鳳笑道:“各位快坐下,一個小孩子,大家還對他這麼客氣!”

    她身側的一箇中年人道:“府宗,禮不可廢,少主以前是我們的侄兒,受他一禮無妨,可是這一次他在外行俠,公開打出了南宮世家名號,就是本府少主人,屬下等理應全體參見的,只是因為手續未行,屬下等才僭越一點。”

    南宮雲鳳笑笑道:“俊兒!你聽見沒有,你這個少主還沒成定局呢!”

    歐陽敬忙道:“啓稟府宗太君,少主的名分是由來已定的,只是先前太君無意讓少主繼承事業,屬下等才未按江湖禮數參見,現在少主既然另有遇合,習得絕藝,且已代表本門對外公開行事,這少主的身份就鐵定了的,剛才司馬兄説的是少主繼掌府宗的事。”

    那中年人忙道:“是的!屬下就是那個意思,只是言詞未周,請府宗原諒。”

    南宮雲鳳笑道:“長風,你這是於嗎呀?現在是關上門在家裏説話,還用得着那麼費心斟酌去,坐下!坐下!咱們還有客人呢!”

    於是大家又坐下來。

    南宮俊把馬成與東方倩向祖母引見了,兩人正待下跪行禮,南宮雲鳳忙伸手攔道:“二位別客氣,俊兒是我孫子,才要他磕個頭,此外就算是家裏一個劍士,也只是常禮相見。”

    她只虛虛一攔,相隔還有半丈,可是暗勁已把二人的跪勢抬住,可見這位南宮府主的功力確是不凡。

    兩人在南宮俊的示意下,只得抱拳作揖。

    南宮雲鳳點頭説道:“二位應小孫之請,加盟本府,這是不合規定的。”

    兩人微微一怔。

    南宮雲鳳續笑道:“二位千萬別誤會,歷來只有府宗才夠資格延聘武士,那是為示隆重。小孫尚未通過測試,他的邀約自然不作數,因為對二位來説是太委屈了。現在老身向二位正式提出邀請,歡迎二位到本門來協助幫忙。”

    二人這才吁了一口氣,定下心來,可都憋出了一身冷汗,於是同時雙雙再度行禮道:

    “敬謝太君栽培提攜。”

    南宮俊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奶奶您真會逗人,剛才可把我嚇出一身汗來,您要是不補上後面的這一句,孫兒怎麼對得起他們二位。”

    南宮雲鳳笑笑道:“我就是要嚇嚇你,看你有多大的膽子如此妄為,放着家裏現成的武功不學,偏偏去找個假和尚學參野狐禪。”

    南宮俊笑道:“奶奶!東佛傳給我的那些功夫的確非常邪惡,惟其如此,他才怕這類武功在中原蔓延流行開來了無人能制,才把這項責任託給我。”

    南宮雲鳳道:“世上那麼多的人,他為什麼偏偏看上了你,難道你比別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南宮俊笑道:“什麼也不為,他選中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姓南宮,有南宮世家的實力為後盾,日後便於行事,再者,他認為抑惡揚善,維繫武林安定與秩序,也是南宮世家推不掉的責任,他一開始就説了未來責任的艱鉅,以及將要面臨的危險,使人很難接受他的委託。

    在我之前,他已找過三個人了,人家都推辭了,只有找到我時,我卻無法推辭。”

    南宮雲鳳笑着點點頭道:“最後一句還像話,現在你總算已接觸到對方了,是否覺得老和尚言過其實呢?”

    南宮俊道:“不!東佛沒有料到事態發展這麼嚴重,比他所想象的嚴重好幾倍!”

    南宮雲鳳道:“你一個人的力量壓制得了嗎?”

    南宮俊搖頭道:“不行!東佛的預算不過是幾個人的問題,而現在卻是幾個龐大而緊密的組織,以一人之力,絕難與之抗衡。”

    南宮雲鳳又問道:“沒有你的幫忙,光是我們南宮世家的力量,是否能消弭得了這場災劫呢?”

    南宮俊想了一下道:“這個問題孫兒很難答覆,因為我對南宮世家的實力如何一點都不清楚。”

    南宮雲鳳嘆了口氣道:“這才是我今天嚴格詰問你的原因,説來真是笑話,你對別人的事是如此清楚,對自家的事卻一點都不去關心,你既受了東佛的委託,就算你不能分心,至少也應該對家裏的事用點心呀!”

    南宮俊笑道:“奶奶,如果我太過關心,你就會以為我對武事有興趣不會聽任我那麼自由了,所以我只有表現得漠不關心,才能全神一志,去鑽研東佛的那些武學,至於家裏的情形,我想知道時,可以毫不費事的完全知道。””哪有這麼容易,雖然你是南宮世家的惟一的後人,可是南宮世家這塊招牌卻不是一個人撐起來的!更不是一份祖產毫無條件就能交給你的。”

    南宮俊道:“孫兒無此妄想,還是要照規矩來尋求的。”

    南宮雲鳳顯得神色一莊道:“南宮府主到我接掌,已經是第四傳了,除了你爺爺創立門户,是當然的府宗外,連我接掌門户,都是經過嚴格的考驗。”

    “是的!孫兒已經問過歐陽叔叔了,孫兒也循例……”

    南宮雲鳳打斷他的話道:“你不行!你要比我們的多考驗一倍,通過後才能接掌門户。”

    不僅南宮俊聽得一震,連其他的人也為之一震,歷來對府宗的考驗,已經算是嚴格的了,如果再要加強一倍,那簡直是強人所難,所以,有五六個人都準備開口。

    南宮雲風用手一揮道:“你們別説了,我也知道你們要説的是什麼,如果他是從他祖父的武功作起,自然不必破例,因為那套劍法與南宮世家的武學是與日俱進的,他現在是另外學的武功,就必須要多加一倍的成就!”

    歐陽敬這時才上前一步道:“請示太君,這增加一倍威力的方法如何安排?”

    南宮雲鳳笑道:“其實等於是為他省力,把二十四關節,減半為十二關節,每關的距離由五丈延為十丈,每次出擊把關,由一人增加兩人。”

    舉座都哦了一聲,發出驚呼。南宮門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修為何等高超,連他們都把持不住,驚呼出聲,可知道這一舉措的突然了。

    聽南宮雲鳳的説法,似乎是隻增加了一倍,其實卻又何止一倍,兩大高手合擊,比一個人的力量多出已不止一倍,何況武學之愈高愈難進。

    譬如舉重,初學之際,僅能舉五十斤,兩年後舉百斤,這一倍之增並不困難,再苦練兩年,或能增加到百二十斤,然後苦練十年,也未必能增加到一百五十斤。

    越到後面,進境越少,普通所謂增加了一倍功力,對一個高手而言,最多也不過一成而已。

    歐陽敬不安道:“太君,少主年事尚輕……”

    南宮雲鳳笑道:“這個不用你擔心了,對於東佛的武學,我也略知一二,俊兒接受他的委託,不過是近十年的事,在十年內,能夠造就出一個人來,那些武學必有速成的捷徑,因此我才定下這個辦法,今天不成,三個月後再來一次,如果三次都通不過,我想這輩子也通不過了,你對我的話同意嗎?”

    南宮俊欠身道:“奶奶的話怎麼會有錯!”

    “俊兒,不要説敷衍的話,我要你老實地説!”

    南宮俊只得道:“奶奶説得不錯,孫兒所學,如欲增長功力,有三個月的靜修就夠了,但只得一次而已,如果三個月後,第二次過不去,大概也就成定論了。”

    南宮雲鳳道:“小子,看來你知道的還不如我呢,增長一次的限制,是指人的體能,卻未將人的精神能力算進去,如果意志專一,發憤而苦修,還可以突破限制,更上一層的,這是任何武學皆然,不獨是你所學;因此你如果在第二次失敗上就認輸了,這一輩子也別想再做什麼大事了,因為你缺乏一種奮發進取的毅力。”

    南宮俊躬身恭聲道:“是!奶奶教訓的是。”

    南宮雲鳳又道:“我對你的要求,你是否認為過苛?”

    南宮俊道:“不!奶奶的安排必具有深意。”

    南宮雲鳳笑道:“你明白就好了,事實上我明白,這個考驗雖然難了一倍,但是對你而言,卻沒有增加多少困難,因為你的武學在於取巧,只是多費你一點心思,並沒有費你多少的力。”

    南宮俊只得老實地道:“奶奶明鑑,孫兒雖然不否認要運用一點心思,但仍是以實力為上的,武學之巧,有所謂四兩撥千斤之説,那只是説説而已,拿兩具大天秤,每邊各放上一千斤的東西而使之平衡,然後在一邊增上四兩,仍然無法影響它的平衡,至少要增添到四十斤上下,才稍稍可以看出一點移動。”

    南宮雲鳳道:“這話不對,千斤對千斤為平衡,多出一兩就是不平衡。”

    南宮俊笑道:“奶奶説的是,不過只增加一兩所生的不平衡,為肉眼所不能見,孫兒所説的加上四十斤才能看出高低之別,也就是在武學上人為的運用,至少要有十分之一的相對力量,才能產生到巧的效果。”

    南宮雲鳳點點頭微笑道:“小子,看樣子你果然已經有點道行了,能説出這番道理,難怪你敢一個人大膽地闖了,挑鬥橫江一窩蜂,看來今天這一關也難不住你,好!你先準備一下,歇口氣,半個時辰後,我叫人來通知你。”

    南宮俊朝東方倩跟馬成打過招呼就退了下去了。

    南宮雲鳳已給兩人安排了座位,是緊靠右側的兩個,那是以年資而排序的,自左至右,倒沒有什麼高下之分,不過此刻座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由歐陽敬陪着解説,南宮雲鳳則率着二十四個人所排的方位,綿延半里,每二丈一個轉折,用兩條白繩劃出五尺寬的通道。

    過關的人由通道中通過,把關的人在線外出手,也可以入線攻擊,裏面的人卻不準踏線。

    東方倩看了這種陣勢,不禁吐了吐舌頭,道:“我先前還以為通道是直線的,如果利用極快的身法,還可以衝滑過去,少過幾關,現在看來,卻是一點巧都不能取!”

    馬成道:“南宮家主,就是武林盟主,這是何等重要的職務,又是何等崇高的地位,豈可草草而就,當然更不是取巧可致的。”

    東方倩輕嘆道:“不知道南宮兄是否能夠順利過關!”

    馬成道:“少主的武學得自東佛,而東佛以少林正宗參合了西方魔教的詭異武功,自成一家。傳到少主手中,多少也把南宮的家傳心法運用到一點,所以才會如此高明,應該是過得了關的,就是今天過不了,再有三個月揣摩,也就差不多了。”

    這時,日、月、山、海四童慢慢地走了過來,馬成道:“你們可以去休息了。”

    日童不便説明他們的南宮侍童身份也是南宮俊臨時授予,今天同樣第一天登門,只得説道:“小的們奉了公子示諭,聽候馬先生吩咐的。”

    馬成道:“小兄弟,別客氣了,論技藝,我未必能高過你們,而且我這武士身份也還沒確定。”

    歐陽敬笑道:“馬兄,二位既已經老夫人親自當眾邀聘,就是已經確定了,所謂切磋,只是觀察一下所學所能,以便於日後借重長才,卻不是測試。”

    馬成苦笑道:“慚愧的是兄弟一無所能。”

    歐陽敬笑道:“馬兄太客氣了,少主不會隨便邀約的,老夫人更不會隨便開口,二位經南宮門中老少二位主人的邀約,自必有過人之處,而且據兄弟所知,馬兄用毒的專長,就無人能及。”

    馬成道:“南宮世家領袖武林,是堂堂正正的大門户,還用得着兄弟的那些玩意兒嗎?”

    歐陽敬肅然道:“馬兄可別妄自菲薄,正因為南宮世家要兼顧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務,面對的對象也有各種流派,所以才需要各種的人才,以前我們獨缺毒藥與暗器方面的好手,故而門下的劍土在外面經常在這方面吃虧,現在得到二位協助加盟教練,就十全十美了。”

    東方倩一直在擔心,因為她聽説要經過一道近似測試的切磋,就怕自己拿不出來,馬成有毒技可恃,自己所擅的不過是一路刀法,而且看了那些劍士們的陣容後,心中直惴惴,自己的刀法不見得就能比他們強多少,更別説是跟更高的武士們切磋對手了。

    及至歐陽敬説起南宮門中缺少暗器的人才,她才放心了。紅粉金剛遊俠江湖,刀法固可一觀,但因為全是女流,在先天稟賦上就不如男子,內力的深厚上要吃很大的虧,所以才練就了一手暗器以彌補不足。

    自己的那一把透骨打穴銀針,倒還是拿得出來的……

    説話間,測試的陣勢與場地的佈置均已安排就緒。

    南宮雲鳳也回到座上,只有那二十四位武士留在場中。

    南宮雲鳳坐定後,笑向二人招呼道:“對不起,怠慢二位了,本來這測試二位應該也下場的,因為二位今天才人門,不便驚動,只好等下次了。”

    馬成欠身道:“老夫人不必客氣,屬下等對少主的武學已經領教過了,因此屬下等下場也沒有用,少主輕而易舉就可以找到我們的破綻。”

    南宮雲風笑道:“就算摸不到你們的缺點,你們也不會太認真,因為你們極力希望他能通過測試。”

    馬成有點訕然,隨即道:“是的,屬下不否認有此私心,但仍是對事而言的,因為不久後,即將與百花宮作一番爭執,只有少主是最合適的人,對了!老夫人可能還不知道百花宮是什麼性質吧?”

    南宮雲鳳笑道:“馬先生,如果你以為老身對百花宮一無所知,那可就錯了,遠在五六年前,老身就注意到江南地帶有這一批人的存在了。”

    馬成哦了一聲,顯得十分驚奇。

    南宮雲鳳又道:“我知道有一批人進人中原,雖然是以官宦之家為掩護,實際上卻網羅了不少的奇技異能之土,似乎將有大舉,只是老身沒查出主腦是誰。再者也因為他們沒有什麼不軌的行動,南宮世家不便干預,只有在暗中注意而已。”

    馬成道:“老夫人是否對百花宮各處分宮活動情形都已清楚了?”

    “是的,十六處分宮,幾乎全部在掌握之中,就是沒有找到他們發號施令的地方。”

    馬成苦笑道:“老夫人也許不信,連屬下也不知道總壇究竟是在何處,屬下是從西域就追隨兩位宮主來的,在百花宮中,也算是很重要的人了,可是屬下居然不知道總宮之所在……”

    南宮雲風道:“老身相信馬先生的話,因為老身也曾密切注意到一些地方的行動,發現了一些很妙的事,看見有幾個人在甲地進入一處莊院,也沒有看他們出來,過了十天半個月,這批人卻已在另一個城市中出現。”

    馬成道:“正是如此,屬下如果要到宮稟事,就向就近的分宮報到等候,就會糊里糊塗失去了知覺,醒來時已在總宮之中,在總宮中,把事情交代完了,再度會失去了知覺,然後又在另一處分宮中了。”

    東方倩忍不住道:“這簡直像是在變戲法?”

    馬成道:“比變戲法還要奇妙得多,就以你們的姑姑而言,她身兼百花宮的副宮主,經常神出鬼沒地出現,有一兩次,我在離桐柏山千里之遙的分宮中見到她,而你們卻從不知道她離過桐柏山。”

    東方倩神色一黯,如果在以前誰説這句話,殺了她也不會相信,而且會找人拼命。

    可是現在,她已無法不信,只是她對姑姑一切,完全是隔閡的,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她也想不透姑姑會有邪惡一面。

    南宮雲鳳知道她心中的感受,忙道:“百花宮的一切作為也沒什麼大錯,只是橫江一窩蜂是她們的部屬,我卻一直不知道,否則,早就對那些地方直接採取行動了。”

    她把臉轉向了東方倩道:“至於紅粉金剛,我倒是很清楚你們的行蹤,你們一直在行俠義之舉,等於是在替南宮世家分勞。”

    東方倩忙道:“多謝老夫人……”

    南宮雲鳳笑着道:“東方姑娘,你的年紀跟俊兒差不多,在你面前,我託大佔個先吧,你也別像那些人一樣,叫什麼老夫人、屬下的,乾脆跟俊兒一樣,也叫我奶奶。”

    東方倩紅了一下臉,但隨即想到南宮雲鳳這一個提議不會有其他的意思,否則也不會在剛見面的第一天就提出,自己可別想左了。

    她是個很爽快的女孩子,略一沉思後立刻就答應道:“是,奶奶!倩兒以後就多仗您教誨了。”

    南宮雲風好高興,居然握住了她的手,無限憐惜地道:“倩姑娘,好極了,跟我年輕時一樣性情,爽利乾脆,沒有一般女孩子的那種扭捏,這才像個武女樣子。”

    她把東方倩安置在左手坐了,又叫馬成右手坐下了,道:“俊兒雖是我的孫子,説來慚愧,他的武功研究如何,我可一點也不清楚,所以我要留下你們,在看着俊兒測試時,好為我解説一下。”

    馬成道:“少主之學莫測高深,屬下也無法窺知堂奧,只是略解淵源而已。”

    南宮雲鳳笑道:“這小子,我倒是真想不透他能有這份本事,他還真能瞞,平時一點都看不出。”

    馬成道:“西方魔教武學謂之邪就是不着痕跡,叫人看不出一絲徵兆來。”

    南宮雲鳳道:“那可不是邪,是深,武功修為最高的境界,就是返璞歸真,化去皮相。”

    馬成忙道:“這是中原武學的至境,卻與魔教不同,他們的武學不易表現,只在人的性情上去流露火候,第一個階段是無正無邪,第二個階段是亦正亦邪,第三個階段是道消魔長,邪意畢現,這種性情上的改變,完全是受武學的深淺影響,自然也是一段高於一段。”

    東方倩道:“那南宮兄的表現不只是第一個階段了。”

    馬成道:“在下所云只是一般魔教中人的概況,像姑娘原所隸屬的紅粉金剛姐妹,就是在第一第二兩個階段中。”

    東方倩道:“那麼我如何?”

    “百花宮正副兩位宮主,已經進人到第三階段了,不過這並不能一概而定的,有的人,始終不易受所學影響,心志堅定而守正不移,就無法以性情來測定高低,像少主就是一例,倩姑娘是第二例。”

    東方倩默然,她知道馬成是比較客氣的説法,事實上自己的心情行為,多少也帶了點魔意,只能説是亦正亦邪了。

    不過這時候卻不容她多作思索,因為廣場上一陣鼓樂之聲,歐陽敬走到第一道關前一抱拳,朗聲説道:“屬下等已經準備好了,有請少主賜教。”

    南宮俊換了一身武士裝,倒顯得神氣多了,一直由門中走出來,向全場武士們一抱拳,道:“各位手下留情。”

    “不敢當,少主包涵,容屬下等放肆之罪。”

    南宮俊説的是一句客套話,但那些武士們回答的卻不很客氣,明白的説出來,不會留情,十分認真。

    南宮俊看了一下陣勢,笑道:“距離縮短一倍,人數卻仍舊,這就是説可以同時出擊了。”

    歐陽敬道:“是的,如果距離夠得上,四個人出擊也有可能的,而且每人出手之數,也不止一招,只要少主還停留在他們所守的地段內,他們可以不斷地出手攻擊。”

    南宮俊笑道:“果然是難得多了,歐陽叔叔,您對南宮世家的武功最清楚了,以你的瞭解,包括先父在內的幾任府宗,他們都能過關嗎?”

    歐陽敬反倒躊躇了,頓了頓才道:“這個,屬下愚昧,屬下不知道。”

    南宮俊笑道:“謝謝你,歐陽叔叔!我知道這句話,已經很夠了,假如那些長輩們能過得去,你一定會毫不考慮地就告訴我了是不是?”

    歐陽敬吐了一口氣道:“少主心思果然細密,不過不要為屬下的話產生錯覺,屬下是真的不知道。”

    南宮俊笑而不再言,走到第一關前,略頓一頓,就跨進了白線,首度把關的是兩個年紀較大的老人,鬚髮花白,至少也有五十多了。

    兩人都是空手,一高一矮,高身材的那個也跟着由旁邊插進去道:“少主,屬下要以掌請教!”

    南宮俊笑道:“宋老,對您二十四位的擅長,我都已知道了,倒是不必再説明的方式,但望手下留情!”

    那老人是排雲掌宋開志,掌上功夫卓絕,功力尤為深厚,一掌推出,有地動山搖之威,他只淡淡地説了兩個字:得罪。即是雙掌齊發,平推而出。

    這一招他只是試試南宮俊的功力深淺,沒有太用力。最多也不過是四成勁,南宮俊微微一笑,伸手輕輕一抬一格,封了回去,正因為宋開志用的是四成勁,易收易發,突然發覺南宮俊掌上的勁力強得多,連忙撤招退身,把對方的勁勢化掉。

    等他以為已經完全化去南宮俊的攻勢,站住身形正準備作第二度攻擊時,不知怎的,身子突然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後仰倒下去,他年紀雖大,腰腿倒很矯捷,就在他後腦將要着地時,腰上突然加勁後彎,雙腿已前翻而上,成為反虎跳,一連翻了七八個跟斗,才穩身站住,臉上現出了欽色,雙拳一抱道:“少主高明,老朽承教!”

    南宮俊笑道:“宋伯伯,如果你不明白對方的底細,跟人對掌時,最好不要用粘字訣跟綿勁去化勁,要立刻反擊。古人有句話,叫欲速則不達。我只把勁道用頓字訣略頓剎那,在頓住的時候,你以為勁勢已盡,想要發掌再擊,就在你前勁收回,後勁未發的空當上,我頓住的勁勢突發,你就要吃虧了。”

    他説了一大堆,總算使別的旁觀者明白了,宋開志自己也如夢初醒,終於明白了身內那股突來的勁兒,牽使他失勢的是怎麼回事兒了。

    懂是懂了,可是想做到這一點又談何容易,把發出在對方的勁道能使之頓一下再起作用,光是這一點,就要花到四五十年的專心勤練,才能略略有所成就。

    據宋開志知道,在江湖上已經沒有人能如此,可能在武當的真武觀中,有兩三位長老全真,還勉強能一施,而南宮俊卻施用得揮灑自如,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懂了之後,比不懂更為惶恐了,宋開志訥訥地道:“少主賜誨極是,只不過老朽難以明白,少主下了……”

    南宮俊明白他心中想問什麼,笑笑道:“我一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練這一門功夫!”

    “什麼!少主只練了三個月?”

    南宮俊道:“是的,三個月練成了頓勁訣竅,我學的功夫法式全都是講偷懶速成的,不足為道。別人用十天的功我只用一天,看來別人比我勤快,但是別人要費十天苦學才能做到的事,我只要一天也能做到,那就不是偷懶,而是省力了!省力不是偷懶,而是不浪費體力,因此偷懶的方法,也一定是最聰明,最省力的方法。”

    宋開志道:“老朽不敢再試,多謝少主賜教!”

    雖然不限出手次數,但南宮俊身體沒動,卻把宋開志逼退十來丈,一舉手之間,高下自分,實在也不必再試了。

    宋開志言畢退下,跟他合守一關的長拳梅上波卻輕捷的一拳攻出,直取南宮俊的胸膛,南宮俊出手招架,好像慢了一點,居然未能擋住,被一拳直擊中胸口。

    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因為梅上波的拳勢最強。

    一拳出去,往往有開山裂石之威,居然打在南宮俊的胸前要害上,怎不叫人吃驚呢?

    可是南宮俊捱了一拳後,竟像是若無其事,倒是主動攻擊得手的梅上波,卻捧着手有痛苦之狀。

    南宮俊笑笑道:“梅叔叔,你發拳的時候沒打個招呼,我躲避不及,只好用行字訣把你的拳勁引到腳底下,順便在你脈門上敲一下,多有得罪。”

    梅上波臉色微紅,卻仍拱手道:“少主神武天縱,老朽受教了,不過梅某之所以發無聲拳,乃專為對少主而出,少主日後在江湖上可能遇到的人不會個個全是君子,更不會每次都打招呼,少主若無隨機應變之能力,一定會吃虧的,老朽昔年對令尊大人時,也是如此發拳的。”

    南宮俊拱手笑道:“多謝梅叔叔指點,小侄知道叔叔跟先父私交極篤,所以小侄才恃寵而驕,對叔叔太過於冒犯了,叔叔想必不會見怪的。”

    梅上波笑道:“這是什麼話,梅某受少主一指之教,證明少主藝業超羣,心中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生氣呢!少主,梅某今天可以代全體的人説句話,雖然大家在測試時會盡最大的努力來遏阻少主,但是心中卻是萬分迫切地希望少主能夠脱穎而出,領導大家。”

    東方倩低聲對馬成道:“他們的氣度真大!”

    馬成道:“這就是名門大派與人不同之處。百花宮中,也定期舉行各類競技,就沒有如此和氣了,一招落後的人不是銜恨對方,就是歸咎對方使用詐術取勝。”

    説着話,南宮俊已經算渡過第一關,走向第二關時,大家才見他前站的地方,已陷了兩個深深的腳印,這才明白他説把梅上波的拳勁引到腳底下去的話是指何而言,所以才能接受拳而無動於分毫。

    第二關的把守者是一對女將,一個半老婆婆,一箇中年婦人,兩個人都是使用兵器的,而且每個人都是使的一對純鋼短金槍,馬成認得的,告訴東方倩道:“這是三十年前有名的一對姐妹花,合稱雙燕飛槍。後來則被人稱為紅顏白髮雙燕飛,紀玉和紀翠。”

    東方倩笑道:“她們的臉型身材都很像,只是年齡相差得太大了,看來像是一對母女。”

    馬成道:“她們不但是姐妹,而且還是雙生姐妹,白頭髮的是妹妹紀玉。”

    雙生姐妹,外貌年齡居然相差那麼多,而且看來年紀大的居然是妹妹,説來更令人難信了。

    南宮俊躬身道:“二位姑姑好,俊兒來受教了。”

    紀翠笑道:“小俊……不,此刻該稱為少主了,你可別那麼説,我們姐妹倆最喜歡你,從小就抱着你長大,為了逗你玩,我們經常對打練槍給你看,所以我們槍上的招式,你早已滾瓜爛熟了。”

    南宮俊忙道:“是的!二位姑姑的飛燕槍,小侄一直神往不已,只是好久沒有見到二位施展了。”

    紀玉道:“少主,我們姐妹倆託個大,不管你是用什麼兵器,過我們這一關,你一定要用槍。”

    這也是夠意思的,比試過關,應該讓過關者盡獻所長,他們居然要規定對方的兵器,但南宮俊對紀翠、紀玉姐妹倆,竟是十分將就,笑着道:“小侄遵命就是。”

    紀翠道:“你的槍我們給你帶來了,還是我們以前送給你的那對,那時你才八歲,就跟我們對拼了五十招。”

    説着招招手,有個女傭送來了一對爛銀短槍,卻是木柳,槍身上纏着絲線,槍尖不到半斤,就像是戲台上武旦們耍的花槍一般,等於是小孩子的玩具。

    南宮俊接槍在手,居然是十分感動,撫着槍身道:“真想不到二位姑姑還把這對槍留着。”

    紀玉道:“在陪你玩槍那一段時間,是我們姐妹倆最值得紀念的日子,我們可不像你,玩了一兩年,就把槍一丟,把我們也給忘了。”

    南宮俊忙道:“玉姑姑,你這是冤枉了人,我幾時忘了你們,哪一天不是一有空就去看你們。”

    紀翠道:“我們一整年裏可沒見着你一兩次。”

    “那可不能怪小侄,有時是我出門去了,有時是你們出門去了,不大湊巧而已。”

    “不管是忙也好,是忘了我們兩個老太婆也好,姑姑們可是一直把留着的這兩柄槍當成了寶貝,每次我們磨槍也替它們磨一磨,打獵時也沒忘記為它們上油,所以才這麼新,我們一直以為再也沒機會能夠看到你用它了。哪知道還是給我們等到這天。”

    “小侄這些年來,可沒再練什麼新招式,還是姑姑們教的那五十手。”

    “那已經夠了,真正的槍法以楊家槍為正宗,不過三十六手,我們因為是使雙槍,才多加了十幾手,姑姑們會的也只是這五十手。”

    “還是像從前一樣?”

    紀玉道:“一樣,你一個人比我們兩個,只是這一次不一樣,我們不會怕你輸了沒興趣而哄着你、讓着你,姑姑們手下可是很認真的。”

    南宮俊笑道:“再認真,你二位也不捨得把侄兒一槍刺個穿吧!”

    “那自然是不會,可是小俊兒,姑姑們要扎破你一點衣衫,你今天就可要歇下來了,等三個月再説吧。”

    “既是一切都如舊,那還是小侄先開始了。玉姑,留意,我的槍來了。”

    眼睛看着紀玉,臉也向着紀玉,攻勢尖槍都對着紀玉,可是另一隻手,另一枝槍,卻對着紀翠悄無聲息地刺過去,又快又疾,紀翠嚇了一大跳,連忙跳開了道:“小俊兒,你怎麼學得這麼壞,不聲不響就出招。”

    南宮俊道:“我不是先開口打了招呼。”

    紀玉道:“你是向我打的招呼。”

    “我也是向玉姑學的精招,叫做聲東擊西,記得你第一次教我練槍,就教了這一招。”

    “小俊兒,你把這招學會了,姑姑也沒得耍的了,只有認輸了。”

    “多謝姑姑成全疼愛侄兒,知道小侄還要過十關呢,讓侄兒省點力。”

    姐妹倆就這麼虛晃一招,測試算過去了,東方倩忍不住道:“這一關過得太輕鬆了,這也算嗎?”

    歐陽敬笑道:“當然算,而且也只是少主過得才能輕鬆,換了第二個人,要想在一招之內勝過她們,那是絕無可能的事,她們姐妹是府中性情最烈的兩個,如果吃了一點虧,她們就會死纏活拼,非找回來不可,除非是對方的武功表現得真能令她們心服。”

    東方倩道:“可是,南宮兄剛才那一招……”

    歐陽敬道:“這是對府宗的測試,絕不可以兒戲視之,目前我們看不出勝敗,但是她們必然會有交代的!”

    説着,但見紀氏姐妹已換了衣服,手中捧着一個盒子,來到南宮雲鳳面前躬身笑道:

    “恭喜太君,哥兒真了不起,屬下等竟然連他的一招都擋不住!”

    打開盒子,裏面是兩件衣服,赫然就是她們剛才出場時穿着的兩件衣服,衣上各有一個小洞,就在肋窩之下,她們折衣時,特別把它表彰出來。

    東方倩這才明白,敢情南宮俊已經用暗勁攻進了她們的防守。

    南宮雲鳳看得很仔細,把破洞周圍,以及大小都看了,道:“這好像用槍尖挑破的!”

    紀玉笑道:“是的,也由此可測出哥兒的功夫,他不但能借物作勁,而且還能使勁道隨物而具形,要不然屬下姐妹也不會在一招之內被趕下來了。”

    南宮雲鳳笑笑道:“二位説得太客氣了,以二位多年的修為火候,絕不會如此簡單被他得手的,總是他仗着二位對他的喜愛,疏於防備下,才趁機得手。”

    紀玉道:“不,屬下一直是在防備中,全身運氣以待,他以聲東擊西之法,先以實槍發招攻向翠姐,等翠姐以槍去招架時,才發現他攻來的是勁氣,卻因為身形已動,氣勢不穩,終於被他攻了進來。”

    南宮雲鳳道:“這小子就是不務正路,專在心思上動腦筋,繼之你又是怎麼着道兒的?”

    紀玉道:“他先取了翠姐,再跟我説話,因為距離遠,屬下略疏防備,才開口回了他一句,驟覺腳下一涼,再看他臉含微笑,槍尖指着我的肋下。”

    “那時你們的距離有兩丈多吧!”

    “是的,兩丈九尺,差一尺三丈,在這麼遠距離下,他仍然能夠後彎發勁,遠非屬下所能及的。”

    南宮雲鳳笑笑道:“小孩子家,縱然會了幾手小巧功夫,仍是當不得什麼事的,以後要你們幫助的地方多呢!”

    紀玉忙道:“只要哥兒有所差遣,萬死不辭。”

    南宮雲鳳忙道:“小孩子家,當不得二位如此説的,二位多疼疼他就是了,俊兒!”

    南宮俊正準備過第三關,聽見召喚,連忙抬頭道:“奶奶,有什麼事?”

    南宮俊剛要出來,忽又停止道:“奶奶,您有事也得等我闖過了關再説,我現在已經過了兩關,這一出可不是白費力氣。”

    “好小子!你倒是機靈得緊,居然連一點當都不肯上。行了,現在我正式宣佈,測試暫停,您總可以過來了吧?”

    “您是一府之宗,自然言出令隨,可是剛才您只是以我們祖孫二人的關係在發話,孫兒不敢因私而廢公,請您老人家原諒。”

    説着走了過來深深的作了一揖,南宮雲鳳無限慈愛地打量着他,然後才欣慰地道:“很好!俊兒,看來那東佛老和尚還真有兩下子,居然在短短幾年中調教出你這一身功夫,倒是真不容易。”

    南宮俊道:“東佛將中土佛門正宗之學,溶人西方的武籍中,兩者俱取其中,故能正而不偏,圓而不滯,玄在徹悟,所以有些功夫,雖然速成而非捷徑。”

    南宮雲鳳道:“這個道理我懂,我也看得出,你在舉手投足間,都不帶什麼邪意,與西方魔教的詭異功夫大不相同,不過武功的火候卻是沒有任何速成捷徑的,像你剛才所施的借勁於物的火候,那卻是真功夫,而且非數十年的苦練無以及此。”

    “是!在這門功夫上,取不得巧,是東佛將他自己數十年的苦修,移植給孫兒的。”

    “世間真有移植功力這回事?”

    “有的,這是魔教的方法,他們可以用移植的方法,吸取別人苦練的成就而為已有,所以魔教中人,往往可以不經苦修而練成絕技……”

    “這種手段太卑鄙,掠奪他人苦修的成果來充實自己……”

    “是的!不過也並非全無用處,世間不管哪種武功,最多也只能延年益壽,卻不能使人不死,再深的武功,最後還是要死的,死後把那些苦練的功力,任由隨之而埋沒,不是很可惜嗎?如果能夠贈給一個適當的人,總比隨着軀殼爛了的強。”

    “話是不錯,可是就由此而起貪念,有的人就專在別人的身上打主意了,如果一個人把功力移轉給下一代,後世子孫就再不會用功了,成之太易,絕非好事!”

    南宮俊道:“奶奶對這種功夫還不大清楚,轉移功力只得一人為限,而且只有修練而成的功力才能轉移,而且在轉移時,還有很多的限制,所以,這種方法,僅可偶一為之,不足為法的,所以,您別擔心,這種方法不會濫施於人間的,因為最大的一個限制,就是施為者一定要有四十年以上的火候,而受施者,卻是未曾練過武的。”

    南宮雲鳳點點頭道:“那就比較好一點,這個問題就暫且不談了,現在還是回到你的測試上,看你前兩關的表現,我想以後的幾關都難不住你了。”

    “不!有些功夫是無法取巧的,要硬碰硬的。”

    “我知道,像劍道一關,就絕無取巧之途,有多少實力,發揮多少,所以劍器被尊為兵中之聖,還有就是刀法,這也沒什麼好討巧的,故而刀為百兵之王,現在我省去那八關,就要你過刀、劍兩關。”

    南宮俊微微一怔,道:“只過兩關就行了?”

    “是的!能夠渡過這兩關就行了,而且這次把關的也不是我原先安排的武士。”

    “那又會是誰呢?”

    “是新聘的兩位武士。”

    東方倩與馬成都嚇了一大跳。”

    南宮雲鳳笑道:“東方姑娘與馬先生新膺本府之請,擔任武士,在慣例上也該略炫所能,讓大家對二位有個認識,這倒是個機會。”

    南宮雲鳳如此一説,已是無可更改了,馬成倒很乾脆,起立一拱手道:“屬下遵命!”

    南宮雲鳳道:“我看見俊兒還帶了好幾個人回來。”

    南宮俊惟恐拆穿了日童等人身份的謊言,連忙道:“奶奶,新進人的詳細履歷身份,俊兒都已經寫下了,交給歐陽叔叔,轉呈給您過目的。”

    南宮雲鳳望了他一下,笑道:“我已經看過了,我身為一府之宗,哪怕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進來,我也一定要認得,這並不是我懷疑別人,而是我應做的本分,身為一家之主,連自己家裏的人都叫不出名字,那還像話嗎?”

    南宮俊這才舒了一口氣,知道奶奶已經承認了自己所作的掩飾了,於是笑道:“奶奶是否要考驗他們一下呢?”

    南宮雲鳳道:“不錯,這本來也是必須的,本門劍士人門,也要經過一番甄選,並非人人都可以進來的,翩翩與雙雙兩位姑娘,出身於止水山莊的紅粉姐妹,刀法想必可觀,今後撥在東方姑娘名下,再深研刀法,今天讓她們跟東方女俠一起演練一下刀法吧,至於日、月、山、海四位,雖然是本府所出,卻沒有跟本府的其他人見過面,也算是新入門的,今後就由馬先生負責管教他們,而且也由馬先生帶他們展示劍法,把守劍關,各位去準備一下,就開始吧。”

    南宮雲鳳宣佈過後,原先把關的二十四位武士都已經撤陣回來了,南宮雲鳳道:“各位,對於我擅自更改規矩,變換測試方法有什麼意見?”

    這時南宮俊已經帶着他自己招募的班底下去準備了,他也明白,奶奶要東方倩與馬成兩個人把關來測試自己,目的在展示那些人的武學,所以一面吩咐,一面説明了。

    果然南宮雲鳳也在向其他人解釋道:“俊兒雖然只過了兩關,我就叫他停止了,這不是我偏向他,更不是我輕視各位,一定要他闖下去,每一關他都可以輕鬆地過去,而且不出兩招。”

    有些人微微一愕,但是他們相信府宗行事穩健,絕不會故作渲染之詞,即使心中不信,也沒有表示出來。

    南宮雲鳳輕嘆道:“我這麼説也許會有人不服氣,各位千萬別誤會,俊兒的武功絕不會比各位高出多少去,問題在於他的武功太邪,完全是超越常軌之外,我們對他毫無知悉,怎麼能不吃虧呢!”

    經過南宮雲鳳如此的解釋,大家才感到坦然。

    南宮俊的武功路數是太邪門了一點,他連過兩關,通過了拳掌及雙槍的測試,都只用了一招。

    南宮門士,名揚天下,即使武功不能與府宗的正統傳人相較,但是以二敵一,一招落敗,這該是不可能,也無人會相信的事,但又偏偏是事實。

    南宮雲鳳輕聲嘆道:“所以我才着令停止測試,讓俊兒自己帶來的人跟他比劃去,大家只在旁邊看看,瞭解他們的虛實後,以後再遭遇上了,就知應付了。”

    紀玉忍不住問道:“太君,您的意思是説我們以後會跟少主遭遇相對?”

    “那怎麼會呢!俊兒是南宮世家人,他帶來的這些人,也都是南宮門中的人了,怎麼會自相沖突呢?我的意思是説西方魔教的餘孽潛來中原,現在羽翼已成,行將為患武林了,將來必將與我們敵對,因此對他們的武功路子,我們必須要詳加研究。”

    紀翠道:“那些人跟少主是同一路子的?”

    “是的,不過俊兒所學,又經東佛加以重新融會,可能略為高明,但兇戾之氣已減……”

    紀玉道:“不是説我們日後遇上了那些人,也將難以抵擋一招了。”

    “玉娘子可能是好久沒跟人動手了,所以才有這種想法,高手對搏,生死存亡也只在一招之間,也許就是第一招,也許是一千零一招,只看是什麼時候趕上而已,倒不在乎招式的多少,不過將來跟那些人對上時,老身可以擔保絕不會在一招之內為人所乘。”

    紀玉不解道:“如果他們與少主是同一個路子,而兇險過之,那我們在少主手下一招落敗,對別人也不會兩樣。”

    “絕對不一樣,今天是切磋測試,認真歸認真,大家手下都有分寸,絕不會兇險,不像正式交手搏命,一招即定生死。””

    她眼神一莊又道:“魔教武學,專走偏鋒,出手無一不兇,每一招都含有無限殺機,那是賭命的武功。你們對俊兒時,心中無殺機,自然會吃虧,如果對方是敵人,大家不會講客氣、留情面,就不至於輕易為人所乘了。”

    大家這才吁了一口氣,歐陽敬道:“如此説來,將來我們遇見那些人,也要出手就是殺着,不必留情了。”

    “是的,據我對魔教的瞭解,這是惟一的辦法,聽來也許是有傷仁厚,但是大家看了他們的出手後,相信就有同感。”

    這時南宮俊已跟三個女孩展開刀戰,為了使大家易於瞭解起見,他自己也拿了一口刀。

    四個人,四把刀,呼呼霍霍,展開一陣激戰。

    雖然這只是一場身手錶演的切磋對手,把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因為她們的一招一式,完全是在拼命,一刀出手不給對方留半點餘地。

    而三個女孩中,東方倩那口刀尤見凌厲,着着兇險,每式都是確向對方的要害。

    南宮俊如果不是深知對方刀法的變化,簡直就無法應付,因為東方倩的出手,幾乎全是與敵偕亡的招式,根本不顧自己的空門。

    但是南宮俊仍然能從容地化解了,五十招後,大家也慢慢地看出了一絲端倪。東方倩她們的刀法雖然看象幾近拼命,毫無章法,實際上仍是有着相當的方寸的,只不過將敵我之間的距離縮到最短,以爭取先機。

    比如説,對方刺了一劍,東方倩不閃不避,卻從另一個空門中反劈出一刀,使得對方也置於刀鋒的威脅下,然後就要看各人的了。

    對方如不撤招,最多在劍刺中她之後也要挨她一刀,一劍所刺未必是要害,捱上那刀卻必死無疑。

    故而很多人會忍不住因而撤招去閃避她的刀,這一來就由先手轉為後手,由主動變成被動了,而東方倩的攻勢卻因而得以展開,連綿不絕了。

    一人如此,二人亦復如此,翩翩與雙雙的刀法不如東方倩凌厲,而她們拼命的決心,似乎猶有過之。

    所以一開始,的確是看得南宮府中一羣武士們張口結舌,驚愕萬分,在這種情形下,除非功力高出她們很多,否則絕難在她們手中討得了好處。

    可是大家也看得出,東方倩身材高、臂長、腿長,雖是女子,卻英氣勃勃,刀也很重,拿在手中輕如無物,那就是天賦勁力強的表徵,天賦的勇力在她身上卻不是蠻力,她身形靈捷,轉移迅速,出手極沉穩,已經能把勇力運化為勁力了,所以她實在是個很可怕的敵人。

    可是南宮俊化得更巧,他採用的方法也是一樣,對方攻他的要害,他取最短的距離,也反擊對方的要害,竟成了雙方互拼的架勢。

    不過,拼不起來的,當雙方的刀鋒都沾到對方的衣服時,都巧妙地轉了轉,脱出對方的威脅。

    他們為了爭取時間和先手,防禦自己的時間,可以捱到最後的一剎那,雖然看來是很冒險,可是他們都能拿捏好分寸時間,因此毫不見窘迫。

    南宮雲鳳輕嘆道:“大家看見了嗎?這種刀法是否很邪氣,出手既兇,似乎又不給人留半分餘地。”

    紀玉道:“看來惟一的辦法是不去理會,也跟他們拼到底,才能化解他們的殺手。”

    南宮雲鳳道:“這是我們在此的印象,但不是好法子,如若異日我們與人相對,他們採取以下駟對上駟的方法,隨便派個人出手,對我們的好手,在緊要關頭,他們如若不換招,那不是硬頂上了!”

    紀翠道:“這倒是,太君,您説該如何應付呢?”

    南宮雲鳳一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多注意一下他們互相之間最後用來化解的身法中,哪些是他們武學中最精華之所在,只要把握他們的閃避訣竅,我們也可以在最後關頭化險為夷而不落後手。”

    究竟是一府之宗,見解高人一等。

    大家聽了南宮雲鳳的話,一個個都去揣摩他們相互化解的身法上,慢慢地看出了訣竅,多少也有點心得,同時場中的決鬥也結束了。

    南宮俊不知怎的,運用一個巧妙的身法,把她們三個人引得擠成一堆時,三把刀已同時施發,向他攻擊,而南宮俊也就在刀鋒即將臨體前的一剎滑身遊開,東方倩的刀倒是及時撤式變招,要進步追擊的,可是翩翩和雙雙的兩柄刀卻收不住勁,朝向東方倩的身上遞去。

    東方倩沒右辦法,橫刀一對,鏘鏘聲中,把兩個人的刀都震得脱手飛出,而南宮俊卻已趁這個機會,飄身過了她們封守的這一關。

    東方倩狠狠地看了兩個女孩子一眼,道:“蠢東西!”

    翩翩苦着臉道:“四姐,我們的武功,本來就比你差一大截,怎麼能跟你比呢?”

    東方倩籲口氣,回來向南宮雲鳳躬身道:“奶奶,倩兒無能,未能截留住少主!”

    然後又巧妙地向二十四位武士行禮道:“各位前輩先進,再晚見笑了,尚請各位不棄愚劣,今後多加賜教!”

    態度落落大方,謙虛有禮,使得大家對她的好感立增,歐陽敬代表大家還她一禮道:

    “哪裏,哪裏!東方姑娘客氣了,今天看到姑娘的施展後,歎為觀止,沒想到刀法能有如此境界,我們本來是想見識一下姑娘的暗器妙技的,不意姑娘的刀法如此出色,承教!承教!”

    南呂雲風也拉着她的手,無限慈愛地撫着手背道:“好孩子,真是想不到,你這隻纖纖玉手,竟能施出這麼凌厲的刀法,而且還有那麼強的勁力!”

    東方倩微笑道:“回奶奶,倩兒比少主差多了。”

    南宮雲鳳道:“他是該比你好一點,否則他也擔不起這副重擔子,不過你的刀法也實在值得驕傲的了。”

    東方倩笑道:“奶奶,倩兒在紅粉姐妹中排行第四,還有三個姐妹比倩兒還要強些。”

    “這個我聽説過一點,據説你們以技定次的,老大慕容婉一定很了不起。”

    “不是的,大姐的心思技藝都高出同儕姐妹很多……”

    南宮雲鳳笑道:“我知道有三個人比你高上一點,但那是以前的事,她們最多隻比你精靈一點,威猛卻絕不如你,女孩子中,有力氣的不多,我想超過你的更少了。”

    “不是的,她們靈快矯捷,勝過倩兒多了。”

    “孩子!你也別太客氣了,謙虛固然是美德,但要看什麼時候與場合,現在大家都是在瞭解你們的刀法的時候,你可得有一句説一句。”

    東方倩只得道:“倩兒比她們的力氣大一點。”

    南宮雲鳳笑道:“所以我説從來你們可能沒切磋過,否則你一定邁過她們去了,因為這一套刀法着重在勇猛。”

    東方倩道:“二姐跟三姐或許是跟我差不多,但是大姐還是我們追不上的,她的手勁雖不及我,內力確比我深厚多了,刀在她手中威猛不減而輕靈過倍。”

    “哦!那以後遇上她還得多小心。”

    東方倩一怔道:“奶奶!你説我們會跟紅粉姐妹作對?”

    南宮俊正好過來,接口説道:“如果是慕容大姐當家,自然無此可能,但是,只怕你姑姑親自主持,那就很難説了,你已經從馬成那兒瞭解到她的過去與現在的身份,也會了解到百花宮的一切,衝突或將難免。”

    東方倩頓了一頓才道:“奶奶,倩兒想姑姑良知未泯,是非的觀念仍在,她訓練的紅粉金剛姐妹,就是除奸的組織,由此可見她是在努力求好。”

    南宮雲鳳點點頭道:“但願如此,你放心,南宮世家雖然有權有責去管江南武林的一切事務糾紛,但是我們絕不主動去尋事生非,更不會仗勢恃技去欺凌哪一家,只要他們沒有危害到武林安危的行為,我不會去找他們的,但是,真正到了那一天……”

    東方倩忙道:“這個奶奶請放心,真到了那一天,倩兒必然是站在正義這一方,絕不會因私情而害公義。”

    “這一點我是絕對信得過的,所以我才立即延聘你跟馬先生為本府武士。”

    她笑了笑,又道:“現在我們來看看劍法吧,倩姑娘,你更是要特別留心,因為你們刀劍的路子是相同的,你對招式變化也較為了解,再者,你跟字文雷有過實際交手的經驗,知道的比我們多,在動手中,可以把你的心得説給大家聽聽,以期能多一番瞭解。”

    東方倩惶恐道:“奶奶,倩兒才疏學淺,恐怕説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南宮雲鳳笑道:“別客氣,別謙虛,大家互相商討着來,你只説出你瞭解的就行了,俊兒,你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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