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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方慶成擒又失蹤

    “太湖三煞”胡云天高喝一聲:“住手!”

    四霸畢能正在連連後退,手忙腳亂,聽老大一聲呼喝,心神一分,門户洞開,“哎喲!”一聲,石菱手內墨光長劍飛快襲至,聲未落地,一條右臂,被長劍劈掉,鮮血潮湧,撒滿了浮嶼一大片。

    “太湖三煞”胡云天,工於心計,見畢能敗在頃刻,本想喝合住手,改變戰鬥方法,一來拯救他的敗勢,二來給自己兄弟留些面子,想不到弄巧成拙,反而害苦了畢能,以致落到右臂被斷,從此成了個大殘廢,再無法混跡江湖,為非作歹。

    三煞胡云天、胡云地、胡云人以及兩旁眾賊,見畢強吃此大虧,尤以四霸兄弟的畢強、畢勇、畢行三人,火冒三丈,一齊躍入場中。

    胡云天卻朋聲發話説道:“眾位兄弟,不必憤懣,勝敗乃兵家常事,暫且稍安勿燥!”

    又轉首向雲夢和尚説道:“主客雙方,俱皆人多勢眾,一對一,戰至何時是了,在下意欲水場中的畢氏三兄弟,對大和尚陣中的任何三人,未卜意下如何?”

    胡云天深知道,“太湖四霸”分別應戰,功力大減,恐非人家對手,四霸聯合應戰,布開陣勢,以一當十,平時訓練有素,饒你天南地北,也難抵擋他們的一掌連環。

    此刻四霸雖然傷了一人,聯合大勢,依仍存在,決勝左券,依仍在握,是以出此題目。

    雲夢和尚聞胡夢天如此説,未加思慮,即刻朗笑答道:

    “胡氏老大,我們一見面的時候,不就告訴過你嗎?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點子只要是你能想得到的,就儘快説出來罷!”

    當下轉首與雲中商了幾句,即向石劍鳴、秦宛真二人説道:

    “他們要三個人一齊上場,你們二人上去和石菱在一起與畢氏三霸哄上幾合,聽到沒有,只讓你鬥上幾合!”

    話裏面明明是在説,要讓石劍鳴三人在幾合之內把“太湖四霸”中的三霸,手到成擒,給“太湖三煞”一點顏色瞧瞧。

    胡氏三兄弟都是聰明人,那還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只是老大胸有成算,屹然不動,老二則心裏微感不大舒服,老三可就氣唬唬,把黃眼珠子連向雲夢和尚翻了兩翻,黑臉膛氣得黑中泛紫。

    石劍鳴和秦宛真一聽大和尚有令,即刻站起身來,邁開方步,一個文縐縐,飄逸逸,一個卻婀娜多姿,款款地向場中走去。

    看得胡氏三煞及兩旁羣眾,不禁心裏發笑,他們哪裏知道不僅秦姑娘手內一支紫靈長劍,龍蛇飛舞,已得乃師玄雲仙尼真傳,而且功力自幼練就,而能運使“杜蘅香氣”那種以柔克剛的上等功夫。

    尤其石劍鳴手內的一支冠絕一時的“孽龍錘”,衝、刺、轟擊、砍殺,又是何等了得。

    再説他於日前在長江西梁絕峯女嫗國內,蒙太上神君青睞,打通武學大阻的任、督二脈,又授以無與倫比的“極光”、“死光”、“生光”三大光功,區區太湖三煞,四霸,五星,六惡,如何是他的敵手。

    石秦二人步至場中時,“太湖四霸”的三霸畢強、畢勇、畢行三人,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足以石秦二人剛剛與石菱並肩站立方位,三霸即刻怒形於色,分向三人攻來。

    大霸手內一支鋼鍬,二霸手內一支銅鏟,三霸乃使的是一支鐵板門扇大斧。

    三人鍬、鏟、斧,齊舉並上,分向三人猛烈欺來,實際上三人皆是虛招。

    石氏兄妹和秦宛真,雖然接戰經驗較弱,知人家乃是四霸中的三霸,平時所以稱強,定因連環出手所致,這首招攻來,雖見招式沉猛,哪又能看不出是實中化虛呢?

    是以三人雙劍一錘,也只不過略一迎幌,次招已跟着齊齊攻出。

    三霸見狀,識得首招,自在意中,三人輕喝一聲,三支邪門兵刃急撤,身形隨着輕喝,立刻繞成圈勢,把三人圍在一片鍬影,鏟光和斧聲之中,腳下急繞,手中兵刃連環攻出,牽一髮而動全身。

    石劍鳴心中暗想:“我在女嫗國受太上神君恩遇,打通任、督二脈,此時何不試試自己功力?”

    想至此處,腳下踏穩,“孽龍錘”貫足七成勁力,斜刺裏向急步遊走中的一團黑影,大膽攻出,只聽那人“喲!”的一聲,並未接招,身形卻飛去四五尺,遊繞之圈立刻閃出了破綻。

    石劍鳴此招所以未能點到三霸之一,實系出招不夠迅捷之故,既見對方遊走,露出破綻,機不可失。

    身形一躍,跳出圈外,掄開金光閃爍的“孽龍錘”,一路天光雲影,錘風如雷,金光如帶,連綿綿認定一人向之急切欺至。

    “太湖四霸”中的三兄弟,見對方破開自己繞走的圈擊戰術,倒也不以為意,立刻按照反乾坤八卦的方位,穿插遊走,使石秦二人無法盡出手中兵刃,以免傷到自己。

    三霸所遊走的反乾坤八卦,三手連環,讓二打一,使石秦二人無法齊出兵刃,端的狡猾之極。

    石劍鳴緊記下場時雲夢和尚的話,要在幾個間閤中把他們打敗,而眼見對方三人陣腳靈活,不易欺身,當即輕嘯一聲,手持金錘認定一人,邁開絕頂輕功,一路跟他追去。

    秦石二女見他如此,依樣葫蘆,即刻形成一打一的局面,三手連環的反八卦乾坤戰法,也隨之即刻失去原來廣大效力了!

    轉眼二個回合已過,三霸雖未受制,卻也無功,跟着三人又是齊聲一喝,陣勢再變,“陰陽五雷”正二反三,又形成了讓二打一的局勢,而且正反無常,變化多端,一時不易分辨,三人追擊,出招之時,卻正巧會傷到自己人。

    石菱也是個性子急的人,一見敵手如此刁滑,心中大為氣憤,可是手內的墨光長劍又不敢冒然出手,免傷着自己人。

    眼見浮嶼之上,萬花盆景之中,六人六支不同兵刃,繞做一團,不分敵我,惶論勝負,兩旁的羣賊卻只顧為自己人擊掌助威。

    秦宛真跟隨玄雲仙尼行走江湖,時日較久,見如此追殺,勢必無效,丹氣一沉,首先站立不動。

    如此一來,果然生效,三霸即刻舍掉石氏兄妹,鍬、鏟、斧,三面齊向秦宛真襲來。

    秦宛真見三面風到,手內紫靈長劍,手腕一抖,雙足一點,劍化光雨,疾若旋風,前後左右,猛自一圈,“嗆啷啷!”三霸手內兵器,俱被十成勁力撥開。

    三霸次招再欲攻來之時,大霸二霸的背後,猛然二股冷風襲到,不待回首,各自單足一點,飛開五尺,石氏兄妹見機可乘,分別追殺上去。

    如此一來,又變成了一對一的戰法,三手連環亦復失去效用。

    石氏兄妹和秦宛真的功力厲害,不惟旁觀眾人看得明白,即以秦姑娘長劍一圈,同時撥開三支稱雄太湖的奇門兵刃來説,大霸、三霸亦何嘗不心裏一清二楚,因而一斗一,三霸決非敵手。

    三霸見石氏兄妹何等厲害,老大畢強輕喝一聲,正待變換陣勢,霍見石劍鳴手內一支金光萬點的“孽龍錘”,如光隨影,威力絕猛,逆襲而來,躲架無及,剛剛暗叫不好,錘頂短劍,逕往“丹田”重穴,疾然刺進,畢強右手鋼鍬撒去,雙手一按小腹,頭腦一昏,栽倒地下,嗚呼哀哉。

    老二畢勇,老三畢行見老大被刺斃命,心知“四霸連環”已失半邊江山,心下大急,跟着小石菱手內墨光長劍,“海潮沸湧”,劍帶勁風,勢若狂飆,迎頭向老二畢勇劈下。

    畢強閃身未及,“哎喲!”還未喊出口,墨光長劍竟然一劈到底,活生生把一個叱吒太湖的惡霸劈成兩半,浮嶼之上鮮血撒滿一地。

    老三畢行見老大老二都已命歸黃泉,不敢戀戰,剛要賣個破綻,躍身圈外,秦宛真手內的紫靈長劍神威大發,跟着聽她嬌喝一聲:“看!”,劍梢幻出一片淡紫的美麗光芒,直向畢行的下盤削去。

    畢行此時拔腿正待溜走,抬腿未及,“刺啦!”一聲,一隻左腿肚,竟被秦宛真手內的紫靈長劍貼骨削去。

    老三喚一聲:“媽!”人已昏倒地上,秦宛真正待上前補上一劍,送他赴鬼域的時候,忽聽玄雲仙尼“傳音入密”的功夫告訴她説:“真兒住手,饒他一命,來日贖罪吧!”

    秦宛真聞聽師父喝令住手,本已出手的長劍,竟然嫩腕一收,放老三畢行逃生去了。

    “太湖四霸”中的三霸或傷或亡,俱在頃刻間的功夫,而這頃刻之間,木架浮嶼之上,竟然風雲大變,血濺遍地,一股腥風,直透鼻心,兩旁眾賊,鴉雀無聲,俱皆嚇得不知所措

    “太湖三煞”的老三胡云人,早已吃不住這等蹩氣,一聲暴喝説道:“三爺取你們的狗命來也!”

    見他將椅子一推,平地旋風,身軀竟然飛起幾丈來高,雙手“太陰魔鈴”一陣“嘩啦啦!叮鈴鈴!”怪響,人似大鳥,直往石劍鳴奔去。

    石劍鳴進得浮嶼來時,即對這火爆性子脾氣的老三胡云人看不順眼,見他持鈴向自己攻來,正中下懷,心想:“本少爺今天又要多送一個鬼給閻王爺了!”

    暗思未竭,“太陰魔鈴”上取右睛,下點“腰眼”,一式兩招,急切攻至。

    “太陰魔鈴”為“太湖三煞”成名兵刃,其厲害之處,固然因為三煞本身功力超人,而其最重要者厥為雙鈴各有機關,其右鈴,只要手內一按機關,即刻幻出一股視之無形,嗅之無味的毒氣。

    只要凌空一躍,白雲壓頂,往敵人頭頂一搖幌,毒氣即刻發出,人即氣絕身亡,無藥可解。

    其右鈴,手心輕按機關,鈴生異響,昏人耳目,失去丹氣功力,任其宰割。

    “太陰魔鈴”的厲害還不止此乎,其大戰之時,三煞連環,順着四方,五行,六易,七星,八卦的方位,正反相置,交互運用,奧妙無窮,不少武林高手,被其連環攻擊下,葬身無地。

    邵穀人心念自己老父安危,首次一連三場都未能出場,心裏早已急得發恨,今見三煞胡云人以太陰雙鈴直取石劍鳴,心想此時不動尚待何時?難道讓人家打勝了,自己再救老父出險嗎?

    見他伸手自腰間一摸,“霸王寶鞭”持在手內,猛聽雲夢和尚説道:“穀人接戰,小心三煞‘太陰魔鈴’可發無形無臭劇毒,不宜近身接招!”

    邵穀人僅記在心,説了一聲:“謝大和尚指點!”已然人起空中,身似大鳥,手內“霸王寶鞭”運起“仲鋼縮鐵”秘功,鞭形霍漲,長及丈餘,條盅粗細,口內説道:“三煞胡云人,邵爺穀人來了,快接背後這一鞭!”

    邵穀人不僅輕功好,而且勁力大,平常之輩,誰能接他十招,此刻見他大鳥騰空一般,翻騰自如,長鞭夾着忽烈烈釣狂飆,向三煞後心點去。

    三煞聞聲,身形一閃,躲開背後來招,見是一個紅臉少年,手持如此粗大長鞭,心知不妙,哪敢狂放,趕急收心提神,暗存謹慎。

    石劍鳴見邵穀人來戰,旋即回坐椅上。

    三煞胡云人身形一滑,躲過首招,雙手“太陰魔鈴”一擺,“笑指南山”,飛花落葉,跟着他淒厲之極的嘯聲,直似不散陰魂,送往邵穀人上下點來。

    邵穀人見雙鈴攻來,謹記雲夢和尚的話“不可近戰”,是以急忙左側一跨,鞭似游龍,順手一帶,躲身與發招,竟然來個同時。

    胡云人見他躲招帶鞭,鞭楷向自己下盤圈來,即忙平地一點雙足,疾然躍起,丈餘來高。

    三煞見邵穀人非僅使用如此粗笨鋼鞭,而且身法與鞭法,均然靈活之極,即以剛才躲招帶鞭這種打法,何等了得,默算以自己的手內雙鈴,一對一,遲必將敗在他的手下,是以身形高躍,毒心已生。

    邵穀人見他已然躍起,雙足一分,手內長鞭“花底鴛鴦”直往胡云人劃空掃去。

    胡賊見他出招如此迅捷,身形向雙足掃來,不敢下墜,雙掌凌空一按,準備再騰。

    誰曉得邵穀人的長鞭在空中劃了一個螺旋圈寸“暮卷朱簾”,“長風破浪”跟着兩招又已襲來。

    這種凌空劃圈,所使出的招式,乃是連環三式,除了本書第五回雲中道人,在武康城外疏林梢頭,曾以靈巧的身法和絕頂機智躲過之外,此種絕招,尚未遇過敵手,而胡云人哪裏見識過這位阿爾泰山長生老人高足真傳的功夫。

    不明就裏,剛騰身上升,暗喜躲過腳下的“花底鴛鴦”第一式,誰知鞭往上繞,直往脖頸之處圈來,縮身不及,看看第二招已然欺至,三煞胡云人命在須臾之間。

    事出意外,忽然一股勁風,往鞭楷湧來,勁力陰柔,鞭梢竟像一條寬絲帶子,被析了回來,而逕指邵穀人的面門。

    邵穀人心內大驚,急忙退步,右腕一收,鋼鞭挺直,胡云人以必死之勢,竟然輕易撿回了一條性命。

    就在邵穀人收腕抽鞭,胡云人急形下墜之時,忽然聽得雲中道人“哈哈哈!”一聲暴笑,聲震長空,令人覺得此笑頗不平常。

    此時不僅胡氏三煞及兩旁羣賊已然肅立,面色驚惶,即連上排一列僧道尼俗七位高手,竟也驚奇而立,面色愕然。

    邵穀人順着眾人的眼色望去,只見前面來了一個黃面瘦長的老頭兒,雙睛如炬,透人心腑,大踏步向場內邁來,浮嶼不遠之處,一條雙桅大船,正在下碇。

    雲中道人平常是不輕笑的,尤其這種狂放的大笑,簡直絕無僅有,削耳之仇,二十五年漫長的歲月裏積壓在他的心頭,他所指望的是一個冰雪聰敏,英俊瀟灑的石劍鳴,把自己的仇恨埋在深處,而讓石劍鳴去揮舞“孽龍錘”,快意恩仇。

    那黃面瘦長老兒已然走進場心。

    他狂笑落地,跟着怒喝一聲:“踏遍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海天白鯨’苗光宗你還記得二十五年前,洞庭湖武聖宮前交手的雲中道人否?”

    雲中道人用手又指着石劍鳴和石菱説道:“苗老魔頭,十年前在欽洲,爾以‘鯨呼’邪術,斬殺‘四海神龍’石揚義那段過節,爾還記憶否?此即為石氏之子劍鳴,石氏之女石菱也!”

    “海天白鯨”苗光宗這個名字,在石劍鳴、石菱和眾人心裏,立刻爆出了一聲驚天動地,震撼山嶽般的巨響,那正是他們風塵江湖,出生入死所要尋找,而欲碎屍萬段的敵人。

    苗魔頭望着剛去一隻耳朵的雲中道人,再重望石氏兄妹,半響不能言語。

    雲中道人積壓二十五年的血恨,此刻見到仇人,竟然抑不住激動,興奮,和一絲驚惶的原始本性,不過他卻説道:

    “俗雲:‘冤有頭,債有主。’又説:‘不是不報,日子未到!’今天,你這個兩手血腥,心似蛇蠍的老魔頭,恁你有天大本領,亦將難逃我等掌握也!

    有本領,這就先與道爺交上兩手,然後在讓愛徒石劍鳴,把你碎屍萬段,快意血仇罷了!”

    苗光宗已經把雲中道人的話,聽得清楚明白,故對彼等在高郵、洪澤、無名洲三地所作所為,恍然大悟,而非事出無因也。

    苗魔頭面向討血債的敵人,歷數罪狀,面上顏色竟能絲毫無改,神態悠然,若無所懼,亦無所怒。

    可知二十五年間,苗老頭的確也曾在功力涵養上,下過了一番修練功夫,此刻已然到達胸中有定,“泰山崩於前,而不瞬目”的上乘高超境界了!

    雲中道人見“海天白鯨”竟然不為其激烈言辭動容,心中一悸,雙掌急錯,叫聲:“苗魔頭,快來向道爺授死罷!”

    苗光宗見雲中道人雙掌交錯,蓄勁待發,笑眯眯説道:“道長既然一定要報前仇,休怪老衲這廂僭越而不守禮數了!”

    後面一人兩忙忙趕來説道:“總舵主且慢,些須小道,何勞你老人家動手,讓我來和他過上三五招罷!”

    眾人因“海天白鯨”苗光宗乃海南幫一號魔頭,所有目光均停滯在他身上,以致從大船上下來一個人都未曾經心,此刻循聲望去,見是一個小黑瘦子,咧着一張大嘴,雙唇寬厚,甚不相稱。

    他急步前來,站立場心,雙掌貫勁,準備迎接雲中道人這一招。

    雲中道人見來人打岔,面色一沉,不屑説道:“何方鼠類,竟然插足吾等生死決鬥,你也能配得上?”

    小黑瘦子不僅無氣,而且咧嘴笑了笑,平靜説道:“道人乃苗總舵主昔日手下敗將,如果我不配和你交手,難道你也能配?”

    雲中道人有些氣憤説道:“快照江湖規矩報上名來!”

    小黑瘦子咧嘴奸笑説道:“我乃是‘南海黑水獺’鄒阿七是也!道人出招罷!”

    雲中道人聽是在湛江海面,劫奪“玉蟾號”未果,因而與“四海神龍”結下樑子的鄒阿七,當即向石劍鳴和小石菱説道:

    “鳴兒和菱兒聽道,此人即是在南海,意欲劫持‘玉蟾號’所保水鏢,而與汝父曾較量功力,因而引起欽州血債之人!”

    小石菱剛聽道人説完,霍然躍進場內,嬌叱一聲:“水賊鄒阿七,姑娘石菱來也,看劍!”

    “南海黑水獺”鄒阿七,一聽來人乃“四海神龍”石揚義之女,笑眯眯説道:“小娃兒看在你老子的面上,讓你一招半式,有本領儘管作為吧!”

    石菱姑娘天真可愛,小嘴一呶,“呸!”了一聲,手內墨光長劍,劍訣一領,劍化輕凌,疾向“南海黑水獺”鄒阿七分心攻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鄒阿七見小石菱一出手就非同凡響,手內一支混鋼三刃短劍,急忙照着來勢,輕輕一撥,企圖把她的墨光長劍化開。

    誰知這小石菱所習七七四十九手拂塵劍法本來就不弱,又因前日在“女嫗國”食有奇珍異果和“千年肉拂”,功力大進,豈是你“南海黑水獺”鄒阿七能夠撥去得了的。

    只見兩劍相觸,“嗆啷!”一聲,跟着火花直冒,鄒阿七和石菱二人同時被震二尺。

    石菱被震又兼性急,手內墨光長劍,即刻將淨雲老人所傳七七四十九手拂塵劍,貫足內力,驚濤拍岸,滿湖煙月,不露半點破綻,一路連綿攻出。

    霎時之間,浮嶼上立刻幻成一片劍花光雨,團團繞向鄒阿七。

    鄒阿七見這小女娃,長劍出手,如此滅猛,心內雖然不忙,手內混鋼三刃短劍卻迴護招架,不敢半點鬆懈,不禁立即想起,鄒阿七乃海南瓊州一位外門功力純厚之高手也。

    雙方激戰,一個胸有成竹,一個志切復仇,不到一會功夫,雙劍往夾,已然有數十回合了。

    猛聽小石菱一聲叱喝,跟着長劍一抖,墨光長劍即刻幻成五支金光,辨不清哪是真劍,哪是幻影,正是所謂“青雀黃龍”,合鄒阿七一雙肉眼,“船艦迷津”,不知怎麼招架。

    鄒阿七久闖江湖,非僅功力不弱,而且交手經驗極為老到,但對這位崇明淨雲庵的真傳弟子,這幾手平時鮮少現跡江湖的劍法,真還眼花繚亂,不知如何分撥法!

    鄒阿七見五支黑影,往自己上中下三部位,同時侵近,趕緊平地旋風,準備急切躲開去。

    豈知小石菱這拂塵在運用攻招時,一招快似一招,一招厲似一招,連綿交互使出。

    鄒阿七平地旋風,剛剛跨出三步不到,石菱墨光長劍直似夜空一點流星,聲息俱無,飛點而至。

    鄒阿七剛覺不好,後心一涼,一支長劍,竟然在石菱腳步急超,手腕直挺之下,穿胸而過。

    此時小石菱竟雙手捧住血淋淋的一支墨光長劍,朝北雙膝跪倒平川,連拜三拜,哀痛禱告道:

    “老父在天有知,當知菱兒此時已將逆賊鄒阿七擊斃劍下,穿胸而亡,父親,你且稍待,苗老魔的鮮心亦將呈獻在你的靈前!”

    且不説兩旁羣賊見鄒阿七海南第一位高手,竟然死在這位年輕的姑娘手下,感到驚異,即連上面的“太湖三煞”及“海天白鯨”也驚異不已。

    “南海黑水獺”鄒阿七,向得“海天白鯨”苗光宗歡心,及見此刻橫死劍下,哀痛之餘,霍然雙目血紅,自椅上一躍而起,逕登場中。

    雲中道人為恐石菱有失,也跟着一個飄身,落在場內,道袖一展,向“海天白鯨”苗光宗説道:

    “貧道削耳奇恥,今已廿五年,此刻我師徒二人,準備前後與爾相較,你死我活,想無話説?”

    “海天白鯨”苗光宗以鄒阿七死於石菱劍下,此刻面上臉色一變,竟無半點藴怒説道:

    “我與道人師徒,生死不敵,此刻多話無益,較功力、較聲、光、氣、味、色、覺諸般奇學,恁由你選擇定奪便了!”

    內外家功力,在武學裏是一切根本,除此皆系捨本逐末之事,故云中道人首出雙掌,使出他二十五年來,毋日或斷的“深功罡氣”。

    但覺一股滂然沛然,至大至剛的氣流,自他雙掌發出,直向“海天白鯨”苗光宗疾推而去。

    苗光宗海南一幫之主,由海南一偶,勢力擴及中原五湖長江,見識何等博聞,一見雲中道人出掌,即知所發乃何種功力。

    當下也雙掌當胸,急運“解元真功”,貫於雙掌,接住雲中道人的掌風。

    兩股巨大掌風相接,立刻“轟隆!”一聲爆響,發自二人相距丈餘的空間,跟着習習風聲隨之而出。

    雲中道人與“海天白鯨”苗光宗,掌風一觸,同時之間,各自一驚,暗奇對方功力長進良多。

    不過苗光宗本來功力根基雖較雲中道人為厚,然二十五年來,他四處奔波,擴張勢力,練功時間不多。

    而云中道人深記血仇,二十五年來一直在天目山中潛修苦練,是以此刻苗光宗內心驚奇的成份,遠較他為多。

    雙方既覺對方掌力純厚,當即各加真力,暗貫勁道,俾先求立於不敗之地,進而獲得勝券。

    掌力一加,掌風遂厲,二人中間,習習風絲,漸漸變得寒氣侵骨,而有漢朝開國皇帝劉邦大風歌的氣勢,所謂:“大風起兮,雲飛揚!”

    兩旁觀戰羣賊,但覺苦不勝寒,惟俱皆不敢吭氣,靜肅如死,雙睛都瞪着二人的面色。

    雲中道人起先因為大敵當前,報仇心切,面色稍為激動,然此刻早已功有運力,凝神一老,心無旁騖。

    而苗光宗亦深知今天是遇上了“冤頭債主”,乃生死大決鬥,心裏早已是海波不興,全心全力應付大敵。

    掌風越來越厲,雲中道人潛修二十五年的“深功罡氣”,此刻威力大發,似乎略佔優勢。

    而苗光宗的“解元真功”亦是他獨門所創,深知此中奧妙,早已到了心行合一,意動神隨,收發自如的高超化境。

    是以刻下雖稍為覺動居於劣勢,然“解元真功”後力無窮,誰又能敢説眨眼之間,來個風雲變色,顛倒乾坤的大變呢?

    雙方相持約有頓飯功夫,苗光宗的額頭鼻尖上,已然沁出幾顆豆大的汗珠,雲中道人也是氣喘不勻,周身漸熱,感到相持有餘,再攻無力。

    惟明眼人一看,只要雲中道人能夠再相持上一個時間,苗光宗的“解元真功”必將不攻自垮,問題端在他是否能夠抱元守一,堅持立於不退之地罷了!

    所以心情最緊張,勝負之心最為強烈的,不是場內交手的二老,而是場外觀戰的雙方,他們此刻的心情真像一張拉滿了弦的弓弩,緊崩崩,沒有一點松閒的地方啊!

    此時雙方的手臂為着儘量發揮功力,已快伸直了,雲中的雙臂如鋼管鐵棒一樣,挺直不動。

    而苗光宗則有些輕微顫抖,看樣子雖説不能敗在頃刻,總也是勝負之局,已然大致決定。

    苗光宗何等狡猾刁鑽,自知將敗,竟然發話説道:“道人功力純厚,不可與昔日同語,光宗這兒認輸了,請即撤掌,再較其他!”

    雲中道人英俠高人本色,決定非至使他口服心服,然後而殺,是以也答道:“既然承認輸了,就請以我嘯聲為號,你我二人同時撤掌便了!”

    説罷口內輕嘯一聲,二人同時跨步閃身,急撤雙掌,一場驚天動地的內力較量,立刻消失無形。

    苗光宗此時竟然不顧幫眾的“瞧不起!”自袖管內掏出一條綾絹絲帕,抹去額角上的豆大汗珠。

    雲中道人見他抹去汗珠,方才知道此人功力清盡許多,當下説道:“苗老魔頭,下場較量,出何題目,快請見告。”

    “海天白鯨”苗光宗本想略事歇息,再較次場,聞聽對方催劃道兒,不便推拖,當即答道:

    “剛才吾等所較系內家真力,真力以外,槍刀劍戟,手上腳下,自為道長所不肯為,愚見下面較量‘聲功’,然後再請令徒石劍鳴前來較量‘光’學,未卜道長意下如何?”

    雲中道人一聽要與他較量“聲”功,而與石劍鳴較量“光”,正中下懷,當即點頭表示同意。

    苗光宗當即站穩雙足,暗運真氣,不到一會兒功夫,但聞一縷幽婉美麗的清音,隨之而出,此乃苗魔頭聞名中原的“鯨齒”秘術也。

    苗光宗自在海南建立勢力,復擴及中原,武林高手,黑白兩道,不曉多少英雄好漢,喪命在他這“鯨齒”秘術之下,如今他故技重施,意欲以此對付雲中道人。

    雲中道人聞聲,而知系二十五年前洞庭武聖宮前曾經曇花一現的“鯨齒”秘術,內心沉着,暗運真功,十指輕彈,口角微顫,霎時之間,一縷清新悦耳之白靈鳥音,周蕩空中,令人心神為之一爽。

    此時,“海天白鯨”苗光宗的“鯨齒”,霍然一變,功力加深,聲音漸響,眾人聞之,有欲醉,欲仙之感,美妙無比,逕向雲中道人貫去。

    雲中聞聲知其在加深功力,也急忙再添功力,催動真訣,“靖魔什音”跟着霍然一變,立為千軍萬馬,奔騰呼號,殺伐鬧嚷的龐雜之聲,由於聲較“鯨齒”為響,欲醉欲仙的美妙之音即刻為之淹沒。

    “海天白鯨”苗光宗大吃一驚,見自己稱雄武林的“鯨齒”秘術,竟為雲中道人的奇聲壓下,暗忖道:

    “這個窮道人今天竟然也會了‘聲’的秘術,而聞其聲,又證諸此人功力確已不同凡響。”

    忖思至此,即忙再添功力,企圖一決而勝,“鯨齒”聲音,立刻轉為高亢奧絕,如登西門之顛,如下東海之濱,滂然沛然,聲勢浩壯,遠非二十五年前可資相提並論。

    雲中道人聞聲,神智即感不適,欲醉欲仙,幾為之迷刷。

    猛覺不好,趕緊收斂心神,貫注於一,由一而定了定之後,心神即隨之清爽,暗下再提丹氣,再催真訣,十指加速,聲隨意轉,萬馬奔放,驚濤拍岸,忽忽烈烈,如箭雨,如狂飆,如黃河決口,如山洪爆發,急湍咆哮,一瀉千里,其勢之壯,亦竟達於極點,又將“海天白鯨”苗光宗的“鯨齒”壓倒。

    此時不僅太湖的三煞,四霸(尚餘二霸)五星,六惡,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即連雲夢和尚、玄雲仙尼,亦難少見此種化境功力,而轉變成的秘功相較。

    眾人的心裏十五隻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懸不已,都被雙方這等超絕的功力所吸引住了。

    “海天白鯨”苗光宗見自己如此深厚,而達於絕頂的“鯨齒”秘功,竟而依然無效,而幾被道人的聲音壓折住了,心中如何不急,臉上如何不栗,暗想道:

    “首場較量內功,即為道人所乘,自己不得不在幫眾面前承認失敗,可是這一場,好歹我也要堅持到底,決不再向道人低頭。”

    想罷,垂眉合目,雙掌平放,上下輕輕翻舞,雙足平踏,穩若磐石,心波不揚,六神七竅,納於一貫。

    “鯨齒”秘音,此時竟然因他的心堅意定,功力上升,音變鏗鏘,把“靖魔什音”再次壓倒。

    場內這一變,場外眾人的臉色也是一變,喜懼之情溢於雙方眉頭。

    雲中道人耳聞聲音再變,暗自一驚,知道欲勝此魔,決非容易,也當即沉着堅定,踏穩步眼,暗踩七星,功力升於極點。

    這樣,兩種“聲”功蓋世的秘術,分辨不出,何優何劣,一直相持不下,約有半個時辰,馭方都將達於精疲力竭之境。

    要知道雲中道人的“靖魔什音”,在天目山曾經將數千斤巨石,劈得粉碎,功力何等的驚人。

    而此刻遇上“海天白鯨”,苗光宗的“鯨齒”秘術,竟然在半個時辰之內無法取勝,而且看情勢,只要老魔頭再拚上老命,相持些時候,也説不定就要敗亡,實在下禁令人嘆喟,武藝一事,學無止境,正所謂:“強中更有強中手。”

    雲夢和尚自他們兩個冤家對頭,交戰以來,全神觀鬥,未發一言,此刻見二人久久相持不下,為恐雲中損虧內力過多,放心不下,躊躇良久,方站起以絕等內功“傳音入密”向二人説道:

    “兩位高人功力深厚,如此相持,何時是了,貧僧之見,不若暫歇貴手,再較其他,未卜二位高人意下如何?”

    “海天白鯨”苗光宗和雲中道人雖然都凝神一貫,心無旁騖,全神貫注在自己的功夫上面。

    可是雲夢和尚系以絕頂內功,以“傳音入秘”的方法,送入二人耳內,當然他們都已聽到,可是二人誰都不願表示意見,事實上,誰也不能表示意見。

    因為,假若誰一答話,丹氣散去,即將為對方的功力震碎。

    雲夢和尚見二人都不答話,略一沉吟,知道二人俱皆不能答話,當即又説道:

    “兩位高人聽了,我輕嘯一聲時,二人必須同時收功,設若二人任誰不聽貧僧意見,則必遭天譴人怨,死無葬身。”

    雲夢和尚如此説,自是迫於無奈,聽他運用絕頂內力,高聲嘯了一聲,聲若猿啼,迴音嫋嫋,俱皆清晰送入二人耳內。

    “唰!”的一聲,一股大氣,在木架浮嶼之上,如火炮升空,直衝雲漢,震得一個數十丈寬廣的大浮嶼,竟然連連搖幌,顛波一陣,排出一圈巨大波濤,直向三萬六千頃,一片莽莽蕩蕩的太湖四岸湧拍而去。

    “鯨齒”欲仙欲死的高節之音,和“靖魔什音”的千軍萬馬之聲,由於二人功力驟撤,驀然消滅於無形,不復可聞了。

    “太湖三煞”的老大胡云天,見他的總舵主,因較奇門“聲”功,神色頗為疲倦,惟恐再連場下較,體乏吃虧,當即朗聲説道:

    “此刻天色不早,各位遠道而至,兼之上得敞處以來,足未停步,即行交手,在下之意,請眾位略進膳食,再行較量不遲,未卜意下如何?”

    眾人全神貫注在二位高人,較量驚心動魄,世間罕見的內力與“聲”功,心無旁騖,竟然忽略此時天色已晚。

    只見四野蒼茫,三萬六千頃的太湖,此時竟是一片浩渺晚煙,籠罩得詩意盎然,太陽已

    然轉到了西山的背後,只剩一縷金色的光芒,映着西天半邊,血海似的雲霞,邊層上鑲着一圈美麗的金邊。

    雲夢和尚等人,一聞大煞略進膳食之言,腹內早已飢腸輥軟,也當即説道:

    “‘客隨主便’主人的意思,讓我等略進膳食,兼之也可稍養精神,豈有不感謝盛意之理。”

    此時,後面的大廳裏,早已擺滿了兩桌上好酒筵,眾人魚貫進廳,分坐兩桌,都也毫不客氣,英雄武夫本色,酒肉佳餚,大快朵頤。

    雲夢和尚反而有酒,格外興奮,兼之今日交手,乃雲中和石氏兄妹,快意恩仇之事,亦不便插手,自然一杯連着一杯,一觥連着一觥,豪飲起來。

    大和尚量大如海,喝個一斗八升,毫不在意,別人也不願掃他的興頭。

    啖飯之事,匆匆過去,眾人出得大廳,此時外面早已插滿了大香爐一樣的許多火把,光焰數尺,湖水為之血紅,遠遠看去,甚是光燦美麗。

    “海天白鯨”苗光宗一擊雙掌,朗聲説道:“下面我們較量‘光’學,除交手高人外,請暫往廳內一避,以免有所損傷。”

    眾人聞言俱各退下,伏在大廳紙窗後面窺看。

    雲中道人囑咐石劍鳴説道:“汝在‘女嫗國’雖得‘光學’異傳,惟此老魔,稱雄海南及中原之地,功夫不僅爐火純青,經驗亦復何等老道,行功運氣,全神應戰之外,尤須留意別遭暗算………

    我等踏遍鐵鞋,師徒長年苦修勤練,不避寒暑,憂而望樂,所為何來,乃志切復我師徒血海深仇耳!務望戒之,慎之!”

    石劍鳴靜聆師父之言,唯唯稱是,出得大廳,暗自振起精神,清除雜念,凝神臨風,豪氣擎天,卓然而立。

    見“海天白鯨”苗光宗此時早已佇立廣場對面,二人相距約有三丈之遙,聽他朋聲向石劍鳴説道:

    “石氏公子,老衲在你心目之中,乃一血海深仇,置諸死地而後快之人,你為報仇,我為護業,求生,都有光明正大之理,現在就趕快盡力施為罷!”

    説罷話,即刻全神運功,“解元真功”即刻環行一大周天,通過十二重樓,歸於丹田,跟着但見他神色一變,身軀略為搖幌,無聲無臭之間,巨口一張吐出一團粉紅色的亮光,光內含有輕霧。

    巨口又連張數張,粉紅光芒,即刻之間迷漫於浮嶼之上,直向石劍鳴立身之處逼來。

    此乃“海天白鯨”另一奇兇秘術,名喚“鯨嘯”,惟苗魔今日所施為者,較二十五年前在欽州用以殺石劍鳴之父“四海神龍”石揚義時,已然功力大進,不可同日而語也!

    這“嘯鯨”秘術,所發粉紅色光芒,雖然看來極為柔和美麗,叫人雙目為之受用,但卻奇毒無比。

    當那輕霧被呼入腹內,或浸淫之後,三日裏即將化為一灘血水,而且無藥可救,正如山野間許多迷目五色,鮮豔無比的果實,看來受用,吃之則毒含其中,正可喻以“蛇蠍美人”也。

    石劍鳴聞“海天白鯨”苗光宗説趕快盡力施為罷,也未答話,即刻運行天目山稱絕武林的“深功罡氣”功夫。

    一刻之間,功行全身,再一使氣,盡歸丹田,手內扣着“女嫗國”太上神君所贈之金石一塊,拿至口前,張口一哈,奇妙之極,一股強烈光芒,即刻隨之而出,直向“海天白鯨”苗光宗射去。

    石劍鳴哈氣金石,所出光芒,繫世間從未見到過的奇絕之學——極光,這極光力量,大小深淺,可憑自己意思,收發自如,重時立斃人畜,焚石化血,樹木凋落枯萎,輕時亦可致人重傷,或使人昏厥。

    前茲玄雲仙尼、秦宛真、石菱和邵穀人四位,在西梁山女嫗國梯洞,誤傷“千年肉拂”之時,即曾為一老嫗以這“極光”,致昏於地,人事不知。

    此等“極光”性屬剛烈,而苗光宗所使“鯨嘯”秘術,卻性屬柔和,惟剛歟!柔歟!殊途同歸,皆為武林厲害武器則一般無二。

    且説石劍鳴的“極光”和苗光宗哈出的粉紅輕霧,相觸之時,無聲無臭,惟見半空之中,幻出一道強烈閃電,而當面苗光宗卻心頭為之一震。

    心神所以震動,乃功力間接感映,知道對方這年青小夥子的功力及強光,均已臻於上乘,哪敢輕視,即忙再連張口,連將紅光哈出,紅霧加濃,滾滾向石劍鳴湧到,氣勢逼人之甚。

    以石劍鳴以往的功力而論,自遠非為苗老魔頭的敵手,惟吉人天相,他在“女嫗國”被太上神君,打通武學功力大阻的任、督二脈,此刻功力早已大進,超過苗魔頭之上,只不過火候稍差而已。

    石劍鳴見他又連連哈氣,紅霧滾滾在粉紅色光芒之中,直向自己湧來,卻不驚慌,又將功力再提,幾被粉紅霧光快淹沒的“極光”霍然一強,在一道極為強烈的閃電之下,又把對方紅霧壓下。

    如此一來一往,你弱我強,我強你弱,大概總有十幾個回合,連連閃電之後,雙方都停住不動。

    惟見苗光宗所發出的紅光輕霧,漸漸消減,任何人一看,都可以看苗魔頭敗在頃刻。

    “海天白鯨”苗光宗亦何嘗不知自己,如立危卵之上,紅光輕霧清盡之際,即為自己焦頭爛額,悽慘斃命之時了。

    苗光宗從海南到中原,二十五年四處奔波,花盡心血擴展的龐大幫業,幫眾數十萬,遍及五湖三江,問鼎中原,顛覆皇朝,指日可待,設因他的慘死,豈不功虧一簣,大好幫業,因龍行無首,而致至一敗塗地,苗魔豈能甘心?

    再説絕處求生,人生以俱來的本性,苗光宗雖為一代海南高手,卻也無法例外!

    看看情勢,苗光宗危在頃刻,大廳的人,雖然隔着一層薄薄的窗紙,卻也可以看見石劍鳴所發出的“極光”,光芒漸熾,佔盡上風。

    正在廳內雙方眾人,各有喜憂之際,霍然一股強烈的電光劃過天際,映在窗上,瞬息不見,只剩下兩旁大香爐似的火把,在吐着長長的光焰。

    雲中道人稱雲夢和尚,知已有變,疾忙奪門而出,已聽見石劍鳴大聲呼喊道:“苗老魔頭跑了,快追!快來追!”

    此話非僅“太湖三煞”胡云天、胡云地、胡云人不啻晴天霹靂,即雲夢和尚眾人也是同時一震,是以石劍鳴聲未落地,身子已然奪門而去。

    見石劍鳴急得直跳腳,指向泛着幽黑的湖面説道:“老魔頭逃入湖中去了,快追!”

    雲夢和尚未加思索,騰身入水,直向石劍鳴所指方向潛去。

    後面玄雲仙尼、石菱、秦宛真三個會水的也已奪門而出,雙臂一招,躍身入湖,潛入水底追去。

    雲中道人、邵穀人、石劍鳴、姚淇清四人俱不會水,即刻掣出所攜兵刃,向“太湖三煞”胡氏兄弟和大大小小的水賊展開搏鬥,纏住他們不得脱身,是以浮嶼之上,霎時之間,立刻亂在一團。

    俗雲:“樹倒猢獼散!”太湖羣賊未被四人纏住的,各自躍身入水,逃命要緊,所以浮嶼四周,立時之間,呼喊連天,噗噗通通,跳下了幾十個漢子,直往湖外游去。

    “太湖三煞”胡云天、胡云地、胡云人被雲中道人和姚淇清二人抵住。

    “太湖五星”中的四星則和石劍鳴、邵穀人一個敵倆,雙雙交手。

    至於六惡則已逃之夭夭了。

    邵穀人、石劍鳴二人,一支巨形“霸王鞭”,一支金光閃爍的“孽龍錘”,神滅大發,錘光鞭影,風雷並作,直把四星戰得驚嘯連聲,不住後退。

    四星雖然也會聯手交鋒,厲害非凡,卻因他們的總舵主“海天白鯨”苗光宗的逃走,心下慌亂,神智張惶,把聯手交鋒的陣角,被兩個生龍活虎的少年,戰得忙做一團,哪裏還能使什麼聯手交鋒呢!

    太湖三煞的本領的確不弱,三人抵住雲中道人這位宇內高手和他的大徒弟姚淇清,心中沉着,三手連環,三人六手,六隻“太陰魔鈴”“叮叮鈴鈴!”一陣急響,雙方戰得分不出勝負。

    而云中道人與姚淇清又知他們這“太陰魔鈴”暗藏劇毒,不敢近戰,所以予三煞可乘之機。

    不到一刻功夫,聞得一聲慘號,四星中的一人,早被邵穀人手內長鞭打成一團肉泥,剩下的三星,更是張惶不知所措,石劍鳴手內孽龍錘,連連二幌,砍瓜切菜,二星又已命歸黃泉。

    邵穀人鞭風再展,石劍鳴神錘生花,“哎喲!”一聲,惡賊被頭上腳下,劈成三段。

    “太湖三煞”胡云天、胡云地、胡云人,見三人抵住二人尚且不分上下,如果紅臉少年,邵穀人和石劍鳴再一加入,豈非敗亡頃刻?

    老大胡云天呼喝一聲:“二位弟弟,快發神威,放毒氣!”

    二人聞聲,直向雲中道人和姚淇清滅猛攻來。

    雲中道人和姚淇清聞説“放毒氣!”神智一分,被逼退下。

    狡猾的“太湖三煞”見對方已中彼記,老大胡云天又喝,聲:“此時不走,尚待何時?”

    三煞身形一躍,撲入湖內。

    原來胡云天所説放毒氣,乃是一計,你想以雲中師徒二人的武功,戰得他們招架都不且,上下不分,他們那裏可以躍空施放毒氣呢?

    偌大的一望浮嶼上,此刻只剩下了這四個旱鴨子,眼睜睜讓三煞潛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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