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三角中最強的一環應該是李志強,他是個很有名的私家偵探,有着敏鋭的觀察力,冷靜的頭腦、矯疾的身手和各類豐富的知識,更有着良好的社會關係,這樣的一個人,應該是絕不會出問題的,可是他偏偏出了問題被涉入了一件謀殺案中。
他是個單身漢,雖然未婚,但身邊通常有美女作伴,而且都是淑女名嬡,不過他的私生活都是相當嚴謹的,從沒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天他下了班回家,洗了個澡又更衣出門,是赴一位名媛的約會,對方是競選入圍的港姐,本來呼聲極高,可是這位小姐竟然退出了,原因是家庭的反對,她的家中是個古老而保守的家庭,對女孩子穿了泳裝,站在台上供人品頭論足的還不能接受。強迫她退出了決賽。
這位小姐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李志強,對他十分激賞,所以主動地約會他,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約會是在一家夜總會中,他們相擁共舞,娓娓清談,共渡了一個極為愉快的夜晚。然後就送她回家,還進去坐了約摸有十分鐘,就告辭回到寓所,休息睡覺。
早上十點多鐘時,警察就找到了他,説餘金花被殺死在香閨中。
餘金花就是那位與他共遊的小姐,她是被絲襪勒死在卧室中,現場中留着一枚金質的杜邦打火機,上面刻着李志強的名字。警察就是根據這個線索找到了李志強。
這真是一場無妄之災,李志強是十一點半左右離開那兒的,餘金花與家人共住,她家的人口簡單,只有她和父母共居,另有一個哥哥遠在美國,那天晚上,她的父母到澳門去了,女傭也出去渡假了,李志強送她回去時,她家中一個人都沒有。
屍體是他家的一個親戚發現的,因為她的母親不放心女兒,在澳門打了個電話回家,因為無人接聽,心中更不放心,才又打了個電話到鄰近的那個親戚家中,託他到家中去看看,因為他們規定女兒出門,必須要在十二點以前回家,她母親是午夜一時打的電話,那位親戚到達餘家時間是一時四十分,發現屋中燈火通明,大門是虛掩着的,一直進到樓上餘金花的卧室,發現了餘金花的屍體。
他立刻打電話報了警,然後又以電話向澳門的餘氏夫婦報告了凶訊。
死者身上還穿着外出的衣服,室中略有掙扎的情形,經過驗屍後,證實死亡時間約模十二點半左右,行兇者孔武有力,那一隻絲襪是兇手在屋中隨手取到的,深勒進頸中,幾乎把頸骨都勒斷了。
他們所居是一幢獨立的花園洋房,鄰居還在五十公尺之外,所以沒聽到任何聲息。
警方找到李志強時,餘氏夫婦已經包了水翼船,緊急趕了回來。
餘金花由於家教很嚴,本身行為也很規矩,仍然是處子之身,遺體也是完壁,沒有受暴的痕跡,餘金花的皮包中還有着一疊百元的港幣和五千元美金,她的白金名貴手錶和鑽石項鍊仍在,證實這不是強盜殺人案件。
李志強的殺人嫌疑似乎最重,雖然他是十一點半離開餘家的,但是卻沒有時間證人,餘家沒有人能證明他離開。他自己住的是一幢公寓大廈,回家時大廈的管理員也不在,沒人能證明他何時回家。
幸好,餘老先生對他的印象良好,沒有認為他是兇手,金質打火機是他的,他承認在樓下的客廳中抽過一支煙,取出打火機來點火,隨手就放在茶几上了,在客廳的茶几上也找到了他吸過的煙蒂在煙灰缸裏,抽剩的半包三五牌香煙也留在桌上,他也沒有到過餘金花的卧室。
這些證據對他略為有利,因為他不可能留下香煙而單獨將打火機帶進餘金花的卧室中。
説他逼奸不從而殺人也缺少有力的證據,第一是李志強有着良好的記錄,他過去交往的一些女伴都可以為他作證,説他是個十分君子的紳士,待人有禮性而有禮貌,尤其是對女性,不會用強暴的手段。
他寫字樓中有兩位女秘書,一位女助手,都是綺年玉貌的美麗女郎,她們對這位年輕波士的印象也極佳,説他是個很温文謙和的人,即使她們犯了錯,他也只是和顏悦色的糾正,從沒有罵過她們。
這些證詞雖然沒有直接的作用,但至少可以證明李志強沒有暴力的傾向,不是一個喜歡以暴力達到目的人。
再者,就是遺體的完整,那輕微的掙扎,只是抓亂了牀單,那是餘金花在倒下來時,順手抓住了牀單而拖亂的,此外,她身上的衣着都很完整,高跟鞋還有一隻穿在腳上,一隻腳踢掉了,假如是一個因色起意而強行殺人者,多少會對死者的身體有一番凌辱的。
再者,死者的穿着大方而有淑女風範,那不容易引起一個男人的色心,至少是對李志強這樣的男人,不會產生誘惑。何況,李志強並不缺乏女人,沒有為此殺人的必要。
加上,他在社會上的良好關係,以及他的好友名律師卓平的擔保,他在被偵訊了幾個小時後,就被保釋放了出來。
本來,謀殺案是由警方來偵辦的,死者的家屬也沒有委託他偵查,可是由於餘金花是他的朋友,而且他也是涉嫌人,所以他自己要求加入偵查。
在一般的情形下,這是不被准許的,可是他跟卓平的社會關係不錯,再加上他過去辦案的良好表現,警方不但允許他參與偵查,還指示主辦這許案子的人員,給予他充分的支持。
就在這時候,他在日本的另一個好朋友駱希真也匆匆地趕了回來,駱希真協助日本警方,將赤鯨組的販毒和販賣軍火的龐大組織瓦解後,本來還想跟他的密友千代美子再相聚幾天的,就因為聽説李志強出了事,忙着趕了回來。
風流鐵三角又會齊了,這三個人在一起時,幾乎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他們。
當然,他們不是憑運氣,也不是憑蠻力瞎撞,任何行動,都要經過縝密的思慮。
駱希真在聽完李志強的詳細報告後,展開了他的思索,約模過了五分鐘,他開始詢問了,“志強,如果兇手不是你,一定是另外的一個人了,這個人殺死餘金花的動機是什麼呢?”
“就是不知道了,否則我已着手去追查了。”
“不過我可以想像,兇手一定是餘金花認識的人,而且到過餘金花的卧室。”
“何以見得呢?”
“為了那件行兇的工具。據他家的女傭阿金説那隻絲襪是餘金花的,是放在衣櫥的抽斗裏的,假如是一個外來的陌生人,不可能跑到樓上的卧室裏去找殺人的工具,多半會在樓下的廚房裏或儲藏室中去找繩子或其他的工具。”
李志強點點頭道:“有道理,阿真,你到了一趟日本,交上了一個警探女朋友,居然大有進步,分析案情大有進步了。”
駱希真笑了一下道:“餘金花是你走後,回到樓上的卧室再被殺的,這點已無疑問,問題是兇手什麼時候進去的,你走後,門都關上沒有。”
“她只送我到客廳門口,客廳的門是彈簧鎖,這是我為她拉上的。”
“除了經過客廳,還有別的門可以進入屋內嗎?”
“有一扇後門,不過阿金在離開時已經閉死了,只有從客廳才可以進去。”
“這就是了,門鎖沒有被破壞,兇手若是在你走後才去,必然是餘金花自己開門放進去的,若是在你之前就到達,就是他自己也有鑰匙,由此兩點都可以證明,兇手應該是她認識的人。”
李志強神色一動道:“你怎麼會想到兇手是在我離開之前,就已經進入到屋內呢?”
“為了她的衣服,假如兇手是在你走後才到的,除非是你前腳走,兇手後腳到,她才來不及換衣服,那麼他死時,就不會還穿着約會的衣服,甚至於連手飾及鑽石項鍊都沒有卸下了!”
李志強想了一下道:“餘家住在山頂的末端,只有一條路可以上去,我下來的時候,沒碰到一輛車子或是一個行人,那條山路在晚上行走時,車子開不快,我用了將近十分鐘才離開山路,兇手若是在我之後到達,至少是我離開她之後的二十分鐘……”
“在那段時間,她應該上樓去更衣卸裝了,除非是兇手早就在她的卧室內等着她了。現在第二個問題,是她那天有什麼異狀。”
“你所謂的異狀,是指什麼樣的形相。”
“我也説不上來,比如説侷促不安啦,頻頻看鐘,希望你早點離開啦!看……”
李志強只陷入回憶,片刻後才道:“你這一提起,我倒是有點知覺了,她那天是有點不對勁,本來我只打算送她到門口就走的,是她再三堅邀我進去坐一下,我是盛情難怯才答應了,她還顯得很高興,剛進去的時候,她還顯得十分殷勤,又要煮咖啡,又要為我調酒,甚至於還放了一張很具有情調的音樂,可是在我坐下後十分鐘左右,抽完一支煙,她就顯得有點神不守舍,連連地打哈欠,我問她是否很疲倦,她説有一點,我就很識相地告辭了。”
駱希真很興奮地道:“她在門口堅邀你進去,應該是十分誠意而不是禮貌的敷衍吧!”
李志強道:“阿真,你是最近才交了個日本女朋友,我和阿平都早就女性交往了,對於小姐的邀請是出於那一種,總還分得出來的。”
“我知道你經驗老到,才能增加我推測的正確性,她在門口很誠意的邀請你進去坐坐,然後又很熱誠地招待你,大概是想跟你再聚一段時間的,大概後來又發現了什麼地方不對勁,知道室中已經有人在等她,所以才侷促不安,故作倦狀,希望你離去了!你再想想……”
李志強沒有多想,就叫了起來:“鬱金香。”
“什麼鬱金香?”
“那盆黑色的鬱金香!放在樓梯的第一級階梯上,靠近扶手,她見到那盆花後,微微地一怔,然後把它端起來,放在樓梯的柱子上,從那個時間開始,她就顯得臉色不平常了,我本來沒想到這件事有什麼意義,經你這一提起,我才意識到這有點不平常了……”
駱希真的神情跟李志強一樣地興奮,緊接着道:“那麼這盆黑色的鬱金香對她一定有着某些暗示!”
“這不是廢話嗎,我也知道這是一種暗示,問題在和我們想了解是什麼暗示!”
“這很簡單,花是原來就在屋內的,並不是兇手自己搬來的,只不過換了個地方,那就是告訴餘金花説,他已經來了,在她的卧室裏等着。”
很少開口的卓平這時才笑道:“阿真到了一趟日本,辦了一件大案子,居然變得能幹起來了,分析事情起來,頭頭是道,就好像他親眼目睹的一樣。”
駱希真有點靦然道:“阿平,你別笑我,我知道在我們這個鐵三角里面,我是最沒腦筋的一個,我也不是一個會動腦筋的人,就是在對付赤鯨組的事件中,也是用拳頭多用腦的時間少。”
卓平道:“不!我從日本的警視廳借到全部的資料看過,他們對你推祟備至,尤其是最後偵辦千代美子被綁架的事件中你的表現簡直是可圈可點,他們準備把你的分析過程,當作教材來教育他們的刑事警察呢。”
駱希真道:“你們這些當律師的最拿手的就是口蜜腹劍,你前面在誇獎我,後面一定是準備攻擊我。”
卓平笑笑道:“不是攻擊你,而是要補充你推論不及的地方,你説把那盆鬱金香換個位置來表示通知餘金花,有人在屋中等她,這一點我是同意的,我不同意的是你説的簡單兩個字,我認為這個舉動絕不簡單!”
“怎麼個不簡單法?”
“要表示人在屋中的方法很多,何以偏偏要選了搬移花盆這一種呢,而且這花盆也可能是女傭搬動的,怎麼會一見花盆移位就知道有人來了呢?除非是這一盆黑色的鬱金香代表了一個特殊的意義。”
“是什麼樣的意義呢?”
卓平想了一下道:“鬱金香是荷蘭的國花,而黑色的鬱金香是特別名貴的一種,是一個囚犯在獄中以無限的心血和眼淚培植出來的新品種,有一本很著名的小説,就是敍述這個感人的故事。”
“我沒有看過。”
“我看過了,因為我以前承辦過一件案子,也是與黑色鬱金香有關,據我所瞭解,有一個很神秘的組織,就叫做黑色鬱金香!”
李志強也感到興趣了,好奇道:“是什麼樣的組織。”
“詳細的情形不太瞭解,這個組織的成員都是女性,而且是十分富有的女性,她們的標記就是在家裏有一盆黑色的鬱金香。”
駱希員道:“那麼餘金花會是這個組織的成員了。”
“這個我就不敢説了,有角的動物不一定是牛,但是牛卻一定長角的。”
“這話是怎麼話呢?”
“是回答你的問題,我知道那個組織的成員,一定有着一盆黑色的鬱金香,但是有着一盆那種花的人家,並不一定是那個組織中的成員,不過照阿強的説法,那個餘金花在見到花盆移位後,表示過一陣震驚,因此這盆花對她有着特殊的意義,也許與那個組織有關連。”
駱希員道:“應該和組織有關的,我們何不找餘老先生談一下。”
卓平道:“問他們有關秘密組織的事很難,問她們餘金花以前的交往情形,我以前承辦過的也是件謀殺案,當事人是個寡婦,認識了一個青年,兩人交往正蜜之際,那個青年被殺死了,那個寡婦自然涉嫌很重,可是經過調查後,證明她是無辜的,死者是被一名舞女殺死的,那個青年是個拆白,專門騙取女性的財物,那個舞女被他將積蓄騙取一空,求助於黑色鬱金香,在她們的幫助下,殺死了那個小拆白。”
“黑色鬱金香是個保護女性的組織了!”
“這只是我瞭解的一部份,卻無法深入瞭解,事後我想知道得更詳細一點,因為我調查後,知道那個舞女與那名寡婦都是組織中的成員,但是舞女在殺人後自殺了,那個寡婦也出國去了,就此斷了線。”
李志強失望地道:“那就找不到人可問了嗎?”
“所以只有從餘老先生那兒着手。”
駱希真卻笑道:“我有我的辦法,我有許多師弟和跟我練武的學生,我只要請他們留心一下,看看誰知道那一家有盆黑色鬱金香的,再去了解一下,結果還確實些。”
卓平道:“這兩點都是辦法,我們分頭去進行好了。”
卓平與李志強一起去探訪餘老先生夫婦,他們對李志強的印象極好,也不相信李志強會是殺害他們女兒的兇手,反而為這件案子牽累到李志強而致歉,因此對他們的問題有問必答。
但是他們對女兒的瞭解卻太少,餘老先生忙於事業,卓太太則忙於應酬搓麻將,對女兒的事極少過問,只知道她頗為廣於交遊,男的女的朋友一大堆,卻找不出一個有特殊交情的。
至於餘金花為什麼港姐競選的半途退出,餘老先生倒是很坦白,也十分慚愧,因為他收到了一封勒索信和一張照片,照片是在一個地下的架步中拍的,鏡頭上有許多男女裸體擁舞,餘金花恰好照得很清楚。
勒索者要餘金花付出五萬元港幣,否則就要公佈這張照片來破壞羣眾對她的形相,來打擊她的當選。
餘家不在乎這五萬元,但是卻想到事情的後果,萬一餘金花當選了港姐,對方可能接二連三地不斷勒索,甚而造成轟動港九的醜聞。
所以他們決定不理會這件事,而且叫女兒中途退出競選來使對方死心。
餘金花承認參加這種架步,那是在三年前,由於年青無知,受刺激,在朋友的慫恿下參加了,她並不知道被人拍了照,知道了也不在乎,她説她如找到一個可資託付終身的對象,首先就自己坦白這件事,以免成為被別人威脅的對象,而且她還打算遠來到美國求學,在那邊生活和定居,不怕人把這種事也追過去。
自從她宣佈退出港姐競選之後,就沒有勒索信來了,似乎對方已死了心,事情過去了三個月,餘老先生認為沒事了,把信和照片都燒了,沒留下任何線索!
會不會是對方因為勒索不遂而挾恨殺人呢?
這雖然有可能,卻很難成立。
餘家只是不肯付錢而已,説不上與人結仇,對方不至於因此而殺人,殺死被勒索的對象,是殺了雞還取不到卵,何況餘金花死時,身上還戴着名貴的首飾和手錶,皮包中有大額的錢鈔都沒失去,這都證明了不是一個窮兇惡極的匪徒所為。
這番談話能提供了一些新的資料,對案情的發展卻沒有多大的好處。
倒是女傭阿珠的談話有點價值,她説這盆黑色的鬱金香是一個叫胡小姐的女孩子帶來的,胡小姐的年齡跟餘金花差不多,是她在兩個月前認識的朋友,兩個人的交情很密,胡小姐有時就跟餘金花住在一間卧室中。
阿珠有二十多歲了,雖然沒有正式結婚家人,但是對男女間事卻懂得不少,她隱約地指出,胡小姐與餘金花之間的關係,頗不平常,她們是所謂的同性戀,而且還利用一些道具互相慰籍,她曾經在胡小姐的皮包中發現有一組兩端可同時使用的男性生殖器。
胡小姐的姓名不知道,説話的聲音低沉沙啞,卻極有魅力,她的身材健美、高大、皮膚黝黑,像個運動員,雙乳特別健碩,像一堆肉球。
胡小姐和餘金花都很重視那一盆黑色的鬱金香,這一盆已經是第三盆了,第一盆在送來後的第十幾天,花朵凋謝,她立刻又換了一盆,過了一段時間,第二盆凋謝時,她又換了第三盆。
胡小姐可以自由出入餘金花的卧室,有一天餘金花不在,胡小姐也來住了。
總之,胡小姐這個人涉嫌的成分此李志強大得多,何以餘氏夫婦會不知道呢?那是因為她們平時太忙於自己的生活,認為女兒大了,無須再照顧,雖然同居一屋,卻極少能見到面。
胡小姐有時會打個電話來問餘金花在不在,但餘金花卻很少打電話出去,所以沒有她的電話號碼留下。
現在重要的工作是要找到這個胡小姐了,不過光憑一個姓,連名字都不知道,要在一個幾百萬人中的都市中去找人,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
李志強本身是個圖畫的能手,他把帶來的工具取出,在阿珠的協助下,開始畫了一張胡小姐的相,卻並不太相像,因為她不分日夜都戴了付大墨鏡,幾乎遮去了三分之一的臉,看起來就像是美國卡通的女超人。
所好的是她的身材,根據阿珠的敍述,她差不多有五尺幾寸高,身段極為惹火,而且喜歡穿很短的短褲,露出一雙健美的大腿。
這麼一個熱女郎,一定是很引人注意的,相信還不難找到她。
這一次訪問的收穫算是很大的,尤其是問出了胡小姐這麼一個人,李志強送餘金花回去的那天,預先留在屋中的人極有可能是她,殺死餘金花的也非常可能是她。
李志強把自己所繪的畫像交給警方,製成復份,標明身高特徵去找。
結果是十分驚人的,警方在四十八小時內,找到了三十多個與畫相近似的女郎,身材與條件也都符合,其中有九個是姓胡的,但是經過阿珠的指認,卻沒有一個是那位胡小姐,連那些不姓胡的也經過指認了,仍然沒有一個是的,李志強頹喪地道:“我原以為這是個很特出的人,那知道居然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
卓平安慰他道:“在幾百萬人中只有幾十個人相似,這不算多,而且已經過濾了這麼多,剩下的就更少了,只要用心去找,相信不難找得到的………”
“我煩惱的也在這裏,為什麼這三十幾個人看起來都差不多,她們是有血統關係倒還可説,她們大部份都是毫無關係的……”
“世上完全相同的人也是有的,何況只是相似的,尤其是美容手術進步後,把女人的臉型分成幾個型類,你看現在的歌星和明星,大都是頗為相似的。”
李志強猛地驚醒道:
“對了!美容,我應該注意這一個因素的,好在現在還來得及調查,那三十四個女郎的資料還在,還可以追蹤。”
他立刻打了個電話給刑事組請他們分別訪問一下那些女郎,看她們是否經過美容手術。
警局的辦事效率不慢,在四個小時後,就來了結果,那三十四名女郎有三十名是做過美容的,而且卻是出自一家叫豔麗女子美容醫院的手術傑作。
李志強非常重視這一個結果,他立刻就趕到青山道的豔麗美容醫院去,這家醫院的規模很大,設備也很好,有不少的女性在這兒做美容手術。
李志強又看見了幾個類似的女郎,不禁有啼笑皆非的感覺,美容的手術固然可以巧奪天工,化醜為美,但是每個人都變成了一個模子了,那還有什麼意思了。
另一方面,駱希真也在幫忙找線索,他專從黑色鬱金香的路子着手。
他武館的桃李眾多,分佈到每一個階層,男男女女都有,尤其是有些女弟子,都是從事貨腰女郎或無上裝酒吧的女郎,她們受男人欺凌的機會較多,習武防身的需要也就增大。再有就是公司的售貨員,女貨員等等,這一類女孩子在打聽消息方面就特別暢通。
他着手的重點在黑色鬱金香這個組織,沒有多久,他就有了結果,因為他有兩個女學生也是這組織中的成員。黑色鬱金香是個保護女性的組織,也是專門對付男性拆白的組織。
一個女子若是受了男拆白的蠱惑,不僅失了身,而且還備受勒索之苦時,這個組織會透過種種關係,跟被害者搭上線,幫助她解決這個苦惱,也對那些吸血者展開反擊,報復的手段相當慘烈,多平是以兇殺的手段為主。
前一段時間,香港出了不少懸案。死的多年是些油頭粉面的浮浪子弟,他們有的是被汽車撞死,有的是被水溺死,有被人從高樓推下跌死,也有死於各種意外。
因為這些男的生前關係很複雜,還幸涉到好幾個女人,警方都以情殺案來處理,卻又沒有結果,因為那些被認為涉嫌的女人,都有着良好的不在現場證明,找不到她們犯罪的證明,有時雖然推斷她們或許是買兇為之,卻也沒有進一步的證據。只有不了了之。
再者,那些死者也都是社會的寄生蟲,人類的渣滓,沒有人會契而不捨地為他們的死追索,因此警方也就樂得省點事,少去追索了。
組織幫助成員解決困難,唯一的條件就是要她們入會,入會的手續很簡單,買一盆黑色的鬱金香來細心培育,不得間斷,若有枯萎死亡,必須立刻換上大盆。
會員的會期是兩年,兩年後若本人願意,可以繼續而為成員,否則就視為自然脱離,此組織再無任何瓜葛。
在身為會員的期間,有一項義務,就是幫助其他的會員,配合某些行動,或是支援一些費用,數字並不大,絕對是會員能負擔的。至於配合的行動,也是她們能力所及,不會勉強她們做能力以外的事。
這樣一個保護女性的組織,自然是深受歡迎的,而且保密性也相當高,因為組織幫助她們的手段是不合法的,犯罪的,秘密若是揭露,她們就會受到牽連,女人雖不善於保密,但牽涉到本身的厲害時,她們還是能守口如瓶的。
所以,這個組織雖已成立了四五年,卻始終無人知道。
近兩年,組織的活動範圍又擴大了一點,不再限於對付勒索者了,對一些始亂終棄的薄倖男性,也採取了懲誡的手段,懲誡的手段也較多幾種,不一定是兇殺了,她們由於會員的層面擴充,辦法也多了,有時可以迫使對方破財,有的則是泄露對方的業務機密,迫使對方破產,有的則揭發對方的違法事實,使對方受到法律的制栽。
總之,這是一個女性替天行道的組織,而且組織在接受會員的申請時,一定先經過詳細的調查,確實對方真的需要接受懲誡時,才加以制栽,這一點是十分公正的,組織也是十分理智的,不會成為那些無知女人的無理取鬧的工具。
組織其實也很單純,只有一個神秘的主持人,她認識一些很基本的會員,再透過這些基本會員跟其他的會員接觸,這些基本會員有多少無人得知,至少是兩三個人以上則毫無疑問,而且每一個基本會員都是主持人的最忠實擁護者,她們絕不會出賣主持人。
再者,恐怕這些基本會員,本身還都是很有地位的人,也太容易受到各方面的干擾。
駱希真的這兩個女學生雖是跟他學的功夫,但道場的名義是以他老太爺的名義開始的,她們只是他的師妹。
這些師妹們對大師兄是十分尊敬的,而且尊敬到近乎崇拜的程度,所以才能挖出這麼多的秘密,否則她們是寧死也不開口的。
駱希真也很上路,他這兩個師妹都是當舞女的,他不問她們是如何取得組織的幫助,只是出示了胡小姐的畫像問道:“你們的介紹人是不是這個女人!”
一個叫尤清芬的女孩子道:
“不是!不過這個女人好像很眼熟,彷彿見過似的。”
“在那兒見過!”
尤清芬遲疑未答,另一個叫圓圓的女孩子較為坦率,立刻道:
“在莫阿姨那兒,告訴真哥沒關係,這個女的所以受我們的注意,是因為她很美,尤其是她的身材,美得惹火,我雖然是個女郎,也很受她的吸引!”
“她就是那個主持人嗎?”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也沒見過主持人!”
“那個莫阿姨又是誰呢?”
“是我們舞廳的大班,不過早就不幹了,她自己有了一家公司,好像很賺錢,以前她當大班時,對我們這些小姐妹十分照顧,所以她退出了這一行,我們十分懷念,要不是她離開了,我們也不會……”
説到這兒,她警覺地住口,駱希真笑笑道:
“説來很慚愧,我這個大師兄應該照顧你們的,其實,你們有了困難,可以來找我,相信我也有能力為你們擺平的。”
尤清芬有點惚恍地道:“那是我們認識真哥以前的事,以後自然會向真哥求助了。”
圓圓更笑着道:
“以後也不可能找真哥了,自從我們在真哥那兒出了師,已經沒人敢欺負我們了,連收保護費的小流氓也不敢惹我們,因為我們師兄弟放過話了,亮出門户的招牌,就令他們退避三舍了。”
駱希真微微皺了下眉頭,他知道自己的師弟妹們都很團結,但是形成一股力量,擋人財路,這將引起很多麻煩,不過駱希真不怕麻煩,他也認為這是一種行俠濟世的手段,使善良的人不受社會上惡勢力的欺凌,何嘗不是他開設道場的目的之一。
他擔心的是他的師弟們會不會仗勢去欺負別人,雖然他一再告誠,而且對入門學藝的人品德心性已經過審慎的觀察,他仍然怕有疏忽的地方。
不過,目前他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只是在莫阿姨的身上追問下去,他心中由於餘金花的事件與已知線索,多少有了個底子,所以他問話也很有技巧:“莫阿姨多大了。”
圓圓笑着道:“女人的年齡是個秘密,不過我猜測她至少總有三十五歲了。”
“她也長得很漂亮吧。”
“是的,據説她以前也是個紅舞女,不但人漂亮,而且身材也好。”
“一個紅舞女,幹嗎要退下來做大班呢?以收入而言,紅舞女較之大班高得多吧!”
尤清芬又遲疑了一下:“那是由於她的興趣,她的心理不平衡,她討厭男人,喜歡跟女孩子在一起,以前是為了生活,她不得不敷衍那些真男人,因為她要養兩個孩子跟一個重病的丈夫,她的丈夫一死,她的負擔也減輕了,她就不伴舞了。”
“她是個同性戀患者。”
圓圓的臉紅了一下,終於點點頭:“以前她也是個正常的女人,後來是被她的丈夫拖的,她的丈夫年紀此她大了一大截,又得了血癌,每星期要換一次血,費用貴得驚人,而且疑心病又大,醋心更重,她對丈夫很忠心,但她也是個人,只有在同性那兒求慰情了。”
她看見駱希真在盯着她,連忙道:
“莫阿姨跟我們只是偶而一兩下逢場作戲,我們也是不好意思拒絕她,她也很上路,沒有一直纏着我們……”
“這樣很好,希望你們別弄成那個毛病。”
兩個女的都有點不好意思,連忙辯解着:“沒有啦,我們很正常,也不喜歡那種事。”
“好!那我們再同到莫阿姨身上,她是怎麼加入那個組織的?”
“不知道,每個人的遭遇都是保密的!除了幾個人之外,就是參與支援的人也未必知道。”
“那就不談這個,那位莫阿姨是屬於那一種性別的!”
圓圓笑道:
“她當然是個女人,而且也生過孩子,不會是個陰陽人。”
“我的意思是她屬於那一種性別趨向。”
“真哥!我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
駱希真只有坦率地道:
“她要你們陪她時,表現的是那一種性向,雖然你們都是女的,但是在行動表現上,總有一方是呈現異性傾向的。”
圓圓紅着臉道:“真哥!你懂得還真多。”
駱希真笑道:
“以前我也不懂,可是這次我認識了一個日本女刑警做朋友,跟她相處了兩三個月,學了不少!”
“你們也研究這個問題?”
“我們什麼問題都研究,交換心得,彼此都得益非淺,所以智識學問不怕多,也許有一天就會用得上。”
這位大師兄跟兩位小師妹談這些問題總是有點尷尬,所以他擺出一付談學問的態度,圓圓卻沒有這麼嚴肅,笑着問道:“你問莫阿姨的這些習慣只有什麼用呢?”
“為了畫像中這個女郎,她跟被殺的餘金花有着很親密的關係,既然她也跟莫阿姨來往過,我希望多瞭解一點!”
尤清芬想了一下道:
“我跟莫阿姨時都是她採取主動,好像她是個男的。”
圓圓卻道:“不!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她只是指點我如何去主動,感覺上她似乎是個女的。”
駱希真一皺眉道:
“她竟是個雙重性徵的同性戀者,那我只有去找她談一下了。”
兩個女孩子都有點為誰,駱希真道:“我只是找她瞭解一下這位胡小姐,我相信命案跟她無關,也不會説出你們的名字,牽涉不到你們的。”
圓圓嘆口氣道:
“這樣最好,我們實在不願意傷害到莫阿姨,她實在是個好人。”
□□□□□□□□莫阿姨叫莫娟娟!開了一家進出口公司,業務很不錯,她用的職員都是年青美貌的妙齡女郎,而她的秘書李秀玲小姐更是美麗非凡,她對駱希真的來訪是充滿敵意的,很不友善地道:
“你找莫董事長幹什麼,有沒有預約!”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雖然沒有經過預約,但是我也希望能立刻見到她。”
“不行!莫董事長很忙,不能隨便接見人物,你要先登記,説明來意,然後我再安排時間。”
“小姐,我不能等,你最好去通知她立刻接見,否則我會陪同警察一起來找她,那時候她就無可推託了。”
李秀玲的臉色變了一變:“你是什麼人?”
駱希真取出一張名片遞上去:“我是個找麻煩的人,假如你常看報的話,也該知道我最近是個很出名的人。”
駱希真為了陪伴千代美子去對抗日本的赤鯨組,在香港已經成了新聞人物,到了日本後,又發生了許多事情,消息傳到香港,也登得很熱門。
李秀玲看了他的名片,態度上改變了許多,連忙道:
“原來是駱先生,失敬!失敬!你跟董事長之間……”
“我是為了另外一件事,這件事跟她的關係很大,我跟她談談,只要她合作,就可以沒事了,如果等警方找到她,事情鬧開來,就對她大大的不利了。”
駱希真已是個很有名的人,那麼他找上了莫娟娟,顯然是事態不平常,李秀玲連忙去通報了。
駱希真心中暗笑,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態度很不對,但若不唬她一下,很可能莫娟娟會避而不見,或者多方推諉,一問三不知,所以駱希真裝出了知道很多的樣子。
不知道李秀玲跟莫娟娟是怎麼説的,反正莫娟娟立刻接見了他,而且邀他到辦公室後的小房間中密談,關上了門,吩咐李秀玲不得作任何干擾,取消預訂的約會!
那是莫娟娟公餘休息的地方,有一組沙發,長度可以躺下來,也有着一些零星擺設,駱希真眼睛前,首先發現的是一盆黑色的鬱金香,正在盛開。
花盆旁邊的立几上擺着一具相櫃,裏面的照片是莫娟娟親密地挽着一個泳裝的健美女郎,那赫然正是想像中的女郎胡小姐。
駱希真心中更有把握了,不等她用口就道:“我是為着這個姓胡的女郎來的。”
他遞出了畫像,同時緊迫地道:“你別説不認識,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很親密……”
莫娟娟被他唬住了:“是的,我認識胡綺,不過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她怎麼樣了。”
“她涉嫌謀殺了一個叫餘金花的女孩子。”
“餘金花!我知道這回事,報上登過這回事,她不是被一個私家偵探殺死的嗎?”
“那是報上的誤傳,那個私家偵探叫李志強,是我的朋友,案發那天,他先送餘金花回家,幾個小時後發現她被人勒死了,所以他才蒙嫌,不過後來查出,最後見到餘金花的是這個姓胡的女孩子,因此她的罪嫌最大。”
“我不知道胡綺會殺人。”
“當然你不會知道,也沒有人預先知道,否則就會加以防範了!但你總是認識她的。”
“我……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
“不是普通的朋友,是很親密的朋友,她跟餘金花也是,所以我才會找到你,莫女士,希望你別再推託和隱瞞了,否則事情會牽到你的身上。”
“我……我又沒殺人,我跟餘金花完全不認識!”
“但你們卻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中的會員,那個組織就叫黑色鬱金香,你們已經做了很多事,包括殺人在內,不過,你放心,我不是警察,對你們這個組織的行事,我並不反對,對付那些人,的確是不宜經由法律的途經的。”
莫娟娟的臉色又變了一陣,囁囁地道:“駱先生,你已經知道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