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婦雖是國際警探的幹員,卻是屬於便衣偵查組的,平時的身份是一家小貿易公司的職員,那家公司有良好的身份掩護,只有極少數的人才知道內情。
就在玉田真子得意地炫示之際,有個人上前向她搭訕,並且掏出了名片,頭銜是扎幌冬季樂園的業務員,向她打聽那一對遊客的情形。
玉田真子道:“我也不清楚,女的是日本人,男的好像是中國人,從香港來的,那個女的很有錢,先生有什麼指教嗎?”
名片上的姓名是沼澤見一郎,他立刻鞠躬道:“敝人謹代表扎幌冬季樂園主人玄田先生,邀請那兩位遊客去滑雪,因為現在是開幕期間,一切都五折收費,只要持有貴賓卡,填上姓名,就可以享受優待。”
玉田真子道:“這種天氣也可以滑雪嗎?”
“本樂園的設備半由人工,半由天然,一年四季都可滑雪,在不降雪的時候,本樂園有直升機噴灑人造雪,即使在夏日時光,也能享受滑雪的樂趣,而且本樂園更有第一流的觀光旅館和其他遊樂設備。”
玉田真子嘆了口氣道:“有錢真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去玩玩,一次消費很貴嗎?”
“現在是開幕優待期間,一次個人的消費大概總是在十萬元日幣左右,假期是三天兩夜,還包括交通費用在內,以後恐怕就要加倍了,不過你若能説服那兩位遊客前去,本樂園會再給你們一個優待,兩折半收費,就是再打個對摺,還可以分期付還,先行記帳,分六個月無息攤還。”
“這麼好的條件,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
“假如有了確定消息,你可以打電話給我。”
這時那個雜貨店主人出來抗議了:“喂!小子!你懂不懂規矩,這個地區的任何旅遊生意,都是我們這兒代辦的,你居然搶地盤到這兒來了。”
沼澤見一郎連忙陪笑道:“是!是!大哥多指教,小弟只是從事宣傳加強一下,只要生意做成了,大哥的應得成數還是照規矩奉上的,小弟這兒有幾份宣傳海報,麻煩大哥張貼在比較醒目一點的地方,上面有一切的節目和收費細目,請大哥多幫忙。”
他打開了隨身的皮包,拿出了一疊紙卷,玉田真子要走,雜貨店老闆還一直招呼道:“太太!假如你的那兩位住客要去玩,一定要先向我連絡,這是規矩,這兒的公寓旅遊都是由我連絡的,你可別破壞了規矩。”
玉田真子回到了家中,駱希真和美子都在,真子笑笑道:“魚兒上鈎了。”
她拿出沼澤見一郎的名片,美子看了道:“這傢伙是專搞旅遊的外務員,而且還是赤鯨組的外圍。”
“恐怕他有點問題了,因為扎幌冬季樂園的社長玄田是名單上的第一名,他替玄田辦事,而且對你特別感興趣,這個人值得注意。”
美子道:“玄田在名單上,實在使我很困惑,他是個殷實大商人,經營房地產起家,已經是有數的富豪之一,已經在計劃出馬競選國會議員,當選的希望極濃,他怎麼會跟赤鯨組混在一起?”
真子笑笑道:“美子,我是研究檔案的,因此,我知道的比你多一點,你知道赤鯨組的首腦是誰?”
“不是赤鯨彌次郎嗎?”
“只是現在的首腦而已,彌次郎擔任黨魁不過才六年,赤鯨組卻是戰後不久就成立的,那時的首領是赤鯨友直,也就是彌次郎的爸爸。”
“這一點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赤鯨友直是黑龍會的一個小頭目,戰後十分落魄,但他組成赤鯨組後,短短十幾年內,就發展成一個寵大的勢力,暗中自然還有支持他的人。”
“我聽過有這種傳説,但是沒根據。”
“不是沒根據,是沒有證據,赤鯨組是從事幾次大軍火販賣而發跡的,做這種生意,不但要有人手和關係,還要有大筆資金,赤鯨組開始時什麼都沒有,大家一直想找出他們的後台大老闆,卻一直沒什麼線索。”
“這個玄田會是他們的大老闆嗎?”
“有這個可能,如果你們到扎幌去滑雪,在那兒遭遇到什麼的話,就更為確定了。”
美子笑了一笑道:“他們倒是摸準了我的毛病,居然知道我最喜歡滑雪,在中學時,我是十七歲少年組的全國全能冠軍,用這個來誘惑我,我是一定會上當的。”
真子笑道:“沼澤見一郎是為你而來的已無疑問,因為扎幌冬季樂園的開幕期間雖有優待,但他許出的條件實在太優厚了,而且一個外務員所能享受的權力太大了,連總經理也不敢許出這個優待呢,上個星期,井上長官的女兒也去渡假,找到好多關係,也只能享受七五折的優待,那兒的設備確是世界第一流的,但收費之昂也十分驚人,可是生意很好,用不着削低價格來招徠顧客。”
“真子姐,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的。”
“我是管理檔案的,全日本發生的大小事情,都在我的腦子裏,所以井上長官才調派我來參加這個小組,就是隨時可以供應各種資料和分析情報。”
“扎幌那個地方應該是飯田組的勢力範圍。”
“但玄田大老闆卻不是飯田組的人,他在那邊的勢力也很大,赤鯨組不必另外插手進去。”
美子又想了一下道:“明天你去連絡一下,我們去。”
“你們確定了嗎?這是對方有意佈下的陷阱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駱!你説呢?”
駱希真笑道:“我無所謂,不過我可沒有滑過雪,我是在香港長大的,那邊不下雪。”
美子道:“我可以教你,並不難,只要下盤穩,維持平衡就行了,你練過武功,一學就會了。”
“對新奇的玩意兒,我永遠有嘗試的興趣。”
真子道:“好!明天我就通知雜貨店老闆,定兩個人的票,一個房間。”
“不!四個人的票,兩個房間,你和川口也去。”
“美子,雖然我們有折扣,但是卻也是一筆大數字,我們那負擔得了呢!”
“不必打折扣,跟我們一樣地收費。”
“美子!雖然我們的經費可以報銷,但是不能浪費,而且對外,我們是自費的,那不是我們目前身份能負擔的。”
“全部費用由我支付,別忘記了我是個剛承受了大筆遺產的富婆,這樣子才合我的身份與作風。”
真子笑了起來道:“這倒是,我會去討論的,而且還得討價一番,把我們可省下的一份討到口袋裏,這是合乎我的身份一個貪小便宜的家庭主婦。”
“對了!你們去的目的是給我們保護,但必須不着痕跡,這種安排最好,對方的安排既然是在扎幌,至少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安心享受一下晚間的節目的。”
駱希真笑道:“還是不可大意,別忘了一句名言,敵人是永不睡眠的。”
“那當然,不過我們也有一句名言,警探也是永遠沒有睡眠的。”
三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真子像一個心急的主婦,立刻就到了雜貨店中,那個沼澤見一郎還在跟雜貨店主人討價還價,真子十分興奮地道:“沼澤君,你沒走好極了,那位美子小姐真是好人。她聽説有這麼一個好去處,十分高興,不但自己要去,而且還邀請我們一起去。”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來安排,什麼時候?”
“明天!上午他們去購買滑雪裝備和服裝,下午就出發,晚間宿一夜,後天早上滑雪,住幾天還不一定,總要玩夠了回來,我們的費用也由他們負擔。”
然後她扭扭——地提出要求,“我並沒有説介紹人有折扣的事,所以她以為我們的費用也是相同的……”
沼澤見一郎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好了,多餘的費用我會關照公司,還給你的。”
事情談成了,真子高興地買了生魚片和牛肉,準備做火鍋招待兩位貴賓。
餐後,他們四個人駕了兩輛車子到達皇后夜總會,節目還沒有開始,樂隊奏着樂,很多客人在婆娑起舞。
他們訂的座位是經過刻意安排的,背靠着牆,前面左右都是自己人佔住了,只留下了一個缺口可以狙擊到他們的位置,那就是打燈光的地方。
這是特意留出來,作為引人入伏的陷阱!他們雖然有個腹案,知道赤鯨組的人下手時會在札幌的冬季樂園中,但仍然沒敢掉以輕心!果然,他們的防備是有道理的,就在節目開始後,進行到最緊張的時間,左側的燈光台上多出了一個人,伸出手臂向他們一指。
駱希真是一直在注意着的,他及時把千代美子一拉,他們後面的牆上立刻多了一個小洞,千代美子的動作也夠快的,伏在桌下,揚手對上面也還了一槍,一條高大的人影從上面慘叫着掉了下來,摔在表演場中,引起一陣大騷動。
那是一個黑人,眉心中了一彈,而且還摔斷了脖子,顯見得是活不成了,表演自然中止了片刻,但是表演業是不會受任何影響而停止的,警察很快地就來到,節目部的經理請觀眾們不要亂,不要離座,抬走了死人。
經理是個很風趣的人,他含笑地説:“那一段插曲,雖然給了大家一陣騷擾,但表演得十分精采,請大家當作額外插入的節目來看,為各位今晚的消遣增添一些驚險的刺激,那是非常難得的。
他更解釋説,被擊倒的那個人是警察正在追緝的一名逃犯,逃進了夜總會,因為他開搶拒捕,因此受到了警方的反擊,他更讚揚了日本的警察一陣,説他們的神槍手彈無虛發,一槍就擊中了目標,不讓歹徒有機會去傷及無幸,這種精湛的射技為吾人安全的莫大保障!
這番話引起了一片掌聲,也使緊張的氣氛沖淡了下來,表演又從頭開始。千代美子他們卻悄然地離座,千代美子被請到警署去做了份筆錄,連玉田真子夫婦也被傳去作證,千代美子出示了探員的身份,她是有權攜槍的,國際警探的山下長官也證實了她的身份,所以並沒有受到留難,很快就放行離開了。
死者的身份也很快就查出來了,叫約翰肯特,持有美國護照,屬波多黎各籍,是頗有名氣的一名槍手,兩天前才從美國入境,不用查,這是受赤鯨組之聘來擔任狙擊的,也説明了赤鯨組對千代美子的報復行動已經開始了。
資料是山下長官帶來的,他展開了資料顯示,最近從美國方面,至少有三名職業殺手抵達東京。
這些職業殺手只是在國際警探總署有資料,卻沒有案底,每個人都很乾淨,所以日本的海關都沒注意,還是為了要調查約翰肯特的身份,調查最近的入境資料後才知道的,山下長官很憂慮地道:“美子,這三名狙擊手都是先後差一天入境的,恐怕都是來對付你的。”
千代美子卻不在乎地道:“只是揣測而已,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是應赤鯨組之聘來殺我的,最近美國發生了一件黑社會的火拼和連續狙擊案子,也許這幾個人是來避風頭的呢!”
山下道:“你這不是強辯嗎?你明明知道是為了你而來的,約翰肯特已經失手了,另外兩個人……”
千代美子笑道:“這個肯特喜歡打冷槍,是最危險的人物,其他兩個人,那個李卡度擅用刀子,我有駱君保護,倒是不怕他,還有一個莫根則是搞炸藥的,只要處處小心提防就行了。”
“那才危險,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對你來上一手,尤其是這個莫根還善於運用遙控電子玩具,他過去一共殺死過三個人,兩個是利用遙控小飛機,一個是利用電動玩具汽車!”
駱希真笑道:“這玩意兒我玩過,很好玩,但是有個缺點,第一是遙控範圍只有一千公尺。”
“一千公尺的半徑就很難防範了。”
“那是長官沒玩過這種玩具,懂得它的性能,倒也不難處理,我只要一件小小的儀器就行了。”
“什麼樣的儀器,裝配很麻煩嗎?”
“不麻煩,而且也可以現在買得到,只不過現在已經是晚上,商店關了門。”
“那沒有關係,你開出單子來,我們立刻可以準備。”
“我有個專搞電子的朋友小王,現在在香港,他也是保存住那份文件的大功臣,我先打個電話問問他,看是那一種程式的,只要有了那個玩意兒,我想就沒有問題了。”
他就在玉田真子的家中打了電話,找到小王后,問了一連串的品名代號的資料,也問清了一些手續上的問題,最後交給山下長官一張字條道:“希望長官能連夜為我們找到這東西,明天在我們上火車前交給我們。”
“你們明天還是要上札幌去?”
“這是人家給我們安排好的節目,我們怎麼能不去。”
“不能晚一兩天嗎?”
駱希真道:“不能,目前他們已經設好了陷阱,我們反而容易防範,假如我們延緩了行程,他們也許會認為我們放棄了札幌之遊,跟着改變了計劃,那才麻煩呢?”
“可是札幌地方太大,又是在山區,我們的人員很難作萬全的照顧。”
駱希真道:“世上沒有萬全的防備,美國的安全人員對他們總統的照顧不能説不周到了,可是他們有好幾位總統,仍是死於謀殺,如果我是那個莫根,現在弄一輛小飛機,載了烈性炸藥,對準屋子飛撞過來,澎的一聲,不但達到了目的,連長官也波及在內了。”
説得山下長官臉上也變了色,勉強笑道:“駱君,幸好你不是赤鯨組的人,否則我們就慘了,不過本人的到來對你們多少是有好處的,國際性的罪犯,多半不願意碰國際警探,特別是殺害了一個高級主官,他就會走投無路,走遍天下也沒有容身之處,甚至於各地的黑社會,也會把他給交出來,以避免警探的全面搜捕而受干擾。”
駱希真笑道:“這麼説來,我們最安全的,莫過於整天跟長官在一起了。”
山下道:“的確是如此,可惜的是你是我們的客人,我不能命令你,假如只有美子一個人,我一定命令她整天留在總部中,不準出來了。”
駱希真道:“目前的重點不是光注重安全的問題,否則我也犯不着冒險去跟歹徒們硬碰,我們是要去做餌,引起歹徒的注意,然後警方才可以從容地在其他方面佈署。”
山下長官現得很為難而又慚愧地道:“駱君,我實在不知道該對你説什麼好。”
“你不必説什麼,我是為了志趣,為了對美子的友情才做這些的,因此,你並不欠我什麼!”
“你們之間只是友情。”
駱希真笑道:“是的,多半是友情,假如你問我們之間是否有男女之間的愛情,那或許有一點,但不是要談到男女婚嫁的那種感情,我們互想慰藉,互相關懷,但我們之間卻只有友情,一種超越男女之間的那種友情。”
山下搖頭道:“我真弄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
那兩個年輕人,只是笑笑,沒有向他作更多的解釋,因為兩情相悦,是一件只能由當事雙方體會的事,第三者是絕難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