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羣中閃出一個白色號衣上繡着一個大紅春字的侍者,原來這“魁星樓”共有八名侍者,以春、夏、秋、多、松、柏、梅、竹等八個字作為代號!
春字號侍者哈腰肅客道:“各位請!”
海平候昂視闊步,六姊妹相隨而行。
花珍一蹙雙眉,搶進一步,與海平候並肩而行,用極輕微的聲音發話道:“海公子!休怪我花珍多口,這樣未免太有失你的身份了!”
海平候也低聲答道:“你以為我真的想在這裏吃他一頓酒飯麼?偌大一個集鎮,飯館酒樓絕不止他這一家,我是要瞻仰瞻仰那位口出狂言的花錢大爺!”
花珍聞書正中下懷,面呈喜色地道:“公子之意與妾身相同……”
海平候用肘輕碰了她一下,阻止了下面的話,原來那春字號侍者正從身邊擦過,超前帶路。
來到廚下,侍者一吩咐,雜工立即擺下一張八仙方桌,現成的大魚大肉,山雞烤兔,片刻擺滿了一桌,還有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米飯。
眾人均已餓急,那消片刻,滿桌菜飯已十去八九。
驀在此時,一陣奔雷似地蹄聲自街東傳了過來。
一時人聲喧騰,梯板“咯咯”響個不停。
海平候等相顧一瞥,情知包堂訂座的主人和邀請的客人已經來了。
春字號侍者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疾聲道:“各位快從後樓下去,後門已着人打開,速速離此,不然,要是被那位大爺發覺了,大家都沒命了!”
海平候站起來道:“咱們菜飯錢還沒有算哩!”
春字號侍者連連搖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掌櫃已然説過。這點酒飯算是敝店一點小意思,分文不取,只是請各位儘速離此!”
花珍接過話頭,故作怫然不悦之態道:“這是什麼話,難道我們是要飯的!”
春字號侍者見這幾位客人一個勁歪纏,不由急得額上汗珠滾滾,神情慌張已極地道:“各位快請吧!就算救小店幾十條活命可好?”
驀然……
“主人駕到!”
一聲如焦雷般的吆喝聲貫耳傳來。
喝聲一歇,前樓立時鴉雀無聲,這主人懾人的威勢可想。
接着,樓板上傳來了“咯!咯!咯!”穩健有力的登樓聲,一直到那主人安身落座,席上人聲方漸漸而起。
掌櫃的在廚外低喝了一聲:“上菜!”
隨着喝聲,其餘七名侍者一擁而入。
海平候心中一動,立生機謀,對春字號侍者道:“古語説得好,無功不受祿,貴店既不收飯錢,那我們只有替貴店作點零活來折抵吧,上菜的事,交給我們辦好了!”
春字號侍者這一驚非同小可,疾聲道:“使不得,使不得,這可不是鬧着玩的啊!”
海平候也不再答話,冷眼一瞅,灶邊正斜靠着一支宛若兒臂粗細的通火鐵棍,左手一探,將鐵棍拿在手中。
然後,右手一揚,只見金光一閃,鏘鏘連聲,只一眨眼睛,那根丈許長的鐵棍,已然極右手那柄紫金寶刀削成寸許長的數十段,散落地面。
這一手不但顯示了斷鐵如泥的寶刀,也展示了精絕的刀法,廚子及眾役一個個被驚得呆若木雞。
海平候手中寶刀一揚,叱喝道:“誰要不聽話,誰就像這支鐵棍一樣!”
眾口啞然!此時此境,誰還敢説一個不字?
海平候朝後進來的七名侍者命令道:“快把白衣服脱下來!”
誰敢違抗,一個個不慌地將白衣白帽除下。
海平候、花珍、花珠等分穿了夏、秋、多三件號衣,其餘四小妹則分穿松、柏、梅、竹四件。
花氏六姊妹各將頭上青絲挽起,掩蓋在白帽之內,倒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海平候一見大家穿扮停當,這才朝春字號侍者道:“老大!咱們可沒有幹過這一行,你多少照顧點,萬一露了像,大家都有性命之危啊!”
春字號侍者已然張惶失搭,不知如何是好?
海平候笑道:“來!上菜吧!”
春字號侍者這才如夢初醒,在案上端起一盤菜餚領先送出。
去眾人也各取一盤在手,魚貫而行。
才一出廚房門,海平候一抬頭,心中驀然一驚,將前行的春字號侍者後領一拉,又縮了回去。
掌櫃的見久不上菜,正趕來廚上催促,驀見廚門一開,侍者已然捧菜出來,但甫一探頭,又立刻縮了回去。
雖然是驚鴻一瞥,掌櫃的卻已渾身發抖,冷汗直流,因為他已看清楚,跟隨着春字號侍者身後的正是方才進店的那六女一男七個客人。
掌櫃的叫苦不迭,卻又不敢喊出來,只有默誦菩薩保佑了!
廚房裏面,海平候一縮回來,花珍即問道:“是有何不妥麼?”
海平候從門縫中往外一指,嘴巴一呶道:“你看看!那是誰?”
花珍從門縫中往外一瞄,只見正中一席擺了一張虎皮金交椅,椅上坐着一個三十左右的漢子,體軀雄偉。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奇特的髮型,梳成雙髻,以一條金帶束住,金帶入眼生輝,盤成龍形。
呀!花珍險些驚呼出聲,那不是窈孃的掛名丈夫金龍大王麼?
不過,此時的金龍大王已不作苗人打扮,內着一套藍緞滾邊對襟掛褲,外罩一件粉紅團繡大氅,襯着醬色皮膚,倒也英氣勃勃。
花珍立即明白海平候何以欲行又止的原因,當即將手中菜盤往案頭上一擱,疾速地自懷中掏出一隻小瓶。
旋開瓶塞,價出一些藥水,又飛快地往自己臉上一抹。
原來那是一瓶易容水。
花珍一張粉面經那藥水一擦,立時改了樣。花珍又將易容水往其餘諸人手心內傾倒一些,各人均以藥水拭面。
眨眼之間,六個嬌滴滴如花似玉的女郎和一個英姿挺拔的俊秀少年,一變而為七個廚下侍役。
此時,席上已在催促,已然丟掉魂的掌櫃,嗓音發抖地又叫了一聲:“上……菜……”
廚門一開,八個侍者手捧熱騰騰菜餚,魚貫而出,除了頭一名春字號侍者神色略顯慌張以外,其餘幾個倒是面色安詳,看樣子是經過大場面的。
掌櫃的這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啊?難道這六女一男是天神下降麼?
一個生意買賣人,那裏會知道武林中這些稀希古怪的事哩!
菜上四道,酒過三巡,金龍大王停杯擱箸,施施然站了起來。
威目如兩道電炬?向揚中一掃,八席約近六十個客人,一個個屏息凝神,注目以待。
金龍大王輕咳兩聲,緩緩發話道:“金某人苦練二十載,不想卻於日前碰到勁敵,慘遭敗北,而且揭露親仇,可是由於技不如人,雖面對仇人,卻對之無可奈何。”
金龍大王語氣一頓,全場默然。
金龍大王將擱在席上的酒杯端起,舉了一舉道:“金龍本擬遁跡山林,苦練苦修,待技成之日,再談報仇雪恨之事,今蒙諸方高人助拳,歿存均感,來!奉敬各位一杯!”
席間眾人齊聲喝和,高舉酒杯,與金龍大王一乾而盡。
金龍大王將空杯一照,揚聲道:“粗餚薄酒,請各位務必盡興,少停酒後,再談大事不遲!”
語罷落座,與同席幾位低聲交談。
與金龍大王同席的尚有四人,一女三男。
席間客人六十之眾,獲此榮幸的只有四人,這四人定是受金龍大王器重的高手當無問題。
一旁侍立的海平候小由得不向這四位人物打量一番。
那女的綠衫綠褲,綠披風,足登綠色蠻靴,年紀約在三十上下,雙眉入鬢,美目流波,談不上絕色二字,但卻極富媚態,眉宇間略顯佻達之色。
玉手不停地旋着酒杯,小指微微翹着,葱管筍指,顯得極為俏巧,海平候暗忖:這必是一個慣使暗器的賊婆娘!
坐在金龍大王左側的是一個紅臉虯鬚漢子,五旬年紀寬肩厚背,身體異常結實,一件腥紅大氅,顯得格外刺目,真個是眉如稜箭,目如銅鈴,面上橫肉料結,額頭青筋暴露,準定不是個正道人物。
坐在紅臉漢子隔壁的卻是一個型態完全相反的人物,身裁短小,瘦骨嶙峋,三角眉,老鼠眼,尖下巴,稀稀朗朗長了幾根山羊鬍,一付猥狠瑣瑣地樣子,身上一件青布長衫,更是油光照人,看樣子,這一輩子也沒有洗過,年齡也約摸在五旬上下,兩隻眼珠的溜溜地轉個不住。
突然,眼光向這邊一瞟,海平候心頭不禁一顫。
因為那兩道目光森森冷而鋭利,似乎可以洞穿十丈厚的銅牆。
再左一個,也在五旬上下,相貌平平,身裁適中,也不與金龍大王談話,一股勁低頭飲酒。
趁着上第五道菜的時候,海平候搶着先行,往主人席上端去,以便臨近再將這四人打量一番。
海平候放眼一看,幾乎呆住了!
因為那三個男的,腰中分別插着碧蜈鈎,日月杵和斷魂血匕。
一個意念飛快地從腦際閃過:“莫非那塞外三兇不曾死?”
“不!縱然未死,可是那三柄奇異兵刃已經到了窈娘手下三個苗婦手中,也不會再回到三兇手中啊!”
海平候雖心中駭異不已,但卻絲毫不露聲色,手中慢慢地收拾殘餚菜盤,眼光極為疾速地再向那三柄利器投以一瞥。
這一瞥之間,海平候立即有了驚人的發現。
紅臉漢子佩着碧蜈鈎,柄上鑲着一方如酒杯般大小的碧綠翡翠,在陽光照耀下,燦爛生輝。
小矮瘦子腰際掃着的斷魂匕卻多了一塊鮮紅如血的玉塊,單是這塊價值連城的紅玉,已毫無疑問地證實了這把匕首的價值。
那低頭不語的漢子,懷中斜插着日月杵,日月杵是一個形同圓錐,平頭無刃的兵器,是用萬年寒鐵打造。
杵身鐫刻日月圖形,此時那太陽圖形,卻如室外的驕陽一般金光萬道,璀璨奪目。
月亮圖形則黯然無光。
此時恰為白日,若在夜間,發光的定是太陰圖形而不是太陽圖形。
這些特徵都是在黃河之畔所見的那三柄所沒有的。
海平候心頭一動,差點呼了出來:“那是假的!”
海西日所得到的碧蜈鈎,斷魂血匕和日月杵極可能是假的,雖然假得可以亂真,也有其珍異之處,但與這三把真貨一比,難免相見拙了。
所得利器是膺品,那海西日所誅的塞外三兇必然也是假的了,殺去的三人若不是冒着三兇之名在外為非作歹,就一定是三兇為了混餚耳目而假扮了三個替身,而且後者的可能性極大。
雖然這是海平候的假設,但他卻肯定地認為自己的判斷絕對準確,不由心中暗喊道:“叔父啊!你老闖蕩江湖數十年,想不到這次你也受騙了!”
回到廚房,海平候立將自己的驚人發現,告訴了花珍花珠二人,未了還補了一句道:“這塞外三兇是當今數一數二的魔頭,那女的更不知道是個什麼路數,-今天咱們可得要小心謹慎,千萬不可輕舉妄動,看樣子,金龍大王今日宴客之目的,是為了共商對付我父子兩人之計,能夠不要暴露身份就不要暴露身份。”
花珍雖好勝心強,心中一百個不願意,也只得頷首示允。
花珠更不用説,也是點頭附合。菜一道一道地上,酒一杯一杯地幹,筵席已近尾聲,此時已然紅日偏西,到了未時了。
這一頓酒飯足足吃了兩個時辰,一直到未申之交,方才終席。
八名侍者飛快地撇下殘席,重新又換上-布,奉上香茗,賓主重又落座,飲茶閒話。
方才,除了金龍大王説了幾句開揚白之外,席間再無人談起過正題。
金龍大王啜了一口茶,發話道:“金某的仇家是誰,各位可知道?就是寶刀海平候父子二人!”
與金龍大王同席的那個佻達女子娥眉一揚,問道:“大王可能説錯了吧!不是海平候,是李平候!”
金龍大王答道:“不錯,是李平候,但是他已經從前天開始易名為海平候了,因為他找到了生父海東陽!”
眾人各自微微輕“噢”了一聲!
那女子又問道:“他二人與你有何仇恨哩?”
金龍大王咬牙道:“海東陽有殺母之仇,海平候有奪妻之恨!”
海平候在一旁聞言,不由罵道:“蠢豬!窈娘已經在各處找你了,海平候才不會搶奪你的妻子哩!”
那紅臉虯鬚漢子在一旁蹙眉凝神,忽然一展眉頭,聲如洪鐘般問道:“大王可知有個名叫海天夕陽之人!”
金龍大王答道:“那也是他們海家的人,夕陽乃西天之日,此人是海平候的叔父海西日,仇兄問這作甚?”
紅臉虯鬚漢子是“塞外三兇”的老大“飛天蜈蚣”仇天彪,聞言仰脖哈哈大笑道:“好啊!仇某原擬助你一臂之力,想不到卻在幫自己的忙!”
金龍大王頓時瞠然然張目道:“仇兄你?”
“塞外三兇”的老二“搜魂血手”高方慶,就是那修有一雙老鼠眼睛的瘦小矮子,聞言也茫然不解地問道:“大哥之意……”
那低頭無語是三兇的老三“無言使者”-一歸,只有他仍是默然無言,原來他是一個啞子。
可是,別小看了這啞子,在三兇中,最殘忍無道就是他了。
仇天彪笑着向高方慶道:“二弟,別人不知,你也不知麼?這海西日就是殺你我三兄弟的仇人啊”
“搜魂血手”高方慶似乎恍然大悟,也咐合着大笑起來。
但舉座之人連同金龍大王在內卻更加迷惑,一個個面面相覷,神情茫然。
金龍大王蹙肩問道:“仇兄可否説得再詳盡一些?”
仇天彪笑聲一飲,正容答道:“大王有所不知,我兄弟三人在塞北遼東一帶,小有虛名,所以黑道中的朋友一有事故,就得奉請我兄弟三人出面料理,簡直不勝其煩,所以仇某想了一條妙計,叫做‘李代桃僵’!”
金龍大王茫然複述道:“李代桃僵!”
仇天彪頗為自滿地頷首答道:“仇某挑選了三個身才與我兄弟相彷的屬下,加以易之後竟然與我兄弟三人一般無二,也為他們打造了一柄碧蜈鈎,一把斷魂血匕,一根日月杵,嗣後若有小事,就讓他們三人出面料裏。”
金龍大王連連嘖聲道:“奇事!奇事!”
仇天彪道:“可是他們三人以‘塞外三兇’的面月出現不過數次,即遭殺害,而且六陽魁首也割去,殺人者署名海天夕陽,看樣子是為了那三把名傳遐邇的利器,恐怕那位海西日夢也想不到他殺人越貨所得的不過是三件膺品吧了!哈哈……”
眾人這才明白仇天彪所謂“原來是幫自己的忙”這句話的意思。
海平候也得到了答案,自己的判斷一些也不差。
仇天彪突然用拳一擊桌面。咬牙切齒道:“年餘來,我兄弟三人暗暗追尋仇蹤,毫無所獲,不想應了一句古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高方慶也眯起那兩隻小眼,應道:“這就是所謂‘於人方便,於自己方便’的古話吧!”
仇天彪冷哼道:“姓海的惹上我三兄弟,那是他自找死路……”
金龍大王正色道:“仇兄不要小覘了海家的人,海平候那小子不但有一把利可斷金的寶刀,而且已練成了修羅雙扇土的修羅七式了,是一個厲害扎手的人物!”
金龍大王如果知道海平候的母親晏美芝就是當今武林煞星陰魂不散的話,他會把海家形容得更加厲害了。
仇天彪冷笑了一聲道:“別人也許怕那把紫金寶刀,仇某人卻並不在乎!”
金龍大王微感訝異,愕然問道:“仇兄,你有如此把握麼?”
仇天彪倘未發話,高方慶已然代答道:“紫金寶刀原為黑煞神龍之物,我大哥曾經會過,可説普天之下,唯有我大哥那把碧蜈鈎才是那把寶刀唯一的剋星!”
金龍大王向仇天彪投以一瞥,意在證實高方慶所言是否屬實。
仇天彪微微一頷首,證實了乃弟,“搜魂血手”的話。
金龍大王微微一笑道:“那就好了,海東陽雖然功力高強,卻無法離開天狼坪一步,海西日也無甚了了,唯有海平候手中的寶刀值得注意,既然仇兄有相剋之物,金某也就放心了!”
金龍大王右側那位妙齡少婦又插口道:“方才大王説,那海東陽功力較其子平候尤有過之,只是不能離開天狼坪一步,難道海東陽受了禁制不成?”
金龍大王猶豫了一陣,終於答道:“那海東陽居於天狼坪黑風洞內,常年與雌狼為伴,此人怪癖成性,離卻狼窩一天即無法度日……”
妙齡少婦似已知道其中涵意,面上訕然接道:“這等怪事,真是人間罕有!”
仇天彪卻笑道:“仙子!你這話説得可不老實了,想當年‘逍遙島主’在世之日,怪癖更多,這海東陽不能離狼窩的怪癖,與尊島主一比,卻又小巫見大巫了!”
被稱為仙子的少婦似乎面上一紅,嬌叱一聲道:“姓仇的!你可不能辱及我們島主!”
仇天彪仍是調侃道:“島主的怪癖,連我們外人都知道,仙子是‘逍遙島’上三十六姬最蒙島主寵幸的一人,難道還不知道麼?”
你道這女人是誰?她是當年被武林中譽為“脂粉閻羅”的“逍遙島主”皇甫長風的寵妾,名喚“逍遙仙子”白凝香!
十年前,皇甫長風死在女人身上後,白凝香一手奪得“逍遙島”的大權,將昔日曾與自己爭媚邀寵的六宮粉黛一概殺絕。
於是,江湖人士封送一個匪號“黑心仙子”!
“黑心仙子”白凝香與皇甫長風相處有年,多多少少感染了一點島主的惡習怪癖,一躍為島主之後,四處尋覓俊秀壯男作為面首。
數年來,有去無回,是以傳聞中的惡習怪癖,究竟“惡”到什麼程度?“怪”到什麼樣子?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從此以後,“黑心仙子”就甚少在江湖走動。
但現在又不知為何離開了南海“逍遙島”,而且遠來苗疆,和身為苗族的金龍大王打上了交道?
“黑心仙子”白凝香被仇天彪揭了底,面上頓時有些掛不住,粉面一變,沉叱一聲道:
“仇天彪!八成是你娘吃過皇甫島主的虧,你才曉得這樣清楚!”
這幾句話在大庭廣眾説出,份量可謂極重,仇天彪不由勃然變色,冷笑道:“説句笑話。仙子似也不必傷及堂上父母!”
仇天彪雖已在變臉説話,仍然極有分寸,因為以他的脾性,早就該拔出碧蜈鈎指名掠陣了。
“黑心仙子”白凝香霍然起立,冷笑道:“姓仇的!如果你要知道‘逍遙島’的忌禁,你就會後悔方才那幾句話是講多的了,今天若不是礙於身在客位,沒有那樣客氣對待你!”
仇天彪回口道:“不客氣又怎樣,塞外三兇沒聽説怕過誰!”
“黑心仙子”白凝香突然目中厲芒暴射,沉叱道:“仇老大,你再説一句,我就讓你斷舌落齒!”
聲色俱厲,氣勢凌人,不像在説大話。
金龍大王連忙站起來,打圓場勸説道:“各位前來為金龍助拳,甚是難得,何苦為了些許小事而傷了和氣,再説二位尚是故識……”
仇天彪一臉悻悻之色,説了聲:“哼!來日方長!”
雙袖一拂,裝腔作勢地廢然落座。
並不是金龍大王這幾句話起了作用,而是仇天彪對“黑心仙子”有所顧忌吧了!
海平候在一旁看得暗暗心驚,暗忖道:“仇天彪是何等人物,竟然對這女人顧忌得很,看來這女人絕非易舉之輩!”
只聽白凝香向金龍大王問道:“既然那海東陽不離天狼黑風洞,莫非要我等去圍剿麼?”
金龍大王詭譎地一笑,微微搖頭道:“不必勞師動眾,金龍已有萬全之策!”
説着,用小指醮着茶汁在桌布上寫了一個字。
海平候遠遠望去,彷佛是個火字,心中暗忖:這的確是一條歹毒之計!
“黑心仙子”白凝香又問道:“那黑風洞不知有幾個洞口?”
金龍大王食指一豎,答道:“只有一個!”
白凝香雙掌一擊,笑道:“端的妙計!到時我再送你一點藥物,滲於柴薪之內,觸鼻室息,那海東陽準是逃不出來!”
金龍大王欠身施禮道:“多謝仙子成全!”
白凝香微微笑道:“不必言謝,我的事……”
金龍大王急聲答道:“仙子請放心,苗疆乃金龍故土,要找十個百個……”
白凝香晤腕一揚,止住了金龍大王的話頭。
海平候心中一動,暗忖:原來這女人是為了尋找苗族少年來的,怪不得她和金龍大王搭上了線!
“夥計!沏茶!”
一聲暴喝,打斷了海平候的思念,連忙揚了茶壺,先將金龍大王那一桌的茶杯添滿,再往別桌。
驀一回身,卻見“黑心仙子”白凝香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擋住了去路。
海平候沏茶之際,那白凝香端端正正地坐着,何時起身,海平候竟一絲也沒有覺察,這種疾迅俏俐的身法,委實有些驚人。
是以,海平候不禁怔住了!
白凝香輕聲道:“夥計!茶壺放下!”
海平候裝得惶恐萬分的樣子,戰巍巍地將茶壺放在地上。
白凝香又朝掌櫃的一招手道:“掌櫃的,請過來!”
掌櫃的一直心懷小鹿,頂撞不已,一見召喚自己,心忖:完了!完了!今番此命休也!
那兩條腿竟像生了板似的,無法挪動半寸。
白凝香神色祥和地又喚道:“不用怕!我只是問你兩句話!”
一面孔的笑語,柔和的聲音,使掌櫃的壯了壯膽子,拖拖拉拉地走了過來,老遠老遠地站着。
白凝香用手一指海平候道:“這是你們櫃上的夥計?”
能説不是麼?掌櫃的咬了咬牙,硬着頭皮承認道:“是的,有何吩咐?”
突見白凝香笑容一收,沉臉叱道:“掌櫃的,你不要命了!”
這一叱喝,就像一棒打在腿彎上,掌櫃的“噗通”一聲跪倒塵埃,連連磕頭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金龍大王和塞外三兇以及眾賓客均不知白凝香發現了什麼不對,一個個起身離座,神情茫然。
海平候與花氏六姊妹卻知道多半被這妖女人看出了破綻,一個個暗中戒備,以待作殊死搏鬥。
白凝香冷笑道:“不錯!你竟還自知該死!我來問你,沏茶的夥計暗掛佩刀,莫非你這‘魁星樓’是家黑店?”
掌櫃的已然嚇得魂靈出竅,期期艾艾地答不上話來。
金龍大王等人則無不一驚。
海平候也暗暗一聲,不妙!
“飛天蜈蚣”為了顯本領,飛身拔起,越過桌面,落在海平候面前,沉喝道:“小子!是你暗掛佩刀麼?”
海平候也不説是,也不説不是,只是毫無表情地木然而立,“飛天蜈蚣”仇天彪冷笑一聲,復沉叱道:“解下來!”
海平候探手腰際,但不是解下佩刀,而是抽出寶刀,只見金光一閃,一刀已向仇天彪天靈劈下。
刀光一閃,金龍大王恍然大悟,揚聲呼道:“仇兄!這小子就是海平候!”
仇天彪並非泛泛之輩,身形一閃,躲過凌厲迅疾的一劈,待轉過身來,碧蜈鈎已在手中,笑聲揶揄道:“名傳遐爾的寶刀海平候能夠為咱們上菜沏茶,仇某人深感榮幸!”
海平候手中寶刀一抖,立時灑出萬點星光,暴喝道:“當年我叔父沒有將你三人殺掉,今天我這做侄兒的,多少要盡一點棉力,魔徒還不趕快授首。”
話聲中,揮刀直進,連攻數招!
仇天彪一晃一碧蜈鈎,揮手相迎。
只聞“滋”地一聲,兩件全器竟然纏在了一起。
海平候感覺有些不妙,立即運功於腕,奮力回刀。
那裏還收得回來,紫金寶刀貼在對方的鈎尖上,像是連成了一體,那裏能夠移動分毫!
海平候心中大駭,額上立時見汗。
“飛天蜈蚣”仇天彪縱聲狂笑道:“海平候!知道了吧!我這鈎尖含有磁力,專吸紫金,想活命,趕快棄刀而逃吧!”
海平候這才明白何以刀身與對方鈎尖黏在一起的道理,當下力持鎮室,運思解脱之策。
仇天彪冷笑道:“你如再不棄刀逃命,休怪我姓仇的下手無情!”
海平候冷哼道:“使刀之人,刀比命重,你以為我會上你的當就會棄刀麼?你少打如意算盤,有本頭儘管使出來!”
“好!”
仇天彪頷首一應,立即撮唇一嘯。
嘯聲一起,頓見一條身形凌空掠來,並挾着一團白光,向海平候腰際撥來。
原來此人是塞外三兇的啞吧三弟“無言使者”-一歸,-一歸很少單獨對敵,多半在仇天彪吸住對方兵器時,從旁趁空進擊。
海平候雖不欲失刀,但此時此際卻不得不鬆手退避。
心中一動:“留得青山在,不怕無柴燒!”
“無言使者”的日月杵方要臨體之際,驀然將執刀之手一鬆,飛身拔起三丈多高,躲過“無言使者”-一歸致命的一擊,其勢如鷹隼沖天。
海平候一脱手,仇天彪即高聲向老二“搜魂血手”高方慶招呼道:“二弟!接着!”
手中碧蜈鈎猛力一旋,那鈎尖上吸着的紫金寶刀,突然脱離,平空向高方慶頭頂上飛去海平候在半空中看得明白,聽得真切,豈能放過這個失而復得的大好機會,凌空一翻,身形頓時平飛出去。
寶刀去勢已然夠快,海平候身形卻更陝,就在高方慶飛身躍起接刀之一瞬間,海平候已然凌空,猿臂暴伸,一把將寶刀撈在手中,與“搜魂血手”高方慶不過先後寸許之差而已。
寸許之差,高方慶未獲寶刀,斷魂血匕倏然出手,向海平候脅下戳去。
海平候抄刀在手,也順勢往下一切,向高方慶那隻接刀的手腕削去。
“嘶!嘶!”兩記裂帛之聲,雙雙落地,只見高方慶一隻衣袖被寶刀削飛,海平候的白色號衣也被對方的匕首一挑到底。
海平候由上而下,並未發現“搜魂血手”高方慶的偷襲,而對方卻發現了海平候削來的寶刀。
是以,高方慶本能地斜飛閃躲,因而右手的匕首進襲的部位也略失準頭,否則,海平候必被刺中。
海平候這一手輕功,使舉座皆驚,仇天彪更是心中暗凜,因為自己所以恃仗的秘密已被對方知曉,對方不見得再會上當。
“搜魂血手”高方慶雖驚於對方的輕功和刀法,而此時已不容身退,投眼斷袖一瞥,發一聲沉喝,身形一挫,揚着斷魂血匕揉身而上。
海平候揮刀迎擊,“鐺”地一響,將對方匕首盪開。
海平候盪開對方匕首後,略略後退,沉叱道:“長幼有序,你老大還沒死,現在還輪不到你!”
語罷,回身向仇天彪身前縱去。
藉回身一瞥,只見花氏六姊妹已然除去號衣,各自揮舞着長袖,以“羅袖玄功”與一些不知名的賊人在大戰不休。
金龍大王與“黑心仙子”白凝香則雙雙立於桌面上儼然以督戰者的姿態袖手觀!
海平候停身仇天彪身前,冷叱道:“魔徒還不授首麼?”
仇天彪明明心中已有寒意,但仍逞強道:“你那把寶刀未必切得動我的脖子!”
海平候運刀一揚,答道:“好!待我試試看!”
刀光如一泓秋水,清澈照人,灑將開來。
突見海平候身形一旋,那一泓秋水,立郎化成一股瀑布向仇天彪腰際捲去。
仇天彪既不解折,也不還招,只是用碧蜈鈎的鈎尖向寶刀上面貼去。
所謂“上次當,學次乖。”海平候已有了經驗,非但一上手即使出了修羅七絕的刀法,而且在進擊時,不拘是下劈、橫砍、斜削、反挑,都巧妙地避過鈎尖,順着對方鈎柄部份進擊。
仇天彪一心想利用鈎尖上的磁力再將對方的刀身吸住,但卻始終無法得逞。
但海平候攻擊起來也是非常吃力,滿以為修羅七絕刀法一展,不出三招,對方必然殞命刀下。
事實卻不然,海平候已然連進二十餘刀,竟未碰到對方一下。
因為寶刀進擊時,經常會被對方鈎尖上的磁力將刀尖所指的部位引偏,眼看劈上了,結果又是相差數寸。
反而有幾次,自己的刀險些又被對方鈎尖吸住。
鏖戰不休,海平候情知不是良策,立時暗動心機,左手懷中一摸,喝道:“姓仇的,你可小心了!”
倏然抬手一揚,兩道青光直向仇天彪面門擊去。
海平候探手懷內之時,仇天彪已暗中注意,此時,他本能地揮鈎向那兩點青光擋去。
海平候把握良機,身形暴進,左手一翻,一把將仇天彪握鈎的右腕扣住,寶刀一點,刀尖正好指在仇天彪的“華蓋”穴上,你道海平候打出的是什麼獨門暗器麼?只不過是酒席上待客的-子吧了!
海平候正慶得手,突聽身後的金龍大王沉聲喝道:“海平候!你還不放手麼?”
海平候聞言回頭,不由呆住了!
海平候放眼一看,酒樓上死傷狼籍,有斷臂者,有斷腿者,也有頭顱被削去半邊者,這顯然是花珠身上那件縷衣的傑作。
但使海平候吃驚發呆的不是這些,而是花氏六姊妹除了花珠以外,其餘五人均被金龍大王的飛刀釘在牆上。
金龍大王滿臉陰沉的笑容,手中猶拿着一把短刀,作投擲狀,漫聲道:“海平候,金龍的、飛刀絕技,你是早已見過的了!”
海平候沉叱道:“金龍!你要怎樣?”
金龍大王桀桀陰笑道:“我要將飛刀刺進她們的心!”
海平候厲聲吼道:“你敢!”
金龍大王冷哼道:“你如不即將‘飛天蜈蚣’仇天彪放下,我要就你親眼看見她們的血從胸膛裏流出來。”
金龍大王的飛刀絕技,海平候是見識過的,出手快,認穴準,萬無一失,當下不敢這次,心念暗動。
一瞬間,海平候已有了決定,暗暗將內力運於刀尖,將仇天彪“華蓋”穴點封。
因為仇天彪右手被握,雖然重穴被點,並未倒下,金龍大王等人並未立即發覺。
海平候冷哼一聲道:“你執刀在手以為威脅,我若依言放手,那我海某人豈不變成見脅示降!”
金龍大王連聲冷笑道:“海平候,你如想動鬼心眼的話,那你可打算錯了;金龍的飛刀,在手中在鞘中都是一樣。”
説罷,將手中那把短刀插在腰間皮鞘之內,然後兩手一攤道:“海平候!這總可以將仇天彪放手了吧!”
“可以!”
海平候點頭一應,倏然將刀抽回,左手也突然一鬆。
在仇天彪倘未倒下之際,飛身而起,落在花珍等被釘之處,同時間,砰然一聲,仇天彪已然倒在地上。
舉座之人無不一驚,金龍大王駭然道:“海平候!你下煞手了!”
“搜魂血手”高方慶也是怒目沉叱道:“海平候!你好狠……”
海平候舉刀平胸,冷冷答道:“你們先下毒手,制人相脅,我不得不將仇天彪的重穴點封,否則……”
金龍大王獠笑道:“你以為憑你的那柄寶刀就可以擋住我的飛刀麼?”
海平候答道:“也許!”
金龍大王冷笑道:“海平候!你這番心機白費了!不信且看。”
只見金龍大王揮手之間,五點銀光脱手而出,向一根紅柱投去。
“篤!篤!……”連聲,五柄飛刀竟已全部插在圓柱之上,成一個極小的五角形。
金龍大王狂態畢露地道:“你擋得住我一把飛刀,你卻擋不住五把,你縱然擋得住五把,你也難保你自己胸膛之上不被插上一把。”
寶刀海平候神定氣閒地回道:“金龍!你的飛刀絕技,允稱舉世難求,也許如你也所料,我的胸膛上可能會插上你的飛刀,但你也逃不了,因為‘塞外三兇’的老二會替我復仇!”
金龍大王愕然地指着“搜魂血手”高方慶道:“你説他會替你復仇?”
海平候沉靜地答道:“不錯!因為他的老大已被我用特殊的手法點封了華蓋穴,我一死,這世上再無人可以解得,伯仁雖非你殺,卻由你而死,他二弟那把斷魂血匕恐怕會挑破你金龍的肚皮吧!”
此語一出,金龍大王與高方慶二人均不由心底生寒。
高方慶揚聲道:“姓海的,是漢子就將我大哥的穴道解開,我兄弟三人絕對置身事外。”
海平候頷首道:“好一言為定,不過,來日我還是要取下你們的六陽首級,收回那三把奇兵異刃,以了我叔父的心願!”
高方慶也頗有豪氣,高聲答道:“只要你有本領,兄弟們隨時引頸以待。”
海平候冷眼瞄了金龍大王一下,向高方慶道:“你大哥的穴道我一定予以解開,不過得稍等一下,因為金龍似乎在暗動心機。”
金龍大王冷笑道:“你儘管去為仇天彪解穴,姓海的!你少用這一套挑撥離間的手段!”
一直未曾開口的白凝香,此時格格一陣嬌笑,聲如銀鈴般道:“海平候!你不但刀法精絕,機智也不弱,看樣子你臉上擦了易容藥水,難道你不敢以直面目示人麼?”
海平候冷冷叱道:“你是何人?”
白凝香一笑道:“南海‘逍遙島’白凝香?鮮來中土,對閣下大名早已風聞,只是未見閣下廬山真面目,而閣下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白凝香激將之道甚妙,海平候大喝道:“海某人行道江湖,從未掩蔽過面目,有何不敢?”
喝罷,用手一抹面上藥水,立返本來面目。
白凝香眯着雙眼打量一番,笑吟吟地頷首道:“不錯,儀表不凡,武藝超人,算得上是一塊好材料!”
海平候面上一訕,怔忡半晌,方問道:“你大可在‘逍遙島’上逍遙自在,何苦拖入這場事非?”
白凝香冷冷一笑道:“我姓白的可沒有這樣簡單為人利用,這只是各有所需而已!”
海平候早已在白凝香和金龍大王的交談中獲悉他們之間有交換的條件,此時趁機追問道:“仙子你所需為何?”
白凝香想了一想道:“逍遙島上農事需人,所以我要金龍大王為我挑選二十個強壯年輕的苗人!”
海平候接道:“你則幫他殺掉我,和我的父親!”
白凝香露齒一笑,點頭答道:“大概是這樣,不過……”
海平候問道:“仙子何以欲言又止?”
白凝香微微一楞,似在思考對答之詞,片刻,方微笑答道:“不過,這項條約並無一定要履行的硬性規定。”
海平候沉聲道:“你如果想不找麻煩逍遙自在的話,應當立刻反悔,抽身疾退!”
白凝香意外地點點頭道:“不錯,我很想急流勇退,可是並不為了明哲保身,只是……”
一旁的金龍大王聞言駭然道:“仙子!你要離去麼?”
白凝香緩緩轉身子,雙目凝神注視着金龍大王,以一種奇特的聲音問道:“金龍,你確可使我滿意麼?”
金龍大王肯定地答道:“當然可以,不管仙子中意誰,我金龍都有辦法……”
白凝香笑道:“那好極了,現在我中意他!”
説着,皓腕一抬,向海平候一指。
金龍大王面部抽搐着,一種被戲辱後的尷尬表情,自眉宇間顯露出來。
白凝香笑意猶存,指着海平候的手也未放下,雙方默然凝視着。
“好!看我先殺了這小子!”良久,金龍大王忽然一聲暴喝,探手拔刀,揚手欲擲?……
就在同時,白凝香也是皓腕微動。
金龍大王那隻擲刀的手突然凌空舉着,手中仍抓着六柄飛刀。
大家正在奇怪,金龍大王何以會突然收勢不將飛刀擲出,卻金龍大王駭然叫道:“仙子!你……”
眾人這才發覺金龍大王神情有異,顯然那隻執刀的手臂已被“黑心仙子”白凝香所制,才會那樣乖乖地舉着。
但白凝香用的是何種手法呢?金龍大王的出手,比閃電還快,但白凝香身形未動,皓腕輕揚,即已將對方制住,莫非……?
各人都有各人的猜測,但海平候冷眼細察,終於讓他看出了端倪。
原來金龍大王的腕脈處極一根肉眼無法看見的細絲纏住,絲的另一頭則握住在白凝香的手中。
“天蠶絲!”
海平候驚呼一聲,他並不是驚異白凝香有這樣一根奇珍的天蠶絲,而是驚異白凝香的手法。
海平候脱口呼出了天蠶絲的名稱,白凝香頗為默許地向他一笑,然後揚聲笑道:“不錯!這絲比發猶細,但卻堅韌異常,系千鈞而不墜,刀斬不斷,火燒不熔,而且絲上還有劇毒,見血封喉。”
金龍大王一聽絲上有毒,駭得面色如土,廢然道:“仙子何苦對金龍如此?”
白凝香笑道:“大王放心,我是為了阻止你不要輕易殺人,用天蠶絲困住你那隻手,並無存心和你為難之意,我如果稍一用力,絲陷膚內,毒隨血走,那可就麻煩了!”
説着,用手牽動了幾下手中的絲頭。
金龍大王似乎對這根細絲,極生駭異,趕緊移步過去,免得絲陷膚內。
海平候仍凝視着那根細絲髮呆,腦中只是想着:這根輕飄飄的細絲,白凝香是如何發出的?不但要快,而且要準,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白凝香一見海平候楞着發呆,不禁“噗嗤”一聲道:“閣下大可將你的朋友放下來了,你難道老是讓她們作壁上觀麼?”
一語提醒,海平候猛然憬悟,花珍等五人尚被金龍大王的飛刀釘在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