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出來了四五個人,除了龐紹志外,一個道裝老人,倒是頗有仙風道骨之狀,一個尖下巴的中年漢子,一臉青般,看長相必是那個什麼花面狼胡奎了!
另外還有兩名中年女子,跟在道裝老人左右。
杜雲青這時已經把另一頭豹子解決了,返身橫劍,擋在他們前面,掌聲道:“白蓮教主,你還往那兒跑!”
白蓮教主青松子怒聲道:“杜雲青,你是寒月柳大俠的傳人,柳大快跟我們同是光華會的同志,你卻助紂為虐處處與我們作對,是何居心?”
杜雲青沉聲道:“韋老兒,你自己明白,我杜某找的是白蓮教,而白蓮種種令人髮指的行為,罄竹難書。”
青松子怒道:“笑話,令人髮指,馨竹難書,這八個字不是在口中説説就算了的。”
杜雲青一指胡奎道:“此人就是作惡的元兇,而你們出版央的這所屋子,裏面有的是罪證,也許你已經煙滅了一部分,但必定還有很多剩餘的,你如果不認罪不妨留此稍等,回頭各路江湖豪傑前來時,公開人內查證,只要你是冤枉的,杜某立刻自刎以謝。”
青松子冷笑道:“等你的狐羣狗黨與六扇門的鷹犬前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老夫豈會上你這個當,殺!”
他用劍一指,龐紹志與胡奎雙雙舉劍向前迎敵,杜雲青卻劍走偏鋒,閃過二人合擊之勢,直取青松子。
兩名中年女子立刻持劍敵住,劍勢居然十分凌厲。
杜雲青厲聲道:“杜某隻找罪魁禍首,韋雙旬與胡奎二人,與他人無涉,你們不要自誤。”
青松子冷笑道:“杜雲青,這是我壇下司祭的兩名仙姑,也是老夫最忠心的弟子,豈會受你的巧言盅惑,紹志你們上去,全力把他給宰了,老夫先去開道。
他閃身欲行,胡奎似乎知道老賊想開溜,連忙道:“教主,開道的事怎可煩勞仙駕,弟子理應前驅。”
搶着也要往前,龐紹志卻橫劍攔住他道:“老胡,你我合力一起把杜雲青給擺平了,這是教主的令諭,你豈敢不遵,開道應由侍壇的兩位仙姑去做。”
胡奎被攔了下來,惡狠狠地道:“龐紹志,我做事為什麼要聽你的擺佈?”
龐紹志道:“老胡,這是什麼話,我抵是稟承教主令諭,教主是要你合力斃敵。”
青松子忙道:“胡奎,紹志説得是,惠仙、惠芳都在這兒,你們四個人合力把杜雲青收拾下來,然後我們五個人一起離開,你還怕老夫會單獨溜了不成?”
胡奎的臉色已變,居然退後了兩步道:“教主,大勢已去,這是誰都看得到的,如果我被人生擒,那可是對本教一大損失,因此要走的話,也得讓我先走。”
青松子神色一變怒道:“胡奎,你説什麼?”
胡奎道:“教主,胡奎不充英雄,沒有殉教的決心,而我知道的秘密也最多,更知道教主的手段,教主一走,留下兩個人是準備殺我以滅口的,因此我不做那個傻瓜。”
青松子大怒道:“胡奎,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對我如此放肆!”
龐紹志趁他全神注意青松子的當兒,一指戮,制住了他的穴道,胡奎應聲倒地。
青松子哈哈笑道:“好,好紹志,殺了這匹夫。”
龐紹志卻道:“教主,像這種見利忘義的小人,殺之有污吾劍,現在還是讓屬下護衞教主突圍為上。”
青松子頓了一頓道:“也好,惠仙、惠芳,我與紹志先走一步,你們解決了杜雲青後,從速趕來,惠仙知道路。”
眼睛卻看看地下的胡奎,意思是叫她們最後別忘了滅口。
兩個女子點了頭,其中一個道:“教主儘管放心好了,我們自會應付的,回頭在約定的地方見。”
語句很生硬,竟不類中土人士。
杜雲青從她們所用的兵刃已經感到有點懷疑,因為她們的劍細而長,刀尖彎向一邊,與他的寒月劍相似,只是沒有他的那麼彎。
而且她們的劍法也很怪異,砍劈的招式多於擰刺,腕力很強,雙手握劍,招式快速而變化詭異,但都是斷斷續續的。
有時一招,有時兩三招,發完後立刻收劍抱胸,類似傳説中東土的扶桑劍流,再聽她們一開口,更加確定了。
這時青松子已經跟着龐紹志走開去。
杜雲青倒是很放心,他知道龐紹志一定會設法留下青松子的,於是把新月劍一擺,一連劈出了九劍。
這也是九個動作,看斷似續,卻又能一氣呵成。
果然兩個女子見了神色詫異,連忙舉劍相迎,竟能配合社雲青的動作把他的九式都擋開了。
蕙仙用劍架住了杜雲青的寒月劍,失聲道:“逆風十空斬,你是從那裏學來的新月流劍法?”
杜雲青一笑道:“我手上拿的是新月劍,這本是我家傳的劍式,只是被人傳到琉球去過。”
惠仙忙問道:“是誰,你知道那個人是誰?”
杜雲青笑道:“我當然知道,舉世之間,除了那個人之外,就只有我會,不過我在説出那個人之前,先要問問二位的真姓名,如果你們是我知道的兩個人,我就告訴二位那個人的下落。”
意仙頓了一頓:“我叫千代美子,這是我妹妹千水真美,都是琉球島的人,現在你肯告訴我們嗎?”
杜雲青道:“果然是二位夫人,我是文非雪的弟子。”
惠仙楞然道:“什麼?你是文非的弟子,那你的師長是不是寒月劍柳文佩嗎?”
杜雲青一笑道:“不錯,寒月劍柳文佩就是二位所知的文非雪,他在中原以寒月劍成名,卻為了一件恨事,遠走海外,落腳琉球,與新月劍道大師千本村上結為好友,在琉球耽了兩年。
二位夫人對他都很好,他也很喜歡二位,可是令兄千木村上要他迎娶二位時,卻在議定的那天晚上他暗暗地逃走,為這件事,他一直很難過。”
惠仙的眼睛潤濕了,硬嚥着道:“你別説了,柳文佩的事我們知道,他是為了寒星門主白玉霜。”
杜雲青道:“是的,先師對我説,他是個珍視感情的人,也只有一片真情已經給了白仙子,就無法再將全付的真心來愛二位,只有負情而逃,但臨死前,心中仍然對二位愧咎萬分,要我有空到琉球去,探視一下二位,如果二位已經嫁人了,就不必再説什麼,如果二位未嫁,他就要我向二位轉達一句話,當初他是為了白仙子,不能跟二位成婚,後來他則是為了二位;沒有去找自仙子。”
惠姑也道:“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呢?”
杜雲青道:“他與二位定情,原是想就此隱身琉球,忘掉中原的一切,可是等到他議定了親事後,靜靜地一想,他無法忘情於白仙子,如若與二位成婚,就是對不起二位,他逃回中原,本是想去找白仙子的,可是他發現即是能與白仙子重圓,也無法忘情於二位,只好兩處負情,隱避人世,直到他鬱郁以終,都沒有再見一個故人。”
惠仙黯然道:“他倒好,我們就是到中原來找他的,我們拋棄了一切,把名字也改了,我叫文惠仙,妹妹叫惠姑,我們都決心把這一生獻給姓文的,可是找遍中原,就沒有一個叫文非雪的人。”
杜雲青苦笑道:“霜和雪差不多,先師易名為非雪,就是取霜的意思,再以姓名中的文字為她,其意至明。”
惠姑輕嘆道:“我們也知道找到他的機會不多,當初他也不是存心要欺騙我們,他對我們只是兄妹之情,可是他實在大突出了,那麼英俊,劍法又是那麼高,不僅是我們姐妹倆偷偷地愛上了他,島上見過他的少女,都在暗戀着他,他走了之後,有五個少女為他投海而死。”
杜雲青一震道:“貴幫的女子竟痴情的死,先師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很難過。”
惠仙道:“他倒不必為這個難過,那五個女子是跟他見過一次面,那是她們被海盜擄去時,他把她們救了回來而已。
這本是一個俠客的本份,並不要她們感恩報答,可是琉球的女子都是很痴心的,如果不能興自己所愛男子結成連理,她們只有一死來保住自己的清白身子,表示她們永遠不二的愛情。”
惠姑接着道:“我們因為跟他已有了婚約,所以才冠着他的姓,許身永為他的人,遠來中原尋夫,現在知道他死了,而且把我們的事都告訴了你,證明我們這一片心意總算沒有白費,畢竟也得到他的一份感情了。”
杜雲青道:“可是二位夫人的犧牲太大了。”
惠仙一笑道:“不,比那五個為他投海而死的女子來,我們得到的已經很多了。”
“二位怎麼會加人白蓮教的?”
意仙道:“那是受了這老傢伙的騙,他對我們説他跟文非雪是好朋友,而且文非雪是他白蓮教中的副教主,現在正在練一種高深的武功,只等成功,就會下來幫他共成大業,叫我們留下來等着。”
“這是鬼話連篇,二位怎麼會相信呢?”
“他説得那麼有聲有色,我們怎麼不相信,而且他還拿出了白蓮教的名冊,上面果然有文非雪的名字。”
杜雲青想了一下道:“恐怕是二位來中原找尋文非雪,向人探問的時候,被他知道了,根據二位口中向人描述形貌,他再略事渲染,捏造了一篇故事,在名冊上添了個名字,然後予與二位相見。”
惠姑點點頭道:“我想一定是如此,而且這些年來,我們對白蓮教的一切有了懷疑,我們知道文非雪是個極富正義感的人,絕不會參加這種組織的,只是為了個希望。”
杜雲青道:“現在二位已經明白了,應不會再與我為難了吧?”
意姑道:“你既是非雪的弟子,我們自然不會與你為難的,只是我們背鄉離井,遠來中土,原是為身心尋找寄託的,現在卻得到了這個結果。”
杜雲青嘆了口氣道:“二位如果是為求證先師的心而來,我已經給了二位一個答案,他心中對二位並非無情,只是他身上揹着太多的責任,使他無法留在異鄉偷安終老,先師死的時候,年紀之事不大,可是卻蒼老得厲害,一直到他快死的時候,才把二位的事告訴我,可見他對負情於二位,一直耿耿於心,相思催人最易老,他臨終才把二位的事託付給我,更可以見到他對二位用情之深……”
惠仙道:“他思念的人應該是白玉霜才對。”
杜雲青苦笑道:“他心中固然抹不掉自仙子的影子,但是對白仙子的消息卻時有所聞,知道白仙子已經組了寒星門,把身心另有所託,建起了事業,思念之心已談得多,因為他知道白仙子是個很堅強的女子,斷不至於為情所苦,對二位,他卻未能釋懷。”
惠姑想想道:“好了,知道他沒有忘了我們,總算我們這一片情意沒有虛擲,何況我們來到中土,也並沒敢存多大的奢望,我們也知道他在迎娶的前夕,悄然而去,必然有着難言之隱。”
杜雲青道:“是的,先師是個很執着的人,他説他本可以在琉球留下,與二位成親後,過個二三年,再回到中原,這種情形在貴地很多。”
惠姑道:“是啊,琉球的女子對中華的男子,有着一份異樣的狂熱,許多人在那兒耽了一陣,娶下兩三個妻子,然後又回到中原,再也沒有重返琉球過,那些女子並不怨他們薄倖,因為他們自知琉球的一切,無法與中原相比,絕對留不住他們的。”
“先師卻不是這樣想,他認為那個地方民風淳樸無偽,雖然文明稍稍落後,但是每個人都很知足,沒有奸詐,沒有爭奪,大家都愛練武,卻不是為了殺伐,他認為那兒才是人間天堂。”
惠姑黯然道:“天堂並不能留下他。”
杜雲青道:“天堂之門是為心靈潔淨無罪的人而開的,先師易姓更名,遠走異鄉,心中充滿了罪惡之感,所以才不敢居留在天堂,但他的心卻一直響往着那兒。”
惠姑道:“好了,杜雲青,過去事暫且不談,既然我們找的人已經有了着落,我們也別無所求,只有一件事……”
杜雲青道:“先師道命,他死後的骸骨是以文非雪之名埋葬的,他要我到琉球去探親二位時告訴這件事,二位應該滿意了吧?”
惠姑道:“你沒有騙我們?”
杜雲青道:“這種事豈能隨便騙人的,墓園就設在我的故園,墓碑上刻得清清楚楚。”
惠姑道:‘“那我們也要求死後與他併骨歸葬,這件事你能答應嗎?”
杜雲青道:“我可以答應,而且保證絕對做到,先師既以文非雪之名歸葬,自然是要擺脱他柳寒月三個字,二位是來找文非雪的,有權作任何的要求與決定,但是我也求二位一件事。”
範仙道:“要我們幫你抓住青松子?”
杜雲青道:“龐紹志跟着他,不怕他跑到那兒去的!”
惠仙微微一怔道:“怎麼?龐紹志是你們的人?”
杜雲青道:“原先不是的,他是熱衷於反清復國的光華會中的人,所以才默默無聞地為這兒擔任守衞,無非是看在青松子也是光華會中的長老之一,為他們所欺騙利用而已,所以他一旦發現了白蓮教的所作所為,根本是在禍國殘民,內心對白蓮教痛恨萬分,發誓要手刃青松子為民除害。
所以才假裝跟我們纏鬥進來,原先是想先抓住胡奎,找到白蓮教為禍人間的罪證,那知道會碰上了青松子,所以他又改變了計劃,設法釘住青松子。”
“他釘得住嗎?青松子狡猾得很,武功也高……”
杜雲青笑笑道:“他釘不住沒關係,松廬前後四周,甚至百丈之內,都有明樁暗卡,重重地包圍着,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放過他的。”
惠姑一驚道:“當真有這麼多人嗎?”
杜雲青道:“不會錯,在中上,白蓮教是個邪惡的組織,無論官府民間,都痛恨萬分,所以我們定有要進剿白蓮教總壇時,江湖上的英雄豪傑,無不鼎力支持,這次行動,我們沒有要一個官府中人蔘予,完全是民間的力量。”
惠仙一嘆道:“那就好,我真怕他漏了網,因為他下一條退路就是逃到琉球去,擴充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杜雲青連忙道:“二位這個決定糟透了,白蓮教的一切二位都清楚,怎麼還能讓他到琉球去破壞那個人間天堂呢?難道二位對白蓮教還存有好感嗎?”
惠仙苦笑道:“白蓮教的一切的確是邪惡不堪,可是我們告訴他到琉球去發展,還是存有私心的,因為我們聽到琉球的消息,説是扶桑的浪人劍被成康家巨所逐,不容於本土,流竄海上作為海盜。
有很多飄海到了琉球,強佔了沿海的島嶼棲息,時常去侵擾琉球本土,大琉王不勝其苦,下詔徵求民間武士以衞疆土。
杜雲青道:“什麼人會做這種事?”
“據青松子的口中説是大內密探所為。”
“不,大內密探歸侍衞營統轄,現任統領是壽親王父女,芙蓉郡主跟我很熟……”
惠姑笑道:“我們知道,她要嫁給你。”
“只是如此計劃而已,將來還很難説,但芙蓉那兒一點消息都沒有,否則這也會知道的。”
惠仙嘆道:“那是玉龍寺的人所為的,榮華格格雖然統領大內侍衞,但卻仍然管不到玉龍寺去,所以我們才存有私心,想要把白蓮教的人,移到琉球去,替我們趕走那些海上的兇徒。”
杜雲青道:“二位錯了,白蓮教內以巧取豪奪為手段,比那些海盜猶有過之,怎麼會為你們除害,縱然幫你們除了海盜,他們加之於你們的災禍,只有更多更烈,前門拒虎,後門引狼,事態
惠姑輕嘆道:“我們也知道,但是想到他志在中原,不會對琉球感興趣的,飲鴆止渴,或可一試,不過現在既然找到了你,我們就不會再去找他了!”
杜雲青慨然道:“沒問題,我把事告訴芙蓉,她會轉請朝中發兵幫助琉球驅寇的。”
惠姑道:“如果要請官中的人幫忙,我們也不等今日了,雖然玉龍寺的人一再地截下了琉球的告急奏章,但是青松子在京師也認識不少顯要,透個消息給朝廷是絕對沒問題的。
但是到朝廷方面慢慢地發兵,渡海前去救援,不知道是那一天了,再説大軍遠征也濟不得事,那些海寇是流動的,看見中原水師去了,他們可以浮海遠逸,大軍一退,他們又回去了。”
杜雲青想了一下,忽然道:“你們確知每次截留表章的都是玉龍寺的人嗎?”
惠姑道:“絕對不會錯,白蓮教的耳目細作滲透到每一個地方,玉龍寺還有信息指示給勇安伯福貝子,叫他務必設法阻撓朝廷遣軍援琉。”
“玉龍寺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是他們跟侵略琉球的海盜們有所勾結嗎?”
“這個不知道,我們已經多年沒有回去了,但是想來必有原故。”
杜雲青道:“好,我答應二位,這件事我一定管到底,只等把白蓮教的餘孽肅清,我就邀請一些朋友,先行到琉球去對付那些海寇。”
惠仙忙道:“杜公子,那是真的嗎?”
杜雲青忙道:“二位是先師的摯友,也是我的長輩,我怎麼敢欺騙二位呢?何況這件事與玉龍寺有關,也是我要從事的目標之一,絕不是説了就算了的。”
惠姑道:“好,杜松子,本來我們還存有一點私心,是想借你們的手把青松子除掉後,再另集白蓮教一批潛伏的人員,自己回琉球去驅除海盜的,有了你答應幫忙,我們就毫無保留,把那些人員都交了出來。”
“白蓮教還有很多潛伏的黨翼嗎?”
“不能説是白蓮教的人,只是青松子私人在外培植的武力,人數不多,只得幾十個,但都是武功精湛的好手,青松子對於這些人很保密,誰都不讓知道,平時就由我們兩個人去連絡,除了他之外,這些人等於是控制於我們之手。”
“他對二位怎麼如此放心呢?”
“他對誰都不放心,但是知道我們是琉球的人,不可能侵奪他的地位,所以才讓我們知道得更多。”
杜雲青道:“就這樣説定了,我們趕緊去追捕青松子吧,別給這個老鬼溜了,就功虧一整。”
惠仙笑道:“杜公子放心好了,他不會溜掉的,他的秘密藏身之處,就是在松廬裏的一間密室之中。”
杜雲青似乎有點不信地道:“什麼?他現在是藏身在松廬的秘室中?”
“是的,這是他最秘密的設計,但也是最安全的一個藏身處,他是個很有心計的人,為預防有一天松廬的秘密泄漏,必然會揭發出白蓮教的秘密而不容於世,所以專闢了一間秘室,深人地下。
萬一松廬被朝廷所破,找不到他的話,一定會行文天下,加緊搜捕他,但這個地方卻最多派幾個公人駐守,誰也不會想到他留此未走的。”
杜雲青一笑道:“這倒是夠狡猾的。”
““那間秘室裏貯存着兩個月的糧食與食水,對外完全隔絕,他只要躲在裏面,絕不怕被人發現,一兩個月後,風聲緩了,他再設法喬裝易容,以另一付面目出來,誰也不會認識他了。”
杜雲青道:“那倒不盡然,匪巢雖破,元兇在逃,何況白蓮教乃為朝野所不容的邪惡組織,大家會更加註意他的行蹤,別説一兩個月,一兩年也不會放鬆的。”
惠仙笑道:“這一個多月,是指他喬裝所需要的時間,白蓮教的易容法妙極無倫,那是把人的形貌完全用藥物破壞了,然後再以特製的靈藥敷上,經過一個多月的調養後就整個地換上一張臉,誰也不會認出他了。”
杜雲青訝然道:“還有這事?”
惠仙道:“這也沒什麼了不起,他們能把獸皮蒙在人的身上,易人為獸,改造一張臉又算什麼?‘’
杜雲青道:“好,那我們快去找他吧,既然這是他的不宣之秘,恐怕不會讓龐紹志知聞,如果他起意要殺人滅口,豈不是害了龐紹志。”
意仙道:“這倒不急,那間秘室裏別無他人,他要變裝易容,一定要人幫忙的,而且秘室中還藏有白蓮教的一切秘典法及,龐紹志無意人教,他才會帶他前去是怕我們兩人萬一無法脱身時好幫助他的,所以在我們沒有前去找他時,一定不會對龐紹志下手的。”
“但龐紹志卻是要去擒他以贖前衍,不會真心跟他合作,萬一操之過急,被他發覺了呢?”
意仙道:“如果真有這種情形,青松子一定現在回頭來找我們了,他沒有回頭,就是他們已經進人秘室,龐紹志是個很機警細心的人,見到秘室中別無通路,絕不會操之過急的,秘室很堅固,硬攻很困難,龐紹志如果有意生擒他,等他開始易容時,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擒住他了。
既然你要徹底摧毀白蓮教,還是快去幫那榮華格格要緊,她跟幾個人已經衝進了禁壇,被兩名副教主纏住,那兩個老頭兒都是教中的高手,很不容易對付呢!”
杜雲青道:“那也不急,我相信芙蓉的劍法自保定夠。”
意仙道:“但是你不知道那兩個對手的武功如何,這麼有信心嗎?”
杜雲青一笑道:“芙蓉出身玉龍寺,她的劍法在於速決,如果對方確實厲害了,她就會施展殺手,一招定生死了,在因為對方不太高,她能應付得了,所以才會跟他們糾纏下去,以便活捉他們。”
惠仙與惠姑眼中俱是一亮。
惠仙忙道:“蓉格格的劍技會如此高明嗎?”
杜雲青笑道:“她的凌厲不遜於我,只是穩健不足,而且我跟她彼此把劍式都研究過了,互有心得因此她如果跟人慢慢對磨,就是她的劍式可制住對方,必能自保,否則她必定使用險招,以期死中求活。”
惠仙道:“那麼她將來可以幫助我們了。”
杜雲青道:“那是當然的,你們也知道她的身份,她的父親是侍衞營的統領,而目前的侍衞營中的人手都是她與寒星門培養出來,專為抵制玉龍寺而設,那些海寇們既是與玉龍寺有勾結,必將成為傳衞營之患。
她雖然嫁了我,決心脱離王室格格的身份,但必須要在玉龍寺瓦解之後,對於剷除玉龍寺黨翼,她一定會盡力的。”
惠姑道:“那就好極了。”
杜雲青道:“她的武功的確不弱,但是被玉龍寺看中的勢力,必然也不弱,那些海寇們必然也是用劍高手,即使多一個芙蓉,也不會增加多少實力的。”
意姑道:“那些海寇是從扶桑被德川將軍逐出的浪人以及一些與德川作對的王室家臣們合組而成的,武功個個都很高,人數也多,如以實力而言,不比玉龍寺遜色多少。”
杜雲青皺眉道:“會有這麼厲害?”
意姑道:“杜公子,我既然要求你幫助,就必須把真實的情勢告訴你,那批海寇的勢力的確很強大,否則我琉球雖是塞爾小國,但也有十幾萬子民,文明雖不若中華,而人民疏於文事,必趨於武勇。
我兄長是琉球宗師,也是琉球的武術總教練,門下弟子不下萬人,都是精壯的青年男子,那批海寇如果沒有過人之能,怎能侵得了琉球?”
杜雲青道:“海寇的人數有多少呢?”
“總數只有兩百多名,但是高手卻佔了四分之一。”
杜雲青道:“尊見以上萬名弟子,卻抵了兩百多名海寇,這似乎太難以相信了。”
惠仙嘆道:“杜公子,那上萬名弟子只學習過粗淺的武功,沒有時間去下苦功勤練,因為他們是國中的精壯,還要打魚植桑,耕種莊稼,閒下才能學武,能有多大的成就,練武要講資質,不是每個都能登峯造極的。
我兄長所創的水月流劍法雖然得文大哥前去後又加以深進,但是境界更高,能者又少,具有一成就的,不過才二三十人,都調人皇宮,保護大琉王去了,即使那些弟子,也經我兄長傳令,不得與海寇拼命,聽任他們橫行。”
“為什麼?難道你們不想自保?”
惠仙道:“當然想,我兄長也估量過。只要集中全體的力量,冒死力抗,也許能夠把海寇擊退,但是那犧牲太大,這是國中僅有的精壯男子,其餘全是老弱婦孺了,假如拼了不計犧牲,即使能將海寇全部殺死,我大琉國也忘了。”
杜雲青想想也對,點頭道:“不錯,尊兄顧慮得很周到,我輩武人不能逞一時的意氣而置未來於不顧。”
惠仙道:‘’從前年開始,我兄長已把那些人一半召人王宮,維護王室的安全,另外一半則避人深山以存國本。”
杜雲青道:“尊兄顧全的是大局確是難能可貴。”
惠仙苦笑道:“大琉王是個很仁慈愛民的皇帝,我們每一個人都甘心為他效死盡忠,所以我可可才把精鋭集中去保護皇宮,要那些弟子們忍辱以惜命,更要求那些少婦少女們咬牙忍受恥辱不要做無謂的犧牲,加在肉體上的污辱,不會影響到人性的尊嚴的,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琉球不像你們漢家有這麼多的人,可以鼓動大家講氣節,我們只有十幾萬子民,經不起多少損失的,只要活着,我們才能保有我們的土地家園,而災難,總有一天會過去的。”
這番話給杜雲青的啓示很大,也使他對所擔負的使命以及懷中的日月令旗,感到解脱的輕鬆。
每次,遇上一個急切的同志時,他總是感到説服的困難,要使他們瞭解到守成得機的道理實在很難。
現在他可以用琉球來作例子了。
惠姑卻道:“杜公子,我們還沒有把為什麼聽見蓉格格能去的消息感到很高興,因為那些海寇們很狡猾,他們扼守着幾個小島,仗着地勢之利,易守而難攻,所以我説調集大軍來攻是沒用的。
他們棲身的海島根本就不容接近,就算我們只發動幾千名高手去對他們,也是無法到他們島上的!”
“那要怎麼辦呢?”’
“目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誘他們遠出,施以撲擊,第二天路則是先派一些人到島上去,趁亂暴襲,而我們則以輕舟埋伏附近,發動時帶火為號,火起時急進而攻,配合島上人裏應外合,一舉而殲。”
杜雲青笑道:“那自然是第二個方法好,比第一個方法徹底,誘其深人而殲,固然可以逸待勞,但海寇未必前來,來了也未必是全部的人手,不易一舉而殲。”
“但是第一個辦法較易進行,我琉球的子民還可以盡到一些力量,只求你們協助對付其強悍者,第二個辦法除了我們姐妹兩人外,全仗你們的大力相助了。”
杜雲青道:“我還是不明白。”
惠仙道:“那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些海寇貪貨而好色,凜性奸詐而多疑,他們所棲身的海島上,不容外人接近,只有一種人可以到那兒去。”
杜雲青終於懂了道:“女人。”
“是的,他們定期出來騷擾,每次都要帶走一批女人到島上姦淫作樂,然後再把她們賣到外地為妓為奴,這些消息就是由幾個被他們賣到關外的女奴們帶出來的。”
“你是説用一些女子讓他們偽裝擄到島上去,而後在島上舉火突擊,裏應外合。”
“不錯,所以那些女的不但要美,而且還要個個武功出色,外面以輕舟接應,最快也要有幾個時辰才能掩近,她們必須在島上支撐一個時辰。”
杜雲青笑道:“好吧,我相信沒問題,我先答應了,而那問題則要找徐胖子商議,他那個人善用奇謀,一肚子主意,相信他一定有個周密的方法的,現在讓我們把白蓮教的問題先行解決了再説。”
惠仙笑道:“白蓮教的問題差不多是解決了,因為你們選的時機很恰當,這正是每年一度聚議的時候,各地分支的頭兒們都齊集松廬議事,只要你們來的人夠多,四周確實已布好了網,相信是逃不了的。”
逃了也沒關係,青松子的秘室必有着一份精確的名單,到時候按圖索驥,一個都漏不掉的,最主要的還是守住這個地方,跟花面狼胡奎這傢伙,因為這兒是白蓮教犯罪證據最多的地方。
他們殺人制藥,盜取的紫河車,以及驅人為獸等罪證,全部在這屋子裏,如果不抓住這些證據,是很難人之以罪的。”
杜雲青道:“我知道,所以我一腳直踏到這兒來了,此地還有別的人嗎?”
“有兩個製藥的人,已經被青松子殺了滅口了,我正在毀滅證據,就聽見你進來了,青松子心虛,等不及完全毀滅證據,就急於逃走。”
説着徐明已經與一批人趕到了,杜雲青低聲道:“二位夫人,你們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只有一點,請二位幫忙,二位不要説出到中土來是找先師的,因為白仙子到現在仍然瞭然一身,我不想傷她的心。”
惠仙笑道:“我明白,杜公子放心好了,她愛的人是柳寒月,我們找的人是文非雪,根本就是兩個人,我們是女人,絕不會去傷一個為情所苦的女人的心的。”
杜雲青介紹了文惠仙與文惠姑見面。
然後簡單説明了經過,然後由她們姐妹二人率領着,進人到室裏,那兒的情景簡直令人髮指。
房子裏一排設了十幾架木籠,籠子裏關着十來頭熊豹、猿狼等野獸,見了他們都躲在籠子一隅,顯得十分畏懼。
顯然它們都是由人經過手術造成的。l
由於時間還短,還沒有完全忘記自己是人,而且也還沒有熟練它們所扮演的獸類的動作,正在接受訓練中。
有兩名擔任訓練的漢子,已經殺死在一邊。
到了地室中,情形更為令人痛恨了。
到處都是斷腳殘骸以及被支解了的零星器官,用藥水泡着,居然還都維持着新鮮,另外有一些被斬去手腳或颳去眼界的人,都昏迷不醒地躺在一排木案上。
惠仙道:“這些都是他們由各地拐來的人,準備作治病之用,手斷接手,腳斷接腳,缺耳殘目者,就到這兒來取一樣適當的換上,一個人被抓來之後,就施以迷藥養在這兒,一直到他身上每一樣東西都被用掉。
然後再把殘餘的肢體投人爐中合藥,製成他們所謂的回春再造丸,這才是白蓮教最大的財富來源,他們專事查訪那些身有殘疾的富户,暗中着人前去遊説,每筆生意都在十萬兩銀子以上。”
徐明道:“會有人前來嗎?”
“會,多得很,即使是身體健全的人年老力衰,也會來求取他們的回春再造丸,每九售價千金,每月一丸,可以使人回復青春,返老還童,脱髮重生。”
徐明嘆道:“這種手段是太殘酷了,但是如果以醫道而言,這倒是了不起的成就,他們居然能突破生死之關,與造化爭功。”
杜雲青道:“那倒不盡然,白蓮教自明初傳到現在,教主也到了第十八代,雖然白蓮教徒時有被獲,但從來也沒有抓到他們的教主,假如他們真能使人長生不死,第一個就該救自己,可是白蓮教主自己也要死的。”
惠仙道:“杜公子説得不錯,白蓮教只是能使人活得健康一點,卻無法使人不死,他們什麼都能換,但是無法更換人的頭腦與心肺肝腸五臟,所以才不斷地捉人來試驗,都沒有成功。
但是青松子還不死心,他發誓一定要弄出個結果來,能把這些難題都解決了,就可真正地做到永保長生,登仙而不死了。”
杜雲青憤然道:“豈有此理,醫道為救人濟世之術,他們則是為救人而殺人,為救一二人,殺死了許多無辜的人,這是什麼存心,難怪白蓮教為世所不容,我們從地道殺上裏面去,再遇上白蓮教的人,我真要大開殺戒,一個都不留了。”
這是他第一次顯得憤怒,也是第一次流露出洶湧的殺機。
徐明看了心頭一震,連忙道:“杜爺,這交給我們來辦吧,那些王八蛋,人重圍,一個都跑不掉,他笑不出來,您是以笑面追魂出了名劍下不殺不笑的人。”
“這些不是人,是畜生,對畜生我不講那些。”
徐明有點擔憂地道:“杜爺,您這是何苦呢?您是這次行動主師,可不能輕易動氣,要殺人自有我們這些帳前走卒代行。”
他的言外之意,即是在勸告杜雲青,想了他的職責,身懷日月令牌,事事冷靜,不能動氣。
但是杜雲青卻不同意他這種想法,朗聲道:“徐兄,我是個江湖人,我的責任是為民除害,濟危而扶傾,當怒則怒,該殺就殺。
這些人明知白蓮教是個什麼樣的組織,仍然投身其中,可見是喪心病狂已無人性了,如果不殺他們,何以對那些被害冤魂。
我行事一向有個準則,那就是認清是非之所在,大義之所在,全力以赴,不計譽毀,不求人諒解,更不受人影響。”
徐明聽得心中一震,連忙道:“杜爺,胖子怎麼敢影響你呢,自從咱們認識以來,胖子對您一直敬若神明。,’
杜雲青一笑道:“這就是了,你對我太客氣,太抬舉也太關心,大家一樣是行俠江湖,我不比你特別,可是你似乎把我當成什麼了,笑面追魂本來是個煞星,如果不殺人,我又拿什麼追魂去?”
徐明愕然而悟,暗怪自己太粗心了,杜雲青身懷日月令旗,知者無多,因為這是一件需要守秘的事。
自己對他過份尊敬,連帶着其他的人,也都對杜雲青別具一種尊敬的心情,那是很危險的事。
因此他連忙道:“杜爺,説的是,您的話有道理,該殺就殺,這才像笑面追魂,咱們這就去吧。”
惠姑惠仙姐妹連忙在前引着路。
這半里來長的一條地道,他們大約估計了一下,伏屍競不下兩百具,還得帶上許多沒死的。
徐明看着也生氣了道:“這些發了狂的畜生,的確是萬惡不赦!”
意仙道:“杜公子,白蓮教中有很多人是協迫參加的,事出無奈,你總該給他們一個自新之路。”
杜雲青冷笑道:“這兒是白蓮教總壇,青松子老謀深算,若不是心腹,不會讓他們進人到裏面的,白蓮教有不少被協迫加人的,但是不在這兒,那些人都被散到各大府第中去做暗樁細作了。
我在外面已經問孫慶,馬繼先他們問得很明白,白蓮教以光華會為名,吸引了一批志切匡復的義民後人,為其翼護及細作,他們守衞松廬外莊,不知道白蓮教在裏面做些什麼,由此可見他們防備之周密,絕不會容許一些不忠於他們的人在此參予機密的。”
惠仙道:“可是我們不是白蓮教的人,卻一樣參予了白蓮教的機密。”
杜雲青道:“你們是琉球的人,而且有求於白蓮教,所以他不怕你們泄密,何況他還用一句話扎住你們,説你們要找的文非雪是白蓮教中的副教主,甚至還偽造了文非雪的名單列在底冊上,哄你們相信,要你們參予最高的機密,因此白蓮教中其他機密都不必瞞人了!”
惠姑道:“不,這條地道就是秘密的。”
杜雲青嘆道:“這話恐怕也抵有你們相信,地道這麼大,裏面的工具那麼多,又豈是兩三個人能料理得了的,整個留在總壇的人恐怕都有份。”
“那又為什麼要瞞我們呢?”
“因為他還在外面私自蓄了一部分人手,經由你們去連繫的,那些人不知道白蓮教的秘密,所以他才故意造成你們心中這個印象,使你們謹慎不敢多説,你們以為這些秘密抵有你們知道,萬一泄漏了,必是你們口中漏出的,這樣子你們就會特別小心了。”
徐明目中閃着亮光道:“杜爺説得對,女人是最不易守秘的人,一件普通的秘密,要她們守秘,她們很難守得住,但是一件真正的秘密,讓她們參予了,她們為了一種責任心與榮譽感所驅使,必能守口如瓶,殺了她們也不會吐露一個字的,青松子不愧高明,用這種方法使二位為他心甘情願地賣命保密倒真是用對了方法。”
惠仙與惠姑臉上一紅,因為她們的確是這種心理。
假如杜雲青不是開口叫出了她們本來的姓名,説出來她們與柳寒月的淵源,她們可能會為青松子拼死以保密。
青松子只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不知道她們所要找的文非雪就是柳寒月,否則這兩個女子會為他守秘到底的。
徐明道:“杜爺,我也跟孫慶談過了,他説的那兩名光華會中的長老,雖然身兼白蓮教中的副教主,但是據我所知,他們的確對匡復最熱心的人。”
杜雲青道:“這兩個人該殺。”
徐明一怔道:“莫非他們有問題?”
杜雲青道:“‘沒有,玄真子説他們是最可靠的忠貞之士,可寄以十分的信任。”
徐明道:“是啊,我問明瞭他們的姓名後,也深感驚異,所以才來問問杜爺,既然玄真師叔也這麼説。”
杜雲青沉聲道:“他們該殺!”
徐明不解地道:“杜爺,玄真師叔已經調查得十分清楚,這兩個人只是求成心切。”
杜雲青道:“所以我才非要他們死不可,固然他們的志切可佩,但是把光華會投入白蓮教,則是不擇手段的到了可怕的程度了,匡復的目的,不是在形式上覆我依冠,而是在實質上,拯我同胞於水火。
目前雖是異族人主,還沒有對我同胞殘害到如此程度,倒是以匡復為本的義師們來殘民以逞,這種匡復還有什麼意義,一般百姓們對匡復大業如何會有信心與好感,説不定反而會去懷念異族的統治了,你説我能不能容這種人活在世上?”
徐明沒話説了。
他回溯史冊,中華也有幾度忘於異族之手。
但沒有這一次那麼悲慘,很多地方,老百姓對義師們深惡痛絕,反而去告密朝廷前來清剿。
這並不是人心已死,不辨夷夏之分,而是那些義師們鬧得太過分,太不像話了。
思宗祟禎即位時,就已經弄得民怨沸騰,天下大亂,及自思宗自縊,福王即位於金陵,是為南明,仍然不圖振作,昏庸如舊,終而吳三桂迎清兵人關,乃使福州易鼎。
多爾滾南侵時,憤南軍之頑抗,揚州十日,嘉定三屠,本以立威。
那知反而激起了民心之大憤,義師紛起,才造成延平王鄭氏在台灣的聲勢,一時大局仍有可為。
可是清廷在勵精圖治,修德仁民,台灣的鄭氏卻因為成功病故後,大業未復。嗣後雖然義師紛紛成立,都是小有成就,即開始爭權奪利,窮事蒐括,招致民怨,也灰透了一些志士的心,而現在的光華會又是同樣的例子。
徐明開始明白杜雲青的用心,又體會到他憤怒的原因的,他口中雖然表示輕淡,但是既然接下了日月令旗,仍然表示他對這件事的賣力。
只是他看得遠,想得深,光復大業中,最大的阻礙不是在朝中的滿州人,而是這一羣喪心病狂的權勢之徒以及過於熱中的急切求功之徒,前者混帳,後者可惡,而其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則一。
假如坐令此輩猖撅,則老百姓一聞匡復二字,將如毒蛇猛獸,到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人心死矣,永無可為了。
徐明以前只知道跟那些人道不同不相為謀,多少對他們的作為行事還是稍稍給予一點看不見的幫助,私心之中,多少還有點偏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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