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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玉女施計擒蛟龍

    伏魔一君搖了搖頭,道:“不是!”

    “到底是誰?”

    “我師兄!”

    唐子良一時之間,不由被這一連串的問題搞得滿頭是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真的莫明其妙了。

    一時之間,他竟怔怔地望着伏魔一君出神!

    伏魔一君説道:“告訴你吧,我師父死了——大概死在了我師兄之手,而我師兄將我師父的屍體埋葬在古剎後面,墳碑上刻着他自己的名字,讓江湖人物以為他死了!……”

    “難道天下有徒弟殺死師父的事?”

    “除了陳友山那喪盡天良的傢伙之外,沒有一個人可以做出來,他不但殺害了我師父,也切去了我雙腿!……”

    “什麼?你也是被他所害?”

    “對了,我也是被他所害——因為只有我知道他害死了我師父梅山神僧,這事説來你似乎也不相信!”

    唐子良牙齒咬得格格作響,道:“那麼,殺害我父母的是他了?”

    “這大概不會錯。”

    伏魔一君説道:“二十年前,在江湖上知道我師父名號之人,只有三兩個人,當時,武林有三奇之稱,這三奇只有人知道二奇……”

    “三奇是誰?”

    “蝴蝶夫人、尋夢人……”

    “尋夢人?這也算一個人?”

    “對,尋夢人是一個人,據説他很年輕,自稱是江湖尋夢人,他武功之高,冠絕三奇,他很少出現,他説他之出現江湖,是在找一件東西,或許是一個人,他以二十歲的年華,瘋狂了整個武林。

    除了蝴蝶夫人、尋夢人之外,另外一人便是我師父,可是蝴蝶夫人在二十多年前,突然解散蝴蝶幫,留下了一對蝴蝶耳環,便下落不明,而尋夢人也告失蹤!……”

    “對,這兩人在失蹤之前,有一個可疑之點,那是我想不通的,他們連袂到這梅林……”

    “他們到這裏幹什麼?”

    “找我師父!”

    唐子良為之一愕!

    伏魔一君又道:“在失蹤之前,他們兩個人一齊到這裏找我師父,我當時正逢外出歸來,所以看見了他們兩人在座……”

    “你師兄陳友山呢?”

    “他在我師父身旁,不久,四人相偕外出,四天之後,我師兄與我師父回到了梅林,也在這時,我師兄突然向我下了毒手,他説他也殺了我師父。”

    唐子良一愕,道:“他為什麼要殺他?”

    “這一件事直到目前我還想不透,事情只有一個可能,那是蝴蝶夫人、尋夢人及我師父三人外出,是在找一件東西,或知道了什麼秘密,這件事關係了整個武林安危,我師兄知道,存心佔有,自然,這東西是十分寶貴的!”

    唐子良頷了一首,道:“這十分合理。”

    “不過有一點可以推測,蝴蝶夫人與尋夢人之武功,任何一個均能獨霸武林,如非有重大事故,不會連袂來找我師父……”

    “不錯!”

    “所以,他們三人當時為何連袂外出。去了甚密的地方,是一個令人不解之謎題,只有陳友山一個人知道這個謎!”

    “不錯,只有他!”

    伏魔一君又道:“我被害之後,居指算來,大約已整整二十年之久,他切去了我雙腿之後,還在傷口上抹了一層毒藥……”

    “好辣的手段,他與你何仇?”

    “是的,我與他無仇,他之害我,是怕我找他報師父之仇,如非我從前得到了一顆避毒珠,我早已身亡多時了。”

    “好怖的手段,我一定為你報仇!”

    “真的?”

    “不錯!”

    “很好,我之叫你來見我,正也是為了此事,娃兒,不是我看低你,憑你現在的武功,還不如我師兄三分之一,除非你再學武功,這樣吧,我們交換一下條件,我傳你武功,你替我報仇如何?”

    “你武功與你師兄相比如何?”

    “不差上下,不過,事隔二十年,他是不是另外有了驚人造就,這就不知道了,但,縱然他另有造詣,以我武功,接他三五十招,大約不是一件困難之事,你願意麼?”

    “晚輩……晚輩無恩不敢受祿……”

    “別婆婆媽媽了,咱們條件交換,你是願意不願意?”

    唐子良福至心靈,跪了下去,道:“多謝老前輩抬愛,晚輩當粉身以報!”

    “起來吧!”唐子良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伏魔一君又道:“我師父傳我的武功叫伏魔七式,共只七式,但變化莫測,我以這七招打遍江湖未逢敵手,也只此武功,才能知道我師兄為何人,因為我們招式是相剋的,現在我傳你!”

    他由第一招,講解至第七招,伏魔七式果是一種武林絕學,唐子良身負絕學武功之人學來,尚感吃力!

    唐子良因禍得福,梅山之行,雖然沒有找到真正的仇人,可是他卻另得奇遇!

    伏魔七式唐子良學了五天,方才全部學會,伏魔一君對於唐子良進步之速也甚為心喜,説道:“你果是武林罕見之材,五天之內,學我絕學,真是難得,你已有七成火候,你過來!”

    唐子良走了過去,問道:“老前輩還有什麼吩咐?”

    伏魔一君從懷中取出了一顆拇指大小的綠色珠子,交給了唐子良,道:“這是避毒珠,能解百毒,我就交給你!”

    唐於良道:“老前輩,這避毒珠不是能解你腿上之毒麼?”

    “是的,現在我已經活夠了,我已經不願意再活下去,我唯一報仇之願,由你代我完成,我痛苦地活下去,不如死了的好,你收下!”

    “晚輩……”

    “收下,我遲早總要死的,這東西不如交給你,你以後出現江湖,説不定能派上用場,這也是你我相交紀念之物,收下!”

    唐子良心裏一陣感動,含淚接過了避毒珠!

    伏魔一君的枯瘦臉上激動了一陣,又道:“我是將死之人,留着這一身內力修為無用,你坐下,我把全部功力貫輸給你!”

    唐子良含淚坐了下去!

    他的心目中,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存在的是感激還是悲哀,他只是茫然地坐到了伏魔一君的面前。

    伏魔一君伸出了他那枯瘦的手,按在了唐子良的天靈蓋上,推出了內力修為,他成全了唐子良,給了他所能給的。

    一個時辰過後,伏魔一君真元乾涸而亡,唐子良抱屍痛哭失聲,就在唐子良痛哭聲中,突然,一聲長嘯,傳自古剎之外。

    唐子良暗吃一驚,他停止了哭聲,側耳傾聽,但覺衣袂飄風聲中,幾個人已進入了古剎!

    唐子良臉色一變!

    倏聞有人説道:“那小子會真的在這裏麼?”

    “很難説,不過他從進入這裏之後,還沒有出過梅林!”

    另一個聲音道:“為什麼門主想殺他而又不殺他?”

    “這誰知道?我們找找看……”

    唐於良為他們這句“為什麼門主想殺而又不殺他”的話感到震驚!

    他一個掠身,射出了地室,在唐子良射身之下,三個灰衣人乍然嚇了一跳!

    唐子良望了三個灰衣人一眼,冷冷一笑,道:“三位是哪派門下?”

    當首一個灰衣老人鎮定了一下情緒,説道:“閣下是唐子良?”

    “對!三位是哪派門下?説!”

    唐子良的喝聲充滿了殺機,三個灰衣人臉色齊為之一變,其中一人説道:“想不到閣下會真的還在這裏……”

    “你們是哪一派門下?説!”

    “不説呢?”

    “宰了你們!”

    當首的灰衣老人狂笑道:“小子,我們正是奉命來擒你,接掌!”

    當首的灰衣老人一語甫落,猝然彈身,向唐子良撲了過來,疾如電光石火,搗出了一掌。

    當首的灰衣老人一經出手,其餘兩個灰衣老人挾着暴喝之聲,也向唐子良射了過來,齊攻一掌。

    唐子良一聲厲喝:“找死——”

    斷喝聲中,他的左手猝然拍出,唐子良這一掌擊出之力,已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狂飈卷處,慘叫之聲驟然響起。

    首當其衝的一個灰灰人,應聲慘死地上,其餘兩個齊為之嚇了一跳,齊齊退了七八步。

    唐子良的臉上,現出了駭人的殺機,喝道:“你們是哪派門人,如再不説,可別怪我唐子良出手毒辣。”

    “那就試試!”

    另一個灰衣老人斷喝之下,再度向唐子良射了過來,出手攻出了一掌,唐子良一聲沉喝,左手猛然拍出。

    在唐子良出手之下,另一個灰衣老人也猝然發動攻勢,掌力猝然卷至。

    這兩個人出手似有拚命之勢,唐子良似乎也估不到對方武功出手會如此之快,不由被迫退了兩步!

    他一聲怒喝,雙掌迅然拍出。

    一聲慘叫,應聲響起另一個灰衣老人再度應聲慘死,剩下的灰衣老人為之色變,連連退後了十來步。

    唐子良厲聲喝道:“你説不説是哪派門下?”

    “不説!”

    “找死——”

    唐子良狂喝聲中,猛射了過去,灰衣老人虛攻一掌,一個彈身,突向古剎之外射了出去。

    這一着出乎唐子良的意料之外,他一聲斷喝:“你逃得了麼?”身形一劃,疾如星瀉,追了出去。

    唐子良這射身之勢,何等之快,灰衣老人乍覺眼前一閃,便被唐子良截住了去路。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你走得了麼?”

    “小於,我與你拚了!”

    灰衣老人一聲怒吼,瘋狂地向唐子良撲了過去,唐子良右手一揮,已將灰衣老人彈退了五六步,口中喝道:“你是哪一個幫派門下。”

    “不説!”

    “找死!”

    唐於良這時已忍耐不住,他一聲厲喝,身形劃處,射向了灰衣老人,左手猛然劈出。

    唐子良這次出手,已用了全部功力,這一掌擊出之勢,何等之快,但灰衣老人存心拼命,唐子良一時也奈何對方不得。

    五招過後,灰衣老人已承受不住了,唐於良一聲斷喝,緊接着砰的一聲,灰衣老人口血狂飛,栽了出去。

    唐子良一個彈身,把灰衣老人提了起來,灰衣老人望着唐子良,一臉死灰之色,唐子良冷冷一笑,道:“現在你説是不説?閣下是聰明人,何必受皮肉之苦?”

    對方駭然道:“你……你……要知道什麼?”

    “你們是何人門下?”

    “假如我不説呢?”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讓你痛苦而死。”

    “説呢?”

    “放你一條生路。”

    “天王……哎喲……”天王兩字甫出,一聲慘叫,但見灰衣老人腦血飛濺,應聲慘死。

    猝然之變,使唐子良駭住了。

    唐子良萬萬想不到會有人在灰衣老人慾説出情形之剎那,突施辣手而去,使自己防不勝防!

    倏然,一陣嬌笑之聲,把唐子良在極度的驚駭之中,驚醒過來,抬眼望去,但見一個藍衣少女出現在三丈之外!

    唐子良臉色一變,把灰衣老人擲落地上,一個彈身,向藍衣少女射了過去,口裏喝道:“你為什麼殺死他!”

    喝話聲中,一掌擊向了藍衣少女當胸,唐子良挾憤出手,其勢如電,藍衣少女右手一揮,退了開去,喝道:“你幹什麼?”

    唐子良的臉上充滿了駭人的殺機,喝道:“你為什麼突施辣手,殺了這灰衣老人?”

    “你説什麼?”

    “你什麼殺了他?”

    “胡説八道,我幾時殺過他?”

    這一句話説得唐子良為之一怔,難道向灰衣老人下手之人,不是這藍衣少女?一時他不由怔立在那裏。

    他愕了半響,才説道:“那麼是誰殺了他?”

    “你這人怎麼這般奇怪?你既沒有殺人,怎會知道人是誰殺的?”

    藍衣少女話聲甫落,一陣嬌笑之聲,突又破空傳來,緊接着衣袂飄風聲起,幾個紅衣女子如飛而至。

    當首之人是一個年約三旬的紅衣美婦,她目光一掃唐子良與藍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梅花盛開,果是談情説愛的好地方!”

    説到這裏,她語鋒一頓,目光落在了唐子良的臉上,冷冷問道:“閣下是唐子良?”

    “不錯,幹什麼?”

    “本幫刑堂堂主千面美人可是死於閣下之手?”

    唐子良聞言為之一怔,道:“你……你説什麼?”

    “我説千面美人是不是死於閣下之手?”

    “我曾傷了她,可是並沒有殺死她,四位是魔女幫的門人?”

    “正是,可是千面美人是死於閣下之手,她橫屍在京城之外的林中!”

    唐子良聞言,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假如此情屬實,有人在自己傷了千面美人之後,下手殺了她,嫁禍在自己頭上,但,誰是向美面美人下手之人呢?

    心念中説道:“我的確不曾殺她!”

    “閣下為什麼不敢承認!”

    “我沒有殺她,叫我怎麼承認?”

    紅衣美婦臉色一變,喝道:“你不承認我就叫你承認!”

    紅衣美婦一聲斷喝,疾如電光石火般地向唐子良射了過來,就在紅衣美婦彈身出手之際,一聲冷喝傳來:“住手!”

    紅衣美婦被喝,不由把彈出的身子,收了回去,轉臉望去,但見一頂紅色小轎,在兩個紅衣少女的扛抬之下,如飛而至。

    紅色小轎在唐子良面前一丈之處,停了下來,紅衣美婦及三個紅衣少女臉色一變,齊齊道:“弟子參見副幫主!”——

    來人就是魔女幫的副幫主,這一下令唐子良暗地一驚,轎中人嬌滴滴地説道:“罷了!”

    “謝副幫主!”話落,四個人齊站了起人,轎中人冷喝道:“這裏沒有你們的事了,回幫去!”

    “是!”應聲甫落,四條紅衣人影,飄然而去,唐子良就不知對方在搗什麼玄虛。

    轎中人冷冷一笑,道:“聽説閣下叫唐子良?”

    “不錯!”

    “你住在白馬山望春嶺?”

    “不錯!”

    站在一側的藍衣少女突脱口喝問:“你……住在白馬山望春嶺?”

    “對了!”

    “什麼時候的事?”

    “自然是十二年前年的事!”

    “十二年前……十二年前……”藍衣少女自語着,一時之間,似想到了什麼而在沉思……

    轎中女子的聲音倏又傳過來説道:“閣下殺了本幫刑堂堂主千面美人,本幫幫主要找你算賬,閣下敢在後天晚上三更在這梅山嶺下的梅花亭會我們幫主麼?”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有什麼不敢?”

    “很好,那麼,我們一言為定,後天再見了。”

    話落,兩個紅衣婢女又抬着那頂紅色小嬌,如飛而去,唐子良冷冷一笑,道:“難道我怕你們不成?”

    唐子良話猶未落,倏聞藍衣少女喝道:“唐子良,我找你已經很久了。”

    唐子良一愕,半晌才問道:“你找我?幹什麼?”

    “跟我去見我母親!”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我與你母親毫不相識,為什麼要跟你去見她?”

    “你非去不可!”

    “我偏不去!”

    “什麼?不去?”

    “對!”

    藍衣少女粉腮一變,冷冷喝道:“假如我非要你去呢?”

    “我想你辦不到!”

    “那就試試!”

    藍衣少女一語甫落,藍衣人影一閃,疾如電光石火,向唐子良射了過來,出手便點。

    藍衣少女出手之勢,竟出乎唐子良意外的快,使他的身子不由向後退了七八步!

    唐子良在退身之下,一掌已告封出,就在此時,藍衣少女挾着叱喝聲,第二招再告襲到。

    這一下迫得唐子良不能不全力出手,當頭一聲斷喝,猛然掃出了一掌,藍衣少女不避反進,出手凌厲擊至。

    唐子良喝了一聲找死,左手一封,右手一圈,只聽一聲悶哼,藍衣少女一隻左手,竟被唐子良扣住了。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姑娘還差得遠呢!”

    右手輕輕一送,把藍衣少女彈退了五步,藍衣少女駭然望着唐子良,冷冷説道:“想不到你武功會高到如此出奇……我何顏留於江湖?”

    説話聲中,她的右手突然舉了起來,向腦袋劈下。

    唐子良想不到這藍衣少女性情會如此剛烈,為了敗在自己手下而自盡,當下本能地射了過去,喝道:“你幹什麼?”

    唐子良彈手一撲,正好扣住了藍衣少女拍下的手勢,倏地,藍衣少女左手猝然點出。

    這一下大大出乎唐子良意料之外,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藍衣少女會突然來這一手。

    身上一麻,人已筆直站在當地,他雙目射出了駭人光芒,迫視這奸詐的藍衣少女。

    藍衣少女冷冷一笑,道:“唐子良,這一手你沒有防到吧?放心,我還不想殺死你,只是騙你就範而已!……”

    “你……”唐子良氣得説不出話來。

    “假如不這樣,你怎麼肯跟我去見我娘?”

    唐子良氣得渾身發抖,一時説不出一句話來,藍衣少女冷冷一笑,左手一抄,把唐子良挾在肋下,如飛而去。

    下了梅山嶺,轉向東奔去,不知穿過了多少森林,翻過了幾座山頭,但見天色已暗!

    唐子良喝道:“你到底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去見我娘呀!”

    唐子良一想脱身不得,也只好任由對方擺佈了,不久,藍衣少女已轉入了一條山谷,來到了一處巖洞之前!

    但聞洞內傳來了冷喝:“誰?”

    “娘,是我!”

    “是小嬌?你回來了?”

    “是的!”

    藍衣少女話聲中已向洞內行去,唐子良目光所及,但見這洞內十分寬大,不久,已來到了洞中。

    原先那女人的聲音又問道:“小嬌,你手裏的人是誰?”

    唐子良循聲瞧去,但見一個容貌姣好的黑衣中年婦人站立面前,但聞藍衣少女説道:“娘,他是唐子良呀!”

    “唐子良?……他是誰?”

    藍衣少女把唐子良放了下來,向黑衣婦人説道:“娘,你不是要找他麼?他就是住在白馬山望春嶺的唐子良……”

    “什麼?……”黑衣婦人脱口叫了起來,但見她的臉上驟現激動之色,目光落在了唐子良的臉上,喝問道:“你住在白馬山望春嶺?姓唐?”

    “對了!”

    黑衣婦人栗聲道:“你父親呢?”

    “幹什麼?”

    “我要知道!”

    “死了!”

    “死了?胡説!”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你為什麼説你父親死了?”

    “你為什麼説我父親沒有死?”

    黑衣婦人冷冷一笨,道:“閣下好刁蠻!”

    藍衣少女説道:“娘,他不但刁蠻,而且一身武功高得出奇,如非我用計,還無法擒下他呢!”

    黑衣婦人冷冷一笑,道:“閣下,你父親在什麼地方!”

    唐子良臉色一變,喝道:“我説他死了你沒有聽見麼?”

    “他沒有死!”

    “難道我會詛咒我父親麼?”

    “閣下,你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説吧,你父親在哪裏?”

    唐子良不由被她這句話説得愕立當場,他父母之死,他親眼目睹,而他父親腦袋也被人切去,自不可能不死之理。

    他跟魔中魔學藝十二年,下山之時曾回家,雖屍體早已不見,可是他證明他父親已死。

    現在這黑衣婦人説他父親未死,這道理何在?一時之間,唐子良就想不出這是怎麼一回事。

    心念中,冷冷説道:“你説我父親未死道理何在?”

    黑衣婦人冷冷道:“因為他殺了我丈夫!”

    “什麼?”

    “你父親殺了我丈夫。”

    “什麼時候的事?”

    “十二年前,三月……三月十三日!”

    “什麼?三月十三日?”唐子良幾乎脱口叫了起來,因為三月十三日這一日他畢生也不會忘記,那父母被殺之日,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而且這巧合也太不可思議了……

    黑衣婦人説道:“不錯,正是三月十三日。”

    唐於良駭然道:“你説十二年前三月十三日這一天,你丈夫死於我父親之手?”

    “不錯。”

    “你錯…”

    “錯不了。”

    唐子良冷冷地説道:“可是我父親也是在當天被人殺死的……”

    “我知道,那死去的不是你父親,是我丈夫!……”

    “什麼?”這一句話又令唐子良脱口而叫,駭然而問:“那死去的是你丈夫?”

    黑衣婦人説道:“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蒜?”

    “你説説看,我不懂。”

    黑衣婦人察言觀色,似乎看出唐子良並非做作,當下説道:“你先説十二年前所發生的事吧!”

    唐子良愕了一愕,説道:“那一天早上,我跟東村一個叫阿芬的女孩子在嶺上玩,直到中午我才回家,可是一進門,便發現我父親被殺死在門口,腦袋被人切去……”他將十二年前的事,詳細告訴了黑衣婦人!

    黑衣婦人聞言之後,説道:“你以為那死去的是你父親?”

    “當然!”

    “你錯了,那是我丈夫!”

    “你丈夫?……這怎麼可能?”

    “事情是這樣的,十二年前三月十三日,這天一大早,我丈夫告訴我他要到白馬山望春嶺,他説他要找一個失蹤多年的朋友,我問他,這位朋友叫什麼?他説姓唐,臨行之時,他一再告訴我,最慢當天便可回來,直到深夜不見他回來,於是,我眼皮跳得厲害,預感會有事情發生,於是,我親自趕到白馬山,便看見我丈夫倒在門口,被人切去了腦袋!”

    “那是我父親!”

    “錯了,他雖然被兇手換上你父親的衣服,可是有一個地方卻永遠改變不了,那是他左手手背上有一顆紅痣,我斷定那是我丈夫!……”

    唐於良愣在當場,如果此情屬實,未免太不可思議了,那死去的不是他父親,是這女人的丈夫?

    這意外之事,使唐子良吃驚得一時説不出話來,當下説道:“你能確定那死去的是你丈夫麼?”

    “難道你父親左手背上也有一顆紅痣?”

    唐子良想了一想,道:“沒有!”

    “所以,事情是這樣的,當天早上,我丈夫去找你父親,你父親便下毒手殺了我丈夫,然後改穿了他的衣服,使別人認為那死去的人是他!”

    “那麼,我母親之死,又作何解釋!”

    “這一點,我不知道,大概當時你父親想殺你母親,我丈夫適時而至,你父親殺了我丈夫滅口,否則我丈夫之死,又作何解釋?”

    唐子良駭然了。

    因為這女人所説的話如果不差,那麼,他父親殺了她丈夫故佈疑陣,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為什麼要殺他母親,又做出被輪姦之狀?

    這的確令唐子良大惑不解,而且,如照對方推測是真的話,有一件事又更不可思議了!

    因為想殺他之人是用梅花戒刀的信符,這東西只有梅山神僧大徒弟陳友山所有,難道説他父親會是陳友山?

    這似乎是不可能的,萬一可能的話,那未免太過駭人了。

    一時之間,唐子良不由被這些事弄得怔怔出神,他思忖不出這到底是不是可能。

    黑衣婦人道:“你在想什麼?”

    唐子良道:“我認為這是不可能的,我父親深愛我母親,也非常疼我,他不會做出這種殺我母親、也殺我之事!”

    是的,這根本是決無可能之事,然而黑衣婦人卻説道:“你父親為什麼會殺你及你母親,我不得而知,但我丈夫是死了……”

    “你丈夫是誰?”

    “徐文達!”

    唐子良咬了一咬牙,道:“相信我一定會查清這件事的,你把我擒來,想幹什麼?”

    黑衣婦人被唐子良這一問,反而怔了一怔,他原先認為找到了唐子良,便可以知道他父親的下落,豈知唐子良卻一無所知!

    她嘆了一口氣,道:“或許你也是真的不知道。”

    她轉身向藍衣少女道:“小嬌,放了他!”

    藍衣少女走到唐子良的身側,玉指輕點,解去了唐子良的穴道,唐子良怒視了她一眼,轉身便離去。

    藍衣少女追了出來,説道:“唐少俠!”

    唐子良微微頓足問道:“幹什麼?”

    藍衣少女歉然道:“唐少俠,請恕我向你用了卑鄙手段,使你被我所擒!”

    唐子良苦笑了一下,道:“我不怪你就是了!”

    話落,他再度移步向洞外走去,藍衣少女又叫道:“唐少俠,你……真的不怪我?”

    望着藍衣少女一片情深之色,唐子良輕輕一嘆,道:“當然是真的,如非你用不正當手段擒下了我,我還無法知道一件事呢!”

    藍衣少女問道:“你現在去哪裏?”

    “我事情很多,要去的地方也很多,請姑娘留步吧!”

    藍衣少女現出了一副依依之情,微微頷了一下螓首,唐子良喟然地笑了一下,緩緩移步走出。

    他的心中多了一個大疑問,他不知道黑衣婦人所説的事是不是真的,但願這不會是真的……否則……

    他不敢往下再想了……

    唐子良的心沉重無比,好像很多不可思議的事,都將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長長吁了一口氣,忖道:“現在,我應該去哪裏?……對了,去毒谷找毒狐狸……為我師父報仇……”心念打妥,他直朝龍毒山毒谷奔來!

    唐子良奔了一陣,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把腳步停了下來,他突然想起了那突被人殺死的黑衣人所説的話,他説他們幫主要殺他,又不殺他?……

    他只説了“天王”兩字,便被人殺死了,那麼,他是“天王門”門下了!

    天王門是一個什麼門派?難道門主跟這一件事有關?

    唐子良想到這裏,不由疑念叢生,當下暗道:“找到了毒狐狸之後,再找天王門不遲!”

    他掠身而起,向毒龍山而來。

    是日,他來到了毒龍山的毒谷之外,但見谷口寫着兩個鮮紅大字:“毒谷”。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我倒不相信這毒谷能毒死我!”

    話猶未落,他一掠身,向毒谷之內飛射而去,但見谷內林木參天,穿過了林木,突然,一聲陰惻惻的冷笑之聲,破空傳來。

    唐子良把腳步停了下來,喝道:“什麼人?”

    那陰惻惻的冷笑之聲傳來,道:“閣下又是誰?到我毒谷,意欲何為?”

    唐子良冷一笑,道:“請問貴谷之內,可有一個叫毒狐狸的女人?”

    “不錯!”

    “她在不在?”

    “閣下找她幹什麼?”

    “有事問她?”

    “抱歉,她已經不在本谷了!”

    “在什麼地方?”

    “這就不知道了。”

    “你是谷主?”

    “不,守門人!”

    “我想找你谷主!”

    “抱歉,我們谷主向不見客。”

    唐子良冷冷地笑了笑,道:“可是我非見他不可!”

    “本谷向來不與江湖朋友來往,閣下請退出本谷,以免傷了和氣!”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我説過我非見你們谷主不可。”

    “閣下如不要命,那就進來試試!”

    這一句話説得唐子良怒氣油然而生,他就不相信毒谷到底有什麼驚人之處。

    他一彈身,向谷中射了過去,就在唐子良彈身一躍之下,陰風旋處,一道黑影,向他砸捲過來。

    唐子良大喝一聲:“找死——”

    斷喝聲中,他右手猛然拂出,凌厲掃出了一招,在唐子良一掃之下,那黑影已飄退了數丈!

    唐子良放目一望,但見三丈之外,站立了一個身着黑衣的枯瘦怪人,對方冷冷一笑,道:“閣下已中了無形之毒了,不信,你運功試試!”

    唐子良聞言,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戰,不期地運功一陣,可是他覺得血氣運循自如,毫無中毒之狀!

    他突然想起了伏魔一君給他的避毒珠,他之所以沒有中毒,必是這避毒珠發生了作用!

    他心膽為之一壯,冷冷一笑,道:“你認為區區之毒,便傷得了在下麼?看掌!”

    唐子良一語甫落,人已射了過去,掌力猛然掃出。

    唐子良能再出手攻招,大大出乎那黑衣怪人意料之外,他一掠身,閃開了唐子良這一掌。

    對方身子尚未閃開,唐子良第二掌已再度攻到,出手之快,使對方几有難於閃身之勢。

    黑衣怪人在唐子良的凌厲攻勢之中,猝然欺身,向唐子良猛擊一掌。

    唐子良冷冷一笑,左手一封,右手已經切出,只聽砰的一聲,黑衣怪人栽了出去。

    唐子良也不管對方死活,掠身向谷內射了進去。

    起落之間,已出了數丈之外,倏然,人影一閃,一條人影又截住了去路,一掌突告封到。

    這一道掌力使唐子良拿樁不穩,退了三四步,放目一瞧,一個奇醜枯的散發怪人,站立當前!

    唐子良一怔!

    散發怪人咧嘴一笑,道:“閣下膽子也太大了,竟敢跑到毒谷來撒野,閣下到此為何?”

    “找兩個人!”

    “哪兩個?”

    “毒狐狸及你們谷主!”

    “我們谷主向不見客,毒狐狸已不在本谷了!”

    “我非見谷主不可!”

    “閣下好像不怕毒?”

    唐子良狂笑一聲,道:“區區之毒,要不了在下之命!”

    對方陰惻惻地一笑,道:“閣下認為本谷只是以毒出名?哈哈哈……你錯了,除了毒之外,本谷武功依舊是武林一絕……”

    “在下正想領教一番。”

    唐子良一語甫落,人已朝散發怪人走了過去,散發怪人右手緩緩舉了起來,陰惻惻地道:“閣下何必自尋死路?……”

    “不知死的是誰?”

    唐子良喝聲甫落,身形似閃電一般射了過去,在唐子良射到之下,對方猛地撲了過來。

    雙方出手,均在同一時間之內的事,唐子良的掌力與對方撞個正着,砰然巨響,對方退了三四步,唐子良也退了兩步。這一下令唐子良心頭為之一駭!

    對方臉色一變,道:“閣下的武功,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你也不差!”差字甫出,他又射了過去,凌厲的掌式,疾如電光石火地擊出了兩掌,散發怪人也攻出怪異三招。

    一時之間,打得難分難解!

    唐子良之所以非進入毒谷不可,自然是他不信毒狐狸不在谷中,假如毒狐狸不在,他也必須向毒谷谷主取得解藥救他師父!

    是以,他非見毒谷谷主不可!

    剎那之間,十招已過,唐子良發覺對方的功力果然不差自己多少,心想非速戰速決不可。

    心念疾轉,奮起了神威,伏魔七式中神童伏魔已凌厲攻了出去。

    伏魔七式變化果然不同凡響,掌式一出,掌影如幻,變化難測,散發怪人為之心驚。

    唐子良在對方吃驚之下,猛然掃出一掌。

    砰!

    散發怪人被唐子良擊退了十來步,口血濺處,幾乎站立不穩,這當兒唐子良再度欺身射了過去。

    倏然——一聲沉喝之聲傳來:“站住!”

    唐子良聞聲,下意識把腳步停了下來,放目一瞧,但見前面已截住了十幾個黑衣人!

    當首一個黑衣老人矮胖得像一隻大水桶,兩隻眼睛迫出了駭人的殺機,迫視在唐子良的臉上。

    唐子良傲然佇立如山。

    矮胖老人陰側側一笑,道:“閣下的武功,令老夫開了一次眼界,也破了本谷數十年之例,竟能殺傷本谷門人……”

    唐子良冷冷問道:“你就是毒谷谷主?”

    “閣下還不配見本谷谷主!”

    “那麼,你是誰?”

    “本谷掌刑長老!”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難道貴谷主是見不得人的?”

    “住口。”掌刑長老一聲斷喝,道:“閣下既然傷了本谷門人,可別怪本谷對你不夠江湖義氣!”

    唐子良冷冷一笑,道:“我説過我非見你們谷主不可!”

    掌刑長老陰惻惻一笑,這當兒,十幾個毒谷門人緩緩散開,已將唐子良團團圍住!

    唐子良哂然一笑,倏欺身向掌刑長老走了過去,一時之間,場面籠罩了駭人的殺機。

    倏地,掌刑長老大喝一聲,矮胖的身形一劃,疾如電光石火一般,向唐子良射了過來,掌勢突然封出。

    掌刑長老出手攻招,其勢甚疾,唐子良雖知對方武功不可輕視,但依舊不把對方看在眼內。

    他一聲狂喝,左手封出,右手一掌也迅然攻出。

    兩人出手,十分之快,但見人影疾轉之間,已雙雙攻出了三掌,對方武功之高,竟出乎了唐子良意料之外。

    唐於良心念之中,忙施出了伏魔七式,這威力奇強的掌式,使掌刑長老承受不起了。

    五招過後,他已被迫得毫無還手之力。

    掌刑長老猛然一聲大喝,出手擊出了一掌,身子一劃,突然飄身而退——就在掌刑長老退身之下,十幾個毒谷門人突然揚掌,十數道掌力,向唐子良擊了過來。

    這十數道掌力聯合出手擊出,其勢之猛,非同小可,唐子良哪敢硬接,他一彈身,拔起了三丈來高。

    掌刑長老似已料到唐子良會有這一着,在唐子良彈身而起之時,如濤的掌力,倏向唐子良擊了過來。

    唐子良此時身在空中,對於這掌刑長老的毒辣手段,也不由感到了殺心大起,斷喝聲中,一掌封下。

    掌刑長老似估不到唐子良身在空中還能出手,他一個閃身不及,砰的一聲,身子踉蹌退了十來步,忍不住溢出了一口鮮血。

    而唐子良身在空中發掌,真元自無法運用自如,掌力發出之後,他的身子墜落下來。

    暴喝聲中,數道掌力,再度捲了過來,唐子良掌力尚未擊出,已中了兩掌。

    他內力修為已在八十年之上,伏魔一君已將畢生內力修為給了他,三掌擊中,他的身子連退了七八步。

    他奮起神威,猛擊兩掌。

    慘叫之聲應聲而起,兩個毒谷門人,應聲載倒在地上,而唐子良也中了三掌。

    哇的一聲大響,他終於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晃了兩晃,這當兒,十幾道掌力,又卷擊過來。

    砰砰砰!……

    唐子良又中了五六掌,身子倒在地上,腦子一昏,人事不知。

    不知經過了多久,唐子良在全身痛楚之中,醒了過來,放目一瞧,但見他躺在了一處大廳之中。

    廳前,站立了數十個黑衣人,當中坐着那個掌刑長老,唐子良咬了一咬鋼牙,臉上驟現殺機。

    他想站起來,可是渾身無力,穴道已被人點中,但聞掌刑長老陰冷冷一笑,道:“閣下也有被擒之時……”

    唐子良狂笑一聲,道:“唐子良雖然被擒,但對貴谷這種手段,甚難心服!……”

    “不管你服與不服,你終已被擒……”

    “有什麼手段你使出來好了!”

    “閣下,你猜我們將如何對付你?”

    “大不了一死!”

    “死?”掌刑長老瘋狂地笑了起來,道:“這未免太便宜你了,我要叫你求生不能,找死不得……”

    唐子良聞言,打了一個冷戰,栗聲道:“你……要怎麼樣?”

    “很簡單,本谷以毒出名,任何毒藥具備,就先要讓你服下穿筋之毒,每一個時辰之內,你都要筋骨劇痛如割,三天之後,理智喪失,七天之後,瘋狂而死!”

    唐子良聞言,打從心裏泛起了一股寒意,這手段之辣,確實叫人毛骨悚然!

    唐子良並不是一個怕死之人,但對於這手段,確實產生無比的恐懼,他栗聲道:“你……敢?”

    “敢與不敢,你就會知道。”

    他語鋒一停,喝道:“施刑手!”

    “在!”

    人羣中,閃出了一個臉色瘦黃的黑衣老人!

    掌刑長老冷冷喝道:“施刑!”

    “是!”

    施刑手向唐子良躺身之處,走了過來,唐子良心栗了,一生之中,他從沒有比這一刻更為恐懼。

    這恐懼比面臨死亡更甚。

    這當兒,施刑手已走到了他的身邊,唐子良此時反抗無力,求死不能,只好任由對方擺佈了。

    掌刑長老發出了一聲陰惻惻地冷笑,道:“閣下,你還有什麼話説?”

    唐子良咬牙道:“我唐子良如有不死之日,當要用同樣手段對付你……”

    “你恐怕沒有那一天了!”

    唐子良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這當兒,施刑手已走到了唐子良的面前,右手拍出,唐子良的口剎然張開!

    掌刑長老喝道:“施刑!”

    “是!”

    施刑手掏出了一顆黃色的藥丸,納入了唐子良的口中,唐子良此時已無反抗之力,那顆毒藥便沿喉而下!

    唐子良暗暗告訴自己:“完了!”

    是的,他完了,毒藥已在他毫無反抗力之下,吞入了胃中,除非奇蹟出現,他將永不可活下去了。

    這時,施刑手已解去了唐子良嘴上穴道,唐子良的嘴又合了起來,他狂笑道:“毒谷之名,果是名不虛傳!……哈哈……”

    他發出了栗人的狂笑……

    掌刑長老陰惻惻地笑道:“閣下不必笑了!”

    唐子良雖有避毒珠解空氣中之毒,但卻解不了內服之毒,這時,他的毒氣已開始發作了!……全身筋脈在發痛……似被刀割一般,他臉色了變,額上汗水如豆滾了下來!……

    他忍不住脱口而叫,極度而又難忍的刺筋之痛,使唐子良忍不住地在地上打滾,哀叫,發抖,其狀慘不忍睹!

    掌刑長老發出一陣駭人的狂笑。

    倏然——就在唐子良在地上打滾、連聲裒叫之際,一聲朗喝由廳內傳來:“谷主駕到!”

    聲音乍傳,使大廳中的毒谷門人——包括掌刑長老在內,齊為之色變!

    循聲望去,但見兩個黑衣婢女,擁着一個黑衣豔女,緩緩走向了大廳之中,所有毒谷門人,齊伏身下跪,道:“弟子叩見谷主!”

    黑衣豔女的臉上一無表情,冷得像一團冰一樣,這時,唐子良刺傷之毒的藥力,已暫時過去了。

    他目光一掃那黑衣少女之時,不由駭住了,這毒谷谷主不但不是一個奇醜怪物,而竟是一個絕色佳人,這一點的確出乎唐子良的意料之外!

    黑衣豔女的目光一掃唐子良,似略為一顫,然後,視線轉落在掌刑長老的臉上,喝道:“掌刑長老!”

    但見掌刑長老伏跪於地,栗聲説道:“弟子恭候令諭!”

    “你的目中還有我這個谷主麼?”

    “谷主何出此言!……”

    黑衣豔女倏喝道:“掌嘴!……”

    掌刑長老臉色一變,悚然道:“谷主!”

    “掌嘴!”

    掌刑長老怔了一怔之後,雙手劈劈拍拍地打了十來下,直打得鮮血飛濺,雙頰紅腫。

    唐子良看得一駭!

    黑衣豔女冷冷一笑,道:“掌刑長老,你知道我為什麼叫你掌嘴麼?”

    “弟子不知!”

    “我在本谷身掌何職?”

    “谷主!”

    “我既是一谷之主,本谷發生之事,你能做主麼?”

    “弟子不敢做主。”

    “有人到本谷找我,打傷本谷門人,你為什麼不傳報於我?”

    “弟子認為這是小事,不敢勞動谷主!”

    黑衣豔女冷冷一笑,道:“不敢勞動於我?哼!你分明是有意欺瞞我,你越來越不像話了,如果不懲戒你,門人就要造反了!”

    掌刑長老臉色大變,栗聲道:“谷主,請饒弟子無知!”

    “饒你?哼!”她重重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了一顆白色的藥丸,擲給了掌刑長老喝道:“服下這三日痛!”

    掌刑長老全身發抖,口裏依舊説道:“謝谷主輕罰!”話落,把那顆白色的藥丸吞入了口中!

    黑衣豔女冷冷喝道:“施刑手!”

    原先那臉色枯黃老人,應聲道:“弟子在!”

    “拖下去!”

    “是!”施刑手應了一聲,將掌刑長老連拖帶拉地拖向後堂,唐子良對這黑衣豔女的手段也不由打了一個冷顫。

    這時,黑衣豔女的冰冷目光,落在了唐子良的臉上,冷冷説道:“守谷長老?”

    人羣中,閃出了一個老者,應道:“弟子在!”

    “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黑衣老人將唐子良到毒谷之事,原原本本告訴了谷主一遍,接着又道:“掌刑師兄已給他服下了刺筋之毒!”

    黑衣豔女輕輕哼了一聲,向唐子良道:“閣下到本谷,既是找人而來,殺傷本谷門人,這就不對了!”

    “這怎麼能怪我?”

    “為什麼不能怪你?”

    “在下到貴谷,指名找人?按江湖規矩,應該給予引見,可是貴谷門人卻仗毒欺人,如我不出手,難道等死麼?”

    “你到本谷幹什麼?”

    “找人!”

    “誰?”

    “毒狐狸!”

    “可是她在十五年前,就已離開本谷了!”

    “這話是真是假?”

    “我身為一谷之主,當無騙你必要!”

    唐子良察言觀色,知對方所言可能不假,當下問道:“她在什麼地方?”

    “十五年前,她私逃出谷,我曾派人緝拿,可是一無蹤影,閣下找她幹什麼?”

    唐於良也不回答所問,道:“谷主不知芳齡幾何?”

    唐子良這一句話問得毒谷谷主為之一怔,她似乎不明白唐子良此問為何,久久才應道:“二十!”

    “你既然只有二十歲,怎麼會知道十五年前的事?”

    “毒狐狸叛離本門,家父死時,一再告誡於我,毒狐狸勢必擒回按門法發落,我當然知道這件事。”

    唐子良哦了一聲,隨即説道:“她以咀心之毒毒我師父,所以我找她算賬!”

    “那麼,你又找我幹什麼?”

    “她既然不在,我找你要解藥!”

    黑衣豔女冷冷笑了一笑,道:“閣下也想得太天真了,不要説本門解藥從不給外人,就是給,也不會在你打傷了門人之後,再把解藥給你!”

    唐子良冷冷道:“給不給是你的事!”

    “給你解藥也不難,有三個條件……”

    “什麼條件?”

    “第一,加入本谷。”

    “這一點,唐子良辦不到!”

    “第二,我谷中女人,你選一人結婚,生下子女之後,我可以把解藥給你!”

    這第二個條件説得唐子良為之一怔,因為這第二個條件説得太過奇怪了,心念中,駭然自問:“與你門下女子結婚?”

    “對,在沒有生出子女之前,你依舊不能離開本谷。”

    “第三個條件呢?”

    “接我三招不敗,敗了你留下,接得了三招,我放你走,並把解藥給你。”

    這句話説得唐子良臉色一變,他就不相信自己接不了她三招,可是這毒谷谷主既知自己能打傷她的門人,又開出了這個條件,分明是有制勝的把握,否則當不會説出這種話來。

    心念一轉,駭然而問:“接你三招?”

    “不錯,這三個條件你可以任選其一。”

    唐子良冷冷道:“在下願意選擇第三個條件!”

    “接三招?”

    “對。”

    “敗了你願意遵照諾言留下?”

    唐子良咬了一咬鋼牙,心想不錯,他只能選擇第三個條件。若是敗了。他也只好一死了之,否則,這刺筋之毒,並不是他所能忍受的。

    心念一轉,道:“我如輸了,陪上一條命就是了!”

    “很好,服下此藥解毒吧。”

    話落,一顆金色的藥丸,直朝唐子良的面門擲了過來,唐子良伸手接過,納入了口中。

    刺筋之毒雖然解去,可是被點的穴道,卻尚未解開,唐子良看了毒谷谷主一眼,道:“煩谷主解去我穴道如何?”

    毒谷谷主頷了一頷首,當下走到了唐子良的面前,伸手急拍,解去了唐子良的穴道。

    唐子良運功一陣調息之後,向毒谷谷主説道:“谷主,我們可以動手了!”

    毒谷谷主微微一笑,她的笑容,十分迷人,唐子良一時之間,不由為之怦然心動!

    毒谷谷主蓮步輕移,婀娜多姿地走到了唐子良的面前三尺之處,把腳步停了下來。

    唐子良竟還是怔怔地望着她!

    毒谷谷主的星眸之中,現出了一絲異樣色彩,從唐子良的眼光之中,她似發現了什麼!

    她輕輕一笑,道:“閣下,我們可以動手了。”

    唐子良在茫然中醒了,他報給她一個苦笑,道:“是的,我們可以動手了。”

    “閣下準備了,我要出手了。”

    “請!”

    毒谷谷主的右手緩緩地舉了起來,大廳之中一片死寂,也充滿了緊張的氣氛!

    倏然,一聲叱喝聲起,黑衣人影一閃,毒谷谷主嬌軀疾如閃電一般,向唐子良射了過來,一掌已告攻到。

    毒谷谷主這彈身之勢,確實快得駭入咋舌,唐子良一閃身,右手已封出了一掌。

    唐子良右手尚未封出,對方第二掌已告攻到!

    快——快得令人難於看清招式,唐子良之武功已是驚人了,想不到這毒谷谷主武功比他更高。

    這一掌迫得唐子良不得不出手硬封,可是在這極快之間,黑衣人影一閃,唐子良乍覺背上便捱了一下。

    唐子良腦海裏嗡的-聲,似被錘擊,他想不到自己竟真的躲不了三招之擊。

    他像失神一般,站立當場。

    毒谷谷主退到原來之處,淡淡一笑,道:“閣下武功果然名不虛傳,你能躲我三招,我甚為佩服,我當依言放你出谷,並將解藥給你!”

    唐子良駭然道:“你……説什麼?”

    唐子良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明明敗了,對方怎麼説自己躲了她三招,她是在諷刺,還是……

    毒谷谷主説道:“你已閃了我三招,我自然該照言行事,給你解藥,放你出谷!”

    天!這是怎麼回事?唐子良茫然了!

    終於,他想到這是怎麼回事!這分明是毒谷谷主手下留情,借賭招為名,使她可以名正言順放自己出谷!

    唐子良想到這裏,真是説不出的感激,這當兒,毒谷谷主一投手,已將一個紅色紙包擲給了唐子良,道:“這是咀心之毒解藥,你可以走了。”

    唐子良接過藥之後,感激地怔怔望着這並不毒的毒谷谷主!

    毒谷谷主秀心一震,表面依舊冷冷地道:“你還有什麼話説麼?”

    唐子良慨然一笑,道:“在下可否請教谷主尊姓芳名?”

    “幹什麼?”

    “唐子良如有機會,當報此恩!”

    “這不必了,你賭招既勝,我東西自然應該給你,至於名字知不知道都無所謂,閣下請吧!”

    唐子良把藥納入懷中,凝視了毒谷谷主一眼,道:“如此,唐子良告辭了,願後會有期!”話落,向大門之外行去!

    唐子良一生之中,從沒有像現在如此感慨過,因為這毒谷谷主瞭解他的心意,又給了他所要的東西,於是一時之間,毒谷谷主的影子像在他心目中生了根一樣。

    出了毒谷,正待彈身奔去,倏然,一條人影向唐子良走了過來,來人是個獨眼老人,有些駝背,他走到了唐子良面前,停了下來!

    唐子良一怔!

    獨眼老人望了望唐子良,問道:“閣下姓唐?”

    唐子良不由為這突然一問感到一怔,半晌才應道:“不錯!”

    “叫唐子良?”

    “也不錯,幹什麼?”

    “有人託我轉給你一封信!”

    “信?……”

    唐子良應話之中,獨眼怪人已掏出了一封信,交給了唐子良,隨又轉身疾走而去。

    唐子良握着信發呆,他還沒有來得及問託信之人是誰,那獨服老人已走得無影無蹤。

    久久,唐予良才把目光放在信上:“面交:唐子良啓”

    除了這簡單幾個字之外,下面沒有署名,唐子良不由一怔,才撕信一看,但見上面寫着:“敬啓者:接信,請明晚三更在陰魔山陰水潭一晤,事關機密,非到不可,過時不候,切記!”

    簡簡單單一封信,寫信人沒有署名,唐子良一時之間不由怔立當場,由這信中所談看來,必然事非尋常!

    可是,他一算與魔女幫幫主之約,也正是在明晚三更!

    他應該去哪裏?赴這信上之約,還是赴魔女幫幫主之約?一時之間,他不由難下決定。

    這封奇怪的信,由什麼人所發?其目的為何?

    終於,唐子良決定赴魔女幫幫主之約,因為這一件事是他親口答應,他豈可失信於人?

    而這寫信之人,他並未答應赴約,將來縱是有什麼事也説得過去。

    唐子良心念打妥,朝梅山奔來。

    第二天黃昏,唐子良已到了梅山山下,約三更時分,他已到了約定地點——梅花亭!

    夜,靜悄悄地!

    唐子良似乎預感到今夜發生了一場血戰,如所料不差,魔女幫門人必定傾巢而出。

    唐子良走到了亭外,突然,他瞥見了亭中獨坐着一個白色的人影,像一個女人的背影。

    唐子良一愕!

    難道這白衣女就是魔女幫幫主?看去又似乎不像,對方凝視遠處的梅花,似在等待什麼?也像在沉思什麼!

    唐子良輕輕走了過去,走到了亭中,也走到那白衣女子的背後,可是那白衣女子動也不動!

    唐子良暗道:“她好像不懂武功?否則,怎麼會不知道我來到了亭中!”

    白灰白子凝望着遠處梅花,像在欣賞……也像在追憶!

    這白衣少女在這梅花亭中,是巧合?還是魔女幫幫主?

    三更將殘!

    月,有些朦朧,唐子良望着白衣少女的背影,突然打了一個冷戰!……因為這裏從不見人蹤,這女子當非住於此處之人!

    那麼,她是有意而來了?

    倏然——白衣少女説道:“看!月下梅花多美!”

    唐子良聞言嚇了一跳,她好像在自言自語,卻又像對自己而發,他駭然道:“姑娘……還有我……”一時,他不知如何啓齒。

    “我知道你在我背後,你看,這盛放的梅花多美?”

    唐子良略為一愕,隨即笑道:“姑娘雅興不淺,竟跑到這裏來賞月看梅!”

    “難道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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