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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孫勝武兩眼圓睜,一拍桌子大喝道:“本管帶連話都沒問,你就説冤枉,可見你這混帳王八蛋心裏早就有鬼!”

    沈木扁打個哆嗉道:“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就把卑職抓了來,不是冤枉是什麼?”

    孫勝武故意放緩語氣道:“他們在什麼地方把你抓到的?”

    沈木扁輕咳了兩聲道:“在……”

    “在什麼地方?快説!”

    “在……在這牧場裏……”

    “你身為將軍府大牢的牢頭,為什麼跑到黃信堅開設的牧場來呢?”

    “因為……”

    “因為什麼?快説!”

    “卑職有點事到靖遠來,沒錢住客棧,只好到牧場來投宿。”

    “你和牧場的什麼人認識?”

    “不認識,一個也不認識。”

    “既然不認識,他們怎肯留你住下?”

    “卑職是偷偷摸摸進來的,所以才……”

    “才怎麼樣?”

    “才藏身在草堆裏。”

    “你由蘭州到靖遠來,是向誰請的假?”

    “向……張總牢頭請……的假……”

    孫勝武似已忍無可忍,猛地拍案喝道:“掌嘴!”

    那兩名官兵其中的一名立即揚起手掌,左右開弓,劈劈啪啪的在沈木扁兩邊面頰上摑了下去,把沈木扁摑得很快便口鼻鮮血直冒。

    孫勝武冷笑了幾聲道:“王八蛋,本管帶在由蘭州出發前,便早已把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你還敢不説實話?”

    沈木扁竟然仍不招認,齜牙咧嘴的道:“管帶……調查清楚了什麼?”

    孫勝武朗聲道:“你和黃信堅根本就是親戚關係,也沒向張總牢頭請過假,就憑擅離職守這一項,本管帶便可當場處決你,我現在就決定要你的狗命!”

    孫勝武説完話霍然站起身,由座位上走了下來。

    他緩緩揚起手掌道:“沈木扁,別怪本管帶下手狠毒,到底説不説實話?”

    沈木扁頓時頭皮發麻,抖着聲音道:“管帶別……別下手……卑職……卑職招……招認就是……”

    孫勝武這才又回到原位,不動聲色道:“講!”

    “黃信堅是……卑職放……走的。”

    “你為什麼要放他走?”

    “除了是……親戚……以外,他説……還要給我……一千兩銀子。”

    “那麼小姐住在那裏?也是你告訴他的了?”

    “是……”

    “又是為什麼?”

    “他説……這事也要給……一千兩……銀子……”

    “王八蛋,我看你是財迷心竅了?”

    “管帶,人為財死,卑職不過是一個小小牢頭,一月只賺幾兩銀子,如今有二千兩銀子可拿,那有不心動的道理。”

    孫勝武冷笑了幾聲道,“別説這些廢話了,你若還想活命,現在就該從實答覆我幾句問話。”

    沈木扁結結巴巴的道:“只要管帶能在將軍面前講好話,饒卑職不死,卑職一定實話實説。”

    “黃信堅跑到那裏去了?”

    “他……他……”

    “説!”

    “他躲到寶雞去了。”

    “為什麼要到寶雞?”

    “當然是要去找那邊的岑莊主,一起逃亡。”

    “那麼小姐呢?”

    “被他一起帶走了。”

    事情越來越麻煩,孫勝武默了一默,再問道:“你為什麼不跟着黃信堅一起逃走?卻要躲在這裏?”

    沈木扁頓了一頓道:“卑職是奉黃老爺子之命,到黃宅取一樣重要東西,然後再趕到寶雞送給他,想不到東西還沒到手,便被你老人家逮住了。”

    “要取的是什麼重要東西?”

    “一對玉觀音。”

    孫勝武不由心中一動,道:“把玉觀音拿來我看!”

    沈木扁搖頭道:“夫人正在找,到現在還沒找到,不然卑職早就離開這裏了。”

    孫勝武似乎不想再多問,吩附兩名官兵道,“把他暫時押到空屋裏,好好看守。”

    沈木扁押走後,孫勝武望了嶽小虎等人一眼,道:“嶽少俠,各位姑娘!想不到因為這件案子,竟然有了意外的收穫。”

    嶽小虎眨着兩眼問道:“什麼意外收穫?”

    “前幾年京城的禮王爺送了我們將軍一對玉觀音,將軍喜歡得不得了,在不到幾個月之後上這對玉觀音便失竊了,到現在始終沒查出半點線索,看來黃信堅的這對玉觀音毫無疑問是竊自將軍府的。”

    “管帶當初可見過那對玉觀音?”

    “見過,將軍在得到那對玉觀音後,還特別擺在客廳裏讓所有的人蔘觀,當晚更設筵慶祝,我也是赴宴者之一。”

    “既然如此,這對玉觀音,一定是放在他的小妾焦月嬌那裏,管帶快把焦月嬌傳來。”

    “不必傳,咱們現在就再到黃宅一趟。”

    “如果她死不承認,不肯交出來呢?”

    “少不得要她吃點苦頭了,青樓出身的女子沒有不怕動刑的。”

    “那就現在去!”

    □□□□□□□□一行五人,很快便又回到黃宅了。

    應門的仍是那位管家。

    那管家不再狗眼看人低,他已知來人身分,自然是全身骨頭不足四兩重的笑臉相迎,恭恭敬敬的把五人引進客廳,再獻上茶。

    孫勝武吩附道:“去把你們夫人請來!”

    那管家應了一聲是,忙去請人。

    誰知去了不久,便慌慌張張的跑回來;叫道:“孫大人,不……不好了!”

    孫勝武還以為是焦月嬌上了吊,啊了一聲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

    “夫人……不……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莫非如廁去了?你該好好找找!”

    “一定……一定是走了!”

    “走了?怎見得?”

    “房門沒關,牀上的被褥很零亂,不少箱櫃都打開了並沒蓋上……”

    孫勝武這一驚非同小可,急急叫道:“快帶我去看看!”

    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也都隨同出了客廳。

    來到焦月嬌卧房,果然牀上一片零亂,箱櫃幾乎全部打開,顯然是已攜帶細軟潛逃。

    焦月嬌是青樓出身,這種女人最勢利不過,無情無義。她見黃信堅已不再能依靠,席捲細軟而逃是順理成章的事。正好先前這段時間黃宅四周的警戒已撤,她趁夜逃走,可説輕而易舉。

    孫勝武呆了半晌,才問那管家道:“這屋裏的燈,你來時是否還亮着?”

    那管家搖頭道:“是小的因叫了半天沒人回應,擔心夫人尋了短見,才點起燈來察看的。”

    “你料想她會跑到那裏去?”

    “這就很難説了!”

    “為什麼?”

    “她既然是跑了,就不可能跑到莊主認識的人那裏去,至於她自己認識的人,小的根本弄不清楚都是誰?”

    那管家的這幾句話説的很有道理。孫勝武不想再多耽誤時間,立刻和嶽小虎四人再回到牧場,並把劉捕頭找來,將雙方人馬分配好責任地區,在靖遠縣城周邊數里之內展開搜捕行動,並約定天亮後仍在牧場集合。

    這時離天亮只有兩個時辰,當天亮後雙方人馬回到牧場後,結果一無所獲。

    劉捕頭不得不向孫勝武請示,道:“大人還要準備如何處置?”

    孫勝武道:“據説黃信堅已經逃往寶雞,我決定帶着手下弟兄們即刻趕往寶雞。”

    “卑職是否還有為大人效力之處,請大人儘管指示。”

    “寶雞屬陝西省轄,已遠離貴縣地界,你就不必去了。不過,還有兩件事必須拜託你……”

    “大人請吩咐!”

    “第一件事,要在貴縣境內繼續搜查,若能逮到黃信堅或焦月嬌,要儘速押解到蘭州將軍府去。”

    “大人放心,早職一定照辦。”

    “第二件事,我已抓到將軍府一名小牢頭,名叫沈木扁,現在正押在這裏,那小子是重要人犯,放走黃信堅的就是他,麻煩你把這人也押送到將軍府去!”

    “卑職遵命。”

    □□□□□□□□三日後,孫勝武率領着手下官兵以及嶽小虎等人已到達寶雞。

    寶雞屬鳳翔府所轄,孫勝武因系越區辦案,先持將軍府公文去拜會了鳳翔府程知府。

    程知府對蘭州將軍派來的人自然也不敢怠慢,連忙派出總捕頭負責協助。其實孫勝武這次只是知會一下鳳翔府而已,並未要求對方派人協助。他們為了避免招人耳目,人馬仍是住在一處寺廟裏。

    在採取行動前,孫勝武仍召集嶽小虎四人做一次商議。

    嶽小虎道:“上次將軍曾説過,銀鏢牧場的場主岑標,將軍府已行文陝西巡撫將他逮捕解送蘭州,想必此刻已經到了吧!”

    孫勝武道:“我由蘭州出發到達靖遠時,尚未見岑標解到,不知嶽少夫問這話有何用意呢?”

    “小弟的意思是黃信堅既已逃來寶雞,不外是投奔岑標,既然岑標已經被押解,他又投奔誰呢?”

    “也許黃信堅並不清楚岑標已被押解的事吧!”

    “他當時也許不清楚,但來到寶雞後自然就清楚了。”

    “嶽少俠的意思是……”

    “黃信堅見岑標已被解走,自然也會轉投別處躲藏,管帶這次來很可能兩頭落空。”

    “我也早料到會有這種結果,但職責所在,卻又不能不來。”

    正談着,忽見一名兵士進來,向孫勝武施了一禮,道:“稟管帶,鳳翔府的王總捕頭求見。”

    孫勝武忙道:“快快有請!”

    不一會兒,便見王總捕頭帶着兩名捕快來到門外天並。

    王總捕頭吩咐兩名手下留在天井裏,自己快步走了進來。

    孫勝武連忙起身迎接,一面問道:“王兄匆匆前來,是否有要事通知?”

    王總捕頭帶着不安的神色道:“孫大人,敝府方面出事了!”

    孫勝武哦了聲道:“出了什麼事?”

    王總捕頭面有愧色的道:“負責押解岑標到蘭州去的正是卑職的手下……”

    “怎麼樣了?”

    “卑職的這幾名手下剛剛回來,報告了一個失事的消息。”

    “失事?”

    “不錯,岑標在路上跑了。”

    “被押解的人犯必是上了銬鐐,怎會讓他跑掉了呢?”

    “全怪卑職的手下太過大意,岑標最擅開啓鐐銬之術,武功又高,一旦去了鐐銬,卑職的幾名手下根本對付不了他。”

    “他可曾打傷人?”

    “還算他手下留情,只傷了一名弟兄,所幸傷勢不重。”

    孫勝武無法責怪王總捕頭,因為對方並非將軍府所轄,對這件案子只是站在從旁協助立場,即使犯了再大的錯誤;自己也無權責難。

    當下,他長長吁一口氣道:“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王兄也用不着自責,好在這件案子並無限期,只要盡力而為,不必急在一時。”

    “孫大人有什麼吩附,卑職馬上照辦。”

    “不管如何,孫某既然來了,仍該到岑宅仔細搜查一遍。”

    “好,卑職就陪同孫大人一起去!”

    孫勝武隨即叫來一名手下頭目,交代先把岑宅四周放出警戒,然後與嶽小虎四人以及王總捕頭一同往岑宅而來。

    現在是白天,而且已明知岑標不在家,不必擔心再有什麼人跑掉。

    孫勝武邊走邊問道:“聽説岳少俠和三位姑娘在到蘭州之前,曾在寶雞住過幾天,而且也到過岑宅,並和岑標見過面。”

    嶽小虎點頭道:“那是因為小弟聽説岑標開設了一所銀鏢牧場,而小弟到蘭州正是與失馬的事有關,當然應該設法去察看一下。”

    孫勝武問道:“現在岑標潛逃在外,他家裏究竟由誰做主?”

    王總捕頭搶着答道:“岑標無兒無女,只有一個侄兒,現在當然是他侄兒做主了。”

    嶽小虎道:“是否那個被稱為岑少爺的?”

    “正是他,叫岑華玉,嶽少俠也見過他嗎?”

    “不錯,當時我們在寶雞時,正是因為岑華玉在酒樓上欺侮一位賣唱的姑娘,雙方起了衝突,後來岑標聞訊趕到酒樓道歉的。”

    “什麼?岑標會向嶽少俠們道歉,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他侄兒傷在我們手下,幾名跟隨他侄兒的漢子也傷得不輕,他不道歉行嗎?”

    孫勝武緊接着道:“王兄,孫某還沒對你説明白,這位嶽少俠和三位姑娘都是龍虎商行的人,他們這兩年來經歷過不少大風大浪,多少有名的土豪惡棍都受過他們的教訓,連京城的忠王爺都栽在他們手裏,王兄總該有些耳聞吧?”

    王總捕頭連忙改容相向,望着嶽小虎等人抱拳一禮,道:“原來嶽少俠和三位姑娘是龍虎商行的人,真是失禮失禮,各位的大名兄弟早就聽説過了,今天得能相見,稱得上是三生有幸。孫大人,您和嶽少俠他們是怎樣認識的?”

    孫勝武道:“嶽少俠的令尊和我們將軍是結拜弟兄。”

    “了不得,這麼説來卑職方才真是太失禮了!”

    説話問,已到了岑宅大門外。

    王總捕頭首先上前敲門。

    應門的也是岑宅的管家。

    這位管家曾見過王總捕頭,打開門後先是吃了一驚,緊接着便笑臉相迎道:“原來是王大人到了,快快請到裏面坐!”

    進入客廳,那管家獻上茶,再道:“王大人有什麼吩附?”

    王總捕頭不動聲色道:“府上岑老爺子有沒有回來過?”

    那管家臉色一變道:“王大人,您不是開玩笑吧?我們老爺不是已被府台大人扣押起來了嗎?”

    “不錯,扣押以後,再把他押解到蘭州去,偏偏他卻在路上逃跑了。”

    “有這種事?官府裏必定派出不少人押着他老人家,他老人家本事再大也應該無法逃脱啊!”

    “可是他真的逃脱了!”

    那管家不知是驚是喜,緘默了半晌,方道:“縱然這件事是真的,但他老人家……確實沒回來。”

    “現在你們這兒是誰當家?”

    “是少爺。”

    “去把岑華玉找來!”

    不等那管家去找,岑華玉便已自動走了進來。

    真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等岑華玉一眼瞥見嶽小虎等三女一男也在座,心裏就起雞皮疙僧,但卻又不能不硬着頭皮進來。

    官府的人中,岑華玉只認識王總捕頭。

    他連忙拱拱手道:“原來是王老總到了,失迎失迎!”

    王總捕頭一指孫勝武道:“這位是蘭州將軍府的孫大人!”

    岑華玉見孫勝武坐在上首,急急也施了一禮,卻沒説什麼。

    王總捕頭道:“岑少爺,咱們長話短説,府上岑老爺子在押解途中,打傷官兵逃脱,你如果知道他的下落,就從實説出.否則難免要遭到連座處分,到那時必定後悔莫及。”

    岑華玉兩眼眨動了一陣,道:“家叔在中途逃脱,必定是臨時起意,在下又怎能得知他的下落呢?”

    “他都有那些親朋好友以及平時常去之慮,你總該心裏有數吧?”

    “他老人家交遊廣闊,親朋好友實在大多了,而且遍及好幾省,若王大人挨門逐户找,只怕花上三年工夫都不夠。”

    這讓王捕頭還真難以處置,對方説的並非無理,自己想發脾氣也發不得,只好回過頭來望向孫勝武。

    因為偵辦這件大案子是以孫勝武為主,他只是站在協助地位。

    孫勝武不動聲色的道:“咱們還是回去再商議吧!”

    説着,站起身來當先出了客廳。

    岑華玉和那位管家直把孫勝武等人送出大門。

    回到廟裏;王總捕頭道:“莫非孫大人已有了另外的處置辦法?”

    孫勝武道:“孫某決定在這裏繼續偵察三天,若三天一過仍無所獲,就只有先回蘭州再説了。”

    “那麼在這三天裏,孫大人對卑職有何差遣?”

    “王兄就請回鳳翔去,然後通知貴府各縣,如發現岑標或黃信堅的行蹤,便儘速逮捕解往蘭州,或通知將軍府,還望王見多多費心。”

    “卑職遵命!”

    王總捕頭隨即向孫勝武告辭。

    孫勝武果然在寶雞住了三天,在這三天裏雖然每日都有行動,但卻毫無所獲。

    三天一過,只好帶着手下弟兄回蘭州向塔其布覆命。

    □□□□□□□□嶽小虎並未隨孫勝武回蘭州。

    因為寶雞距湯陰較近,他決定趕回家鄉把父親尚在人間的消息儘快告訴母親,給母親一個最大的驚喜。

    葉小龍、虎妞、虎娃三人自然也跟着嶽小虎一起行動。

    四人都騎着快馬,不足十日便已到達湯陰。

    嶽小虎把葉小龍三人暫時安置在客棧裏,獨自一人回家拜見母親。

    嶽大娘一見兒子回來,一面高興一面又沒好氣的道:“虎兒!你不是到蘭州辦事去了嗎?

    怎麼這樣快就回來了?是不是事情沒辦法,在外面吃了虧?”

    嶽小虎笑道:“娘!兒子回來看您是件好事,您怎麼一見面就刮鬍子?”

    “想的倒不錯,你出去時好像還沒長鬍子,這麼快就長出來了?還有,那三位漂亮姑娘呢?”

    “她們住在客棧裏。”

    “咱們家裏房子多的是,為什麼不帶到家裏來?虎兒!我看你這樣子只怕一輩子也討不到老婆了!”

    “娘,兒子年紀還輕,討老婆何必那麼急?”

    “都二十歲了,還不急!當年你爹十八歲就討了老婆,那時你娘才十七歲。”

    嶽大娘説到這裏,望了嶽小虎一眼,道:“那邊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嶽小虎頓了頓道:“一點頭緒沒有。”

    “沒頭緒為什麼還要往家裏跑?”

    “兒子想念你老人家。”

    “我身體好得很,無病又無災;有什麼好想的,莫非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

    “沒有的事,龍虎商行生意好得很呢!”

    “讓人劫走六百匹馬,人也被殺了十幾個,還有臉説好。我早就看出你不可能有什麼出息,果然沒出息,不過沒關係……”

    “你老人家這話是……”

    “你就別再出去了,幫着娘照顧家裏的生意,這些生意都是你爹當年留下的,只要將來你能守得住,也算對得住他了。我房裏桌上有碗人蔘湯,快去把它喝了。我現要到咱們天香院去看看,有什麼話咱們晚上再談。”

    嶽小虎一把拉住嶽大娘,道:“娘,你不能走!”

    嶽大娘愕了一下,道:“我為什麼不能走?”

    “兒子有件事要告訴你……”

    “我不是説過有事晚上再談嗎?”

    “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莫非你想討老婆?討老婆也用不着這麼急啊!”

    “不,是兒子給娘找了個丈夫!”

    嶽大娘呆了一呆,真恨不得甩兒子一耳光,罵道:“好小子上見敢和娘這麼沒大沒小的,實在太不像話了!”

    嶽小虎正色道:“娘,兒子這話是真的。”

    這時嶽大娘責在忍無可忍,猛地向嶽小虎揚手摑了過來。

    嶽小虎一面閃躲,一面叫道:“娘!別隻顧打人,兒子還沒把話説清楚。”

    嶽大娘聳着柳眉道:“有話快講,有屁快放!”

    嶽小虎嬉皮笑臉的道:“若娘説兒子是放屁,兒子就不説了。”

    嶽大娘哼了聲道:“那就講吧!”

    “兒子遇見了爹……”

    嶽大娘不等嶽小虎説完,咬了咬牙,再度罵道:“好小子,竟敢和娘開這麼大的玩笑,你這不是活見鬼嗎?”

    “娘請聽兒子把話説完!”

    “這種鬼話,我還有什麼好聽的?”

    “是真話,不是鬼話。”

    “你説!”

    於是,嶽小虎把和父親在蘭州定西重逢的經過詳細敍述了一遍。

    嶽大娘激動得幾乎連血脈都要爆炸開來,簡直有如身在夢中。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問道:“虎兒,那人真是你爹嗎?”

    嶽小虎笑道:“娘!兒子會隨便找一個人就認爹嗎?”

    “可是他死……不,他出事的時候,你才五歲,根本不可能還記得他!”

    “娘,五歲已經記事了,尤其爹説話的聲音,兒子永遠也不會忘記,而且……”

    “而且什麼?”

    “爹和塔其布將軍結拜的事,娘是知道的,如果他不是爹,何必騙人呢?反正娘要和他見面的,難道娘還會受騙嗎?”

    嶽大娘這才不再懷疑,一把將嶽小虎摟過來,在面頰上親了一下,道:“好兒子,你果然替娘找了一個丈夫,如果你這次不到蘭州去,娘豈不是一切全完了?”

    嶽小虎扮個鬼臉道:“你剛才不是罵兒子沒出息嗎?”

    嶽大娘又親了嶽小虎一下面頰,道:“娘罵錯了,你不但有出息,而且大大的有出息,連你爹也趕不上你!”

    “娘準備什麼時候去和爹見面?”

    “既然有了消息,當然越快越好……”

    嶽大娘説到這,忽然像來了脾氣,一跺腳道:“這個死鬼,實在可惡!”

    嶽小虎愕然問道:“娘在罵誰?”

    “當然是罵你爹!”

    “娘想爹都快想瘋了,現在有了消息,為什麼還要罵他老人家?”

    “我罵得有什麼不對,他不但沒死,又在將軍府做了官,十五年來竟連封信也沒有,能説不可惡嗎?這十五年來,我可是對得住他的,但他卻實在對不住老孃,我罵他有什麼不對呢?”

    “娘,其實爹也並非對不住你,他老人家這十五年來還不是天天想你,他如果不想你,只怕在那邊早就另討老婆了。”

    “可是他為什麼沒有半點消息?”

    “那是他擔心這事泄漏出去,因為這事還關係着塔其布將軍,萬一被人知道爹當年是找人替死的,那麼塔其布將軍收容了他,照樣也犯下欺君之罪。”

    “算你這小子説得有理,娘不罵他也就是了。”

    “娘不是要到天香院去嗎?現在可以去了。”

    誰知嶽大娘卻搖搖頭道:“娘現在心裏已顧不得他,管它天香院地臭院的,現在不去啦!

    娘要在家好好陪陪你!”

    嶽小虎指指鼻子道:“陪我?你老人家要在家裏陪兒子,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誰讓你給娘找了個老伴,虎兒!你這功勞立得可真不小,娘真不知該怎麼犒賞你才好!”

    “兒子不想要錢,你以後只要少罵我幾句就成了。”

    “不,該犒賞還是要犒賞。”

    “娘要犒賞兒子什麼?”

    “犒賞你個老婆!”

    “娘別又開玩笑了,兒子不要。”

    “好小子,不是娘要替你另外找,是現成的。”

    “又開玩笑了,老婆那有現成的?”

    “和你在一起的那三位姑娘,我上次都見過了。”

    “娘認為她們怎麼樣?”

    “每個都不錯,娘眼裏沒揉沙子,看得出你們之間很有感情,你最喜歡的是那一個,娘憑着這張老臉情願親自替你作媒。”

    “娘,這事慢一點好不好?”

    “什麼慢一點,娘有了丈夫,那能讓兒子沒老婆,如果你想三個一起要也沒關係,全包在老孃身上。”

    嶽小虎聳了聳一眉道:“娘真羅嗉!”

    嶽大娘兩眼一瞪,道:“好小子,你敢嫌娘羅嗉,當年娘養你的時候更羅嗉,可是娘並沒因為嫌羅嗉就不養你,現在什麼話都別説了,快快到客棧把那三位姑娘請到家裏來,娘今晚要好好讓你和她們吃一頓,免得人家説娘虐待兒媳婦,快去!娘在家裏等你。”

    □□□□□□□□葉小龍、虎妞、虎娃果真搬到嶽大娘家裏來住了。

    嶽大娘因為有了丈夫的消息,心裏一高興,脾氣也變得温和多了。

    從前的一隻母老虎,現在竟充滿了女人的温柔,把葉小龍三人疼愛得像親生女兒一般看待。

    當然,葉小龍等三位姑娘心裏也有數,嶽小虎的娘將來很可能就是她們的婆婆。

    本來嶽大娘心急似箭般希望儘快趕往蘭州定西和丈夫重聚,但因這邊有好幾處買賣,須把帳目和業務交代清楚才能動身。因之,至少還要就誤上三、五天。

    次日,嶽大娘把嶽小虎叫到面前道:“你給我到天香院去照料照料去!”

    天香院是嶽大娘經營的生財場所之一,為湯陰縣城唯一的一家妓院。

    嶽小虎一聽嶽大娘要他到那種地方去,連忙搖搖頭道:“娘!我不想去那種地方。”

    嶽大娘哼了聲道:“那種地方有什麼不好,咱們可是領有營業執照規規矩矩的做生意的,不騙不搶,願打願挨;如果沒有這一行,那些一輩子打光棍的怎麼辦?豈不天下大亂了。”

    嶽小虎正色道:“不管你老人家怎麼説,兒子還是不想去!”

    嶽大娘並未生氣,拍拍嶽小虎一肩膀,道:“虎兒,實話對你説吧!這兩天那邊有好幾位新來的姑娘,據孃的觀察,她們的身分很有問題,我很擔心她們會偷偷跑掉,你去看看,也少不了一塊,怕什麼?”

    嶽小虎終於勉強應承下來。

    他換過一身衣服,便一個人趕往天香院。

    天香院的老鴇和龜奴們一見少東來了,莫不趨前笑臉相迎。

    嶽小虎先各處走了一遍,然後進入貴賓接待室。

    一名叫尤蜻的龜奴殷勤的獻上茶來。

    嶽小虎道:“我娘説最近來了好幾位姑娘,其中有的身分可能有問題,都是那幾個呢?

    住幾號房間?”

    尤蜻咧着蛤蟆嘴道:“其實有問題的只有一位,住十九號房。”

    “你看有什麼問題?”

    “終日神不守舍,對普通客人也懶得接待,而且架子很大。”

    “她叫什麼名字?”

    “她説叫花月蘭,現在用的名字,就叫月蘭。”

    “多大年紀?人長得怎麼樣?”

    “大約二十出頭,人長得實在夠漂亮,在咱們天香院不屬第一也屬第二。”

    “好,我現在就去看看!”

    嶽小虎離開接待室,很快便找到十九號房。

    房門虛掩着,顯見裏面並無客人。

    嶽小虎推開門便走了進去。

    天香院的姑娘一般都是每人有內外兩個房間,外面是客廳,也是招待客人用茶的地方,裏面則是卧室。

    客人們進入妓院找姑娘,很少第一次就能一親芳澤的,多半是被接待在客廳,喝過茶就走,直到雙方混熟了,而且姑娘也中意了,才會被正式接到卧室做進一步的交易。

    嶽小虎進入客廳後並未見到人,顯然月蘭必是在卧室裏。

    他剛坐下,便聽裏面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誰來了?”

    嶽小虎立刻心頭一動,這聲音好耳熟呀!

    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是誰?

    他只好應了一聲:“是我!”

    當卧室的門篤一掀,月蘭邁步而出時,嶽小虎險些失聲叫了出來,他作夢也想不到這花名月蘭的姑娘,赫然是黃信堅的如夫人焦月嬌!

    四目相對,焦月嬌也神色大變!

    她剛要退回卧室,嶽小虎已朗聲道:“你就是想躲也躲不到那裏去了,反而不如面對面的談談。你放心,在下一定會為你守密,絕不讓你為難,如果有希望我幫忙之處,我也會盡力幫忙。”

    焦月嬌終於低垂着粉頸,來到嶽小虎對面坐下。

    嶽小虎輕咳了一聲道:“那晚你不是偷跑了嗎?怎麼會跑到湯陰來?而且又淪落到這種地方?”

    説着話,雙目直瞧着焦月嬌。

    焦月嬌又羞又愧的拭着眼淚,道:“我沒辦法,不做這種事就沒法生活。”

    嶽小虎皺了皺眉頭道:“那就奇怪了?你當時帶走了不少金銀首飾,應該是這輩子生活不用發愁了,為什麼僅僅半個多月就用光了?”

    “我是因為在路上被強盜洗劫一空,連半兩銀子都沒留下。”

    嶽小虎又問道:“你為什麼要到湯陰來呢?”

    焦月嬌嘆聲道:“我是準備投親的,結果投親不遇,只好投身在這裏了!”

    焦月嬌説到這,才兩眼霎霎的問道:“你怎麼也來到湯陰呢?”

    嶽小虎整了整臉色道:“湯陰是我的家鄉,我當然要回來。”

    “你是不是姓岳?”

    “不錯。”

    “這裏的東家是位女的,叫嶽大娘。莫非你和她是本家?”

    “豈止是本家,嶽大娘就是我娘。”

    焦月嬌啊了一聲道:“原來你就是天香院的少東家!”

    嶽小虎謙遜一笑道:“不敢當,天香院是我娘開的,我只不過奉了她老人家之命,過來看看而已。”

    焦月嬌媚笑道:“你為什麼主動來找我,莫非要我陪你上牀?”

    嶽小虎哼聲道:“豈有此理,我生下來到現在,還不曾和女人上過牀,就是要上牀,我也絕不可能找到這裏的姑娘。”

    “你剛才答應幫我的忙,我現在正需要有人幫忙,你要怎樣幫法?”

    “只要你肯父出兩樣東西,我一定幫忙!”

    “我那裏還有什麼東西呢?”

    “一對玉觀音。”

    焦月嬌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我有一對玉觀音?”

    嶽小虎正色道:“真人面前不説假話,那對玉觀音原是黃信堅盜自將軍府的,雖然寶貴,你卻絕不敢拿出去變賣。放在身邊,在你來説等於廢物,你若肯交給我,我情願以兩千兩銀子代價交換,有了兩千兩銀子,足夠你好幾年的生活費了。”

    這幾句話,果真打動了焦月嬌。她立刻回到卧室,把一對用黃絹包着裝在木匣裏的玉觀音雙手捧了出來,交給了嶽小虎手上。

    焦月嬌解釋道:“還好,這對玉觀音沒被劫走,是我苦苦哀求,強盜們才留下的。希望公子説話算數,儘快把銀子給我。”

    “我現在就去拿銀子給你。”

    嶽小虎抱着玉觀音回到家,跟嶽大娘説明之後,很快便帶着兩千兩銀票迴天香院,交給了焦月嬌。

    他還另外贈給她二百兩現銀。

    焦月嬌向嶽小虎既道謝又道別。

    因為她已決定當晚就離開天香院,另謀生路。

    □□□□□□□□嶽大娘帶着兒子以及葉小龍、虎妞、虎娃啓程前往蘭州。

    嶽小虎也小心翼翼的帶着那對玉觀音,這是他再度到蘭州,送給塔其布將軍的見面禮,也好讓塔其布大大驚喜一番。

    半個月後便已到達蘭州。

    別看嶽大娘是個女強人,如今快和丈夫見面了,她反而有些“近鄉情怯”。

    為了感謝塔其布,她並未直接到定西,而是先到蘭州將軍府。

    塔其布聞報後,親自迎出大門。

    嶽大娘從前並未見過塔其布,進入客廳後猛地就跪下來叩頭。

    塔其布反而吃了一驚,顧不得男女之嫌,急急拉起嶽大娘,道:“弟妹,這算何意?快請起!”

    嶽大娘含著眼淚激動無比的道:“大哥,如果沒有您,小妹和大虎那裏還會再見,您簡直是我們的重生父母再造恩人,小妹就是磕一百個頭也報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塔其布聳聳肩,道:“弟妹這話,小兄不敢當。當年大虎一樣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然我和他怎可能結為異姓弟兄?弟妹,反而你是我最值得佩服的人!”

    嶽大娘受寵若驚的道:“小妹那一點值得大哥佩服?”

    塔其布豎起大拇指,道:“大虎老弟離家以後,你在家鄉幹得有聲有色,比起他來有過之而無不及,真稱得上是位女英雄了!”

    這幾句話,把嶽大娘樂得霎時又像變了一個人。

    嶽小虎連忙端着一個木匣,恭恭敬敬的呈給塔其佈道:“這是小侄送給伯父的禮物,伯父看了一定會很高興。”

    塔其布望着那木匣,哦了聲道:“裏面是什麼東西?”

    嶽小虎笑着道:“伯父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當塔其布打開木匣再解開黃絹,呆了一呆.道:“賢侄……這……這東西你是怎麼得到的?”

    嶽小虎隨即把經過説了一遍。

    塔其布直樂得有些手舞足蹈,叫道:“好小子,你這場功勞立得可真不小,我總算有臉去見禮王爺了,賢侄!你們龍虎商行的事,我照樣也辦好了。”

    嶽小虎訝然問道:“龍虎商行又發生了什麼事?小侄怎麼不知道?”

    塔其布笑道:“當然還是上次那件事,黃信堅和岑標全抓到了,都押在大牢裏,很快就可結案,小女也回來了。至於龍虎商行的失馬,能如數追回最好,不然他們拿出銀子抵償也是一樣。”

    嶽小虎問道:“他們該判什麼刑?”

    塔其佈道:“殺人者死,再加上逃獄和搶劫,黃信堅和岑標誰都別想活着,還有那個叫沈木扁的小牢頭,我也饒不了他的命。”

    塔其布説到這裏,再望向嶽大娘道:“弟妹,你暫時還是先忍一忍,等我擺一桌酒食為你和他們四個年輕人接過風后,再到定西去看大虎好不好?”

    誰知做了半輩子女強人的嶽大娘這時卻面泛紅暈羞答答的道:“人家才不想去看他呢!

    小妹是來看大哥的。”

    塔其布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有什麼好看的,咱們快吃飯,吃過飯我就陪大家一起到定西去!”

    嶽大娘問道:“大哥也要去嗎?”

    “我是主人,當然要去!不過你放心,絕不打擾你們夫婦團聚的時間,到了那邊,大虎少不得也要招待我吃一頓,吃過飯我就馬上趕回來。”

    “大哥太辛苦了,真讓小妹過意不去。”

    “那裏話!你由湯陰趕到這裏來,比我辛苦不知多少倍,我陪你去一趟定西又算得了什麼?別耽誤時間,酒食已經準備好了,大家就到餐廳吧!”

    眾人吃過飯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往定西而去。

    嶽大虎早得到消息,已在大門口守候多時,一見到十五年不見的嶽大娘,衝上前去,顧不得和塔其布打招呼,已和嶽大娘緊緊相擁一起。

    場面甚是感人。

    侍嶽大虎和嶽大娘情緒平靜下來,少不得又向塔其布拜謝不已。

    嶽大虎早已準備好一桌酒席,邀請塔其布坐上位,一干人又開懷暢飲起來。

    席間,嶽大虎和嶽大娘宣佈,因還有五年才能讓嶽大虎完全擺脱國法制裁,便決定在定西幫嶽小虎成親。

    嶽大娘也準備將湯陰的生意留給忠心的手下,搬來和嶽大虎住,重温夫婦人倫之樂。

    成親當日,赫然見到居然有三對夫妻拜堂!

    原來,嶽大虎、嶽大娘不甘寂寞,又再次扮起新郎新娘……

    葉小龍穿着男裝,娶起虎妞,製造不少笑料。

    憑虎妞如此高壯之身材,若讓她來扮男子還差不多,只不過胸前太過突出,實在瞞不了啊!

    洞房花燭夜當晚,嶽小虎一人對着三房嬌妻,實在不知如何“下手”。

    三女推來讓去,就是不肯嶽小虎先上自己的牀,讓到後來,差點翻臉,嶽小虎想當和事佬,反而被“三”腳踢出去。

    三女異口同聲:“都是你惹的禍!”

    可憐的嶽小虎,洞房花燭夜只能抱着棉被,獨自一人睡到客廳。

    愈想愈怨嘆,嶽小虎半夜睡不着,到後花園散步,竟看到嶽大虎也在涼亭中哀聲嘆氣。

    嶽大虎苦笑道:“被你娘給趕出來的!你娘一想到爹這十五年來,沒給她一點消息,要跟爹算總帳,還把爹踢下牀,要爹好好反省哩!”

    “我跟爹差不多,也被小龍、虎娃、虎妞她們趕出門哪!”

    嶽大虎嗤笑道:“不!你比我還慘,你爹我一個你娘就擺不平,你要應付三個,爹已經可以預見你滿面全豆花的淒涼場面啦!”

    父子二人互相解嘲訕笑,大嘆“男人真命苦啊”!

    其實,卻是暗爽在心,很幸福、很美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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