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睡得很遲,但次日一早,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仍照常起牀。
因為他們必須商議好下一步該如何行動?牧場裏押着的是當朝二品刑部侍郎的兒子,事關重大,不能不早做處置。
嶽小虎已有了決定,道:“把馬雲龍押在這裏解決不了問題,咱們必須把他的後台靠山揪出來才成。”
葉小龍道:“誰是他的後台靠山呢?”
“當然指的是他老子。”
“你想要他老子出面?”
“用不着咱們請,馬侍郎一定會自己來的,不過若咱們能主動登門拜訪,在道理上才不至於站不住腳,否則就是看不起朝廷了。”
“你怎麼知道他會主動前來呢?”
“馬雲龍的手下人早已知道咱們是龍虎商行的人,昨日來接唐大嫂和唐姑娘,轎子也是一直接抬到這裏的,更何況東西兩樓的丫環也必定把昨晚的事告訴侍郎,他怎能不前來興師問罪呢?”
“你説的有道理,咱們就先去找他,該由誰去呢?”
“咱們不妨一起去,如果要廝殺,也好有個照應,至於馬雲龍,我會交代孫場主好好派人看守。”
“好,咱們馬上開飯,開過飯就出發。”
早餐後,嶽小虎、葉小龍、虎娃、虎妞正要出發到馬侍郎府去,卻見場主孫伯虎匆匆走了進來。
孫伯虎道:“門外來了一乘八抬大轎,並有十幾名侍從隨行,看樣子一定是馬侍郎來了!”
嶽小虎叫道:“咱們快出去看看!”
四人由孫伯虎陪同,來到大門外。那八人抬的大轎已經停在門口,轎中人也出了轎,由十幾名彪形大漢簇擁着。
不用説,為首的正是馬侍郎。
馬侍郎叫馬銘儀,年紀在五旬開外,紅光滿面,氣度頗為不凡,一看便知是官場人物。
他因為是返里度假,並未穿着官服,一副豪門縉紳打扮,至於那些隨從大漢,自然是他家裏的家丁。
嶽小虎等人決定先禮後兵,齊齊迎上前去。
嶽小虎當先抱拳一禮道:“來的可是馬侍郎馬大人?”
馬銘儀並未還禮,沉着臉色道:“你們都是龍虎商行的人嗎?”
嶽小虎點點頭道:“不錯,草民們都是龍虎商行的生意人。”
“昨夜到舍下擄人的事是你們乾的,應該不會錯吧?”
“也不錯。”
“很好,你們居然還敢做敢當。”
“本來就該如此。”
“你們為什麼要把犬子擄走?”
“馬大人,這件事並非三言兩語可以説得清楚,大人是否可以到裏面坐坐,讓草民們向您詳細稟報。”
馬銘儀望了嶽小虎等五人一眼,舉步向大門內走去。
十幾名彪形大漢緊緊在後跟隨。
進入客廳,馬銘儀徑自在上座坐下,十幾名大漢則守在客廳門外。
葉小龍親自奉茶。
馬銘儀哼了一聲道:“你們現在有話就説吧!”
嶽小虎道:“令郎把兩名良家婦女擄到府上的事,馬大人是否聽説過?”
馬銘儀臉色微微一變,頓了頓道:“年輕人,這種話怎可隨便亂講?”
嶽小虎冷笑道:“人證物證全在,草民怎敢信口雌黃。”
“你的人證物證在那裏?”
嶽小虎交代虎妞道:“白大姐去把唐大嫂和唐姑娘請來!”
虎妞應聲而去。
馬銘儀哦了聲道:“你先説説那兩個女人是什麼身分來歷?”
嶽小虎道:“她們是由河南洛陽來蘭州投親的,令郎見色起意,先殺死那女的丈夫唐玉龍,然後再把她們姑嫂騙到家中。”
馬銘儀怒道:“胡説!那兩個女人都不是小孩子,老夫那兒子有什麼辦法能把她們騙回家中?”
“令郎的辦法多得很,他居然騙稱和那叫唐玉龍的是結拜弟兄,那姑嫂二人投親不遇,受了騙,根本就是很平常的事。”
“你們又怎能斷定犬子和那叫唐玉龍的不是結拜弟兄?”
“唐玉龍帶領妻子妹妹來蘭州,才不過幾天工夫,他怎可能和官宦門第的令郎攀上關係?
如果真有這種事,為什麼連他的妻子和妹妹都不知道?”
“她們若故意説不知道呢?”
“她們根本沒有理由故意説這種話,如果真有這種關係,她們高攀還來不及!”
“年輕人,少在老夫面前逞口舌之能,老夫只要你們把我兒子交出來!”
“馬大人,就算令郎和唐玉龍是結拜兄弟,他是否可做出令人不齒的事來呢?”
“犬子做了什麼令人不齒的事?”
“昨晚他在府上後花園東樓強暴唐大嫂,這是草民們親眼見到的,若非草民們及時救援,唐大嫂這一生的名節就要斷送在令郎手上了。馬大人,你身為當朝侍郎,竟教出這樣的兒子,連草民們都為你感到慚愧。”
馬銘儀的臉色憋得有如豬肝,雙頰抽搐了半晌,才拍案大喝道:“你敢教訓老夫?”
嶽小虎淡淡一笑道:“草民説的是實話,馬大人言重了!”
“你説犬子要強暴那民婦,你們一面之詞不算數,必須找出另外的證人來才成。”
“他們當事人馬上就到,由當事人親自出面,應該算數了吧?”
“如果她們是受了你們的脅迫呢?”
“笑話,草民們有什麼理由要脅迫她們?”
“如果你們是藉這理由向老夫勒索敲詐,又當怎麼講?”
“馬大人,草民真不相信這種話會由你嘴裏講出來,府上雖然民脂民膏無數,卻沒看在龍虎商行的人眼裏,龍虎商行一向規規矩矩做生意,曾敲詐勒索過誰?你請拿出證據來!”
“你説老夫家裏全是民脂民膏,就憑這句話,老夫就可把你押交地方官受審。”
“可以,咱們先辦完令郎的事,草民再接受你的處置也不遲。”
就在這時,郭秀芳和唐小雯已在虎妞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嶽小虎一指馬銘儀道:“唐大嫂、唐姑娘,上面坐的是當朝二品的馬大人,也就是馬雲龍的父親,快快上前拜見!”
郭秀芳和唐小雯幾曾見過這樣的大官,急趨幾步,雙雙跪了下去。
嶽小虎道:“不要伯,官大不壓人,官越大越講理,待會兒馬大人不管問什麼,必須實話實説!”
馬銘儀瞪了嶽小虎一眼,道:“現在不是你講話的時候,少開口!”
嶽小虎聳了聳肩,果真不再講話。
馬銘儀捋了捋鬍子,扳起面孔道:“你們可是犬子義兄唐玉龍的內眷?”
郭秀芳低垂着粉頸,搖頭道:“小婦人的丈夫和大人的公子根本不是什麼結義弟兄。”
馬銘儀哼了聲道:“什麼?連你丈夫的結拜弟兄都不認了?”
郭秀芳叩頭道:“如果先夫和大人的公子真有這種關係,小婦人想攀都來不及,那有不承認的道理,小婦人説的是實話。”
“你根本是受了他們的脅迫!”
“如果小婦人是受了脅迫,如今當着大人的面還有什麼可怕的?”
馬銘儀想不到一個鄉下女人,言詞竟然如此犀利,而是處處站在理上,若再問下去,必定對自己不利。
他擺了擺手道:“你們起來,下去吧!這件事老夫自會妥善處理。”
郭秀芳和唐小雯不敢多説什麼,只好起身出了客廳。
嶽小虎道:“馬大人,事情還沒問清楚,為什麼就要他們走?”
“老夫自有處斷,用不着你再多口,老夫想問問你是龍虎商行的什麼人?”
“好説,草民叫嶽小虎,是龍虎商行的負責人之一,她們三位姑娘也全是龍虎商行的負責人。”
馬銘儀在京師已聽過嶽小虎這名字,因為執掌宗人府的禮親王和查緝營統領忠王爺之間的鬥法經過,他身為朝中大臣,豈能沒有耳風。
如今嶽小虎就在面前,果然這小子不是一個簡單人物,一時之間,使得他還真有些一籌莫展。
他喝了口茶,清了清喉嚨,道:“原來你就是嶽小兄弟,果然是位青年才俊,今天的事老夫一時也問不清,你現在告訴我,犬子在什麼地方?”
“馬大人放心,在這件事沒處置完畢之前,草民們不會把他怎樣。”
“那就請你們先把他交出來,由老夫帶回舍下,一定會對你們做個妥善交代。”
“抱歉得很,在事情沒處置完畢前,請恕草民們歉難交人。”
馬銘儀驀地臉色大變,喝道:“什麼?你們想造反嗎?”
嶽小虎正容道:“草民們是規規矩矩的老百姓,馬大人扣下這頂帽子,未免太重了吧!”
“你還敢反駁,堂堂當朝二品大臣的兒子,你們竟敢明目張膽的説擄走就擄走,無法無天到這種地步,不是造反是什麼?”
“他強暴良家婦女,又當怎麼講?”
“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馬銘儀説到這裏,霍地站起身來,向門外的十幾名大漢吩咐道:“統統進來,把他們這批亂黨全部拿下!”
十幾名彪形大漢立即一擁而入,齊齊向嶽小虎等人放手攻了過來。
嶽小虎等人一見事情演變到這種地步,豈能容得對方猖狂,也隨即予以還擊。
十幾名大漢雖然也習過武功,但如何是嶽小虎等人的對手.不一會兒便全數倒在地上亂哼!
好在嶽小虎等人並未動用兵刃,而且出手也拿捏了分寸,因此那十幾名大漢傷勢並不嚴重。
馬銘儀到這時才知道嶽小虎等人的厲害,事情演變到了這種結果,他想狠也狠不起來了。
他只好跺腳大吼道:“好!還説不是造反,依老夫看就是禍滅九族,你們也夠格了。”
嶽小虎雙手叉腰道:“馬大人,是誰下的命令先動手?你該感謝草民們手下留情才對。”
馬銘儀一甩手道:“什麼都別講了,你們有膽,就等着瞧吧!”接着,望了地上橫七豎八的手下人一眼,道:“你們傷得重不重?能不能走路?”
其中一名大漢道:“還可以勉強走。”
“那就隨老夫回去!”
□□□□□□□□馬銘儀率眾離開後,牧場內的氣氛反而大為緊張起來。
葉小龍道:“小虎哥,咱們是否要躲一躲?”
豈知嶽小虎卻毫不在乎的道:“躲到那裏去呢?除非離開蘭州。”
“可是馬侍郎若再來,那就來者不善了!”
“他能把咱們怎麼樣?”
“你真是個槓子頭,他若帶來大隊人馬,把咱們的牧場包圍,一旦咱們和官兵動了干戈,那就真是形同造反了。”
“馬侍郎只是一個人由京中回來,他從那裏帶來官兵?”
“你也不想想,這裏是蘭州,既有巡撫,又有知府,更加還有個蘭州將軍,馬侍郎是京中的二品大員,只要和他們接上頭,他們豈有不派兵前來之理,那時又怎麼辦?”
“那時我一定寧死不屈,想要我把馬雲龍交出來,絕對辦不到!”
“那時只伯連你也會被抓去,一切全由不得你了!”
“你的意思呢?”
“想辦法把馬雲龍藏到別處去,唐大嫂和唐姑娘也讓她們躲一躲。”
“咱們呢?”
“咱們當然也要躲,他們找不到人,還有什麼咒念?”
“小龍,這辦法我不贊成!”
“為什麼?”
“那樣一來,咱們豈不有理變成無理了!”
“可是你該知道,官場的事那有不官官相護的。”
“如果他們真是不講理,我嶽小虎就決定和他們拚了,砍了腦袋不過碗大的疤,怕什麼?
但我在臨死之前也絕不會讓馬銘儀活着。”
葉小龍見勸不動嶽小虎,也就不再勸了。
事實上她的個性比嶽小虎還要倔強,既然嶽小虎的骨頭硬,她又何甘示弱?
□□□□□□□□一切都依照嶽小虎的決定。
所有的人仍住在牧場裏,連馬雲龍也沒送到別處藏起來,馬銘儀要怎麼辦,就任由他吧。
就在當日午後,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以及耿長風,剛用完午餐,正在客廳裏喝茶聊天,孫伯虎匆匆忙忙的進來,道:
“各位,不好啦!外面來了大約上千人馬,已把咱們牧場團團圍住,圍得水泄不通。”
嶽小虎終於吃了一驚,哦了聲道:“是那裏來的這麼多人馬?”
孫伯虎道:“這裏的兵馬大權當然是掌握在蘭州將軍手裏,連撫台大人都要賣他的帳。”
“孫大哥可見過蘭州將軍?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蘭州將軍叫塔其布,據説是維吾爾人,很能幹,而且在朝廷裏還是個大紅人,將來前程不可限量呢!”
只聽葉小龍道:“你們別説了,既然已經大隊官兵壓境,咱們必須馬上出去會會他們。”
嶽小虎等人正要抄起傢伙,葉小龍又道:“咱們必須徒手出去才是正理!”
嶽小虎道:“如果不帶傢伙,你讓大家束手被搶不成?”
葉小龍道:“現在來的是官兵,並非土匪強盜,如果殺了官兵,那就是造反,小虎!你擔得起這個罪名嗎?”
“可是咱們不殺他們,他們必定要殺咱們。”
“據我所知,塔其布不是個不講理的人,咱們儘量和他講理。”
“什麼叫講理?秀才見了兵,有理説不清;他若放過咱們,對馬侍郎又怎麼交代?你別忘了他們一定會官官相護。”
“別講這麼多了,出去再説吧!”
葉小龍不再多説,當先向外走去。
嶽小虎、虎妞、虎娃、孫伯虎只好也跟了出去。
耿長風因為不是蘭州牧場的人,則留下在屋裏照應。
來到大門外,果然整座牧場已被層層圍住,全是身着戎裝的官軍。
由排列的陣式看來,不難得知這些官兵都訓練有素,軍紀嚴明。
在官兵前方並肩而立的,一個是刑部侍郎馬銘儀,一個正是蘭州將軍塔其布。
塔其布身材雄偉,方臉大耳,一看便知是位標準軍人。
只見馬銘儀手指嶽小虎等人,道:“將軍,就是他們這一夥人,尤其那個年輕小子,竟然連老夫這刑部左侍郎也不放在眼裏,現在就看將軍的了。”
塔其布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向這邊招招手,朗聲道:“你們都過來……”
嶽小虎等人依言走了過去。
塔其布兩道湛湛眼神,仔細的掃視了五人一遍,道:“一個個先報上名來!”
嶽小虎等五人隨即報上了名。
塔其布目注嶽小虎,道:“馬大人的公子可是被你們擄走的?”
嶽小虎挺了挺胸,道:“將軍言重了,是他先殺了人,欲強暴良家婦女,草民們實在不能再讓他這樣無法無天的橫行下去。”
塔其布默了一默,道:“你們可有證據?”
嶽小虎剛要回答,便聽馬銘儀喝道:“大膽刁民,你敢在將軍面前胡言亂語!”
接着.轉過頭來,道:“將軍,這小子一派胡言,你就該先把他們拿下再説。”
誰知塔其布卻並未理會馬銘儀,再問嶽小虎道:“馬大人的公子目前人在何處?”
嶽小虎道:“就在牧場內,由草民們派出專人看守。”
塔其布扳起面孔道:“這就是你們的不對了,馬公子如果犯了法,就該交由官府審理,你們私自擄人,顯然已經觸犯了法紀。”
這幾句話説來不疾不徐,卻使得嶽小虎等人誰都無法反駁。
塔其布再道:“現在我要你們把馬公子交出來,由我帶回將軍府,再把這裏的知府大人請來,一同審理,只要你們能提出證據,我必定治他以應得之罪,但若是你們以栽贓方式誣賴好人,那麼你們也照樣難逃刑責。”
馬銘儀大為不悦的道:“將軍,你該把犬子交給下官才對。”
塔其布正色道:“既然有人把令郎告了下來,必定事出有因,本鎮一向是對事不對人,這事必須秉公處斷,無禮之處,還請馬大人多多鑑諒!”
馬銘儀面孔脹得血紅,卻不能再説什麼。
塔其布再望向嶽小虎道:“現在就把馬公子交由本鎮帶回將軍府,明天一早就勞你們到將軍府一趟,若有人證物證,一併帶去,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平而又公正的交代。”
□□□□□□□□塔其布帶走馬雲龍,也撤走了大隊人馬。
事情會出現這種結果,令岳小虎等人都有些意想不到。
翌日早餐後,他們決定由嶽小虎和葉小龍到將軍府去。另外,受害人郭秀芳和唐小雯也隨同前去。
郭秀芳和唐小雯一直為這事忐忑不安,她們料定塔其布必定會官官相護,事情到最後,很可能就不了了之。
至於嶽小虎和葉小龍,則都不願多想,事到如今,也只有靜待如何發展了。
來到將軍府大門前,意外的早已有人在那裏等候,而且是將軍府的總管。
這位總管叫高得山,四旬開外年紀,雖然是個雄糾糾的彪形大漢,態度卻一團和氣。
高得山老遠就迎了上來。
他報過姓名和身分後,親切無比的道:“你就是嶽少俠吧?那兩位一定是唐夫人和唐姑娘了?另外一位姑娘是誰?”
嶽小虎道:“在下正是嶽小虎,另一位姑娘叫葉小龍,也是龍虎商行的。”
高得山閃過身,道:“四位就隨我到裏面去吧!”
將軍府等於是一處大營房,進入大門後,廣場兩旁全是營舍,看樣子至少可容納好幾千人。
營舍之後另一幢頗為氣派的建築便是塔其布的住處了。
高得山把四人直接引進將軍府會客廳,一面命人到來,一面道:“四位請銷候一會兒,我去通報將軍,將軍很可能親自來接待各位。”
高得山走後,嶽小虎聳了聳肩道:“奇怪,這位將軍竟把咱們像貴客一樣招待,究竟存的什麼心意?”
葉小龍搖搖頭道:“我也被弄得莫測高深,小虎!你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我想他一定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對咱們客氣,一定是要咱們不再堅持告訴,這樣他處理起來就方便多了。”
“不見得會是如此,以他蘭州將軍的權勢,根本用不着賣咱們的帳,這件案子,他愛怎麼斷就怎麼斷,誰也左右不了他。”
“這就是你的看法嗎?”
“我什麼也看不出,還是剛才那句老話,莫測高深。”
就在這時客廳門外傳來腳步聲,進來的正是塔其布。
嶽小虎四人連忙站起身來。
郭秀芳和唐小雯得知來人身分後,立刻雙雙跪地叩頭。
塔其布忙道:“這兩位大概就是唐夫人和唐姑娘了,快快請起,用不着這樣。”
當塔其布坐下後,嶽小虎四人也被招呼在一旁坐下。
塔其布神態沉穩,語氣懇切的道:“你們放心,馬雲龍仍押在這裏,昨晚審了一堂。”
嶽小虎哦了聲道!“可是將軍親自審問?他招供了沒有?”
塔其布笑道:“我是武職,武職那有審案的道理,是蘭州府王知府負責審理的。”
“將軍是把馬雲龍移送到蘭州府大衙去了?”
“馬雲龍仍在這裏,我是把王知府請到這裏來審案的,這種事只是權宜措施,但也不乏前例可循,就算馬侍郎告到朝廷,我這麼做也並不違法。”
“可是王知府必定會偏袒馬侍郎的,一位四品知府怎敢開罪當朝的侍郎大人?”
“老弟放心,我在事先已交待過王知府,這事必須秉公處斷,若他敢偏袒馬侍郎,我以蘭州將軍的名義,照樣可以參他一本。”
塔其布這番話越發令岳小虎等人莫測高深,官場中一向是官官相護,若非塔其布是位真正大公無私的好官,説不定他和馬侍郎素有怨隙。
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毫無疑問,以後者成分居多。雖然如此,在嶽小虎等人來説.也該是件值得欣慰的事。
塔其布接着又道:“據王知府説,馬雲龍對殺人之事雖矢口否認,但王知府卻已握有充分證據,證明唐玉龍是他殺的。”
嶽小虎迫不及待的問道:“知府王大人那裏來的證據?”
塔其佈道:“王知府很能幹,他已把馬雲龍的幾名心腹手下傳來各別審問,其中一名已承認唐玉龍是馬雲龍授意他們殺的,只要雙方一對質,不伯馬雲龍不肯招認。”
“那太好了,草民們應該先謝謝知府王大人,當然更應當感謝將軍。”
“現在王知府仍在我這裏,只等唐夫人和唐姑娘一到,便要再升堂審理。”
塔其布説着,吩附站在一旁的總管高得山道:“把唐夫人和唐姑娘帶到大廳去交給王大人!”
高得山應了一聲道:“將軍要不要過去看看?”
塔其佈道:“不必了,王大人審理過後,自會把情形告訴我。”
嶽小虎問道:“草民們要不要也過去一下?”
塔其布搖頭道:“也不必,你們必須相信,王大人絕不會徇私,如果將來認為他審理不公,儘管以我是問。”
就在這時,一名下人進來通稟道:“稟將軍,侍郎大人到!”
塔其布哦了一聲道:“把馬大人接到書房,我馬上過去。”
接着,再向嶽小虎和葉小龍拱拱手道:“我這一去,可能要很久才回來,兩位如果不耐久等,不妨暫時回牧場去,等案子審理完畢,我再通知二位過來。”
嶽小虎和葉小龍因郭秀芳和唐小雯在這裏,自然不便離去。
嶽小虎道:“草民們決定在這裏等候消息,就是等到天晚也不會着急的。”
塔其佈道:“也好,待會兒我會派一名下人來,帶兩位到花園走走。”
□□□□□□□□果然,不久之後,來了一位將軍府的家人,陪同嶽小虎和葉小龍到花園各處逛了一趟,然後又回到客廳。
直到午飯過後,才見郭秀芳和唐小雯回來,送回兩人的仍是總管高得山。
高得山傳下塔其布的話來,要嶽小虎等四人暫回牧場,聽候結案。
在回牧場的路上,葉小龍問起郭秀芳和唐小雯過堂的情形。
郭秀芳道:“那位知府王大人,看來果然公正,真是明鏡高懸官清似水,一點也沒袒護馬雲龍。”
“唐大嫂和唐姑娘是否和馬雲龍一起對質過?”
“不但一起對質過,馬雲龍還上了銬鐐。”
“他承認殺人和強暴的事沒有?”
“在王大人握有人證物證之下,他已無法抵賴,最後終於畫供了。”
回到牧場,大家説不出是高興還是困惑,總之在未結案宣判之前,誰也不知塔其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第二天,眾人正在等候消息之際,塔其布輕車簡從來到了牧場。
嶽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和場主孫伯虎連忙奔出大門迎接。
在眾人的熱烈款待下,塔其布進入客廳。
嶽小虎搶着問道:“將軍,案子怎麼樣了?”
塔其布喝了口茶道:“等於已經結案了,不過你們幾位如果尚有意見,被此還可再商量。”
“馬雲龍已經完全招供了?”
“不錯,他若不招供,案子如何能結?更何況他老子是刑部掌管全國刑政的人,稍有不慎,馬侍郎何肯幹休?”
“案子是如何結的?”
塔其布長長吁一口氣,道:
“嶽少俠,馬侍郎就這麼一個兒子,我們不能讓他絕後,不過最主要的一點我是為了照顧唐家姑嫂的生活,否則若將馬雲龍正法,又於事何補?”
“草民聽不懂將軍的話?”
“唐玉龍已死,人死不能復活,我已和馬侍郎當面協商過,要他提出賠償。”
嶽小虎頓了頓道:“將軍,人命是無價的!”
塔其布點點頭道:“難道我還不知人命是無價的,不過我會讓馬侍郎提出最高的賠償,有了這筆錢,唐家姑嫂就是享用幾生幾世也享用不完了。”
“將軍準備要他賠償多少?”
“白銀十萬兩,這代價應當是不低了吧?”
十萬兩銀子賠一條命上數目之大的確稱得上絕無僅有,有的人幾兩銀子便可賠一條命,嶽小虎實在不應再要求什麼。
他望了葉小龍、虎娃、虎妞等人一眼。
三人都沒説什麼,唐玉龍已死,若要馬雲龍抵命,郭秀芳和唐小雯便什麼也得不到,為了她們姑嫂兩人的生活,葉小龍等人當然不便表示其他意見。
嶽小虎再望向塔其佈道:“馬侍郎同意了嗎?”
塔其布冷笑道:“只要能保住他兒子一命,他不同意成嗎?”
“馬恃郎在當朝掌管全國刑政,權大勢盛,難道將軍就不怕他報復?”
塔其布再度笑道:“他有他的後台,我有我的靠山,我這蘭州將軍雖然論官職沒有他大,但他想扳倒我也不是一件易事,更何況我手裏握有他很多貪瀆的證據,就以馬雲龍的所作所為,一旦呈報到朝廷那裏去,就足以讓他革職丟官的。”
塔其布見眾人都不再表示意見,忽然問道:“另有一件事,貴商行牧場在三個月前,是否被人劫走六百匹馬?而且還被殺死十一個人?”
嶽小虎哦了聲道:“將軍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塔其佈道:“事情發生在蘭州地面,我當然早有耳聞,雖然這件案子該由蘭州知府管,不過我也不能説毫無責任;只是事發至今,你們商行並未向官府報案,因之王知府和我也就不曾主動處理。”
“莫非這件案子已經有了頭緒?”。
“不錯,也是審理馬雲龍這一案,由他的手下人連帶招供出來的。”
“原來劫馬殺人案也是馬雲龍乾的?”
“他只是其中的一個,為首的另有其人。”
“是什麼人?”
“為首的是靖遠一家大牧場場主黃信堅,合夥的則有寶雞的銀鏢馬場負責人岑標,馬雲龍自然也是參與行動者的一個。”
“將軍可有辦法將這些人緝捕歸案?”
“當然有辦法,否則我也不會主動對你們各位提起這事了,靖遠歸蘭州府所轄,至於寶雞,王知府已呈文撫署,轉請陝西巡撫查辦,必要時我這裏將派出官兵協助,相信半個月之內必可對貴商行做一合理交代。”
對嶽小虎等人來説,這是意外的收穫,想不到塔其布和王知府竟主動將此案偵破,他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
□□□□□□□□馬銘儀在第三天便派家中總管送來十萬兩的銀票,並一再向郭秀芳、唐小雯慰問和致歉。
半個月後
龍虎商行蘭州牧場被劫的六百匹馬全數送回,至於黃信堅、岑標等一干殺人劫馬兇犯也已押在蘭州府大牢。
郭秀芳和唐小雯在獲得十萬兩銀子後,決定隨嶽小虎等人返回洛陽,把這筆錢投資到龍虎商行,自己也享受一下做股東的滋味。
就在嶽小虎等人準備返回河南時,忽然塔其布派總管高得山前來有請,奇怪的是隻請嶽小虎一人前去。
嶽小虎問高總管,高總管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嶽小虎對塔其布一直心存感激,既然對方有請,他也正好可藉這機會向對方辭行。於是換過一身衣服,隨高得山來到將軍府。
塔其布早已在客廳等候,態度顯得異樣親切。
坐下後,塔其布默了一默才道:“嶽少俠可是要回河南去?”
嶽小虎躬身答道:“承蒙將軍不棄相助,晚輩感激不盡,如今一切事情均已處理完畢,晚輩自當束裝就道,返回相州。”
塔其布點點頭道:“説的也是,不過你暫時不能走。”
嶽小虎哦了聲道:“晚輩為什麼不能走?”
“有件大喜的事,也是你萬想不到的事在等着你。”
嶽小虎滿頭霧水的急急問道:“晚輩有什麼大喜的事和萬想不到的事呢?”
塔其布不動聲色的問道:“令尊是否已經不在世了?”
嶽小虎不覺鼻尖一酸道:“家父去世時,晚輩才五歲,剛剛記事;將軍為什麼忽然問起這事來?”
塔其布兩道湛湛眼神,緊盯着嶽小虎的臉色道:“現在是我問你,你必須從實回答我所問的話。”
“將軍還想問什麼?”
“令尊的名諱?”
“先父叫嶽大虎。”
“令堂呢?”
“家母姓陶,叫陶靜婉,不過別人都叫我娘嶽大嫂。”
“你是否還記得令尊的模樣?”
“晚輩剛才説過,家父去世時晚輩五歲,已經記事了,而且家父的聲音晚輩最是熟悉不過。”
塔其布點了點頭,忽然神色顯得異樣莊重,一字一字的道:“現在我就向你宣佈一個令你驚喜的消息,令尊並沒死,現在仍好好的活在世上。”
嶽小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猶如身在夢中,呆了半晌,才怔怔的問道:“將軍,您不是在和晚輩開玩笑吧?”
塔其布笑了一笑道:“這樣的大事,豈能開得玩笑!”
“那麼家父在那裏?”
“待會兒我親自帶你去看他,以便為你們的父子重聚好好慶祝一番。”
“那就請將軍現在帶晚輩去好嗎?”
“不必急,等用過午餐後,咱們就備兩騎快馬一起趕去,因為你父親住的地方離這裏還有一段不算近的路程。”
“將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請您詳細告訴晚輩。”
塔其布長長吁一口氣道:“你可聽説令尊有位結拜的義兄嗎?”
嶽小虎哦了聲道:“晚輩聽家母説過,莫非就是將軍?”
塔其布點點頭道:“不錯,這事已經將近二十年了,那時我正在當時的蘭州將軍府任職統帶,有一次率領幾名手下官兵到某地辦事,不意遭到盜匪襲擊,眼見就要被擒,所幸被令尊救了一命,從此我們便有了八拜之交。”
嶽小虎回憶着往事,道:“聽家母説,家父當年的確常常往來於陝甘道上,但家父如今還活着,又是怎麼回事呢?”
“令尊犯了王法,在相州就地正法,死的只是一名和他相貌酷似的替身,實際上他已經投奔了我。”
“替身又是什麼人呢?”
“當然是令尊的忠心手下,這人情願代你父親一死,你父親至今還在住處供着他的神位,每日焚香祭拜。”
“那麼家父投奔了將軍以後呢?”
“當時我已升為副將,自然有辦法安置他。”
“家父現在……”
“他已改名換姓,目前住在蘭州東南七十里外的定西縣。”
“家父在定西是匿藏嗎?還是另有生計?”
“令尊目前也做官了。”
“做官了?可是在將軍手下任職?”
“不錯,定西是蘭州將軍府的糧秣站,另外還有處兵械庫,全是由令尊在那邊負責管理調度。”
嶽小虎只聽得既興奮又激動,真恨不得把這消息馬上告訴葉小龍等人,讓他們也為自己高興一番。
他頓了一頓,才搭訕着問道:“原來將軍公斷馬雲龍之事,完全是因為和家父的關係,才不畏馬侍郎的權勢。”
塔其布微微一笑道:“這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是與禮王爺的指示有關。”
“莫非將軍和禮王爺有淵源?”
“可以這麼説吧!你們上次在京時,曾協助禮王爺除去統領查緝營的忠親王。因之,禮王爺很感激你們,曾下過手諭給我,要我有機會多多照應你們的龍虎商行。”
嶽小虎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卻又有些不安的問道:“可是將軍得罪了馬侍郎,難道就不伯他伺機報復?”
塔其布笑道:“馬侍郎的後台靠山正是忠親王,忠親王已被皇上賜藥自盡,馬侍郎的那頂花翎已是岌岌難保,他憑什麼報復?説句不中聽的話,如果忠親王正在氣盛時,馬雲龍的這件案子我又怎敢如此處置?”
塔其布説到這裏,站起身道:“走吧!我們提前到餐廳用餐,飯後馬上帶你去見令尊,讓你們父子倆早些團圓,還有……”
嶽小虎急急也跟着站起身。
他迫不及待的道:“小侄現在該改稱將軍伯父了,伯父還有什麼吩附?”
塔其布拍拍嶽小虎肩膀,道:“小虎,你已長大成人了,男大當婚,我看那三個女孩子都對你有情有義,所以決定做個順水人情的媒人,等見了你父親以後,就對他提一提,讓你們父子來個雙喜臨門,我也好討杯喜酒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