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才說完,他的連珠飛彈已出,如流星趕月似的,颼颼發個不停。楚小月倒是被他鬧得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或砸或散,把一連串的彈子躲過,卻見嶽小虎笑嘻嘻地站在對面,她開口道:“你怎麼不上呀?”
嶽小虎笑道:“楚大姐,你只顧上面了,我若是趁機會發槍,早就把你的腳給扎透了!”
說著用槍尖指指她的腳下,楚小月一看也怔住了,在她腳下有五、六個很深的槍洞,入地半尺,雖然那只是紮在腳下,但如果人家是扎她的腳,她的腳的確早已被扎透了。這是楚小月第一次被人當面給擊敗了,難怪她要駭然而變色,但也只是變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道:
“真有你的,連你什麼時候出的槍我都不知道!”
“就在你全神貫注招架小龍飛彈時!”
劉倩倩也笑了起來道:“這下子連我也不能不說一句佩服了,我在旁邊看著,也沒瞧見嶽兄弟出招!”
嶽小虎道:“我出招時並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太大的動作,除非是盯著我看,否則是不容易注意到的!”
說著他的槍又朝前一探,仍然是刺向楚小月的腳前寸許的地方,入地半尺。而楚小月也依然一無所覺,因為嶽小虎的手也沒出招,只是手握住了槍尾朝前一探而已。槍長四尺,他的手長三尺,所以他雖然離楚小月有半丈遠近,仍然可以無聲無息地刺到。
不過這次在較遠的劉倩倩可看見了,笑著道:“楚姐,你認輸了吧!這種打法你是不行的,他們兄弟倆聯手,你有再大的本事也招呼不了的!”
楚小月終於也看見了嶽小虎的槍刺過來了,退後一步笑道:“我認輸!這種神出鬼沒的槍法,我承認對付不了,可是嶽兄弟,我若是先向你出手,不讓你靠近呢?”
嶽小虎道:“你逼得緊,我就退兩步,然後小龍的彈子就鬧得你無法再逼,或者虎大姐的雙鉤也能鎖住你的劍,我的偷心槍法就又能出手了。”
“什麼叫偷心槍法?”
葉小龍道:“那是嶽大哥從拳招‘黑虎偷心’裡演化出來的槍式,一槍直搠前胸,厲害無比……”
“正面直剌,那很容易躲開的呀!”
“在嶽大哥槍下很難,他看準了機會出手,又疾又狠,最多隻能閃開胸口要害,卻很難不掛彩。昨天在瓊花觀前,銀劍公子的門客,多半傷在那一招下。”
嶽小虎道:“我知道這些招式很不光明,但我不是為了要逞英雄才跟人打架的,我是被逼不得已防身自衛而出手的,所以我不會比武,到我出手的時候,已是生死交關的時分,沒有人能限制我用什麼方法的!”
楚小月終於哈哈一笑道:“高論!高論。佩服!佩服,老姐姐這次是真心地向你服輸了。
倩倩,我不管你的意思怎麼樣,我是決心參加這龍虎兄弟盟了,跟這些小兄弟們好好去闖一闖。”
劉倩倩道:“昨天家叔來一說,我已經同意了。今天向他們討教一下,只是想知道一下他們的能力,可以把局面創到什麼程度,現在既然你這位神龍女劍客宣佈加盟了,我還會反對嗎?”
就是她這一句話,龍虎兄弟盟就算是定了根,而且有了五個最基本的成員。
劉倩倩的加盟是很重要的,她很贊同嶽小虎的生財計劃,她認為即使是闖江湖立足,也一定先要有錢。有了錢,生活才無所匱乏,生活不成問題了,才不會步入歧途,淪為盜賊。
當然,她也不贊成營賭包娼抽地盤捐、收保護費,那賺的是罪惡錢,所以她主張做生意,而且是做大生意。
劉倩倩原來就是大財主,她的名下已經有十幾項的買賣在做著了。油鹽柴米綢緞布匹等生活必須的,她都擁有一個大商號和無數的小分號。但是木材、皮單、藥材等這些大筆的生意,她沒有插手,而且也無從插手起,因為這些行業已經為一些大豪臣室包攬去了。嶽小虎說要自闢一條門路,正好說到她心裡去了。
做生意第一要資金,她有的是錢,不過她只拿出了二十萬兩銀子來,嶽小虎向母親那兒借了五萬兩,葉小龍的師父居然也給了他五萬兩,楚小月拿出了十萬兩私蓄,合資四十萬,是一筆不算少的資金了。
第二是要人手,這點倒也難不住他們,劉倩倩本來就有不少僱用的帳房夥計,召來了一批行情熟的,然後葉小龍透過他師父的空空門,居然也召集了不少人來幫忙。
這些人的武功並不是很高,可是他們的人頭熟、地理通、消息精確而快速,倒是成立大事業者必不可少的班底。
妙手門中的人,葉小龍大部份都熟,有些他叫師兄,有些他叫師叔,可知都是他師父妙手書生蕭全的門人或拜把兄弟,說起來都該是他的長輩,可是他們對葉小龍卻十分客氣和恭敬,那些師兄更不必說了,就是那些師叔們,也都是必恭必敬站著跟他說話的。
他們都叫他少主,但葉小龍自己並不是妙手門中的人,妙手書生雖是他師父,也只是傳授他一點武功和教他讀書而已,並沒有將他正式收錄門下,這個少主實在稱不上。
嶽小虎問過葉小龍,他眨著眼睛道:“我也不清楚!從我懂事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是這樣稱呼我,師父說我父親以前是妙手門的門主,他們都是我父親的手下,所以才如此稱呼我。”
嶽小虎向來就不喜歡追根究底,問人家的身世,正如他自己也不喜歡被人盤問身世一樣,所以也懶得去問了。
龍虎門並沒正式成立門戶,他們只是開設了一間大商行,倒是用了龍虎做招牌,就叫龍虎商行。
招牌是葉小龍自己寫的,先央人寫了幾塊,葉小龍都不滿意,說是落筆沒有氣魄,有一兩個人的書法氣魄火候都過得去了。但是筆路不夠活潑,缺乏生龍活虎的精神。
一氣之下,他乾脆自己提筆寫了,寫得還真好,不僅氣魄宏大,而且還活潑有神。
劉倩倩看了讚不絕口,立刻叫人拿去刻了掛上。
龍虎商行的氣魄也是夠大的,總號設在揚州,全國跟著也設了十處分號。
那是因為劉倩倩在其他地方,有著十二家大糧行,她把那些糧行改成了商行,倒是不費力,糧食生意照做,另外派人去從事商行的業務。
劉瞎子自然不算命了,他還挺忙!因為他擔任了龍虎商行的總掌櫃,綜理一切,這倒是見出他的才華了。
十幾處分行,幾百個職員,他居然管理得頭頭是道。劉倩倩手下有四家車船行,兩間騾馬行,都歸併成龍虎商行中,提供交通之用。
生意做開來了,光是著手一些普通藥材與南北雜貨土產的交流,這是普通生意,交易量雖大,利潤也高,但是沒什麼風險,而且劉倩倩原來已有底子了,只不過是擴大了業務範圍而已。因為人手足,消息靈,什麼地方缺什麼貨,總能先人一步知道,凡事搶先,四個月下來,倒是著實發了一筆財。
他們聽劉知遠(因為他當了總掌櫃,沒人叫他劉瞎子,開始尊稱他的表字了)報告了四個月的盈餘,賺了將近有十萬兩,按照股利分,每個人可得兩萬兩。
他們的股份是照人頭計的,劉倩倩、楚小月、嶽小虎、葉小龍四個人是拿了資本的,不論多寡,各算一份,劉瞎子和虎妞兒兩人各得半份。
劉倩倩笑道:
“聽起來是不錯,但是不能算賺錢,我名下的那一間當鋪,十萬兩本錢,一年下來,居然賺了四倍,那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劉知遠笑笑道:“一間當鋪最多隻能僱用十個人,我們卻用了大大小小,七百六十四個人,使他們都能有一筆穩定而寬裕的收入,這個效果就不是以金錢計的。”
能多養活人對龍虎商行有什麼好處呢?嶽小虎是從來不問的,而劉倩倩與楚小月、葉小龍都不問,他們似乎十分滿意這個解釋。
還是嶽小虎表示了不滿,他的不滿不是為錢,而是為了別的原因。他咕噥著道:“生意雖然做得不小,卻沒有多大意思,因為沒有我能做的事!”
葉小龍道:“大哥,你不是練槍練得很有勁兒嗎?還加了很多新招,昨天我看見你跟楚大姐對招,她連攻你四十六劍都被擋開了,你實在很了不起……”
楚小月笑著連連點頭說:“這倒是真的!我們這位兄弟的確是練武的奇才,他的槍法是自創的,我的飛雲四十六式快劍,卻是我師父窮三十年的研究才創出來的,我學了這套劍以來,從沒有對人使全過。昨天我喂招時,由於久攻不進,練出火來了,把從來不施展的最後七手也使出來了,結果仍然是白費力氣,他那一支槍守勢之穩,簡直像塊鐵門板似的,滴水不漏……”
嶽小虎卻並不見得高興,仍是噘著嘴道:“我的槍沒有招式,完全是見招拆招,我練槍的時候,在竹籠裡裝了一籠麻雀,隔著籠子用槍去扎,一槍一頭,以前十刺有三次到四次是落空的,現在已十刺到九中了,這就是進步。可是光扎麻雀見不出成績,必須要跟人家對仗……”
楚小月道:“我用劍跟你過招不是對仗嗎?”
“那不能算,因為只是你在攻,我在守……”
“你為什麼不攻呀?”
嶽小虎道:“我不敢!昨天我差不多有十次出手的機會,但是我收不住勁道,一槍紮上去就是一個大洞。還有,我有些招式是橫過槍身來敲擊的,我若不使勁兒,效度就不夠快,使足了勁兒,你捱上非受重傷不可……”
楚小月不禁一怔,若是以前,她一定不相信,非要試一下不可。可是最近這幾個月,她跟嶽小虎相處,知道這位小兄弟不會說假話,而且他那過人的天賦,也確有不可思議之處。
因此笑笑道:“這我的確不敢嘗試,我不想被你敲斷了腿,拄著柺杖走路……”
劉倩倩卻笑道:“原來嶽兄弟是閒得發慌,你別急!馬上就有事兒幹了,我們設在張家口的分號吳掌櫃派人送來了信,說在那兒的業務受了阻礙,他跟蒙古人談好了買進一批駿馬,結果叫旋風牧場給硬槍了去!”
嶽小虎忙道:“他們憑什麼搶我們的馬?”
劉倩倩道:“這倒不是搶,而是生意做不成了,那批馬匹原來議定是六萬兩銀子,已經付了一萬兩定銀,結果旋風牧場硬把訂錢給退回來,說蒙古人的馬一向都是由他們收購的,我們要買馬,只能向他們買!”
葉小龍問道:“價錢是多少呢?”
“拾萬兩。”
“平白無故的就被他們賺了四萬兩去!”
“還不止四萬,他們付給蒙古販子的只有四萬兩,那個蒙古販子就因為貪圖我們的出價高,才轉賣給我們,不想還是被旋風牧場給截住了。”
葉小龍點點頭問道:“旋風牧場的勢力很大嗎?”
劉知遠道:“很大,場主是個旗人,叫鐵雄,原本是個武官,後來因為酒後鬧事,打死了同僚,才發邊流放。在黑龍江待了幾年,花了錢又回來了,他自已練得一身好武功,刀槍不入,號稱鐵無敵……”
嶽小虎道:“他真的是刀槍不入嗎?”
“不錯!他練的是鐵布衫外門氣功,運起氣來,肌膚如鐵、刀砍劍刺都不傷。”
嶽小虎道:“我的槍行不行呢?”
“這就不知道。鐵布衫究竟不能真的練肌成鋼,刀劍不傷,只是勁兒不足而已,或者是刀口不夠堅利,寶刀寶劍,鐵布衫還是擋不住的。你的那支槍是風磨銅滲銀煉鑄的,不亞於寶刀利刃,再加上你的過人手勁兒,或許能突破他的氣功!”
嶽小虎高興地道:“只要我的槍能扎他,就不用怕!”
劉倩倩微微皺眉道:“叔叔主張要來硬的?”
劉知遠道:“是的!他們不但做馬匹生意,而且還壟斷了皮毛、藥材的各種值錢的土產生意,不許旁人插手,聽說此人還交到了官方勢力,搭上了查緝營做外圍耳目。”
“那我們不是要跟官方作對了?”
“不會的!我們是正當生意,大家搶生意做,扯不到官方去,這些地方倒不必去擔心,問題是我們是否鬥得過,他的牧場上人很多。”
嶽小虎道:“我們只是找幾個為首的,又不跟他打仗!”
劉倩倩想了一下道:“那就拚一下好了,反正口外這條路是一定要打通的,龍虎商行的重要生意都在那兒,不能老是受人剝削!小龍,你的那些師兄們有幾個能打的?”
葉小龍笑道:“那你不如問劉大叔去,我師父介紹人來,都有詳細底子在大叔那兒!”
劉知遠忙道:“人手上差一點,但我們不去進攻他的牧場,在張家口有張垣縣治,不准許發生大規模械鬥的,有個二、三十個就夠了。”
劉倩倩道:“好!大叔安排一下吧!這次我們都去,要把龍虎商行的招牌擺開來,同時也亮出我們龍虎兄弟門的字號。”
楚小月道:“若只是龍虎兄弟門,可沒有你我的份!”
葉小龍笑道:“楚大姐,你別分得那麼仔細好不好?名為兄弟,其實姐妹還不是一樣有份。就目前來說,只有一個嶽大哥是……”
他忽而住口不說下去了,每個人都笑望著他,使他很不好意思。嶽小虎道:“只有我一個人怎麼樣?”
葉小龍道:“不怎麼樣!只有你一個人最出名,將來龍虎兄弟門的字號,也要靠你一個人去闖!”
“怎麼是我最出名,劉大姐、楚大姐,她們都比我成名得早,也比我有名。”
楚小月笑道:“可是我們所打的人裡面,沒有一個像銀劍公子吳人龍那樣有名,現在揚州城裡,誰不知道你嶽少俠的大名了。如果再把旋風牧場給挑了,打了鐵無敵,你就會天下聞名了。”
嶽小虎道:“我倒不稀罕什麼天下聞名,我只要正正經經地做一些事。行俠仗義,替那些受欺凌的小人物們盡點心,就算不白活這一輩子了。”
他那坦誠無私的態度和胸懷,倒是使得大家都對他頻頻點頭,表示讚許。劉知遠道:
“小虎,這個鐵雄,就是一個大混蛋!他在口外胡作非為,專門欺負我們漢人,他在地方上橫行霸道,強搶民女、欺凌良善,衙門裡收到告他的狀子累積如山……”
“官府就拿他沒辦法了嗎?”
“是沒辦法!第一、他是旗人,朝中有大官護著。第二、他是查緝營的外圍線民,官府也不大敢管他!”
“查緝營又是什麼衙門?”
“查緝營是京師的一個衙門,專管擒治叛逆,揭發不軌的事情。由一位親王作總監,直接歸皇帝指揮,所以這個營的權很大,地方官都不敢得罪他們!”
“他們就可以無法無天了?”
劉知遠嘆了口氣道:“公然犯法,他們自然不敢的。可是在口外地方,天高皇帝遠,地方官又不敢惹他,就養成他無法無天了。所以我們打了他,就算是為民除害。”
嶽小虎一腔義憤,決心要打倒這個大惡霸,除暴安良,所以興沖沖地又到後園練槍去了。
屋子裡的幾個人卻又開始了密商。
□□□□□□□□他們終於出發要到張家口去了,劉知遠先走去召人部署。上路時只有五個人,嶽小虎與葉小龍騎馬,劉倩倩不習慣長程騎馬,由虎妞兒駕車載著她。楚小月有時騎馬,有時把馬拴在車後,跟著劉倩倩坐車。
他們又來到了京師,這次與上次不同了,因為他們在京師也設了分號,而且生意做得很大,幾位東家要來,京中早就得了消息,也老遠地派人出來迎接。
這兒的掌櫃是葉小龍的師兄,叫吳天保,原來是在京師混世面的,手底下人不少,消息也靈通。葉小龍跟他很熟,見了面就笑道:“天保哥,你這一穿上長袍,倒還真像個大掌櫃了,人也發福了!”
吳天保卻很拘謹地道:“這還不是各位東家的提拔!”
嶽小虎上次也見過,兩個人還在一起喝過酒。他笑著問候了蕭全,吳天保說:“師父前兩天還在,被劉大叔邀著上張家口去了。”
葉小龍一怔道:“師父也去了!一個鐵雄有這麼了不起,把他老人家也驚動了!”
吳天保道:“連金鉤李三爺和白馬李七爺也一起去了。據他們說旋風牧場那兒,最近又去了幾把好手,所以幾位老人家先一步趕去了。”
虎妞兒聽說她乾爹也去了,才顯得有點憂心地道:“我乾爹閒散了多年,這次居然把李七叔也給邀了去,可見事態是真的很嚴重!”
嶽小虎卻坦然不懼道:“怕什麼?我們是去跟鐵無敵講道理……”
吳天保道:“老弟,他可不是講道理,他仗著人多勢眾來壓你,除非你的力量強過他!”
劉倩倩反而鎮定了道:“幾位老人家既然先去了,他們老成持重,總不會叫我們吃虧的!
大家不必為此耽心了,還是早早打點上路要緊。”
在京師只住了一天,他們就又上路了。五個人中,楚小月的江湖閱歷最多,而且她師父當年又是黑道煞星,教了她很多的江湖門道,所以她就感覺到情況有點不對,沿途老是有幾個神情詭異的江湖人吊在他們前後,經過他們旁邊時,那些人雖然故意裝著不看他們,卻又用眼角偷偷地瞟他們。
中午打尖時,她把情形說了,叫大家注意。葉小龍冷笑道:“這倒妙!我們還沒去惹他呢!鐵無敵居然先來惹上我們了!”
劉倩倩道:“怎見得是鐵雄的人呢?”
“在京師時,天保哥就告訴我了,我們要到的前兩天,就有人在商行附近打轉,還有人悄悄地打聽我們的消息。問訊的人是大風騾馬行的掌櫃,那也是旋風牧場的生意,可見鐵雄早就注意上咱們了!天保大哥叫我們在沿途上要特別小心!”
楚小月冷笑道:“他們難道還敢在路上對我們動手?”
葉小龍道:“鐵雄所拉攏的都是些黑道人物,他們慣會使各種陰謀手段,這倒不足為奇!”
楚小月冷笑道:“那就讓他們來試試看,我師父當年就專整黑道人物,教了我很多手段,我正愁沒機會用!”
到了晚間,他們歇在一個市鎮上,找了家大客棧。嶽小虎他們所騎的馬是劉倩倩送的,那倒是幾頭很名貴的駿馬,嶽小虎愛惜得很,不放心店夥的照料,臨睡前又到馬房去看看它們,幫它們刷刷毛。
在馬房裡,他看見了另外幾匹馬,正是日間經過他們身邊的,因為其中有一匹菊花斑的公馬,跟嶽小虎所騎的那一匹母馬毛色外形十分相似,嶽小虎對它多看了幾眼,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此刻又見到了那匹馬,連帶也想到了馬上的那個三角眼漢子,一臉的邪氣,居然投在同一間客棧裡了。晚上倒要小心點!
他們五個人誰也不慣於跟人同房睡,所以要了五個房間,由於上房只有三間,所以嶽小虎和葉小龍兩個人被分在另一所跨院裡。
半夜裡,嶽小虎起來上茅房,看見有兩條黑影跳過東跨院的圍牆,那兒只有三個女的住著,想到這黑影前去不懷好意,於是他趕緊摸到葉小龍的屋子裡。
葉小龍睡得正熟,他上去一搖肩膀,葉小龍駭極欲呼,嶽小虎忙道:“小龍,別嚷!是我,小虎!”
葉小龍一聽是他,倒是沒嚷嚷,只是問道:“大哥,你半夜裡到我房裡來幹嘛?”
聲音還是顫抖的,嶽小虎道:“我看見有兩個人溜到劉大姐她們住的院子裡去了!”
“好!咱們快去,你先出去等我穿上衣服。”
嶽小虎道:“你披上外衣,套上靴子就行了,咱們一塊兒出去……”
葉小龍忙道:“不!你先去,我隨後就過來,如果要動手,我在遠處拿彈子招呼也順利些,你快去呀!”
他連催帶推,總算把嶽小虎推出了屋子,自己也長長地吁了口氣,卻沒來由的紅了臉,心頭蹦蹦跳。
但是他沒敢怠慢,連忙穿上了外衣,又套上了靴子然後才帶著彈弓,背好彈囊,急急地到了東跨院,也輕輕地翻了牆進去,只見有兩個人趴在楚小月的窗戶外面,而嶽小虎已經像狸貓般地掩過去。
這位少爺可不懂什麼叫江湖規矩。他的槍桿忽地急掃,已經敲在一個傢伙的小腿上,那傢伙痛得直跳起來,再落地已經摔倒了下來。嶽小虎那一掃何等結實,已將他的腿骨掃斷了,倒地痛號不止。
另外一個傢伙則駭然地跳開了,看見是嶽小虎,他倒不慌忙,抽刀前砍,口中還罵道:
“大膽小賊,居然敢偷襲你家胡爺!”
他就是那個三角眼漢子,跳開時手中還掉下了一個鶴形的銅壺,嶽小虎的家裡是開賭館娼寮的,下五門的江湖人見過太多太多了,自然知道這是五鼓迷魂香,那是一種迷香,用火點了吹進人家的睡房中,可以使人失去知覺,昏睡若死。因此他也怒聲罵道:
“好個不要臉的賊子,居然使用這種下流的玩意兒!今天落在你嶽爺爺手裡,絕對饒不了你!”
今夜雖無月,星光卻很亮,黑夜中也可以看得清楚,他運起短槍,跟那個三角眼漢子殺成一團。
這幾個月的切磋,對嶽小虎而言是十分有用的,他過人的天賦也彌補了招式的不足。那三角眼漢子的刀法十分凌厲,出招也十分狠毒,急於想一刀把嶽小虎砍翻在地,但是嶽小虎卻能從容地應付過去,一支短槍又砸又打,連擰帶刺,使那漢子應付得十分困難。
葉小龍看得十分高興,大聲叫道:“大哥,你加緊攻他幾招,我用飛彈來打他的眼睛。”
三角眼漢子一看嶽小虎來了幫手,心中更著急了,而且他還真怕葉小龍的飛彈打到臉部,把注意力提到上半身來了,那知葉小龍的彈子竟是由下三路來的,噗噗兩聲,他的腿彎上著了兩彈,身不由主地向前一跪,嶽小虎配合絕佳,刷的一槍猛敲而下,敲在他握刀的手背上,把一隻右手立刻打得血肉模糊,掌骨全碎。
然後他又舉槍刺了出去,一槍扎進了對方的肩頭,把整個人都挑得飛了起來,撞在院中的大樹幹上,掉在地下軟軟地不動了。
葉小龍衝到窗下,拍著窗子問道:“白姐、劉大姐,你們怎麼樣?”
屋裡傳出楚小月聲音道:“沒事,只是有人用迷藥想迷昏我們。”
葉小龍道:“那是五鼓迷魂香,你用涼水拍一拍就清醒了,賊人都料理完了。”
屋子裡又傳出了楚小月的笑聲道:“我跟劉姐都沒著道兒,我們只是裝著昏過去,等那賊子進屋時,好給他們每人一劍。嶽兄弟還真不錯,這兩個傢伙都是關外有名的悍賊,他一個人都料理下來了。”
嶽小虎忙道:“頭一個是叫我出其不意打趴下的,第二個很棘手,還是小龍先用彈子把他打傷的!”
楚小月笑道:“好!你們哥兒倆都了不起,把人抬到堂屋裡來,我要好好地問他們的口供!”
葉小龍說兩個傢伙太沉,他抬不動,要叫虎妞兒出來幫忙,嶽小虎卻不在乎,一手提住一個人的衣領,拖著進了堂屋,三間上屋有一間共同的廳房,放著茶几和紅木椅子,是給招待客人用的。
把人拖進去時,裡面已經把燈點得雪亮,三個女的也都服裝整齊,而且是勁裝打扮,一付備戰之狀,可見她們是早有準備了。
葉小龍有點訕然地道:“看來你們都有了準備,只有我一個人差勁兒,還在矇頭大睡,要不是大哥來叫我,被人抬走了都不知道!楚大姐你認識他們?”
楚小月哼了一聲道:“認識!這個叫鐵背龍袁大海,是關外綠林道上有名的人物,另外那個三角眼的名氣更大了,叫粉蝶兒胡上春,是個採花大淫賊,官府到處都在捉拿他,有些被他陷害過的人家,還懸賞要抓他呢!”
兩個漢子都低頭不語,楚小月又道:“袁大海,你在道兒上也是響叮噹的角色,怎麼會跟胡上春那種下流淫賊混在一起,而且跟他一起用悶香害人!”
袁大海似乎十分慚愧,鼓著眼睛大叫道:“王八蛋才願意跟他在一起,鐵老大硬把我們派在一起,我是沒辦法。不過我跟他一起使悶香,倒是我自願來的,我要監視住他,不叫他做別的壞事。”
胡上春是個採花淫賊,下手的對象中有三個是女的,做什麼壞事就很明顯了。楚小月點頭道:“好!你是條漢子,你的話我們信得過,倒是要謝謝你的照顧了。不過你們非使悶香不可嗎?”
袁大海低下頭道:“你跟劉女俠兩支劍太厲害,還有位嶽少俠把銀劍公子都給打了,也不是簡單人物,我們怕當面動手打不過你們,胡上春說他的悶香可以不聲不響地制住人……”
楚小月微笑道:“白天你們鬼鬼崇崇地吊在後面,我們就知道了,你們才到窗下,我們都醒了,還說什麼不知不覺制住人!嶽兄弟先跟你們動上手是你們運氣,要不然你們進來一個宰一個,進來兩個宰一雙……”
嶽小虎道:“我可不曉得你們有了準備,怕你們吃虧,為了不讓他們進屋子,我只有急著出手了。”
袁大海咕噥著道:“你出手的時候可一點也不急,悄無聲息地掩過來,兜底就是一下子!”
葉小龍笑道:“這叫禮尚往來,你們不但來暗算人,而且還施下流手段,別說我大哥只一杆子砸斷了你的腿,就是一槍扎你個對穿也不算過份!”
嶽小虎也笑道:“你別以為我出手不光明,我可不想做什麼大英雄,一定要當面鑼對面鼓的打贏人逞英雄,打架的目的就是求勝,為了求勝,我不在乎使用任何手段!”
袁大海嘆了口氣,或許他覺得太不值,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一槍桿子打倒了下來。
不過他瞧瞧滿身浴血的胡上春,心中又好過一點,屋中既然早有準備,他們這一趟是栽定了,若是動手的話,說不定輸得更慘!
楚小月又問道:“是鐵雄派你們來的?”
“你明明知道,何必又問呢?”
“鐵雄是什麼意思?我們又沒惹他!”
“你們這次去就是搶他的地盤,他當然要先下手為強,總不能等你們打上門去!”
“什麼叫搶地盤?他只是開設了一家牧場而已,又不是開山立寨……”
“他販馬可是特別的行業,除他之外別無第二家!”
楚小月沉聲道:“販馬是普通行業,那一個城市都有十幾家騾馬行,可不是什麼獨霸的行業,我們是找他講道理去,他若蠻不講理,我們也不怕!”
袁大海道:“江湖人的道理本就是比拳頭大、胳膊粗!”
楚小月道:“這個我倒不承認!八個人抬不動一個理字去,是非定有公論,只要他在道理上站得穩,他大可以撒下武林帖……”
袁大海道:“鐵老大沒那麼大的面子,撒下帖子也請不到人,但你們撒下了帖子也奈何不了他,在他的一畝三分地裡,他不聽任何人的。”
楚小月冷笑道:“他可以試試看,他可以不聽別人的,但我們龍虎商行的話,他最好是仔仔細細、恭恭敬敬的聽,否則我們會掀掉他的旋風牧場。還有!你帶句話給他,有本事的不妨明著來,若是再施這種暗算手段,可別怪我們不客氣!”
嶽小虎問道:“楚大姐,就這麼放他們走了?”
楚小月道:“袁大海在道上頗有義名,他只是為友出力,我們又沒吃虧,他也受了傷,大家留份交情。至於這個胡上春,我們捆上了交給衙門去!”
大家都是一怔,嶽小虎道:“幹嘛要送到衙門去?”
“因為他是個採花賊,犯了很多起姦殺婦女的案子,各處的官府都在行文捉拿他,你們放心好了,他入了官,一定是死刑,饒不了他的!”
葉小龍道:“我不是要饒他,是說他既然該死,一刀宰了多幹脆,何必往官府送呢?”
楚小月正容道:“因為只有官府才有權利殺他,我們私下殺了他就犯法了。龍虎商行既然要規規矩矩地做生意、創事業,就不能做犯法的事!”
說得葉小龍低頭不語,連嶽小虎也沒話說了。
袁大海找了根木棍,強撐著一條斷腿走了。奄奄一息的胡上春則由當地的縣衙捕快來帶走了。那個捕頭兒十分高興,因為這是大功一件,而嶽小虎他們又不肯領賞,說好說歹的非要留他們住一宿,好好地謝他們一番。
嶽小虎心中對公人們多少有點兒介蒂,可是楚小月和劉倩倩似乎都贊成跟官府的人建下交情,她們說龍虎商行將來要在關外展開事業,有官方的人做朋友,多少也有個照應。而且葉小龍和虎妞兒似乎也很贊成!於是嶽小虎只有打點精神去應酬了。因為他是男人,一行以他為主。
這是懷來縣屬,那位捕頭兒姓馬,是個回人。人倒是挺熱情,閱歷也很豐富,聽說他們是去找旋風牧場理論,倒是十分起勁。
因為鐵雄在那個牧場內招亡拒捕,有許多積年的慣犯都躲在那兒,令他們做公的莫可奈何。
鐵雄似乎跟察哈爾將軍衙門中的一位參將是拜兄弟,有那位參將翼護著,公人們也不敢上牧場去抓人。
旋風牧場的馬師們有時趕馬到京師去,經過懷來歇下時,他們的人常鬧事!雖不至於公開殺人,但是把人打成重傷倒有好幾起,狀子告到衙門裡也沒用,因為當時他們人多勢眾,公人們抓不住犯事者。事後他們推得乾乾淨淨,硬說沒有那個人,也沒人敢上牧場搜去。
懷來、宣化、張北、化德等張家口附近的幾個縣,上自縣老爺,下至公人,對旋風牧場無不恨之切骨,卻又無法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