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祁祁,暮雨乍歇。
一名十二歲的小童穿一身素淨白衣,昴然步入衙門,身後踉着一名太監、七名隨從。
大同知府莫舉嶽一見小童,大吃一驚,差點倒屣相迎,揖身道:“下官不知危大人來訪,有失遠迎,萬祈恕罪。”
一這小童並非別人,正是人稱“小神捕”的危命。戰國時代,甘羅十二為宰相,危命今年也是十二歲,卻已位於京師七神捕,據説任何奇案到了他的手裏,俱都迎刃而解,無不可破,精明厲害,不輸於徒逞口舌之利的甘羅。
莫舉嶽身為知府,與危命同是正四品官吏。然而危命是京官,慣例算是一局了半級。加之他更是皇帝的小舅子、御賜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有權先靳後奏,氣焰滔天,不可一世,難怪莫舉嶽一見到他,先自矮了半截,降格自稱“下官”。
危命大刺刺坐下,冷冷道:“我此來,是為了緝拿大盜無影虎。”
莫舉嶽親手斟茶,説道:“這無影虎近三個月來,已做了三十七宗大案,劫去一萬一千多兩銀子,珠寶玉石無數,然而做案行事乾淨利落,不留下半點證據。”低聲囑咐隨侍幕僚一句話,續道:“不知大人有何妙計良方,將此獠緝捕歸案?”
危命道:“山人自有妙計。不須半天,無影虎自然會連人帶贓物,給我手到拿來。”
莫舉嶽暗自不信:“黃毛小兒,大口氣!大同府八十名捕快,不眠不休,追捕了三個月,自不能得到半點線索。你要半天便破到案,兀自是痴人説夢!”陪笑道:“危大人才勝甘羅,智過包公,確令下官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時幕僚拿來帖紅包,莫舉嶽接過,雙手遞給危命,敬道:“危大人,這是下官的小小心意,敬祈哂納。”
危命打開紅包,見是一張五百兩的銀票,微笑道:“莫大人一出手便是五百兩銀子,可見在大同這幾年宦囊好啊。”
莫舉嶽臉上一紅,説道:“不敢,不敢。”
危命道:“莫大人毋須自謙。我早已調查清楚,莫大人單就這一年內,所得賄款便過了七千八百兩之數,不知此言中否?”
莫舉嶽嚇得面如土色,連連搖手道:“沒有,沒有……”
危命道:“莫大人,證據確鑿,你又何苦否認?唏,這裏是一張你今年貪污所得的清單。”從袖中揣出一疊薄箋,箋上密密麻麻寫看工整的小楷及數目。莫舉嶽跪在地上,不迭叩頭,連道:“危大人饒命……”
危命悠悠道:“饒過你的性命,原也可以。”
莫舉嶽大喜,抬頭道:“請大人明示下官一條生路。”
危命道:“家兄在京中閒置已久,頗為垂涎大同知府這份肥缺。莫大人何不請辭此位,盡攜歷年宦囊所得,回鄉頤養天年,享享清福?”
莫舉嶽雖捨不得這份油水上位,然而心想:“官位重要,究竟不及老命重要!”遂道:
“多謝危大人指點明路,下官此刻便修書向朝廷請辭。”
危命點頭道:“家兄等得心焦得很。你把請辭文書交給我,請我捎給朝廷使成了。”
莫舉嶽道:“是,是。”挈出文房四寶,磨墨揮筆,不消半頓飯光景,一封辭職文書已然寫就。
危命拿起文書,略看一看,忽地一拍桌子,厲聲道:“無影虎,你作案多端,還不束手就擒!”
莫舉嶽嚇得魂飛魄散:“大人此話怎説?”
他話剛説完,危命身後太監尚方寶劍一揮,已將他頭顱割去。這太監名喚王川,是皇帝派給危命的貼身護衞,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
王川寶劍一展,正待將莫舉嶽的面目劃花,危命卻道:“不用了。反正誰也認不得無影虎,首級獻到朝廷,也得半月光景,面目都會腐爛得不能辨認了。惟今要務,反倒是找出他的窖藏金銀,充當無影虎的贓款。”
危命説罷忍不住縱聲長笑:“莫舉嶽經已修書請辭,回鄉歸去,誰知道他在路上是不是遇上了盜賊仇家,致使途上失蹤,回不了家?”
三月之後,炎夏已臨,一日火雲如燒,危命一行人驟然衝入一家妓院,踢破一道房門。
王川身法好快,一手擲出牀上女子至房外。牀大漢欲動,已給王川伸指點住穴道。
危命道:“無影虎。你倒懂得風流快活,那一萬一千兩贓銀花光了沒有?”
無影虎奸笑道:“危大人,你可別誣捏小人。誰都知道,無影虎已然在大人手上伏誅。
大人你再捉一個無影虎,豈非自掌嘴巴?”
危命二話不説,提着尚力費劍,慢慢割下無影虎的頭顱,對王川道:“這位莫大人的面目,卻是須得劃花的。”
王川應道:“是。”一掌擊出,無影虎面目開,稀爛難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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