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在這時,突然在那低垂珠簾之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道:“你沒有刺錯方位,而且恰到好處,一絲一毫不差,在下佩服你的手法超絕,天下無雙。”
他們一齊迅速的往那聲音處瞥去,珠簾掀處,緩緩踱出一位身背古劍,頭戴儒巾,風度瀟灑的中年文士。
瘦短精悍的老頭一見來人,驚歎道:“是南宮峯你……”
原來那人正是降龍一掌南宮峯,但聞南宮峯道:“南方猴王,你再怎樣跑亦跑不了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南方猴王臉色大變,沉聲道:“南宮峯,既然你已來到了此地,諒你亦曉得此處的地形之險吧!”
降龍一掌南宮峯輕笑道:“四面環山,峭壁無牆,光滑無着力之處,飛鳥難渡,猿猴難登,中問夾藏嶼土平原一片,來路僅只一條,登山甬道,地形險要,實是人間仙境,世外桃園一座。”
南方猴王冷哼一聲,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降龍一掌南宮峯冷笑道:“你那一套金蟬脱殼之計,能擺脱狐狸幫的老狐狸,卻擺脱不了我降龍一掌,委實南方猴王輕身功夫獨步天下,舉世無雙,三個時辰奔走了二百里路,在下實在望塵莫及,差點就被你拋開。”
南方猴王羅永振冷冷道:“既然被你發現了個巾秘密,那亦是無可奈何。在下亦甚欽佩閣下之腳程,看來降龍一掌南宮峯的身價,猶須提高了一層,但事到如今,只有叫你來得去不得了。”説着臉色一沉,雙目暴射一股駭人殺機,直逼了過去。
降龍一掌南宮峯,退後了一步,哈哈笑道:“你且慢動手。”
南方猴王雙目一瞪,道:“怎麼?堂堂武林盟主降龍一掌南宮峯,不敢與我動手。”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既來之則安之,還有什麼敢與不敢之別,現在已經踏入你們天狼派總壇,難道你們也怕我跑了不成。”
南方猴王冷哼一聲,道:“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闖進來,你闖入此地無異自尋死路,你不知道,這裏住的是些什麼人?”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天狼幫總壇,自然住的是天狼派下,還會有何人?”
南方猴王冷哼一聲,道:“那麼我是何人?”
降龍一掌南宮峯微笑道:“誰不知道你是堂堂狐狸幫四大靈王之一的南方猴王羅永振,可是據我猜測不差的話,你非但是狐狸幫的要角,且是天狼幫的大梁,是一位身份雙重的大人物。”
南方猴王突然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地道:“不錯!我是狐狸幫的人,也是天狼幫的人,還有呢?”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假使我南宮峯,沒有看走眼的話,你並非姓羅而是姓梁。”
南方猴王心神一震,冷聲道:“我以為你真的那麼笨,原來你已看出來了。”
降龍一掌南宮峯忽然嚴肅道:“南方猴王,不……勾漏叟,自從第一次見面之後,我就感覺到武林中似乎有你這麼一號人物存在,隨後就懷疑到你是二十年前殘殺謀害同門師兄,聖手金戟高武龍的崆峒叛徒了。”
説到此地,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昨夜你潛入將軍府之中,我即暗中跟隨在後,從你的身法和習慣的動作上,我就可斷定你確是勾漏叟梁達明,雖然你帶上了人皮面具,改了姓名,但你那八步凌空的輕功絕技,卻替我證實了心中的疑惑。”
勾漏叟梁達明全身一陣激動的顫抖,但他卻盡力的壓住心中的激動,冷哼一聲道:“南宮峯,你已經發現了我們秘密沒有錯,但你可知道你已經踏入鬼門關,陰曹路了嗎?”
降龍一掌南宮峯哈哈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既然敢進入鬼門關,自然就有制鬼之道,裏面有多少陰魂不散的冤鬼,儘管請出來一會吧!”
勾漏叟梁達明冷笑一聲,道:“這下又被你説着了,冥陰地府之內,盡是一些陰魂不散的催命鬼,我倒要看看你南宮峯,到底有多少魂魄。”
降龍一掌南宮峯微一怔,道:“恕老夫愚昧,不明梁老怪話中玄機!”
勾漏叟梁達明怒聲道:“你別裝蒜扮傻,這村子裏面,都是被你們武林盟逼得走投無路的人,也都是恨不得刻你的骨,喝你的血的冤鬼,今天我就看你如何再去論吧!”
降龍一掌南宮峯,驚道:“他們都是天狼門下。”
勾漏叟冷嗤道:“怎麼?你不相信,這些莊稼農夫,個個都是你的仇敵。”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我相信這世外桃園的村落全是你們的部屬,但我不相信,他們全是我的仇敵。”
勾漏叟全身一陣激顫道:“你們這些假仁假義、陰惡奸險之徒,揹着為武林主持正義的招牌,專事幹着欺弱扶強,助紂為虐的勾當,四十年來,不知多少英雄好漢,沉冤莫白的斷送在你們所謂武林公庭的斬頭台之下,多少無辜,平白喪命在九大門派聯盟圍剿中……”
説着,緩緩地逼進了二步,雙眸暴出駭人的煞芒,形同要噴出火來一般怒盯在降龍一掌南宮峯的臉上,狠狠道:“這些無辜的冤主,團結起來,聯手組成一個團體,就是現在的天狼幫,由於紀念第一代冤主,天狼神魔之被迫害,大家擁護天狼神魔嫡傳弟子天狼老人之傳人,宋錦鶯為第一代幫主,可憐第一任幫主雲集若干冤主,成立天狼幫組織後,卻撒手西去……此仇、此情將加諸於武林聯盟的帳上。”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官峯隨着他的進逼退後了兩步,喝道:“勾漏叟,你滿口含血噴人,武林聯盟由九大門派成立四十餘年,最近又加上黑白兩道的聯盟,向來都是秉公處事,儘管有疏漏之處,亦不致於像你所説,助紂為虐,濫殺無辜……”
勾漏叟梁達明怒吼道:“住嘴!你南宮峯亦不是好東西!二十年來,我梁某無一日或忘,當年被你們所謂武林公庭追戮,剿殺……二十年來嚐盡了夤行日宿夜棲深山,飢飲朝露的非人生活,此仇此恨,就是殺盡了你們這羣假仁假義之徒,亦不能泄我心胸之恨於萬一。”
南宮峯沉聲道:“本盟六處分舵,二百餘條性命,就是為你所害。”
勾漏叟梁達明激昂道:“殺你武林盟二百多條人命,僅是略儆效尤……天狼幫七百多人,哪一個不是身負血海深仇,與你武林盟不共戴天之仇的苦主。”
降龍一掌南宮峯沉喝道:“狂徒!殺人者,人恆殺之,武林盟成立四十餘年,承辦的案子不下千萬件,若非萬惡不赦,絕不濫殺,何來七百多個冤主。你勾漏叟梁達明,不顧常倫,殘害同門師兄聖手金戟高武龍全家大小七口,有崆峒派俗家弟子黃忠義目睹為證,喪心病狂,二十年前武林公庭接受伸冤,姑念你以往行跡不惡,驅逐至邊疆異域就停止追戮,想不到你競重返中原,暗中糾眾,慘害武林盟中人……”
勾漏叟梁達明厲聲叫道:“閉口,我殺害了聖手金戟高武龍全家大小七口,自有我的理由,你武林聯盟不問清是非皂白,就率眾追殺一個被認為萬惡不赦的無辜的人,昔年若非我梁某還有這身輕身功夫,早就濺血黃沙了,焉有命在……”
激動中,嘶地一聲,撕裂了胸前的衣裳,露出骨瘦磔磔的前胸,呈現眼前的,是一條條青黑的疤痕,為數不下十條,有的青中帶紫,乍看上去,就像是渾身纏着無數的蟒蛇一樣,琳琅滿目。
喝聲一頓,切齒道:“南宮峯,這就是你所謂一念之慈,放我梁某一條生路的紀念嗎?武林聯盟派出四十名高手,追戮一個手無寸鐵的人,趕盡殺絕的手法,就是你們所謂主持正義,不濫殺無辜嗎?當年我梁某身中十八處重劍,血流全身,拖命奔走,四十餘名武林高手,仍窮追不捨,追至荒無人跡的邊疆,仍不放手,這就是你們的網開一面吧!”
降龍一掌震五嶽眉頭一軒,沉聲道:“勾漏叟,且別談論昔日武林盟裁處那段公案經過,但問你勾漏叟,為何殘殺聖手金戟高武龍全家,他與你非但是同門之誼,且有活命收容之恩,你非但不感恩圖報,反而謀害他全家七口,此等行為已為武林我輩之不齒共憤,就是當時將你處死,亦不為過分。”語氣鏗鏘有聲,正氣凜然。
勾漏叟梁達明氣得青筋直暴,雙目圓睜,方待答腔,忽然白娘娘橫前一步,面罩寒霜道:“梁老請暫退下!南宮峯!認得我不?”
降龍一掌南宮峯,凝目仔細看去,只見白娘娘身着素布白衫,身材窈窕,容貌嬌麗,年紀二十七八,但卻是未會見過,絞盡腦汁,亦想不起曾有此人,但他卻是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微微一怔,道:“恕老夫眼拙,並不認識姑娘。”
白娘娘狂笑道:“當然你不會認識我一個默默無聞的高家婢女了。”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宮峯一驚道:“你是聖手金戟高武龍,高家的婢女小白雀?”
白娘娘面容一肅,狠聲道:“不錯,我正是白雅蘭,是高家的丫頭婢女。勾漏叟老兒就是為我的事,與聖手金戟高武龍爭執理論,反而被他所害得狼狽不堪,背上一個弒殺同門師兄,忘恩負義之重大罪名,為武林之所共唾棄,所不齒。其實你們這一羣自稱正義之輩,卻是一羣盲目附從,無知之徒……”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宮峯,被指責得步步後退,道:“小白雀,你不説清楚你遭遇何種冤屈,我怎知你們含冤莫白,同時既使你遭遇到什麼委屈,當年怎不提起武林公庭,讓各派出席武林公庭的長老公平審理。”
勾漏叟梁達明怒道:“天下若有公理的話,我梁某人何會蹈至如此悽慘的地步。試想當年九大門派遣出的四十名正義使者,圍戮我梁某時,曾有給予我梁某解釋辯白的餘地沒有……”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宮峯心下電速地一轉,鎮靜道:“梁兄!你暫息雷霆之怒!我此次潛入天狼派根據地,並非與你們爭口鋒而來的,是非曲直,僅憑兩位一面之詞,我雖身為武林盟主,亦難就此定奪,前因後果,報應循環,終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白娘娘白雅蘭冷聲道:“此處名日‘地底冥府’,府中老壯小幼七百餘口,皆存着身在陰曹九泉,身受披荊負重的心理,自耕自食,同甘共苦,與外世完全隔絕,幾年如一日,所共同的願望亦就是在等待着雪恨復仇的一天……當那天的來臨,亦就是這七百餘條冤魂陰鬼,重見天日,再世為人的一日……這個日子亦就將來臨了……”
語聲中,憤怒已極的狂然大笑,笑得嬌軀顫然,抖擻。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宮峯看得心下一凜,暗自忖道:看來他們真含冤莫白,積憤甚深,今後這彌天大劫,勢難善罷,唉,真是天數。
思忖中,身形一閃,踏至黃鴻飛躺身的竹牀側,沉聲道:“白姑娘已習得玄奧已極的針灸之術,按剛才那樣高明的手法,必得奇緣,獨得高人傳授,老夫亦為你慶幸,但黃鴻飛已被我點了三處獨門穴道,任何人亦解不開,除非我親手解開他。”
勾漏叟怒道:“南宮峯,你真卑鄙下流。”
降龍一掌輕聲道:“自古以來,兵不厭詐。”
白娘娘白雅蘭冷駭道:“南宮峯,你現在想對他怎樣!”
降龍一掌道:“當然我此來的目的是要解開他的穴道,其次就是為安全起見,我不得不以此為特,安然離開此地。”
白娘娘白雅蘭思忖了半晌,才道:“為我天狼派計,也許我會答應你的條件,但……”
她立時考慮到天狼幫總壇秘密要地,被武林盟主南宮峯闖入發現的後果,言至此處微一停頓,心裏暗自下了一個決策道:“你先解開他的穴道再説吧!”
降龍一掌南宮峯亦是江湖歷練的老前輩,自然亦有他的打算,當下道:“在我救醒他之前,我先提出一個條件,如果你們答應了我那時解開他的穴道,如果不行的話,那只有讓他如此下去了。”
白娘娘白雅蘭沉吟道:“好吧!你且説説看是什麼條件。”
南宮峯正岔道:“當他清醒之後,讓我跟他談幾句話。”
白娘娘白雅蘭道:“只有如此!”
南宮峯道:“只問幾句話。”
白娘娘白雅蘭不解道:“這條件太簡單了,假使你想使詐的話,我天狼幫高手齊集此村,只要我一聲招呼,儘管你南宮峯武藝再高強,亦要叫你插翅難越雷池一步。”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武林中最重信諾,我南宮峯是何等身份,豈會言而不信。”
白娘娘白雅蘭冷聲道:“江湖中狡詐險惡,諾言能置幾何?若非我們太過信任別人的冠冕堂皇,我天狼幫七百弟子,怎會落得如此悽慘下場。”
降龍一掌南宮峯輕嘆道:“也罷,你們也許真吃過你÷別人的虧,難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白娘娘白雅蘭道:“姑且信任你一次,你解開他的穴道吧!”
降龍一掌南宮峯,倏地從懷中摸出一隻精緻的玉瓶,倒出些許粉紅色藥粉,打開黃鴻飛牙關,似要喂服下去。
白娘娘白雅蘭和勾漏叟梁達明大喝一聲道:“你想幹什麼?”
兩人分峙左右,運足了十成的功力於雙掌,怒目圓睜的瞪着降龍一掌南宮峯。
降龍一掌南宮峯笑道:“我是喂他吃下解毒藥,他身上已經服食了我的獨門迷藥,沒解毒是無法清醒的。”
勾漏叟心下一頓,道:“在將軍府,你址他服下的不是歸元珠的歸元丹靈藥?”
降龍一掌南宮峯呵呵笑道:“歸元珠價值連城.歸元丹奇藥更是由各派上三代掌門長老,蒐集獨門藥學秘方精煉而成的靈藥丹物,功能起死回生,練武的人更能助長十年以上的功力,要是他真的服下歸元神丹的話,不管他中了玄陰真氣或寒冰颶多深,亦無有不自己而解之理,同時在理論上,亦不可能成立。你想以歸元神丹之貴重怎會可能輕易贈與一個武林盟敵對的人,你不想想光各派要護送一顆歸元珠到達將軍府,就須勞動了多少人馬,耗費多少精力,甚至不惜犧牲若干人命,儘管我南宮峯有意相贈,但各派長老及各派高手怎會答應呢?”
白娘娘白雅蘭道:“你讓他服下了什麼?”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宮峯道:“我決不會傷害他,更不是讓他服下劇烈毒藥,只是一種我私門研究,蒐集異草靈藥煉製而成的一種護心藥物,名喚‘護心保命散’。雖沒有歸元丹貴重,卻亦是武林稀罕的救命良藥。”
勾漏叟怒吼一聲,咆哮道:“南宮峯你夠狡滑,夠陰險。神州七傑中以你南宮峯最為老奸巨滑,看來要對你的身價重新估計了。”
降龍一掌卻是不為所動,輕鬆道:“別人認為我南宮峯是怎樣的人,就是怎樣的人。我向不計名利之得失,天生我才必有用。老夫雖不敢自稱為絕世之材,卻自忖已經盡到為人之本分。”
言語之間,順勢撬開黃鴻飛的嘴,粉紅色藥未已然順口咽入。
果然片刻時間黃鴻飛已然漸漸的甦醒過來。
當他睜開眼,眼睛一看周圍情景,不禁令他愕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惑然道:“南宮前輩,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又是什麼地方?”
白娘娘白雅蘭見黃鴻飛甦醒過來,連忙跪倒在地道:“啓稟幫主,此地是天狼幫總壇,屬下白雅蘭等,恭叩幫主鈞安。”
黃鴻飛一愣道:“你,你就是白雅蘭?”
白娘娘白雅蘭恭聲道:“屬下正是白雅蘭。”
黃鴻飛轉眸凝注在降龍一掌南宮峯的臉上,不解道:“你們怎會在此地?”
降龍一掌震五嶽南宮峯微笑道:“黃少俠,現在你是主,我為賓,主人怎麼反而問起我呢?”
白娘娘白雅蘭道:“黃幫主,你身中失傳百年之陰毒歹功,被玄陰真氣所傷,經勾漏叟暗中施計。從若干狐狸幫高手對武林盟包圍中,帶回此地,繼後南宮大俠潛入本幫此地,經他施救方才醒轉過來。”
黃鴻飛不禁向降龍一掌南宮峯投以感激的一瞥,道:“多謝南宮盟主的多次相救,在下感恩不盡。”
降龍一掌南宮峯微微一笑,道:“豈敢!豈敢!南宮峯不敢沾光,老夫僅僅略盡人道而已,其實若非黃少陝,身上據有一股無上潛在真氣,老夫亦自忖無法打通小俠那被玄陰真氣凍僵於生死玄關的氣血,若非白姑娘針灸神技,黃小俠亦無法甦醒得如此迅速,要不是小俠性命垂危,諒我南宮峯亦無法發現貴幫之總壇所在地。”
勾漏叟粱達明突然冷冷道:“南宮峯,那這又是你的詭計了!”
降龍一掌南宮峯笑道:“為拯救天下蒼生,南宮峯不惜應用任何手段來彌消這潛伏已久的浩劫,凡事只要於心無愧,別人對我南宮峯作何評價,都不在乎!”
白娘娘白雅蘭突然冷冷道:“南宮大俠,適才咱們的諾言還記得嗎?請尊重自己的人格吧,我‘地底冥府’並不容許外人在此地逗留太久,對你已是格外破例了。”
南宮峯訕訕一笑,道:“也罷,黃少俠,老夫有幾句肺腑之言欲忠告閣下,只望小俠笑耳淺聽一二。”
勾漏叟梁達明冷哼一聲叱道:“南宮峯,你想妖言惑眾……”
黃鴻飛沉聲道:“勾漏叟,你承認不承認我是天狼幫主。”
勾漏叟梁達明微怔,道:“黃幫主,既入此門,絕無反悔之意,但黃幫主為一幫之主,務須有自我的主張,若無領導之能,恕我粱某反目無情,脱離此地,這非但是我,幫內八百弟兄亦復如此,不得已之下,我們可以另立門主,我行我素。”
他的一番言語,説得句句中肯,當然這種趨勢是自然的形成,身為一幫之主,怎能讓人左右意志呢?
黃鴻飛慨然一笑道:“梁老!黃鴻飛無德無能,自然有我的主張,當不當幫主那是名分而已,誰也不能左右我的意志,不僅於此,就是我個人恩怨,亦不敢一日或忘,師門血仇,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亦會找武林盟清算的。”
勾漏叟沉聲道:“本幫之成立是成長於憂患之中,目前亦正是在茁長期間,關於本幫之安危。乞望幫主明智一點,勿為他人甜言密語所動……”
黃鴻飛一笑道:“難得勾漏叟如此關心幫內事務,黃鴻飛僅為天狼幫之復興而歡呼,向勾老祝福致謝忱……”
説着轉眸對南宮峯道:“南宮盟主,有何指教,在下洗耳恭聽。”
降龍一掌南宮峯,正聲道:“現在請問黃少俠是以什麼身分與我談話,天狼幫主,抑或天狼門下?。”
黃鴻飛道:“什麼身份皆可以!”
降龍一掌南宮峯肅然道:“若黃少俠以天狼門下身份相見,南宮峯為表示對天狼神魔的崇敬,和天狼派諸多殉難道友,為了歉疚之意,尚能提出一些個人意見,為黃少俠參考。但黃少俠若以天狼幫幫主相見,則格於身份之敵對,南宮峯就此告退。”
黃鴻飛微微一愕,他揣測不出南宮峯的含意,當下沉吟了一會,才道:“南宮盟主,不管你是對我所言是些什麼?在任何身分之下我都願意領受教益,倘有所不便的話,不言也罷,他日再次見面,咱們私下談談何嘗不可。”
降龍一掌南宮峯微微笑道:“黃少俠,世事滄桑,白雲蒼狗,時局之變化,非你我可想象得到的,也許它日相見,已是刀劍相向,勢不兩立的局面了……你能擔保武林聯盟和你天狼幫能和平共存嗎?”
黃鴻飛一想確是如此,以後,武林盟和天狼幫再度相會,自己絕對難保他們不劍拔弩張,反目相向。何況兩組勢力之成立完全居於仇視的立場,仇怨是幾代幾層的累積下來的,此後自己若接任天狼幫主,那麼自己的任務是何等的重大啊,想到此處,不禁沉重道:“武林盟與天狼幫世仇已深,黃鴻飛不敢擔保他日能不操戈相向,但相信亦不會為非作歹,濫殺無辜,至少我個人是如此。”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黃少俠,恕老夫唐突妄言一句,此後你是一幫之主,並非光你個人。天狼幫之事,你須負起完全責任,萬一有一日咱們再度相見,已是敵對的話,我南宮峯就是有憐才之意,亦不得不格殺你。”
黃鴻飛聞言一栗,他想不到南宮峯會對自己講這樣坦白的話!心下一橫,沉聲道:“黃鴻飛早在四年前被追殺至今,既然南宮蜂盟主不顧道義,我亦不會苟且。”
降龍一掌南宮峯淡淡道:“即是如此,那南宮峯就此告辭。”
言罷拱手一揖,轉身就欲踏離幽篁小築。
白娘娘白雅蘭冷叱一聲,道:“站住!”
降龍一掌南宮峯迴首藹聲道:“白姑娘!還有何貴幹。”
白娘娘白雅蘭冷聲道:“豈有如此簡單一走了之之理。”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姑娘意欲為何?”
白雅蘭冷冷道:“此地秘密已為你發現,八百條性命已呈危機……”
降龍一掌南官峯道:“請白姑娘坦爽直言其詳。”
白雅蘭冷聲道:“很好!我要求你承諾永不泄露此秘密。”
降龍一掌南宮峯平淡道:“辦不到!”
白雅蘭冷罵道:“既是辦不到,那就請便吧!”
降龍一掌南宮峯微微一怔,他亦沒料到白雅蘭會如此乾脆,輕笑道:“南宮峯告辭了。”
當他掀開垂珠簾的剎那,突然退後了三步,沉聲道:“來者是何方神聖,暗箭傷人,是何英雄行道。”
降龍一掌南宮峯語罷,往屋內一站,靜待着來人的出現。
勾漏叟掀開珠簾探首往外一瞥,不由一怔,他什麼也沒見到。
除了一片空曠的田野與青翠的稻田之外,別無他物,更不見有什麼人來。憑他的目力,十里之外一鳥一獸都別想瞞得他的耳目,可是他並沒發現有其他動靜,不禁忿然大怒,喝道:“南宮峯,你裝什麼蒜!”
降龍一掌南宮峯置之一笑,並不作答。
黃鴻飛卻忽然道:“閣下光臨草茅,怎不光明正大,堂堂皇皇登門而入,攀登屋頂,萬一屋頂竹梁不堪負荷,讓閣下捧壞了,豈不叫人抱憾。”
驀在此刻——
一陣懾人心魂的嬌笑揚起,勾漏叟忽然臉色大變,戰慄道:“是狐狸幫主……”此語一出,場中眾人心神隨之一震。
黃鴻飛更是驚叫道:“什麼?她是狐狸幫主。”
降龍一掌南宮峯忽然沉聲道:“玄陰魔女,你何不露面一會。”
黃鴻飛更是震撼,驚道:“玄陰魔女,即是狐狸幫主。”
一聲冷冷格格笑聲傳來,珠簾微微晃動一下,並不寬敞的茅屋內又多了一位身着雪白豔服,容貌嬌麗的中年半老徐娘。
此人一現身,倏地幾聲疑惑、驚訝、恐慌的叫聲揚起——
“是你……”
“狐狸幫主……”
“師父,你就是玄陰魔女!”
呼聲中,白雅蘭驚悸的慌忙跪倒在地。
最令人震驚不已的是白雅蘭竟然稱呼豔麗神秘女子為“師父”。
原來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洛陽將軍府中,以寒冰飆奇門掌法傷了黃鴻飛的那位豔麗神秘女子,四十年前名噪一時的玄陰魔女。
玄陰魔女進入茅廬,面無一絲表情,美眸顧盼了眾人一眼,緩緩踱步,走了五六步,立身於來人之間,瑩玉的手掌微微一拂。
一股無形的勁道逼得黃鴻飛和勾漏叟立身不穩,倒退了一步。
她站立在白雅蘭的身前,凝視着跪在地上的白雅蘭,不發一語,毫無表情地默默凝望着她。
好像是剛才的事情並沒發生,站在周圍的人並不存在一般。
茅屋內的氣氛,令人有點窒息。誰亦不説話,難堪尷尬已極。
良久——
她才淡淡地説道:“蘭兒,師父是玄陰魔女,你感到驚訝嗎?”
白雅蘭惶恐道:“是的,蘭兒感到意外。”
玄陰魔女淡淡道:“蘭兒,師父是玄陰魔女,你會鄙視我嗎?”
白雅蘭更加戰懍地道:“蘭兒不敢,蘭兒不敢。”
黃鴻飛一見此狀,不禁大感疑惑,暗忖道:“玄陰魔女就是玄陰魔女,難道她會傷害自己的徒弟不成?”
想到此處,不禁由心中激起一股厭惡她那種作威作福的心理,加上知道自己曾經幾乎喪命在她的玄冰颶奇門掌力之下,更加憤慨不已。
他由鼻息間,冷冷地哼了一聲,道:“玄陰魔女!此地不是你們談家常的地方,更非你們瞎聊胡扯的時候。”
玄陰魔女似乎並未聽見他的話語一般,繼續着她那婉轉的語聲,道:“蘭兒,你站起來吧!”
白雅蘭道:“師父幾時出關,弟子不知遠迎,罪該萬死。”
玄陰魔女皓腕微伸,託扶起白雅蘭的身子,温婉道:“蘭兒,幾年來,果不負所望,為我進行了第一計劃,辛苦你了。”
白雅蘭被她輕輕一扶持,只覺一股無法抵抗的潛力,帶得她冉冉升起,使她不得不站立起來。
最令她感到惶恐的是,平時學藝期間,師父的孤僻,聲嚴厲色,已經養成了她對師父一種畏懼的心理,此刻,師父那種温文和藹的態度,反而令她惶惶不安。
黃鴻飛對玄陰魔女往昔的行蹤,曾聽師父天狼老人道及,玄陰魔女勾引崑崙派一代高僧雲岫仙鶴賈島,以致雲岫仙鶴被崑崙派驅逐門户,囚禁寒心洞,受到閉門思過的重罰,後來,藕斷絲連,玄陰魔女猶偷偷潛人寒心洞和雲岫仙鶴髮生不可告人的關係,被送茶飯的道童發現這一段羞聞。
這段武林秘密羞聞,事關崑崙派名譽,如是儘量保守秘密,成為秘辛,外界只知道雲岫仙鶴突然閉關,而武林中,玄陰魔女卻被崑崙傾派中高手,公開圍剿,後來毫無着落,反而被玄陰魔女行蹤飄忽,聲東擊西殘害了不少高手,而那些被害高手,個個屍體被發現時,都是赤裸裸的,全身沒有半點傷痕,虛脱而死。
於是淫魔玄陰魔女成為震撼人心,名噪一時的大魔頭,而當時她僅僅是十八歲的青春少女。
不過她的出現,有如曇花一現,瞬息即消失無蹤,漸漸地,“玄陰魔女”亦就被人淡忘了。
可是由於她的出現,前後僅僅兩年的時光,已鬧得滿城風雨,使江湖武林雞犬不寧幾達十年之久,因為她當時殘殺追戮的高手,之手段,太過令人為之喪膽,是以以訛得訛,有時傳聞在某某地方發現她的行蹤,而讓各派遣出高手追尋蹤影,跋涉千里,卻全部落空。
其實認識玄陰魔女其人的真面目者,正鮮有其人,除了寥寥崑崙派執事人和參與華山論劍的少數武林名宿曾見過其人一次之外,根本就不認識她。
降龍一掌南宮峯當年亦是僅僅以年青傑出高手參與其會的,同樣的他僅見過玄陰魔女一次。
四十年來,玄陰魔女除了顯得成熟老成一點之外,容顏如昔,五十幾的女人,此時看來,僅僅似是三十歲左右的少婦,渾身還煥發着誘人的魅力。
黃鴻飛本來對眼前這位傳聞中的女魔頭,頗表置疑,會不會是真為其人,這時見她自己亦承認了,同時她的武功,自己是親身領教過的,想起了她那身神奇武技,不禁眉頭一蹙,暗暗為當前的局面感到惶恐起來。
這時降龍一掌南宮峯,微笑拱手道:“諸位忙碌,南宮峯先走一步。”
玄陰魔女冷哼一聲,道:“南宮峯,這麼簡單你就要走嗎?”
降龍一掌南宮峯哈哈一笑道:“我此來心願已了,還有何事逗留之理。”
玄陰魔女冷冷道:“此地是隨便要人進出的嗎?你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黃鴻飛本來就對玄陰魔女存有極壞的印象,這時見她咄咄逼人,冷哼一聲,道:“南宮盟主你貴人多事,就請便吧!”
他這一句話,是故意頂撞着玄陰魔女而講的,是以早就凝神運氣,蓄勢待發,準備接下玄陰魔女怒忿之下,猝然發難。
玄陰魔女聞言微微一怔,道:“黃鴻飛,你不要你的基業?”
黃鴻飛道:“如此的幫主我寧可不當,這樣的基業我寧可不要。”
玄陰魔女道:“為什麼?”
黃鴻飛冷哼一聲,道:“我天狼幫絕不歸屬於任何幫派之下!”
玄陰魔女忽然狂笑道:“原來如此,你當真認為我是狐狸幫主。”
黃鴻飛聽得一怔,道:“你不是狐狸幫主?”
玄陰魔女堅決地道:“不是!”
勾漏叟梁達明突然道:“黃少俠,她確實是狐狸幫主。”
玄陰魔女一怔,轉眸對勾漏叟道:“你怎麼説我是狐狸幫主!”
勻漏叟與她那目光一接,不禁自心底打了一個寒顫,道:“這……”
黃鴻飛沉聲道:“梁老!你還有何忌諱?”
勾漏叟心頭一沉,道:“沒有錯,她是狐狸幫主,雖然你未曾露面,但你那聲音,我仍聽得出來。”
玄陰魔女突然冷冷道:“我是狐狸幫主,你不怕我殺了你嗎?”
勾漏叟道:“梁某幾十年前就已被殺死幾百次了,今天若非為着一個‘恨’字,尚且苟活在世,哪裏還會活到今天。所以這‘死’字,在我梁某來説,並不可怕。”
玄陰魔女冷冷道:“你身為狐狸幫四大靈王之一,應該知道背叛狐狸幫是怎樣處置吧!”
勾漏叟昂然道:“輕者打入哀牢,重者歷遊十八殿,但這些對我並無可懼,因為我是執刑人之一,司空見慣了。”
玄陰魔女冷笑道:“我若是狐狸幫主,就不叫你如此好死,執法犯法者,罪加十倍。”
勾漏叟冷嗤道:“就是罪加百倍亦是一樣,梁某就是命一條‘死’字對我都不重要了,哪還有懼?”
這時黃鴻飛踏前一步攔住前頭,道:“玄陰魔女,不管你是否是狐狸幫主,你我總有一筆債須清算的,你擺開架勢吧!我再領教,領教你‘玄冰颶’陰功看看。”
玄陰魔女雙眉倒豎,冷喝道:“你真的想尋死!”
黃鴻飛打從心底就是不服了誰,上次將軍府,若非自己顧忌泄露身分,而不敢全力施展師門秘學“天狼十三式”。現在既然已經揭露了身份,就不相信她的玄冰颶真能奈何自己,雖然制勝把握仍在未知數,可是他仍願作再次的拼搏。想到上次幾乎為她那一掌而喪命不禁心頭火起,冷喝道:“上次的黃鴻飛已死,現在的天狼幫主黃鴻飛尋你報仇,你接招吧!”
“唰”一聲龍吟清響,天狼劍已然拔出——
降龍一掌南宮峯突然道:“黃少俠!你且慢動手。”
黃鴻飛道:“南宮大俠,有何指教!”
降龍一掌南宮峯沉聲道:“黃少俠,她找的是我,讓老夫會一會高人吧!”
黃鴻飛怎會不知南宮峯是惟恐自己不是玄陰魔女的敵手,才出言制止自己,當下感激地向他一瞥,道:“南宮盟主,在下與她的私事,只有我們能解決,多謝大俠善意。”
玄陰魔女雙目突然暴射一股殺機,冷峻道:“南宮峯,你知我今日來此何為?”
降龍一掌南宮峯哈哈笑道:“找我武林盟主而來的嗎?”
玄陰魔女冷冷道:“為武林鋤奸而來。”
黃鴻飛暴喝一聲,道:“玄陰魔女,你別在那兒語無倫次地狂言自語,你不敢接我‘天狼十三式’嗎?”
玄陰魔女並不理睬黃鴻飛的呼喝,一步一步的逼向降龍一掌南宮峯,嘴角搐起一絲狠毒的冷笑,道:“南宮峯,普天之下,就是以你為最狡猾陰險了,我真佩服你那一手翻雲覆雨的功夫,但我仍未見你的真正武學,今日就看看你憑什麼領導天下武林聯盟。”
降龍一掌南宮峯退後了三步,道:“南宮峯無德無能,承諸同道相擁護,虛站武林盟主一席,倘有賢士願出面,南宮峯隨時雙手拱讓……”
説着語聲稍微停頓一下,轉眸對黃鴻飛一瞥,道:“再者……老夫已四十餘年未曾與人動手了,天下雖紛亂、糾紛層出不窮,但相信公理永遠存在,任何事情,亦不一定要動用武力才能解決……何況,南宮峯此來目的為在救人,並非前來與人爭強好鬥,若真非逼我動手不行,那南宮峯改日奉陪。”
玄陰魔女柳眉倒豎,殺機畢露,道:“好漂亮的言詞,但你僅能欺瞞一些無知之輩,卻瞞不了我,就算目前之事扯平,我再和你清算一下舊債,那可以了吧!”
南宮峯道:“女俠昔年華山論劍,南宮峯雖有一面之識,但後來就再也沒見過面,何來舊仇,更談不上什麼宿怨了。”
玄陰魔女突然厲喝一聲,道:“你還裝什麼蒜!”喝聲中,衣袂微飄,一股冷寒至極的狂飆席捲而出。
驀地——
一聲大喝,人影晃閃。“轟!”一陣巨震,整座竹茅搖撼得幾乎傾倒。原來就在一旁的黃鴻飛已接下了這極快的一掌。
玄陰魔女一看是黃鴻飛,不禁怒喝道:“傻小子!你怎麼這般不明是非。”
黃鴻飛劍眉一揚,怒道:“你才是猖狂得可笑,別以為你那‘玄冰颶’就是舉世無匹的武學了,要清算舊債就跟我算吧.剛才對一掌之賜,現在就還你吧!”
話罷,一式天狼神魔秘訣中的“獠牙舞爪”,挾着無數道勁風,直撲過去。這一式,拳劍並出,路數極其玄奧、詭異。
玄陰魔女,不敢大意,玉掌連揚,拍出數道柔綿冷風,略一阻擋了黃鴻飛的攻勢,飄退了十丈外,冷喝道:“黃鴻飛你真想尋死?”
黃鴻飛沒想到她並不還手,以為她有意藐視自己,當下更加忿怒,冷笑道:“再施展你的‘玄冰颶’吧!”
玄陰魔女搖搖頭,道:“要殺你亦不是這個時候,你自己運氣看看吧!看你自己服了什麼毒藥,就是我不殺你,你也難保活命了。”
黃鴻飛一怔,正準備暗中運氣,忽然聽得降龍一掌南宮峯運用傳音入密的聲音,説道:“黃少俠,快別中了她的圈套,以防她的毒術。”
黃鴻飛心下一驚,迅速收住精神,暗忖道:“好險!自己怎麼這樣粗心,上次拼搏千毒魔王時已經吃過一次虧,這次還不知提高警覺。”
想到此處,不禁反向降龍一掌南宮峯投以感激的一瞥,鎮靜了一下心神,冷冷道:“玄陰魔女,你的狡計已不能得逞,還是拿出真才實學,放手一搏吧!”
玄陰魔女杏目一轉,立刻意會到這是怎麼一回事,冷哼道:“南宮峯!男子漢大丈夫敢做敢當。挑撥是非,利用一個後進算是什麼英雄行徑。”
降龍一掌南宮峯哈哈一笑,道:“你認為老夫是這等人嗎?黃少俠也不是三歲兒童,豈是輕易能煽動得了!黃少俠,既然有人這樣説話,委屈你一下,今日之局由老夫來承當吧!”
黃鴻飛哼一聲,道:“我黃鴻飛豈有不明事理之理!”
玄陰魔女突然冷聲道:“黃鴻飛!天狼老人是調教你出來爭強好勝的麼?師門冤仇,不想圖報,我真替天狼神魔那一干死者寒心。”
一語驚醒夢中人,黃鴻飛新近遭受了一連串的變故,再受到天狼幫和狐狸幫及武林聯盟的紛爭之漩渦中,的確淡忘了師門血仇,忘卻了那樁悽慘的恨事。
畢竟,恨事太多了!師妹宋錦鶯之死,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殺,血腥的殘殺。
但是大家都以消彌殺劫為藉口,而展開那慘無人道的兇殺,難道這就是真理嗎?自己出道四年來,為着是什麼呢?洗雪師門血仇嗎?四年來自己所做何為?
血仇真兇何在?捫心自問,委實太慚愧了!師妹為着師門血仇,甘願犧牲清白的貞操,委身千毒魔王,組織天狼幫,為的是什麼?抗拒武林聯盟,為師門復仇!而自己呢?自己太對不起師妹及師門了。
想到此地,不禁虎目潸然淚下,輕輕的掉了兩顆辛酸淚滴。
這一連串的念頭,僅在一剎那間,浮掠腦際。
降龍一掌南宮峯,眼光何等鋭利,雖然黃鴻飛儘量的在掩飾着那窘狀,但他已看出了他的心意,當下沉聲道:“黃少俠!你的處境老夫十分了解,不瞞少俠説,昔年令師天狼老人還和老夫有着一種知交,無底谷之役後,老夫無一日或忘,四十年來,明察暗訪,卻毫無半絲蹤痕可尋,
當年參與該役的各派高手掌門,皆己殞命、失蹤,到底誰是鼓動兇手的真兇,至今猶是個懸案,不過老夫可以提供一個極有價值的線索。”
玄陰魔女冷聲道:“南宮峯,你別在那兒貓哭耗子假慈悲,當年無底谷一役,你參與了沒有?”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要是我當年參與了該役,我何必煞費心機在道兒探尋兇手着落?”
黃鴻飛道:“南宮峯大俠,晚輩想聞其詳!”
降龍一掌南宮峯沉聲道:“據我所知,參與該役的元兇,雖然大部分失蹤,但極少部分仍存在!”
黃鴻飛急道:“他們在哪兒?”
降龍一掌南宮峯,略一沉吟,道:“黃少俠,此地頗有不便言喻!改天再同你詳談好吧。”
玄陰魔女臉色一寒,道:“吞吞吐吐,算是什麼?”
黃鴻飛亦道:“南宮大俠!這裏皆不是外人,何訪直説?”
降龍一掌南宮峯,毅然道:“既然黃少俠不顧忌其他,老夫也不怕後果……”
“在什麼地方?”
“他們是誰?”
玄隱魔女竟然亦突然似乎對這謎題感到興趣地,和黃鴻飛異口同聲地發問。
降龍一掌南宮峯臉色一沉,道:“他們苟身於狐狸幫中。”
勾漏叟梁達明,在他那語音甫落的瞬刻,臉包大變,歷喝道:“南宮峯,你休想含血噴人!”
玄陰魔女亦同時冷喝道:“南宮峯你講清楚點!”
降龍一掌南宮峯,一笑道:“南宮峯!這件事情隱藏心中已久,如鯁在喉!就是你們不要我講,我亦不得不講,不過,好像與倆位沒什麼重大關聯,你們何必窮作緊張。”
降龍一掌南宮峯,這語帶雙關的語言,刻薄鋭利己極。他們雖是看似輕描淡寫的在談論事情,可是個個心思沉重,他們知道,誰要是一言着錯,皆有可能導起一場火拼的場面。
黃鴻飛亦是聰明人,豈有看不出這強弩待放的緊張場面,他早已運足了十成的勁道,執着天狼神劍,隨時準備應付着猝然的萬變。
場中的火藥味,愈來愈重,降龍一掌南宮峯,這一言若是道出,即是這場拼鬥的開始,他們都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尤其玄陰魔女那絕世的武學自己是領教過的,雖然南宮峯的武學明知他亦是極高,但是從未目睹過,不禁暗暗為南宮峯擔心起來。他準備玄陰魔女若有什麼動靜,就要先行搶制先機。
降龍一掌南宮峯突然打破那令人窒息的寧靜道:“黃少俠!這點,你應早就想到的,怎會……”
黃鴻飛知道南宮峯仍是心存顧忌,問道:“南宮大俠,請直言其詳,有什麼事情,黃鴻飛捨命亦會承擔下來。”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黃少俠!你誤會了老夫的心意,南宮峯並非怕事之輩……”
玄陰魔女忽厲聲道:“不怕事就講嗎!何必婆婆媽媽。”
降龍一掌南宮峯道:“昔年參與無底谷一役者,可以説各派掌門人都有,各派高手僅是隨行助陣,所以説,主兇是上代各派掌門。
而現在僅存一個長白派上代掌門人日月雙輪長白梟史天淵一人。”
此語一出,玄陰魔女和勾漏叟梁達明,方鬆了一口氣。
黃鴻飛卻心神一震,道:“狐狸幫……”
降龍一掌南宮峯語聲稍微停頓了一下道:“黃少俠,你不知狐狸幫是怎樣的一個組織?”
黃鴻飛虎目暴射,一股駭人厲芒.凝射在玄陰麾女的身上,一字一句的道:“四年來,我一直以為這個幫派與我無甚關聯,想不到仇敵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功夫……哈哈哈哈……”
玄陰魔女為他這一突兀舉動感到一震,沉聲道:“黃鴻飛,你以為我就是你的殺害師門仇人。”
黃鴻飛雙目猩紅,沉重地一步步踏進,道:“你是不是狐狸幫主。”
玄陰魔女突然怒極而笑,道:“我是狐狸幫主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黃鴻飛笑聲倏地一斂,沉聲道:“是狐狸幫主的話,就納命來。”
玄陰魔女道:“不是呢?”
黃鴻飛狂笑道:“現在已不容你狡辯了!除了狐狸幫主之外,誰會唆使徒弟另組一個幫派,來狙擊中原九大門派聯盟,誰會籠絡我!你以為故布迷陣,就能矇混武林耳目嗎?你以為叫我當了天狼幫的幫主,我就會聽你的唆使嗎?你的如意算盤已經被揭破了,還有什麼話説!”
玄陰魔女氣得全身一陣顫抖,冷喝道:“蠢才!”
黃鴻飛手中天狼劍一指,厲喝道:“納命來……”
“野狼橫飛”無匹劍式,疾若電閃地撲射而至。
玄陰魔女大喝一聲:“找死!”纖腰微挫,一雙瑩玉般的玉掌,連揚了兩下。一股浩若浪濤卷湧的暗勁,疾迎上去。
“轟轟!”兩道凌厲已極的勁道,接含在一起的時候,化成了一種旋風電轉。周遭的空氣被壓縮到極限,而突然暴漲開——
“嘩啦!”幾聲驚呼響起——
人影紛飛問,那座建築得本極其幽美的小竹茅屋,瞬刻間,支離破散,屋頂掀離三丈開外,屋裏的桌几,器皿,一陣亂飛橫撞。山洪暴發也似的勁颶狂湧過後,那座幽篁已然全部倒塌瓦解。
可是屋內五個人,卻一個亦沒有被傷害到,那先前引導勾漏叟前來的婢女小珠,都安然無恙的,安全脱離那道狂飆的掃卷。
黃鴻飛左掌護胸,右手天狼劍斜指,臉色凝重,一動亦不動的峙立着。玄陰魔女則露出驚訝已極的臉色,不解的朝黃鴻飛這邊凝視着。
降龍一掌南宮峯則躍身在黃鴻飛身後二丈之處,脱口道:“好厲害的玄陰真氣!”
白娘娘白雅蘭,花容失色,道:“黃少俠,請住手!你誤會了我師父!”
玄陰魔女厲聲道:“蘭兒!你退下。”
白娘娘白雅蘭悽聲道:“不,師父!你怎能平白遭受別人曲解事實。”
玄陰魔女再度嚴喝道:“蘭兒,叫你退下,就退下……”
白雅蘭嗚咽一聲,銀牙暗咬,悽聲道:“不!不可意氣用事……”
語聲未了,玄陰魔女已然猝然一挫柳腰,閃電般直撞過來,一雙潔白如紙的玉掌,凝起兩圈冰寒刺骨的白色煙霧疾罩向黃鴻飛。
降龍一掌南宮峯驚呼道:“八成功力的玄冰颶,黃少俠快退……”
驚呼聲中,一個身子,恍似蒼鷹盤空疾射而至——
同在剎那,白雅蘭厲叫道:“你們都住手,我求求你……”奮不顧身的撲向玄陰魔女。
黃鴻飛大吃一驚,疾呼道:“白姑娘危險……”
可是這時已遲了一步。四條人影乍合而分——.
白雅蘭哀叫一聲,櫻唇輕啓,一道血箭狂噴而出,整個身子斷紙風箏般地平飛二丈之外。
玄陰魔女和降龍一掌雙雙倒甩出二丈之外,黃鴻飛卻在這瞬刻間,硬收住凌厲的劍式,可是仍然劃破了白雅蘭背部羅衫。
白雅蘭儘管武功再高亦不堪三個武林絕頂高手,含憤的一擊,跌出二丈外後,身軀搖晃了兩下,幽怨地一瞥眾人,突然仆倒在地。
黃鴻飛感到一陣愧疚,急躍身過去,叫道:“白姑娘,白姑娘……”
驀在此刻——但聞降龍一掌南宮峯喝道:“黃少俠,老夫先走一步……”語聲中,已然飛離七八丈外,直趨通往甬道那個方向奔去。
玄陰魔女厲喝一聲:“哪裏走……”
黃鴻飛一時怒急攻心,他意料不到玄陰魔女會對自己的徒兒下辣手,而不顧她的傷勢。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扶起了白雅蘭,搖晃了兩下,急道:“白姑娘!你振作一下。”
白雅蘭雙目微啓,咳出一口瘀血,道:“黃相公,我師父她……”
黃鴻飛急道:“她怎麼了?”
勾漏叟梁達明稍為一愣之後,喊道:“黃少俠!你照顧白姑娘一下,我追……”
白雅蘭喘息道:“梁老……”
黃鴻飛抬頭一瞥,勾漏叟瘦小的身影已如流星電掣般地追出十多丈,要阻止他已是不及,忙道:“白姑娘,有什麼事我去追他回來。”
白雅蘭輕咳了一聲,嘴角溢出一口鮮血,道:“黃相公你別走……”
黃鴻飛見她吐血不止,知道她傷勢頗重,但自己又不善雌黃之術,直急得手足無措,慌道:“白姑娘,何處有止傷良藥?我去拿來。”
白雅蘭胸前起伏波動轉為更加劇烈,喘息道:“黃幫主,我已身中獨門陰功內腑移了位,藥石無效,別為我徒費心機!”
黃鴻飛恨得咬牙道:“好狠毒的女魔,白姑娘,我一定殺她為你報仇!”
白雅蘭急喘道:“不……不是我師父傷了我……”
黃鴻飛道:“白姑娘!她把你傷成了這個樣子,連看都不看你一眼,你還袒護她。”
白雅蘭面現痛苦之色,沉重的搖搖頭,喘息道:“黃幫主……別誤會她老人家,她亦太可憐了……”
黃鴻飛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暗忖道:“可憐的才是你自己呢!為何這麼心地慈善的人,亦會遭受這種悲慘的命運呢!蒼天呀!你真是太不公平了。”
白雅蘭好像遭到焚身的痛苦一般,全身一陣顫抖,額角沁出豆般的汗珠。掙扎了一下,喘氣道:“黃幫主快點……我‘陰門’……‘期門’兩穴……”
黃鴻飛聞言躊躇了一下,忖道:“事到如今,還論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思忖間,疾點了白雅蘭乳下的“期門”穴和“陰門”穴。
白雅蘭頓時心神一震,道:“黃幫主,我已沒多久可活命了,請你聽我幾句出自肺腑之言,絕不騙你!”
黃鴻飛道:“白姑娘別講這種喪氣話,你會好過來的!”
白雅蘭苦笑道:“黃幫主,我跟從師父學藝十年,對師父的性格之乖癖,知之頗深。只是我十年來,一直不知道她即是四十年前名噪一時的‘玄陰魔女’……其實她根本一點也不像是那種人……我發誓……她一直沒有離開大別山一步……”
黃鴻飛道:“你怎知道她沒離開大別山!”
白雅蘭道:“師父她老人家一直沒有離開大別‘梅心洞’,那是絕對肯定的。最起碼,我十年前鑄成那件恨事之後,在大別山下,企圖結束敗柳之身,適逢師父親自摘取山果,預備充飢,而解救了我之後,我師徒兩人相依為命,飢食山果果腹,渴飲泉水。十年來,我一直侍奉着她老人家,而沒離開大別山一步。”
黃鴻飛不禁呻吟道:“那麼!她不可能是狐狸幫主了?”
白雅蘭道:“師父也許有什麼沉重的打擊,自遇上我之後,十年中,從沒見她笑過一次,雖然我幾次企圖使她老人家開心,但都得到她的喝責……可是……”
説到此處,宛如沉湎於欣慰的回憶一般,綻出一絲安詳的微笑,道:“可是……她老人家事後,總是慈祥的撫慰着我……她老人家太慈愛了。”
黃鴻飛道:“是否她要你組織天狼幫的?”
白雅蘭道:“不!這僅是我個人的意思。本來,我潛身於狐狸幫之中,職屬於第二分宮,有一次卻被令師妹發現我身負武學,經過一場拼鬥,令師妹才道明原委,告以她的處境,我們兩人可謂同病相憐,是以我們兩人暗中胼肩胝足地,籌謀蒐羅人材,組織起一個勢力,這就是現在的天狼幫……其實……天狼幫可以説是狐狸幫的一個分支……”
黃鴻飛一怔,道:“那……這村子裏的人呢?”
白雅蘭道:“黃幫主,剛才的話只不過是用來嚇唬降龍一掌南宮峯的而已,其實這村子裏的人除了少數有武功之外,大部分都是一些在武林中被殘害的家屬餘孽,我們僅是盡點保護之責而已。”
黃鴻飛感動道:“白姑娘你們實在太偉大了!”
白雅蘭道:“黃幫主,別取笑我了,喔,對了,黃幫主你可知本幫總共有多少幫眾?”
黃鴻飛道:“我怎會知道?”
白雅蘭微笑道:“黃幫主!咱們天狼幫是寧缺勿濫的原則下,這收進來的幫眾,是以人數很少!”
黃鴻飛道:“我從師妹那邊聽説過,到底天狼幫有多少人呢?”
白雅蘭道:“總共才二百二十三個人,連你我在內!可是將要再減少一個人了!”
黃鴻飛道.“這怎麼説?”
白雅蘭道:“我大約還有一個時辰可活了。”
黃鴻飛道.“不!我一定要設法救你!”
白雅蘭搖搖頭,嘆息道:“黃幫主!我曾跟隨師父學習醫藥之學,自己很清楚,剛才我要你點了我兩處穴道,僅不過是藉以激發,迴光返照的潛在力量,苟活一段時間而已。現在就是任何仙丹靈藥亦無法彌補那消耗貽盡的真元了!”
黃鴻飛一愣,道:“這……白姑娘,你怎能把生命如此翫忽?”
白雅蘭道:“黃幫主,請別這樣説,白雅蘭這條命本來在十年前就該完結的,若非我師父,我亦不能活到今天,就是這條命再被我師父奪去,那亦是應該的。何況!現在已經有了黃幫主你這樣的接掌人……”
黃鴻飛急道:“白姑娘,我恐怕無法達到你們的厚望。”
白雅蘭安詳地笑道:“黃幫主,你亦不必過分謙虛,關於黃幫主的事蹟及真才實學,耳聞目睹,再加上本幫有心之人的考驗,已經得到圓滿的答覆,只是……恕屬下冒昧妄言,唯一缺點僅是江湖經驗之不足……”
説到此處,驀然,柳眉輕鎖,強忍着痛苦般道:“黃幫主,我的大限已到……但願……你好自為之……重振本幫聲威,使之立足於江湖武林……為……大家出一口氣。”
黃鴻飛急道:“白姑娘,你振作一下。”
白雅蘭沉重地喘息道:“黃……幫主,……天狼旗……天狼旗即是用以展示身份的信物,聯繫的方法,你可以找勾漏叟,梁老……我……”
黃鴻飛急道:“白姑娘!”
白雅蘭驀然全身一頓,驀一翻身,雙手深振地面的泥土,急喘道:“黃幫主,你快點了我的死穴吧!”
黃鴻飛猶豫道:“這……”
白雅蘭急道:“黃幫主,你願意……眼看我遭到血脈暴裂,真火焚身的痛苦嗎?快……”
黃鴻飛悲愴的慘叫一聲,道:“白姑娘,你原諒我,我……”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白雅蘭全身痙攣地抽搐着,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已經是痛苦到了極點。
黃鴻飛心下一狠,厲叫道:“白姑娘,原諒我……”疾指驀點了白雅蘭“章門”、“百匯”兩處絕穴。白雅蘭身體靜止了。她從此了決了夢一般的人生,以然那是一場惡夢。
黃鴻飛則緊閉着雙目,不敢目睹夢醒後,事實的人生。
一個人的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者,黃鴻飛天狼劍下游魂,不計其數,但他們會這樣哀傷,難過嗎?這是為什麼?他自己亦説不出來。
這就是所謂壯烈犧牲嗎?她的死,的確帶給別人許多的幸福,而她自己呢?所得到的是些什麼?為何這般善良的人,所得到的皆是如此悲慘的下場呢?
蒼天實在太不公平了,而蒼天又是何辜呢?誰説英雄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黃鴻飛,他流下了兩滴英雄淚。
師祖、師叔們的死,師父天狼老人和奶媽的死!師妹宋錦鶯的歇別人寰,蒼天何曾厚待過自己,現在,眼前這由陌生人而相識不到兩個時辰的女人,竟然亦去得那麼的倉促。
靜悄悄地——
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他忘卻了一切,沉湎於往事的回憶中——這可謂是碌碌人生中,最為甜蜜的頃刻。雖然它僅僅是頃刻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
驀然——
直覺中、他感到一股強烈的勁氣,襲至身後。
一聲大喝,天狼劍猝然倒甩出手——
天狼十三式絕學中,“野狼橫飛”電速擊出。
他的出手快逾閃電,可是來人亦是不弱,人影一閃,九條迅捷絕倫的身影已然散佈開丈外。
黃鴻飛疾速一瞥,只見九名敏捷的紅巾武士,已然分據九宮方位,將自己包抄在其中央。
黃鴻飛心下大驚,以這九名紅巾蒙面的漢子矯捷身影,可以看出他們個個身負絕高武學,再從他們所佈下的陣勢看來,那則是武學中最為精奧的九宮陣,他一時猜不出對方身份及來意,當下沉聲道:“你們隸屬哪個幫派!來意為何?”
語音一落,四周靜悄悄地,仍無迴音。那九個紅巾蒙而武士,仍是一語不發地據守着自己的方位,毫不移動。
黃鴻飛舉目,掃視一下那無垠的田野之後,冷冷道:“你們是狐狸幫派遣來謀害我的吧!”
話語一落,那九名紅巾武士,仍是不發一語,紋風不動,可是他突然發現據於“寅”位的一名紅巾蒙面漢,稍微搖搖頭,似是示意自己,説:“不是。”
黃鴻飛微微一怔,道:“你們是天狼幫幫眾。”
黃鴻飛見他們不作答,不覺怒氣陡生,冷冷一笑哼聲道:“不管你們是哪一幫派,既然找我尋仇,我就叫你們嚐嚐天狼劍下的滋味。”語聲未畢,身影一長,猝襲右首第一名紅巾蒙面漢——這一招是極為凌厲,毒辣的殺着。
他知道眼前這九名蒙面漢都不是輕易對付的一流高手,所以頃刻之間,他已決定先下手為強,搶制先機,斃了一個算是一個。
可是那名蒙面漢,比他想象中的還更高強,只見對方右手不動,微提前胸,左掌半曲,迎着天狼劍拂到,直到將要接觸到劍尖之際,右手食、中二指,突然一齊彈出兩道極其鋭利的勁道。
黃鴻飛沒有料到對方竟有如此絕高的武功,所以他剛才一招僅用了三成功力,侍他察覺時,對方一掌已然伸至胸前。
大吃一驚,身腰微擰,倒退一步,天狼劍一式“狼卷於重”絕學,疾劈過去。
這一招是天狼絕學中的精奧絕招之一,其勢迅如奔電,猛快之極。
那名蒙面漢似是自知不敵,微一招手,另外二名紅巾蒙面漢,已然疾從身後,合攻而至。
黃鴻飛三面為敵,心知自己若不施展一點絕學,絕難打發眼前這九名來歷不明的紅巾蒙面大漢,當下長嘯一聲,天狼神劍化做萬點寒星,“一鶴沖天”“天女散花”“狼劍三旋”一連三招,剎那間完成,逼得三名蒙面大漢狼狽倒退,招架不及。
但卻在黃鴻飛逼殺那三名蒙面漢的當兒,另五名紅巾蒙而漢,欺近白娘娘白雅蘭的屍體,搬着就走——
黃鴻飛見狀,怒喝一聲,一式“霧散雲收”,逼開那三名紅巾蒙面漢,長劍帶起一陣厲嘯,直撲那五名搬走白雅蘭屍體的蒙面漢。
可是那五名蒙面漢亦是非常狡猾,邊奔走,邊回首反擊,兩個轉身和黃鴻飛過手三四招,讓另三名蒙面漢將白雅蘭的屍體搬離遠一點了,即反身繼續走。
原來那三名紅巾蒙面漢亦加入他們的行列,邊奔馳,邊回首輪襲黃鴻飛,阻擋他一陣子。
這樣一來,他們的距離就愈拉愈遠了。瞬刻間,白雅蘭的屍體已被他們搬到此山谷的巖洞出口處。
黃鴻飛心下大急,大喝一聲,雙臂倏振,拔身一躍,飛起六丈高,騰空一個折身,身劍合一,幌似一條飛雁般,直飛越纏鬧自己的五名紅巾蒙面漢,疾撲那三名搬着白雅蘭屍體,將要轉身出洞的紅巾蒙面漢。
哪知,後面兩名紅巾蒙面漢聚一轉身,背靠着背,四掌齊齊拍出四道剛猛無儔的勁風,迎向黃鴻飛的凌厲劍式。
“砰!”“砰!”“砰!”一聲暴喝!
勁氣四溢——
黃鴻飛只覺一股壓力迎面襲來,前撲的身子被擋了一擋,手中天狼劍幾乎被震離手中。
那兩名蒙面漢卻藉着反震之力,倒竄入甬道之內,和揹着白雅蘭屍體的蒙面漢一同鑽入洞中。
就在這剎那——倏聞一聲洪鐘大喝道:“給我退回去!”
“轟隆!”一聲巨震,由洞內傳來。
那三名鑽入甬道的紅巾蒙面大漢一起被震了出來,踉踉蹌蹌地跌滾出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