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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就在這時,廳中響起了一聲慘叫。

    天楓道長的劍已經刺殺了黑衣殺手的身體。

    杜望月大怒,揮劍撲上,直剌天楓道長前胸。

    他實在沒料到天楓道長竟然抓住了這個機會,殺了他唯一的活口。

    天楓道長挺劍相迎。

    他真實的武功竟然比他乎時所表現出來的要高得多,三四招一過,竟將杜望月逼退了一步。

    杜望月後退幾步,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頓時暴射出懾人的精光。

    很顯然,他要使用“劍海浴魂”了。

    程小蝶急道:“不可!杜司主,要活口!”

    天楓狂笑一聲,道:“總捕頭,你要失望了!”説着,橫過寶劍,架在脖子上,反手一揮!

    一道血箭射出,在地上濺開了一大朵血花。

    天楓道長雙目圓睜,慢慢倒在了地上。

    他死了!

    程小蝶嘆了口氣,道:“他的確不失為一條硬漢子,只可惜走錯了路了。”

    看了看金百年,又道:“金老,深夜打擾,實在是不好意思,請金老見諒!”

    金百年衝上去狠狠踢了天楓兩腳,才道:“總捕頭替老夫剷除了府中內奸,老夫感激還來不及呢!”

    程小蝶道:“來人,帶上兩人的屍體,我們走。”

    轉面對金百年道:“金老,我們告辭了!”

    金百年長揖道:“多謝總捕頭,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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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小蝶、四人捕頭、小文、小雅一行人回到府衙不久,天色就大亮了。

    他們來到後院時,只見院中燈火通明,馬長山手下的部將、親兵和林不凡率領的江南、中州兩大分司的數十好手正伏在後院四周,嚴陣以待。

    馬長山和王少卿正在大廳裏焦急地等待着,張寶善也在一邊陪着他們,和他們説一些閒話,解解煩悶。

    只有惜玉在廳前的長廊上慢慢地走過來,走過去,像是有什麼心事。

    一見程小蝶,王少卿、馬長山立刻就站了起來,迎上來道:“總捕頭,此行順利嗎?”

    程小蝶嘆了口氣,道:“勉強算得上順利,但結果不能令人滿意。”

    王少卿一怔,道:“怎麼,天楓道長逃走了?沒有抓住他?”

    程小蝶道:“他沒有跑。”

    馬長山道:“這麼説,是他不願意招供?”

    程小蝶道:“也招供了。”

    王少卿道:“那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有天楓道長這樣一個重要的證據,殺手集團等於已經失敗,血案也破了嘛!”

    程小蝶道:“只可惜他説出的都是我們已經掌握了的情況。”

    馬長山大聲道:“再對他進行嚴刑逼供!我就不信打不出他的實話來。”

    程小蝶道:“我是沒這個本事了。”

    馬長山道:“請總捕頭把他交給我,我一定會讓他盡吐實情!”

    程小蝶道:“好!”

    回頭道:“來人,將天楓抬上來!”

    馬長山一看天楓道長早已死去,不禁苦笑道:“程總捕頭,你這個玩笑可開大了!嗯,看樣子他是自殺的?”

    程小蝶道:“是的,他先殺了那名黑衣殺手,然後才自殺身亡。”

    馬長山道:“咦,他還挺有骨氣!”

    程小蝶道:“這也説明殺手集團的首腦是個多麼厲害的人物,能讓天楓道長這樣的江湖名人甘願為他所用,供他驅策,甚至寧死也不願招出他來。”

    岑嘯虎大聲道:“總捕頭,天楓道長死前口口聲聲説他進行的是正義的事業,不知是什麼意思。”

    程小蝶笑了笑,道:“所有的陰謀家都會為自己所進行的陰謀披上一層正義的幌子,不然的話,又怎會有人甘心替他賣命!”

    杜望月道:“總捕頭,你為什麼不問天楓是不是他在柳堤上埋伏,想刺殺王大人?”

    程小蝶道:“黑衣殺手已經説了,我為什麼還要問?”

    杜望月道:“因為賈英,如果行刺王大人的的確就是天楓,那麼賈英肯定和他是一夥的,因為他當時已看見了刺客的臉,卻不説出來刺客是誰。”

    程小蝶笑道:“杜司主果然明察秋毫,只是,這件事已經沒有再需追下去的必要了。”

    杜望月道:“為什麼?”

    程小蝶道:“因為,我們的主要目的是破獲那個大陰謀。”

    這句解釋似乎有些文不對題,但杜望月沒有再追問下去。

    因為他知道,以總捕頭的聰明才智,一定也想到了這一點,那麼她將之故意捨去不提,自有其深意。

    程小蝶對馬長山道:“馬大人,請你下令調集一千精鋭水師前來府衙。”

    馬長山一怔,道:“現在?”

    程小蝶道:“對,現在,而且是越快越好!”

    馬長山站起身,道:“好,馬某這就去。”

    程小蝶道:“馬大人就留在府衙裏吧,只要寫一紙命令,交待阿橫、阿保去就行了。”

    馬長山道:“總捕頭是擔心殺手們會在半路襲擊馬某?”

    程小蝶道:“這是原因之一,第二個原因是,由阿橫、阿保去,速度也會快得多。”

    馬長山道:“好吧。”

    説着,讓張寶善捧上文房四實,匆匆寫了幾句話,掏出懷中一方石印在紙上蓋了一個印函,交給了阿橫。

    程小蝶道:“阿橫,快去快回!”

    阿橫道:“總捕頭放心!”

    拉着阿保,如飛奔出。

    王少卿道:“總捕頭,為什麼要調這麼多水師來?”

    程小蝶道:“因為這兩天是最最關鍵的兩天,而且,我覺得有必要將一些情況對諸位做一個介紹,調水師來,當然是要將府衙圍個水泄不通,以防泄密。”

    岑嘯虎道:“這麼説,總捕頭終於要將事情和盤托出啦?”

    程小蝶笑笑道:“是的,岑司主,這麼多天都等了,只這一刻,你不會等不及了吧?”

    岑嘯虎大笑道:“等得及,等得及!”

    程小蝶走到惜玉身邊,道:“惜玉,金小眉的情況怎麼樣?”

    惜玉道:“昨晚,我們一直談到後半夜,她才睡,現在睡得正香呢。”

    程小蝶道:“很好,等一會兒水師來了,你去點了她的昏睡穴,讓她再多睡半天。”

    惜玉道:“是。可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難道……?”

    程小蝶道:“惜玉,你不要亂猜,只不過有些話是不能讓她聽見的。”

    頓了一頓,她又問道:“金小眉回憶起什麼來了嗎?”

    惜玉道:“我一直在用神醫門絕學調動她的記憶力,據她回憶,在血案發生的前幾天,一直沒有陌生人接近過她。”

    程小蝶道:“天楓道長呢?”

    惜玉道:“好像也沒有。”

    程小惜道:“也就是説除了她的貼身侍女、丫環婆子之外,只有金百年一人接近過她,對嗎?”

    惜玉道:“好像是的,不過,她説就在血案的頭一天,金府曾請了一個郎中來給金百年治病。”

    程小蝶兩眼二兄,道:“郎中?什麼樣的郎中?金小眉見過那個人?”

    惜玉道:“沒有,金小眉説,那天她去金百年書房想與金百年説説話,走到門邊,看見郎中正替金百年治病,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程小蝶道:“等一會你再讓她好好回憶一下那個郎中的樣子。”

    惜玉道:“是。”

    正説話間,阿橫、阿保大步走了進來。

    馬長山道:“兩位好快呀,兵調來了?”

    阿橫道:“正在路上,馬上就到。”

    阿保道:“我們擔心府衙有變,先趕回來了。”

    程小蝶道:“好!馬大人,請你傳命你的部將,水師一到,立刻讓他們帶兵將二堂到後院這一帶緊緊圍住,備好強弓硬弩,任何人敢硬闖府衙,立即格殺,不用稟告!”

    馬長山道:“馬某這就去辦!”

    程小蝶笑了笑,道:“傳下令後,請馬大人趕回大廳,有要事相告。”

    馬長山笑道:“總捕頭放心,馬某杜岑司主只怕更着急呢!”

    這話説得眾人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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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一千名精鋭水師已經開進了府衙,在馬長山的指揮之下,很快就排好了陣形,做好了隨時戰鬥的準備。

    程小蝶、王少卿、馬長山、四大捕頭、小文、小雅、惜玉、阿橫、阿保、林不凡,全都集中坐在大廳裏,小文和小雅開上了廳門,一左一右守在門後。

    一想到多日的疑團就要被解開,眾人心裏都不禁有些緊張。

    程小蝶微微笑道:“首先聲明一點,關於這個緊要的詳情、內情,我並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即便到了現在,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我不久前倒接到了新的命令,所以才對內情有了進一步的瞭解。”

    岑嘯虎笑道:“總捕頭,你就快説吧!”

    程小蝶道:“我會説的,不過,我想先聽聽諸位對這個案子的看法。”

    王少卿道:“老實説,一開始王某認為新房血案只是一個普通的行兇殺人案,直到天楓道長想行刺王某,我才想起就在新房血案發生的頭一天晚上,已經有夜行人潛行府衙,意圖對我行刺了,這時,我才感覺到這件案子並不簡單。”

    程小蝶道:“但王大人還是沒有想到血案會與你有直接的關係,對吧?”

    王少卿道:“不錯,的確沒有想到。”

    程小蝶道:“後來呢?”

    王少卿道:“後來,經總捕頭點醒!這才明白血案是人為製造的,其目的是想引起馬大人與金百年火拼,禍及本官。”

    馬長山道:“且慢,總捕頭,這馬某就不懂了,馬某與金百年火拼,如何會累及王大人呢?”

    程小蝶道:“揚州十大豪富,在京裏都有很硬的後台,而且交結極廣,一旦馬大人壓不下怒火,逞一時之氣,與金百年動上了手,朝廷一定會對馬大人嚴加懲處的,但馬大人自認是為子報仇,並沒有錯,對朝廷的懲罰一定會心有不服,對不對?”

    馬長山想了想,道:“很可能會。”

    程小蝶道:“如果那時有人挑唆馬大人謀反,馬大人會是怎麼樣?”

    馬長山道:“服當然不服,但謀反之事,馬某決不會幹。”

    程小蝶笑道:“馬大人,如果挑唆你的人也是朝廷重臣,王公侯子呢?並且他許諾一旦他坐上龍廷,一定會重賞馬大人呢?”

    馬長山怔了一怔,不説話了。

    程小蝶道:“我這話全是推測,而且,今天我們在這裏説的話一出此門,大家都必須忘記。馬大人,我們只説可能,果真有這種情況,馬大人反不反?”

    馬長山道:“從常理上看,當然有可能,只是馬某對皇上一片忠心,指日可表……”

    程小蝶笑道:“好啦,馬大人,不用表了,你對皇上的忠心,大家都知道。”

    馬長山不禁也有些好笑。

    程小蝶接着道:“馬大人一反,王大人身為揚州知府,只有兩條路可走。”

    王少卿道:“不錯,一是死,一是降。”

    馬長山點頭道:“馬某明白了。”

    王少卿道:“為什麼殺手集團後來竟公然夜襲府衙,必須置王某於死地,昨夜更是意欲行刺長山兄呢?”

    程小蝶道:“我想,這已是他們的第二方案,因為情況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他們只能執行第二方案了。”

    王少卿道:“什麼根本的變化?”

    程小蝶沉吟了一會兒,道:“這個先不説,四大捕頭,你們也説一説嘛。”

    杜望月道:“我認為,此事的關鍵在於那個假夢幻之刀的真實身分,以及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嫁禍給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那只是因為夢幻之刀在十年之前名滿江湖,而且已成為一個不敗的神話。”

    吳鐵峯道:“不錯,這樣一件大事,也的確只有嫁禍給夢幻之刀這樣的絕頂高手,才能讓人信服。問題是,夢幻之刀為什麼不出來辨解呢?”

    岑嘯虎道:“莫非他早已死了?”

    於承志道:“不會,如果他早死了,又如何嫁禍一個死人呢?”

    程小蝶道:“對!夢幻之刀沒有死,只不過,十年前在一場力量懸殊的決戰之中,他被人用奸計加害,已經武功全失了!”

    岑嘯虎道:“這個情況程總捕頭是如何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

    程小蝶道:“我十年前就知道了。”

    岑嘯虎一呆,道:“這麼説,你一開始就知道那個黑衣蒙面人不是真正的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不錯。”

    岑嘯虎道:“天楓道長沒有説謊,湖邊精舍內的確住着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對。”

    岑嘯虎道:“夢幻之刀武功已盡失,那麼天楓道長手下那四名高手又是誰殺的呢?”

    於承志道:“岑兄,你忘了那個銀衣人了?”

    岑嘯虎一拍大腿,道:“啊呀!看我這個記性,總捕頭,那個銀衣人是夢幻之刀的什麼人?”

    程小蝶道:“是他的二弟子。”

    岑嘯虎道:“原來殺手集團是真的一直在找夢幻之刀,因為他們只有將他先抓到手,才能在事成之後,將他拋出來做替罪羔羊!”

    程小蝶道:“不錯,不過,金府那四名高手可不是銀衣人殺的。”

    岑嘯虎道:“那會是誰?”

    阿橫、阿保笑道:“是我們!”

    岑嘯虎又是一呆,道:“你們?你們殺的?”

    程小蝶道:“不錯,我早就在懷疑天楓了,所以當他一定要我親去主持行動時,我已猜到他必定會讓人先動手殺了夢幻之刀,所以就飛鴿傳書,讓阿橫阿保二人去救夢幻之刀和銀衣人!”

    阿橫道:“我們趕去時,金府四大高手已經闖進了精舍,銀衣人正浴血苦戰,已經受了三處劍傷,一見我們進去,四人也想殺了我們滅口,我們便打發他們上路了。”

    可以想像當時的情景一定是非常危驗的,但在阿橫口中説來,卻是十分的平淡無奇。

    杜望月道:“總捕頭,難道夢幻之刀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程小蝶便道:“不錯,他一直是在利用他的才智和豐富的江湖經驗,指導我破案!”

    杜望月道:“現在他們在哪裏?要不要讓他們也到府衙來,以免再被殺手集團發現?”

    程小蝶笑道:“我已經將他們安排在一個非常安全的地方,而且,就是現在殺手集團找到他們,也只會是自動去送死。”

    杜望月道:“難道夢幻之刀的武功又神奇地恢復了?”

    程小蝶含笑點了點頭。

    王少卿道:“總捕頭,既然現在事情已經明瞭,我們是不是該破案緝兇了?”

    程小蝶道:“不行。”

    王少卿道:“為什麼?”

    程小蝶道:“因為他們製造這個血案,是為那個大陰謀製造機會,只有徹底揭露那個大陰謀,我們才算完成了任務。”

    王少卿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陰謀呢?”

    程小蝶道:“這要説起來,可就長了,諸位還記不記得兩年之前,京城裏發生了一件大事?”

    王少卿道:“總捕頭指的是廢太子的事?”

    程小蝶道:“對,當時,有七八位朝廷重臣和一批宦官,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一共給皇帝上了七十多道奏摺,內容都是説太子生活荒淫無度,沒有身為人君的才能,要求廢太子而另立其他皇子為太子。”

    馬長山道:“這件事馬某也知道,後來好像是不了了之了吧?”

    程小蝶道:“是的,皇上看了奏摺後,十分震怒,將太子狠狠叱責一番,並派人查訪太子的劣跡,但查來查去,什麼也沒有查出來。”

    王少卿道:“這麼説,是那些重臣和宦官想陷害太子了?”

    程小蝶道:“皇上也很奇怪,因為這些重臣和宦官一向都是很耿直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陷害太子,便召集這些人,問他們奏摺上所寫的太子的諸般劣跡是不是他們眼睛所見,親耳所聞。”

    王少卿道:“結果呢?”

    程小蝶道:“結果,他們都説是收到了十幾封匿名的信件,太子的所謂劣跡,全都是這些信件上寫的。”

    馬長山道:“這些大臣,為官也太糊塗了,像這種事情,不事先查一查,怎麼行!”

    程小蝶道:“幾位重臣還真暗中派人查過,發現信中所説的竟然都確有其事,只是為惡之人當時都是蒙着面,所以本主並不知道加害他們的到底是些什麼人。”

    馬長山道:“後來呢?”

    程小蝶道:“後來,皇上也沒辦法,只好將這件事交給了刑部。太子當然也沒有被廢。”

    王少卿道:“案子到了刑部,接手的一定就是程總捕頭了。”

    程小蝶道:“不錯,經過兩年的明查暗訪,我終於發現了一個陰謀。”

    王少卿道:“什麼陰謀?”

    程小蝶道:“有人想取太子而代之!”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程小蝶道:“諸位,我再次聲明,今天在這裏解説的話,全都是推測,在沒有拿到真憑實據之前,我是姑妄言之,諸位且則要姑妄聽之,一出此門,就必須得忘掉!”

    眾人紛紛道:“總捕頭放心吧!”

    杜望月道:“總捕頭的意思是説,這位想取太子而代之的人,我們暫時稱他為某王爺吧,某王爺一定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仿效當年成祖皇帝之舉,起兵奪位,對嗎?”

    程小蝶道:“是的,所以某王爺才看中了揚州這塊富甲天下之地,而且看中了水師提督手中的近十萬精兵!”

    吳鐵峯道:“看來,這個陰謀一直在暗中進行着,可為什麼他們竟然加快了速度,不惜由暗轉明瞭呢?”

    程小蝶嘆了一口氣道,低聲道:“只因……只因皇上的身體已日見衰弱,太醫説,可能是天限已到了!”

    杜望月道:“原來如此!所以某王爺想乘皇上駕崩,新君繼位,政局不穩之時,起兵奪位!”

    程小蝶道:“對!但要想起兵,必須先抓兵權。所以,他們就想殺馬大人奪水師提督之職,奪王大人,以取得揚州這塊富甲天下之地作為根據。”

    杜望月道:“這個陰謀既然已進行了數年,則他們手中一定已經聚集了不小的實力,而且揚州十大豪富之中,一定有他們的人。”

    程小蝶道:“杜司主分析得很對,所以,我説這兩天是最為關鍵的時候,殺手集團肯定已經知道我們已經掌握了很多情況,而且,時間也不允許他們再拖延下去了。”

    王少卿道:“總捕頭,你一再強調這兩天特別關鍵,好像經過了這兩天,情況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似的,這是為什麼?”

    程小蝶笑了笑道:“王大人,請問需破獲這個大陰謀,最重要的是什麼?”

    王少卿道:“當然是某王爺與殺手集團勾結的確鑿證據。”

    程小蝶點頭笑道:“正是。據我所知,這證據就在近幾天內,能拿到我們的人手中!”

    王少卿道:“聽總捕頭的意思,殺手集團內部已經有總捕頭安排的卧底了?”

    程小蝶笑着道:“是的。”

    她笑嘻嘻地又説了一句:“王大人,你可要做好請我們喝喜酒的準備喲。”

    王少卿一怔,不明白她為什麼竟然説出這樣一句話來。

    程小蝶道:“好啦,不用多想,也不用亂猜,明天,就什麼都明白了。”

    馬長山道:“總捕頭,你看還有什麼需要馬某做的?”

    程小蝶道:“現在馬大人要做的,和王大人要做的一樣,就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因為殺手集團有見縫插針的本領,稍一疏漏,他們就會加以利用,展開迅猛的行動。兩位大人,尤其是馬大人一旦出什麼意外,我可以肯定,繼任揚州知府和水師提督的人選,他們早已安排好了。”

    馬長山道:“我會注意的,睡覺也會睜開一隻眼睛!”

    程小蝶道:“要不然這樣好了,馬大人不妨將水師提督府的公事暫時移到府衙來辦,這樣咱們合兵一處,實力就更為強大,殺手集團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馬長山道:“從總捕頭剛才介紹的一些情況來看,殺手集團是急於想得手,看來不管我們如何防備,他們也會盡出實力,與我們一決勝負,馬某總不能在府衙呆一輩子吧?”

    程小蝶笑道:“最多兩天。”

    馬長山道:“好,那就住兩天!”

    程小蝶道:“既然馬大人答應在此住下,最好再調五百精兵來,將軍士們分成三班,輪班防衞,四大捕頭和林司案,江南、中州分司的好手們也分班防衞,以便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陣,養足精神。”

    岑嘯虎道:“總捕頭,可是有大仗要打了?”

    程小蝶道:“不錯,而且是硬仗。我想,殺手集團這次會盡實力,因為這正是他們最後的機會了。”

    馬長山道:“馬某手下有五百親兵,個個都是久經陣戰的老兵油子,我就將他們調來吧。”

    程小蝶道:“太好了。”

    説完,馬長山帶着阿橫、阿保和兩百名精鋭水師,去水師提督調集親兵去了。

    程小蝶的本意是讓他還是下一紙命令,但馬長山解釋説,這些親兵皆可算他的子弟兵,非他本人的親口命令,絕不會執行。

    杜望月道:“總捕頭,還有幾個疑點,不搞清楚,我心裏總有些不踏實。”

    程小蝶道:“我知道杜司主的脾氣,請把你的疑問提出來吧!”

    杜望月道:“那個自稱夢幻之刀的黑衣蒙面人究竟是誰呢?”

    程小蝶想了想,道:“我雖然很有些懷疑一個人,但暫時還沒有真憑實據,的確不好妄加判斷!”

    杜望月道:“會不會是姚順天?”

    程小蝶道:“杜司主為什麼會懷疑他?”

    杜望月道:“因為天楓道長曾經在他的府中找到了小文的解藥。”

    程小蝶道:“你為什麼不認為是天楓道長有意嫁禍給姚順天呢?”

    杜望月道:“因為姚府上下所有的人都失蹤了,而且顯然不是被殺,被綁架,而是自動撤走的,更可疑的是,他們就此一去無消息,憑空消失了一般。”

    程小蝶沉吟着,一時沒有説話。

    吳鐵峯道:“據我想來,假夢幻之刀一定是揚州十大豪富中的某一個。”

    程小蝶道:“説説你推斷的根據。”

    吳鐵峯道:“因為他是殺手集團的首腦,在揚州進行的一切都且由他安排,決定,顯然是一個對揚州各方面情況都很熟悉的人。”

    程小蝶道:“不錯。我想,大家還是休息去吧,事情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不用在這裏暗費心思。我還要告誡大家一次,不到最後的時刻,決不要輕易斷定誰是敵人,誰是朋友。”

    四大捕頭齊聲道:“是,屬下明白了。”

    程小蝶對惜玉和小雅道:“今天,一直到明天,你們最好不要離開金小眉左右。惜玉,你仍然要繼續幫助她回憶。小雅,你的主要任務是保護她的安全。”

    惜玉、小雅道:“是。”

    程小蝶輕向小文道:“這幾天將是我們來揚州的最危險的幾天,很可能也將是我們刑捕生涯中最危險的幾天,所以,小文你一定要半步不離王大人!”

    小文道:“總捕頭放心,小文會用性命保護他!”

    馬長山帶着他的五百親兵趕到府衙來了,很快,所有的人在程小蝶的安排和馬長山的指揮、調度下,進入了各自的防守區域。

    現在,整個府衙已經成了一座兵營。

    牢不可破的兵營。

    府衙的圍牆後,到處都伏有水師中百發百中的神箭手。

    只要有人敢強闖府衙,一眨眼間,就會有上千支利箭一起射向他。

    來人立刻會變成一隻大刺蝟。

    程小蝶四處巡視了一番後,終於放心地回房間休息去了。

    她相信,現在,如果有人想攻進府衙,除非他手中握有數千雄兵。

    而這一點,殺手集團卻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但是殺手集團,就是這個大陰謀的主謀之人,也沒有這個實力。

    因為,如果他手中掌握有一支軍隊,則他肯定早已動手了,哪裏還會利用殺手集團在揚州搞出現在這樣一個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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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來,杜望月實在是太累了,精神也一直太緊張。

    所以,當岑嘯虎來替換他時,他也下再客氣,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倒頭便睡下。

    不一會兒,他就進入了夢鄉。

    這一覺睡得很沉,連有人來到了他的房間,他都沒有醒過來。

    當然,也因為來人的行動非常之輕,非常之小心。

    來人進了房間後,便信手掩上了門,還輕輕拴上了門閂。

    然後來人就在牀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下,看着熟睡中的杜望月。

    很快,杜望月就醒了。

    武功到了他這種火候的人,總是很警覺的。

    房間襄很黑,因為正是深夜。

    屋裏沒有燈。

    杜望月還沒睜眼,已感覺到牀邊坐着一個人。

    他知道來人不是敵人。

    因為他聞到了一股並不陌生的香氣。

    這是少女淡淡的體香。

    杜望月翻了個身,伸手去拉來人放在牀邊的一隻小手,口中道:“惜玉,你來了?你不去保護金小眉,留小雅一個人在那裏,能行嗎?惜……”

    話還沒有説完,就斷了。

    因為他沒有再説下去。

    他已經拉住了來人的小手。

    憑感覺,他拉的這隻手決不是惜玉的小手。

    而且他也聞出了這股淡淡的香味與惜玉身上的體香不同。

    杜望月不禁一驚,問道:“你是誰?”

    説着,他坐起來就要點燈。

    就在這時,他聽見來人用極低的聲音道:“杜大哥,不要點燈,是我。”

    杜望月吃了一驚,一下子呆住了。

    他當然知道來人是誰了,因為他絕不會聽不出她的聲音。

    她就是程小蝶。

    刑部總捕頭程小蝶。

    杜望月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怔怔地問道:“總捕頭,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他知道程小蝶為什麼會在深夜裏到他的房間裏來找他。

    因為程小蝶剛才的一聲“杜大哥”已經將她的心思完全坦露無疑了。

    不叫“杜司主”而叫“杜大哥”,這意味着什麼,杜望月還能不明白嗎?

    一時間,他很緊張,也很興奮。

    他已經有點喘不上氣了。

    這會是真的嗎?

    杜望月暗忖道:我會不會是在做夢?

    正在這時,程小蝶不説話了。

    她的聲音仍然很低,低低的聲音中似乎還帶着一絲顫抖。

    岡壓抑不住的激情而引發的顫抖。

    程小蝶道:“不要叫我總捕頭……至少,今天夜裏不要叫……杜大哥……至少現在不要叫總捕頭。”

    她停了一停,又接着道:“杜大哥,叫我小蝶吧。”

    杜望月驚呆了。

    他真是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了。

    老實説,眼前這種情況,以前是曾經在他的夢中出現過的。

    但自從惜玉將清白的處女之身完全交給他後,他已沒有再做過這樣的夢。

    這夢雖然是甜蜜的,但也是荒唐的。

    杜望月抓起程小蝶的小手,輕輕撫摸着,道:“小蝶,我是不是在做夢?”

    程小蝶道:“杜大哥,這不是夢,因為……因為……我也一直在夢想着會有這一天。”

    杜望月又吃了一驚,道:“小蝶,你説什麼呢?”

    程小蝶道:“杜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心中暗暗地愛着你?”

    杜望月情不自禁地道:“我……我也一直在愛着你呀,小蝶!”

    程小蝶幽然地嘆了一口氣,道:“你……你為什麼不早點説出來呢?”

    杜望月無言。

    程小蝶道:“我知道,杜大哥你一直把我看做是小謫人間的仙女,但你知不知道,我雖然是刑部的總捕頭,但更是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也有着其他正常女人一樣的需要!”

    杜望月道:“我……我……可是,小蝶,現在已經……”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已和惜玉有白首之約了。”

    杜望月道:“不僅如此,我們已經……已經有了……”

    程小蝶道:“我也知道,你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

    杜望月嘆了一口氣,道:“是的。”

    程小蝶道:“惜玉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我很羨慕她,更佩服她。”

    她頓了一頓,接着道:“我羨慕她,是因為她對杜大哥你已經捷足尢登,我佩服她,是因為她敢於正視自己的感情,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敢於大膽地表白出來,大膽地行動。”

    杜望月無言。

    程小蝶也無言。

    杜望月道:“小蝶,我們今生已經無緣,但求來世吧!”

    程小蝶道:“不,今夜我就要把自己交……交給你!”

    杜望月大驚,道:“小蝶,這本來一直是我心中唯一心願,但是……但是現在……”

    程小蝶道:“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杜大哥,你放心,我不會與惜玉爭的,

    更不要求在你們生活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我只是……只是想對自己的這份感情,也對杜大哥對我的愛有一個交待。”

    説着,她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一下子撲進杜望月的懷中。

    輕玉温香抱滿懷,杜望月心中又喜又驚,一時不知怎樣才好。

    程小蝶火熱的櫻唇已經貼在了他的胸口之上,熱烈地吻着。

    杜望月能感覺到她的真情,她的渴望,但他努力剋制着自己。

    因為他不想對不起惜玉,更不想對不起程小蝶。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有時候,失足與否,僅在你一念之間。

    見杜望月一直沒有反應,程小蝶熱情的動作竟然停頓下來。

    她伏在杜望月懷裏,幽幽地道:“杜大哥,你是不是有些看不起我。”

    杜望月道:“怎麼會呢?小蝶,我只不過……只不過……”

    程小蝶道:“這麼説,杜大哥是不想害了我,對嗎?”

    杜望月道:“是的。”

    程小蝶道:“如果你不答應,才是害了我。”

    杜望月道:“此話怎講?”

    程小蝶道:“因為你是我唯一所愛的男人,終我一生,我是絕不會再愛別的男人!”

    杜望月強忍心中的痠痛,道:“小蝶,你還很年輕,長得又美麗動人,武功又高強,更高居刑部總捕頭之位,會有很多人愛你的,你一定能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的!”

    程小蝶道:“杜郎,我只愛你!”

    杜望月心中更痛,道:“小蝶……”

    程小蝶道:“杜郎,你知不知道皇上為什麼要將這個案子交給我?”

    杜望月一怔,道:“你是刑部總捕頭啊?”

    他實在不明白現在程小蝶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件事。

    程小蝶道:“陰謀逆反,是何等大案,按慣例,這種案子只會交給東廠和錦衣衞,決不會給刑部!”

    杜望月道:“因為……因為你是皇上的乾女兒吧?”

    程小蝶道:“你猜對了一半,我再問你,皇上為什麼要認我做乾女兒?”

    杜望月想了想,忽然想起了皇上曾想納程小蝶為妃的傳聞,但這話現在他可不能説出來,便道:“那當然是因為你聰明過人,武功高強,秀外慧中,惹人愛憐之故。”

    程小蝶道:“不對!”

    杜望月道:“那是為什麼?”

    程小蝶道:“因為太子。”

    杜望月大吃一驚,道:“難道太子很愛你?”

    程小蝶道:“是的。但是我不愛他,我對他只有忠心,沒有男女之情,可是……”

    杜望月道:“太子一登基,是不是就會納你為妃?”

    程小蝶道:“是的。”

    她輕輕一嘆,道:“皇上已經諭旨,太子即將登基,而且已經做好了登基的一切準備,他一旦成為皇帝,我……我就不會再是刑部總捕頭,也就沒有機會再見到杜大哥了。杜大哥,你現在明白了我為什麼……為什麼了吧?”

    杜望月道:“是的,我明白了。但正因為我明白了,小蝶,我就更不能……”

    程小蝶突然流下淚來,道:“杜大哥,難道你忍心讓小蝶遺憾終生嗎?”

    杜望月嘆了一口氣,心如刀絞一般地痛。

    程小蝶道:“明天……明天,就會有變化,杜大哥,今夜已經是我們有可能在一起的最後的時間了。”

    杜望月雙手一緊,抱緊了她的纖柔的腰身,深深地吻住了她。

    程小蝶“嚶嚀”一聲,婉轉相就。

    二人均已暗戀對方很久了,卻一直都沒有説出口。

    現在,二人都已明瞭對方的感情,時間卻又只剩下短短的一夜。

    這到底該算是最美好的温柔風光,還是該算是人間慘劇呢?

    杜望月不禁在心中暗暗質問:“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作弄人呢?”

    其實,道化弄人,由來已久,只是不到自己頭上,不會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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