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頓時讓馬長山全身的骨頭八有四兩重了。
他坐着去拉少女的手,口中道:“愁雲,來來,我們先喝一杯交杯酒。”
愁雲目光一轉,看了桌上的小菜一眼,嬌聲道:“喲,堂堂提督大人,就吃這個呀!”
馬長山笑道:“時間太緊,來不及置備好菜,你就將就一點吧。”
愁雲一雙含煙帶霧的美目又瞟了馬長山一眼,嬌聲道:“大人,你知不知道妾身燒得一手好菜?”
馬長山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笑道:“知道,知道,不過,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嘗一嘗你的手藝吧。”
愁雲嫣然笑道:“今天晚上這樣大喜的時候,讓大人吃這樣的酒菜,妾身心裏如何過得去,大人,妾在家裏已經燒好了幾樣菜,特意帶來了,大人想不想嚐嚐鮮?”
馬長山心中更喜,一連聲道:“當然想,當然想,不僅想嘗你燒的菜,還想……嘿嘿……”
愁雲面上一紅,嬌羞無比地嗔道:“大人,你真壞!”説着,帶着十二分誘惑的目光又瞟向了馬長山。
馬長山直覺得渾身燥熱,快要按捺不住了。他已有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只是愁雲扭着纖腰走到門邊,拾起地上的一個漆竹食盒,打開了。
馬長山立即聞到一股醉人的酒菜香氣。
愁雲一雙白嫩的小手桌上桌下忙乎了一陣,六七樣色香俱佳的菜餚已經在桌子上整整齊齊地擺好。
然後,她又捧出了一瓶酒。
瓶子一打開,馬長山就道:“這是什麼酒,真香啊。”
愁雲替他斟上一杯,道:“這是女兒紅,讓妾親手斟給郎君喝。”
不叫大人叫郎君,馬長山酒未進口,人已經醉了。
愁雲嬌聲催促道:“大人,你喝嘛。”
馬長山道:“喝,喝,愁雲,你也喝。”
一杯酒喝下去,愁雲嬌美的臉上頓添一二分豔麗,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浮動着濃濃的情意。
馬長山伸手捏着她柔軟無骨的小手,左一杯右一杯,也不用吃菜了。
愁雲忽然道:“郎君,我從來不喝酒的,今天陪郎君喝了一杯,身上熱得很,頭也暈起來了。”
馬長山忙放下酒杯,伸手去攬她纖細的腰身,道:“我來扶你。”
愁雲纖腰一扭,躲開了,吃吃嬌笑着,慢慢伸出纖手,一粒一粒解開了衣服上的紐扣。粉紅色的長衫裏,是粉紅色的小衣。
小衣顯然太小了一點,於是馬長山立刻被愁雲豐滿香潤的胳膊、大腿和飽脹的胸脯迷醉了。
愁雲輕輕地走到牀前,嬌慵地斜躺下,嬌聲道:“馬郎,你來。”
馬長山再也不能按捺了,飛快地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撲到了牀上。
愁雲嬌喘細細,舌吐丁香道:“郎君,妾身還是個黃花閨女,你可要憐惜妾身,不可太……”
下面的話她已説不出來了。
因為馬長山已經用火燙的大嘴堵住了她的櫻桃小口。
愁雲現在只能用鼻子發出聲音了。
這種聲音令馬長山更加瘋狂。
愁雲皺着眉,像是忍受着痛苦,嬌軀也在顫抖着,迎合着,但是她的左手慢慢摸到了馬長山光溜溜的脊背上,食中二指間,夾着一根極細的短針。
短針在燈光下泛着幽幽的藍光。
馬長山猛烈地動作着。
愁雲嬌呼道:“馬郎,馬郎,你真強壯。”
説着,她的左手已抬起,針尖已對着馬長山起伏的脊樑,用力向下扎去。眼看馬長山就要死於這位殺手之王手下著名的女殺手針下,只聽“噗”的一聲,一股烏光擊破窗紙,直飛進來,正中愁雲左手手腕的脈門。
愁雲立刻慘叫了一聲。
馬長山大吃一驚,翻身跳了起來,便看見愁雲的手指問夾着的毒針。
他什麼都明白了,顧不上穿衣服,撲到牆邊,抽出了掛在牆上的寶劍。
愁雲也翻身坐起,掩上衣襟。
她的左手已被飛進窗來的一枚鐵蓮子打斷了,但她的右手還能動。
馬長山怒吼道:“我殺了你這個小賤人!”
一劍刺向愁雲。
愁雲一扭身,躲開了這一劍,右手在後腰處一探,手中已多出了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刀。
她揮動短刀,向馬長山直撲過去。
馬長山哪裏是她的對手,不過三招,已被逼得險像環生,直退到了牆邊。
愁雲厲聲道:“我殺了你,自己也活不成了,因為外面顯然有高人來救你了。馬長山,還是讓你佔了便宜,臨死前還風流快活了一下,死後還有我這樣美麗的女人陪着你!”
馬長山長劍直刺,可愁雲一揮短刀,已將他的虎口震麻,寶劍“噹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看樣子除了閉目等死之外,他已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愁雲舉起了短刀。
短刀向馬長山猛刺。
馬長山長嘆一聲,束手待斃。
突然,愁雲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的兩眼一下突了出來,嘴裏噴出一口鮮血,噴了馬長山一身。
然後,她的身體就軟軟地例在了地上。
她死了。
馬長山這才看見愁雲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鐵塔般的壯漢。
他驚魂未定地道:“你是什麼人?”
壯漢道:“我叫阿橫,程總捕頭讓我和阿保潛伏在大人的附近,全力地保護大人。”
馬長山喘了口氣,道:“你和阿保都是刑部的捕頭?”
阿橫道:“是的。”
他伸手扯過馬長山的衣服,扔給他,道:“馬大人,先穿上衣服吧,我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馬長山一邊穿衣,一邊道:“阿橫兄弟,阿保兄弟在哪裏?”
阿橫道:“大人請聽外面。”
馬長山這才聽見外面正響着激烈的鐵器相撞的聲音。
阿橫道:“殺手一共有五人,這名叫愁雲的,是殺手之土血手方輪乎下的著名女殺手。另外四人則站在門外,顯然是防止大人的部下聽見大人的呼救,趕來救援的。”
馬長山吃驚道:“外面還有四個人?阿保一個人能行嗎?你快去幫助他吧。”
阿橫笑了笑,道:“如果把他四個人全都活捉,的確很困難,但我已經與阿保商量好了,只要一個活口,那麼,阿保一個人肯定能對付得了。”
忽聽幾聲慘呼,然後是阿保的聲音道:“馬大人,阿橫,你們可以出來了。”
阿保站在庭院中,身邊躺倒着三名黑衣蒙面殺手,他手中還橫提着一個。這名殺手還在呻吟。
阿橫道:“留下一個活口就好辦多了,阿保,你要當心他咬破口中的毒藥丸自殺。”
阿保笑道:“阿橫,你放心吧,我已經把他嘴裏的藥丸挖出來了。”
説着,攤開手掌亮了一亮。
他手心裏果然有一小顆硃紅色的藥丸。
馬長山道:“快問問是誰派他們來的。”
阿保道:“馬大人,不用着急,還是先問問那個女子是從哪一家找來的吧?”
馬長山一怔,道:“對對,我怎麼沒想起來,真是想不到,我的部將中竟然也有奸細!”
阿橫道:“馬大人,你的部將中沒有奸細,我們已經暗中調查過了,他們只是中了別人的圈套。”
直到這時,才聽見一陣亂哄哄的腳步聲,幾員部將衣帽不整,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
馬長山怒道:“看看你們這個樣子!虧待老子這些年一直在精心調理你們!要等你們來救,老子還不早就一命歸西了!”
部將們看着躺在地上的殺手們,一個個低頭不語,噤若寒蟬。
馬長山雖然是個行伍之人,但平時極少説粗話,現在他滿口自稱“老子”,想是心中已憤怒到了極點了。
阿橫道:“馬大人,不要罵他們了,我們趕快去看看自稱是這女殺手父母的人吧。”
馬長山一拍額頭,道:“對對對!他們可是一條重要的線索!你們幾個,還不點齊人馬,帶我們去找他們!”
阿保道:“大人,只要帶二十名親兵即可,人多了,行動反而不便,如此深夜,驚憂了百姓也不太好!”
馬長山道:“不錯不錯!你們看,老子都被你們氣糊塗了!還愣着幹什麼,走哇!”
一行人在部將們的指引下,飛快地殺到女殺手的“家”。
這是一幢很小的民宅,大門緊閉,屋裏一點燈光也沒有。
阿橫道:“阿保,你注意保護馬大人,我先進去看看。”
説着,他一閃身到了門前,舉手輕輕一推,大門應手而開。
阿橫飛快地閃了進去。
不一會,他舉着一盞油燈回到門邊,道:“大人,你們進來吧。”
一進門,就聞到屋裏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地上躺着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部將道:“就是他們,就是他們説願意把女兒給大人做小妾的。”
馬長山仔細看了一眼,失望地道:“死了!這下完啦,線索又斷了!阿橫、阿保,你們説現在該怎麼辦?”
阿橫道:“大人,咱們手中還有一個活口,這樣吧,諸大人跟我們一起去府衙,夜審此人,看能否從他口中問出些線索來。”
馬長山道:“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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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集團行動如此迅速,計劃如此周密,實在讓程小蝶和四大捕頭大為吃驚。王少卿道:“虧得總捕頭早有防備,不然,馬長山先危險了。”
馬長山慚愧地道:“自敬文死後,我們常急切地想再要一個兒子,不想,正好被殺手們鑽了這個空子。”
程小蝶看着跪在地上的蒙面殺手,對阿保道:“阿保,幹得好!現在,讓我們看看他的真面目吧!”
蒙面布一揭開,原來是一個瘦削的中年人。
王少卿仔細看着他,皺起了眉頭。
他覺得這人有些面熟。
程小蝶問道:“你是什麼人?是誰派你們人刺殺馬大人的?”
殺手不回答。
阿橫一腳踢去,將他踢倒在地,道:“總捕頭問你話呢!快回答。”
殺手不理他。
程小蝶冷冷道:“他骨頭還挺硬!”
阿橫道:“看是他骨頭硬,還是我阿橫的手段狠!”
説着,他在殺手身邊蹲了下來,道:“這位老兄,我知道你不怕死,因為你口中已準備好了毒藥,只可惜現在毒藥已被阿保取出,你想死也死不了!”殺手乾脆閉上了眼睛。
看他的樣子,對阿橫很是有點不屑一顧。
阿橫笑了笑,道:“老兄,你知不知道,死,是很痛快的,想死死不了,卻要活受罪,那就慘了!你老實地説出實情,總捕頭説不定還會放你一條生路!”殺手像是聾了一般,對他的話竟是充耳不聞。
阿橫道:“好,老兄,你一定要試一試我阿橫的份量,我可就不客氣了。”説着,他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夾住殺手的一根手指,慢慢地用力一夾。
殺手兩眼翻白,殺豬般嚎叫起來。
難怪他會叫喊,十指連心痛啊。
阿橫笑笑道:“怎麼樣,説不説?”
殺手喘息着道:“你殺了我吧!”
阿橫道:“我為什麼要殺你?”
殺手眼巴巴地看着他,懇求道:“你殺了我,我會感激你的。”
阿橫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説出真情來!”
殺手喘息着,眼光閃爍不定,顯然是在考慮是招還是硬挺下去。
王少卿忽然道:“長山兄,你還記不記得案發當天,你帶兵去抓金小眉,金百年不讓你進去,當時,金百年身邊有四個使蛇杖的人……”
馬長山道:“對對對!王大人,你這一説,我可想起來了,這個殺手正是那四名使蛇杖的人之中的一個!”
程小蝶道:“哦,原來你真是金府的人,説,是不是金百年讓你去謀害馬大人的!”
殺手的臉色頓時變了,伏在地上道:“總捕頭,請你放我一馬。”
程小蝶道:“説實話,我就饒你不死!”
殺手道:“好,我説,是天楓道長讓我們去殺馬大人的。”
程小蝶道:“原來是他!金百年知道天楓與血手方輪的關係嗎?”
殺手道:“不知道。我們四人是受血手方輪之命,去金府卧底的。”
程小蝶道:“為什麼?方輪也要對金百年下手嗎?”
殺手道:“揚州十大豪富門中,都有我們的人。”
程小蝶道:“也就是説,十大豪富都是方輪刺殺的目標嘍?據我所知,方輪如有行動,一定是有人花錢請他,你知不知道僱主是誰?”
殺手道:“不知道。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哪敢多問!”
程小蝶點了點頭,又道:“天楓説沒説為什麼要殺馬大人?”
殺手道:“沒有説。”
程小蝶眼中閃動着聰慧的光,突然問道:“那天在柳堤之上刺殺王大人的,是不是天楓道長?”
殺手一怔,臉上露出欽佩之色,道:“正是他本人!”
王少卿非常吃驚,道:“總捕頭,你是怎麼知道的?”
程小蝶笑了笑,道:“我有我的消息來源。”説着,她轉向殺手,道:“你敢與天楓道長當面對質嗎?”
殺手道:“當然敢。”
程小蝶道:“好!王大人,馬大人,我們現在就去金府!”
王少卿道:“深夜去金府,是否不太好?”
程小蝶道:“事不宜遲,等天楓發覺殺手們沒有得手,一定會做出相應的對策來!”
馬長山道:“需要馬某調集一隊精兵來嗎?”
程小蝶道:“不用如此勞師動眾,有小文、小雅、惜玉和四大捕頭,再帶上江南、中州兩大分司二三十名好手,人手絕對已足夠。阿橫、阿保和馬大人手下的將官,親兵以及林司案,就留在府衙保護二位大人吧。”
想了想,又道:“惜玉還是留下吧,你陪着金小眉,看看她能不能想起有關天楓道長的一些事情。”
惜玉道:“是。”
王少卿道:“總捕頭,還是等天亮了再去吧,從府衙到金府,一路之上有很多僻靜之處,如果殺手們有埋伏,就壞了。”
程小蝶道:“王大人放心,一來殺手們不會想到我們的行動會這樣快,二來,他們也不知道我們手中有一個活口。如果等到天亮,殺手們得到了確切的消息,事情反而難辦。”
王少卿感動地道:“總捕頭為了破案,不顧個人安危,真讓王某欽佩。”程小蝶一笑,道:“王大人過獎了。”
她站起身來,道:“我們走吧。”
又對四大捕頭道:“派兩個人找一位小轎,將這個活口抬在轎內,一路之上可不能讓殺手們的眼線發現了他!”
杜望月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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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百年大概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刑部總捕頭和名震天下的四方名捕會在深夜裏對他進行登門造訪。
尤其讓金百年大感奇怪的是,總捕頭一行人竟然還帶來了一乘小轎。
一開始,金百年還以為轎中之人會是金小眉,總捕頭一行人定是送他女兒回來了。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不是這樣一回事。
因為如果轎裏坐的是金小眉,一看是他,只怕早會大叫一聲“爹爹”,撲進他的懷中來了。
既然他們不是送金小眉回金府,在這漆黑的深夜裏,從府衙來金府幹什麼呢?金百年心裏正想着,程小蝶已經先開口了,道:“我等深夜造訪,金老是否很是意外?”
金百年道:“不錯,是很意外,但總捕頭大駕光臨,寒舍倒是蓬摹生輝呀。請,請,總捕頭,請至前廳小坐,容金某奉茶。”
程小蝶道:“金老太客氣了。”
説着,四大捕頭,小文、小雅陪着程小蝶一起走進了金府前廳。
眾人坐定後,金百年讓人捧上茶點,方才小心地道:“總捕頭,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程小蝶單刀直入,道:“是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金百年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程小蝶道:“就在剛才,有五名殺手潛入了水師提督府,刺殺馬長山提督,虧得我早有準備,派了幾位高手在暗中保護,才將刺客擒下。”
金百年臉色微微一變,道:“總捕頭,聽你的意思,像是有些懷疑金某嘍?”
程小蝶笑道:“金老言重了。不過,這件事的確與金老有一些關係。”
金百年道:“程總捕頭,這話我可擔當不起呀。金某雖然與馬提督有過兩次衝突,可那是因為他想強行帶走小女,金某雖説只是一個商人,但也稍知國家刑律,這謀害朝廷要員,可是抄家殺頭的罪名,金某家大業大,可不會做這種事。”
程小蝶笑一笑,道:“金老不必如此緊張,我也沒説這事是金老指使呀,我只是説這事與金老有一些關係。”
金百年似乎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那就好,只不知到底有什麼關係?”程小蝶四下裏看看,道:“天楓道長呢?他不是一直跟在金老身邊嗎?”金百年道:“我一自府衙回來之後,天楓道長便帶了府中四位高手,出去查訪夢幻之刀的行蹤去了。”
程小蝶道:“他帶走的,是不是府中四位使蛇杖的高手?”
金百年一怔,道:“正是。總捕頭怎麼知道的?”
程小蝶道:“因為今夜意圖行剌馬大人的,正是那四位使蛇杖的高手!”
金百年大吃一驚,大張着嘴,瞪直了雙眼,一個字也説不出來。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假做出來的。
賈英在一旁道:“總捕頭,你千萬不要誤會,這四人雖説在金府也有四五年了,但真實身分我們也一直沒有摸得太清楚,其實,他們在府中也一直未得重用。”
程小蝶道:“賈總管也不用解釋了,我的確沒有懷疑金老的意思,只是想來找天楓道長,與被擒的殺手對質。金老,你有辦法儘快找到天楓道長嗎?”
金百年道:“你是説,殺手説是受天楓道長的指使?”
程小蝶道:“不錯。”
金百年看了賈英一眼,驚疑不定地道:“不會吧?天楓道長一直在全力追查夢幻之刀的行蹤,為破案出力,他怎麼會指使殺手去刺殺馬大人呢?”
程小蝶道:“金老,你能替天楓道長擔保?”
金百年道:“不錯。”
賈英道:“東主,你不能替他擔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人心隔肚皮,你怎麼知道天楓道長心裏到底怎麼想呢?”
金百年道:“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為了替小女洗刷冤情,道長真可謂是日夜操勞,怎麼説,金某也不相信他會與殺手集團有關係。”
金小蝶道:“這個好辦,我們就在這裏坐等一會,請金老派人去將天楓道長找回來。”
金百年道:“行。”
賈英立刻道:“東主,賈英去吧。”
金百年沉吟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最熟悉天楓道長行事習慣的,莫過於馬氏兄弟,還是讓他們去吧。”
賈英道:“是,我立刻就去安排。”
程小蝶道:“等一等,賈總管,請你將馬氏兄弟招到大廳來,由我親自對他們説。”
賈英一怔,道:“總捕頭不信任賈某。”
程小蝶淡然一笑,道:“賈總管多心了。”
賈英咬了咬牙,大聲對廳外道:“來人,傳令下去,叫馬氏兄弟來見東主!”
廳外有人應道:“是。”
不大一會,馬氏兄弟急匆匆走了進來,拱手道:“東主傳喚在下兄弟,不知有什麼事要我們去辦?”
金百年道:“這位是刑部總捕頭程大人。”
馬氏兄弟一齊躬身,道:“見過總捕頭。”
程小蝶毫不客氣,道:“兩位和天楓道長很熟?”
馬氏兄弟道:“談不上很熟,不過一起出去替東主辦事的機會比較多而已。”
程小蝶道:“那好,你們知不知道現在在哪裏才能找到他?”
馬修道:“道長出去追查夢幻之刀的行蹤去了。”
程小蝶道:“這個我已經知道了,我只問你能否儘快找到他。”
馬修遲疑地道:“天楓道長,行蹤一向飄忽不定,這個……”
賈英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
馬強道:“不過,我知道一種儘快與他聯繫的方法,總捕頭可是讓我們兄弟去找他回府來?”
程小蝶道:“是的。”
馬強道:“我們這就去找。”
程小蝶頓了頓,説道:“如果天楓道長不肯跟你們一起回來,你們準備怎麼辦呢?”
馬強呆了一呆,道:“怎麼會呢?”
程小蝶道:“那就好,你們去吧。”
馬氏兄弟前腳出門,賈英後腳就想往大廳外面走。
程小蝶道:“賈總管到哪裏去?”
賈英道:“派出了馬氏兄弟,府中南區的防務必定空虛,賈某隻是想去調整一下。”
程小蝶道:“你就在這裏下令調派人手吧。”
賈英道:“程總捕頭這話是什麼意思?”
程小蝶道:“對不住得很,金老,賈總管,在天楓道長回到此地與殺手對質之前,任何人都不許離開大廳!”
賈英的眼睛裏突然露出一絲兇光,但很快又消失了,他很平靜地道:“賈某遵命便是。”
説着,他就站在大廳門邊,向門外的人下達命令,另派四位高手護衞去南區佈防,接替馬氏兄弟。
金百年的目光一直驚疑不定地看着程小蝶,這時説道:“程總捕頭,你親自來寒舍,還帶來了四大捕頭和幾十名好手,府衙那邊怎麼辦?王大人的安全由誰保證呢?”
程小蝶笑一笑,道:“金老放心,我已讓馬提督調集三千精兵,駐守府衙。”
金百年道:“那就好,那就好。”
説完這幾句話,賓主之間就找不出話好説了。
大廳裏的氣氛,十分尷尬。
金百年很是有點坐立不安,目光不住地投向門外。
賈英卻一直很鎮定。
他垂着手,站在金百年身後,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程小蝶忽然笑道:“金老怎麼不問問令媛的情況?”
金百年道:“是很想問,只是一直不太好開口啊。”
程小蝶笑得更親切,道:“金老言重了,金小眉去府衙是做客,又不是人犯,有什麼不好問的。”
金百年淡然一笑,道:“我想,她一定得到了諸位極好的照顧。”
程小蝶道:“是的,惜玉一直在陪着她,幫助她回憶血案之前所發生的一些事情。”
金百年道:“哦?這對破案有什麼用處嗎?”
程小蝶道:“當然有,而且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金百年道:“這丫頭一直不思茶飯,整天沉浸在過度的悲傷之中,人也日見憔悴,精神恍惚,只怕很難回憶起什麼來。”
程小蝶道:“是的,如果她一直不思茶飯,身體、精神上日見衰弱,當然回憶下起什麼來,但自從到了府衙之後,金小眉飯也吃得下,覺也睡得着,短短一天不到的時間,精神已經健旺了很多了。”
金百年驚喜地道:“真的嗎?老夫真是要謝謝總捕頭、王大人和府衙裏的諸位對小女的關愛之心了。”
程小蝶笑道:“金老太客氣了。”
這一段話説過,賓主之間又沒有了話題可説。
不過,前廳的氣氛已不像剛才那樣尷尬了。
四大捕頭心裏不禁暗自斂佩總捕頭的心機,短短幾句話就能打消金百年心中的敵意,實在很難得。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前廳裏雖説集下三十人,卻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就在這令人難耐的寂靜中,廳外傳來了腳步聲。
人影一閃,天楓道長正出現在廳門外。
他一看廳中的陣勢,怔了一怔,旋即恢復了常態,道:“總捕頭急招老道來此,不知有何要事?”
程小蝶不回答,對小文、小雅道:“去,守住廳門,任何人也不許放走,有擅自闖進,闖入者,殺不赦!”
天楓道長吃驚道:“總捕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程小蝶冷冷地道:“天楓道長,你今天出去幹什麼了?”
天楓道長道:“去追查夢幻之刀的行蹤去了。”
程小蝶道:“你不是一個人去的吧?”
天楓道長道:“不錯,老道帶了金府裏四位高手一起去的。”
程小蝶道:“那四位高手的兵器是不是蛇杖?”
天楓道長道:“是。”
程小蝶道:“他們人在哪裏?”
天楓道長道:“老道讓他們分頭追查去了。”
程小蝶道:“來人。”
杜望月道:“屬下在。”
程小蝶道:“去,把轎中人請出來。”
天楓道長這才發現在廳門後放着一乘小轎。
杜望月閃身過去,掀開轎簾,伸手將黑衣殺手拖了出來,一直拖到天楓道長身邊。
程小蝶冷冷道:“天楓道長,這人是不是那四名高手之一?”
天楓道長的臉頓時變得有些蒼白,但他仍然很跋扈地道:“不錯!”
程小蝶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是在哪裏抓住他的?”
天楓道長道:“不知道。”
程小蝶道:“他們四人連同血手方輪手下一名女殺手今夜潛入提督府,意欲行刺馬大人,被我當場擊斃四人,留下了這一個活口。”
天楓道長道:“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程小蝶冷聲道:“這名殺手準備服毒藥自殺,卻被我識破,取出了他的毒藥蠟丸,因此,已將實情盡吐,天楓,你不要再抵賴了!”
她對杜望月道:“杜司主,解開他的穴道。”
杜望月伸手在黑衣殺手背上用力點了兩下,殺手頓時開口叫道:“總捕頭,就是他讓我們去的!”
天楓道長跺了跺腳,伸手撥出了寶劍,大喝道:“沒骨氣的賴皮狗!”
殺手道:“道長,你也不要怪我,死我不怕,可活罪我受不了啊!”
天楓道長一劍向他刺了過去!
杜望月早已撥出七星寶劍,架開天楓道長的長劍,道:“你想殺人滅口?”
天楓道長忽然將長劍垂了下來,嘆了口氣,道:“我不怪你!只恨一着失誤,功敗垂成了!”
金百年大喝道:“天楓道長,你真的……你真的是血手方輪的手下?”
天楓道長道:“不錯!”
金百年道:“你到金某府中來,意欲何為?”
天楓道長道:“殺你!利用你!”
金百年氣得直哆嗦,一個字也説不出來了。
程小蝶道:“金老,你還要替他擔保嗎?”
金百年道:“我真是有眼無珠,怎麼會如此相信他!”
杜望月沉聲道:“天楓,你已經失敗了!還不丟下劍,束手就縛!”
天楓道長冷笑道:“我為什麼要丟劍?你們四大捕頭雖然名震四海,但要論武功,大概還不是我的對手!”
程小蝶嘆了一口氣,道:“道長,你原本嘯傲山林,過着閒雲野鶴一般的日子,又是何等的舒心快意!為何還看不開功名利祿四個字,一心墮入殺手集團呢?”
天楓道長道:“功名利祿,這世上又有幾人能看開!你程總捕頭能看開嗎?杜望月,你們四大捕頭能看開嗎?如果你們能看得開,那麼,千里奔波來揚州,又是為了什麼?論到底,還不是為了名,為了利,為了朝廷賞賜的一官半職!”
杜望月沉聲道:“道長,你錯了!”
天楓道長不屑地一笑,道:“你説説看,我怎麼錯了?”
杜望月道:“我們不辭辛勞,是為了伸張正義,懲處作奸犯科者!”
天楓道長哈哈大笑。
杜望月道:“你笑什麼?”
天楓道長道:“你説你們為得是伸張正義,請問什麼才是正義呢?我老道也自認為自己的所做所為,才是代表了正義呢!”
杜望月叱道:“一派胡言!”
天楓道長嘆一聲道:“跟你們這種小人物説不清楚,正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
程小蝶道:“能問一問道長的鴻鵠之志是什麼嗎?”
天楓道長忽然閉上了嘴。
程小蝶冷笑一聲道:“怎麼,在道長眼裏,我堂堂刑部總捕頭也只是一個小人的嗎?那麼什麼人才是大人物呢?在你背後的,又是怎樣一位大人物呢?”
天楓道長道:“無可奉告!”
程小蝶道:“你説出來,我饒你不死!”
天楓道長笑道:“老道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總捕頭奈何以死懼我!”
程小蝶道:“如此説來,道長的確自以為進行的是正義的事業了,不知道你能否談一談,是一件怎樣的正義事業呢?”
天楓道長笑了笑,道:“還是剛才那句話,無可奉告!”
程小蝶冷笑道:“看來,道長是一心求死了,只是,道長不想你死得有些不值嗎?”
天楓道長道:“你的話我聽不懂。”
程小蝶道:“因為你現在死了,就看不到你所謂正義的事業到底能否成功。”
天楓道長道:“這一點,我很放心,因為我雖然死了,但與我志同道合的那些志士們一定會將這項事業進行下去的!”
程小蝶嘆了口氣,道:“道長如此固執,我也就不再追問了。只是有幾個無關大局的問題,想請道長指點。”
天楓道長道:“請説。”
程小蝶道:“四鳳樓武院院主是不是你?”
天楓道長道:“不錯,是我。”
程小蝶道:“你知不知道鐵翎一直覺得他很熟悉武院院主的聲音?”
天楓道長道:“正是因為我已看出他對我心存懷疑,才會殺了他!”
程小蝶道:“鐵翎是你殺的?”
天楓道長道:“老道可沒有那樣深的功力。”
程小蝶道:“那是誰?”
天楓道長道:“當然是夢幻之刀。”
程小蝶道:“這麼説,夢幻之刀的確是殺手集團的首腦了?”
天楓道長道:“不錯。”
程小蝶道:“你為什麼要將他的住處透露給我?”
天楓道長道:“那只是一個圈套,目的是為了殺你和鐵翎!”
程小蝶道:“你一開始就説自己發現了新房血案是夢幻之刀所為,是想幹什麼呢?這豈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嗎?”
天楓道長道:“這正是夢幻之刀的本意,他本就想試一試你們有多大能耐,是不是能抓住他。看來,你總捕頭和四大捕頭也只是浪得虛名之輩!”
程小蝶笑道:“我們是不是浪得虛名,很快就會見分曉,只可惜,你天楓道長是看不到結果了!”
天楓道長道:“總捕頭要殺我,便請動手!”
程小蝶還未答話,金百年突然開口道:“天楓道長,老夫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勾結夢幻之刀,加害小女?”
天楓道長道:“要成大事,必須有所犧牲。我連最好的朋友鐵翎都能犧牲掉,又怎會在乎金小眉呢?再説,新房血案的金小眉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
金百年氣得直哆嗦,道:“你……你……可是,小眉這孩子被視為兇手,不能洗刷冤屈,你還是害了她!”
天楓道長笑一聲道:“單馬敬文一死,只怕金小眉活着也無趣味,還不如早死了好!”
金百年大罵道:“胡説八道!你……你……”
他猛地站起身子,舉着雙手向天楓道長撲過去,顯然是因為震怒之下,想撲上去痛打天楓一頓。
賈英大驚,道:“東主,不可!”
喝聲中,他閃身去抓金百年。
杜望月一怔之下,也一閃身,將長劍橫在金百年和天楓之間,怕天楓出劍殺了金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