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少秋和慕容剛兩人回到客棧。
慕容剛笑道:“少爺,你可為大將軍惹下不少麻煩了。”
“那沒什麼,近期內我就會為他-一擺平的,根本不會吵到他那兒去。”
“吵了去也沒什麼,大將軍對此輩從不假以詞色,也不怕他們。只是一點小麻煩,問題是我們,平白將東西兩廠都得罪了,你以為有必要嗎?”
“我們本來就是來收拾他們的,自然要找個開始,這個開始很不錯。”
慕容剛卻不明白南宮少秋的玄虛何在,忍不住道:“我們這樣算是開始了嗎?不過是打傷了兩個廠衛的頭目,還惹了一身的麻煩。”
南宮少秋道:“不會有太多的麻煩,因為我們表示了也要進去,在上面的人就會考慮我們的意願了。
伯父督領水師,一直是他們搭不上的線,如果有了我的關係。他們就等於將水陸的軍權都控制一半在手。
這是多大的誘惑,他們怎捨得放棄呢?所以在上面的人是不會來找麻煩的,問題只有下面的人,那不會有太多的。”
慕容剛道:“少爺,不管多少,再來就不會是弱者,今天那兩個傢伙並不差,只是以為我是個普通大營中的家將才吃了大虧,若是真正動手,一對一我能贏,兩個對一個,我準敗無疑!”
南宮少秋笑道:“沒關係,我們還有兩個幫手呢!”
“黑妖狐和點絳唇自然是好手,但她們卻不能動手,一旦無錫的案子就揭開了,我們深入的計劃就行不通了,不打進去從外面摸索,想了解內情太難了。”
“不是那兩個,她們倆要進梨香院從另一個方向探索,這個方針絕不能受阻,所以她們目前絕不能介人,而且,我打算明天就把她們交給孫九去照應。”
“她們更不能插手了,我們早已說好一明一暗,分兩邊進行,雙方絕不干擾,非至必要時,絕不聯擊。”
“我想不出還有誰會幫忙了?”
“碧瑤和小紅。”
“是她們?那一對錶姐妹幫得了什麼忙,她們雖然會兩手武功,但只是練來好玩的。少爺,你忘記了在西湖時,也是有位俠妓公孫四娘,善舞雙劍,你巴巴的拉了我,去拜識了一番。
結果只是一名賣春的女子,落籍賣春,藉此照練而已。她們是會舞幾手劍,但高不到哪兒去!”
“剛叔,看人的經驗是你多,我不敢抬槓,但是我敢保證,那兩個女孩子身手絕對高明,尤其是碧瑤,劍技之高,恐怕還在你我之上……”
慕容剛搖頭道:“我不相信,她們讓人一見就有股剛烈之氣,那證明她們雖練過式,還只在皮相的階段,談不上境界,更談不到高明瞭。”
南宮少秋笑道:“剛叔,女子的成就與男人不同,像素姑,也是這兩年才到達返樸歸真的境界。
前兩年還不是英氣外溢,鋒芒畢露,可是她的劍藝在十年前就罕有敵手了,所以那兩個女子也未可輕視。”
慕容剛笑道:“你說好就好吧,反正對女人的瞭解,我可不如你,別看我每次陪你去逛窯子那可純粹是陪公子讀書,我自己卻是無此興趣。”
“我知道,您的一片心全在素姑身上。”
慕容剛的臉居然紅了一下道:“胡說……”
南宮少秋一笑道:“剛叔!我絕不胡說,您身懷絕技,卻屈居在我家,完全是為了素姑。”
“我是為了報恩,她救過我的性命。”
他有點感慨地道:“那次我不慎,為宵小暗算,若不是她恰好路過,仗義伸手救了我,我早就遭了毒手。
而後若不是她不避嫌疑,親手為我刮毒療傷看護,我縱然能留下性命,也將成為廢人一個,這份恩情太重了。”
“剛叔,假如您不丟開這個思想,永遠也無法跟素姑談得攏的,她救您的目的,只是為了那是她的份內工作,並不是示恩。
我們家的人個個都是在為別人而忙,同樣的也是在為了盡己之心,並不是要別人感激的。”
“她可以那樣想,我卻不能那樣想,受人滴水之思,當湧泉以報,這才是男子漢的胸襟。”
“就算您要報答,也不能用您的方式……”
“這是我唯一可盡的力”
“她曾經向家父推薦你為南宮劍士,你卻拒絕了。”
“是的,南宮劍士是一種崇高的榮譽,我是為了報恩而來,若是再接受了她的推薦,豈非越欠越多了。”
“所以您才要屈身傭僕,做車伕。”
“府上高手如雲,我這身本事也派不上用處,只有一手馴馬駕車的技術倒還可以貢獻的,可是你們家的人又太客氣不肯叫我出力……”
“剛叔,說句老實話,您對素姑除了報答之心外,當真就沒有一點其他的了?”
“那還能有什麼其他的?”
“比如說是喜歡她呀!”
“我不敢,我對她只有尊敬!”
“只是不敢而已,卻不是不喜歡。”
“少爺,你別挑字眼兒好不好?素姑在我心目中,莊嚴如同天人,我怎麼敢生冒瀆之心,一般人對觀世音……”
“可是您一見到她,臉上就有了光彩,她如出門兩個月,您一得知她的歸期,天天在門口張望,那也是尊敬嗎?
我奶奶拜佛,我也跟著去過,對著觀世音菩薩的法相,我也十分尊敬,可是兩個月不去燒香,我絕對不會去想她……”
慕容剛辭窮了,半晌才道:“少秋,我不否認,我心中對素姑,是還有一份仰慕之情,但她太高了。”
“她也沒有多高,不過是一個武林世家的女兒,不是公主,也不是官門千金,更何況在您心中,公主和官門千金也平常得很,沒什麼了不起。”
慕容剛低頭不語。
南宮少秋又道:“我奶奶經常為素姑的婚事絮聒,問急了她終於回答出一句心中的話——
我在等頑石點頭、鐵樹生花、醉漢清醒、駝背直腰。”
“那是什麼意思?”
“她沒作解釋,所以沒人懂她的意思,可是我觀察了她兩年,終於找出她心中的迷,她最關心的人,除了奶奶之外,就是你!”
“這……怎麼會呢?”
“我沒騙你,我經常出門她從來也不問我上哪兒去,但是隻要我們一起出去,回去後她一定會問我們在外面的情形,問得很詳細!”
慕容剛不禁著急地道:“那她一定怪我不正經了,因為我帶你去的地方,都是風月場所。”
南宮少秋笑道:“得了吧,我的好叔叔,究竟是誰帶誰?你到了那兒,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不知鬧了多少笑話,也是最近才稍為隨和一點。
上次我們逛完西湖回來,素姑聽說您居然也會捏了一個女孩子的手,十分高興,說你這塊頑石終於開竅了。”
慕容剛道:“她是在罵我荒唐。”
“素姑是這樣的人嗎?她最討厭那些道貌岸然的遷夫,認為他們矯揉做作,強制本性,硬要做成木頭人。
她認為大丈夫不拘小節,才是豪士本色,在家裡幾個弟見我是最不正經的一個,她卻最欣賞我!”
慕容剛低頭不語。
南宮少秋道:“這次出來,是她暗示我邀請您的,她說您心中有個結,必須要解開,否則您就會毀了。
她說一定要有些非常的困難刺激,才能鼓起您的豪情,重新成為一個大丈夫,否則她將孤獨了!”
“什麼,她是這麼說的?”
“她當然沒有說得如此明顯,但我聽得出她有這個意思方以,老叔,您可不能再這麼消沉,辜負她的一片苦心了。
素姑眼界極高,雖然她交遊極廣,到處都有朋友,但她帶回家去,示向家人的只有您一個,偏偏您是這副德性,您叫她心中是什麼個滋味呢!”
慕容剛突然像換了個人似的,跳起來用手敲著腦袋道:“我實在該死、該死,簡直比豬還笨……”
窗外有人接口道:“可不是,朋友你倒有自知之明,你打了爺們的朋友,不趕快溜還敢大模大樣地在這兒等著,不是豬是什麼?”
慕容剛一怔道:“他們來了!”
南宮少秋道:“不錯,四塊料,剛由院子門口進來,恰好就接上了,幸好沒聽見前面的話,否則就會知道咱們的身分了,那就不好辦事了!”
慕容剛道:“小秋,你的耳目又進一層了,我都毫無知覺,你居然全聽見了。”
南宮少秋笑道:“來人功夫不弱,但該逃不過您的耳朵,只是您那時太激動了。”
慕容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然後又低聲道:“要怎麼打發?是生擒還是讓人抬著出去?”
南宮少秋道:“都不要,一個對一個時平分秋色,對兩個時,不妨略遜一籌,等待援手。”
“援手,那兩個妮子會來?”
“已經來了,在屋頂上趴著呢。”
“啊!我居然沒注意,可見我的眼光不如你準,她們的確頗為高明。”
“女子身體本就輕盈,再說剛叔的武功偏向陽剛,本來就不長於這方面,最重要的是,您一直以素姑為標準,夠得上說聲高明的人實在不多。”
慕容剛笑了一笑,跟南宮少秋步出門外,心頭也微微一震,對方來了四個人,四個都是有名的人物。
慕容剛在南宮家只是一名車伕,沒人會注意他,但他對江湖上略具聲名的人卻都有個譜兒。
早年,他在江湖行俠,不思成名都是在暗中為之,但他對一些成名人物卻都認識,而且他記憶極佳,過目極能不忘。
四個人都是三十多到四十之間。
這也是一個江湖人最好的一段時光,經驗已成熟,體力與技藝都在顛峰狀態,也是雄心萬丈,目空一切的階段。
再過後,就開始慢慢地退步了,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這不但是雄心的消磨,也是體力的衰退。
這四個人的名頭都還不小,最前面的那個叫孫菊人,外號叫清風劍客,再次則是飛花劍段玉,門月飛雪林笑予,水中捉月於守常。
因為他們的外號中,各佔了風花雪月的一個字,所以一般人都稱他們為四大劍客,這當然也因為他們時相過從,經常在一起行動的緣故。
清風劍客孫菊人最性急,見了他們就跳了過來,厲聲道:“是哪一個狗頭打了爺們的朋友?”
慕容剛挺挺胸道:“是你家爺爺在梨香院管教了兩個小孫子,打過就算了,你們也不必再道歉了。”
孫菊人不禁一怔,相罵無好口,他們既然是為了找過節而來,自然也沒指望對方會講好話。
但慕容剛這種回答卻在他的意料之外,因此他一時不知道如何接口了。
飛花劍段玉這人比較陰沉,居然含笑上前道:“這位朋友好功夫,兩位敝友在武林中都算小有名望,卻折在朋友一個人手下,高明難得,所以我們特地來請教一下!”
他的右手伸出在前,似乎要拉拉手先表示一下禮貌的意思。
在這種情形下,誰也不會防備他,哪知快要到慕容剛面前時,他的左手突地撒出一片劍花,罩將過來。
拔劍、出劍,都是在一瞬間,快得令人無法預料。
慕容剛好像沒準備跟他拉手,腳下退了一步,這退步也與他的攻擊是同時的,略略有了一絲空間,來得及滾地躲開,避地攻擊。
但是段玉卻不放過這個先機,劍發如電,跟著追殺過去。
慕容剛只有繼續地翻滾閃避,既來不及拔劍抵抗,也無法穩住身形,狼狽不堪,甚至於連開口說話的時間都抽不出來。
南宮少秋也沒想到對方會在如此的情形下出手的,他知道必須立刻替慕容剛解危,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抽劍上去抵擋段玉一下。
但是他沒這樣做。
因為對方還有三個人,自己若一動,那三個人也一定立刻會動,不但攔下了自己,而且還會分出一個人去夾擊慕容剛,那就更糟了。
這是所很安靜的獨院,而這些人來時,很可能以他們的勢力相脅,禁止店家前來。
因此,在沒有旁人的場合中,這四個名家也沒了顧忌,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目前,他們是因為段玉佔盡優勢,才樂得大方,旁觀不動,想要為慕容剛解危,必須出其不意才行。
所以他略加思索後,做出一副憤怒的樣子,跳起來指著那三個人罵道:“你們要不要臉,不聲不響就出手偷襲,而且還用兵刃對付人家空手。剛叔叔,你支持一下,我給你拿傢伙去。”
他回頭要往屋子跑,其實他腰下就佩著劍,而且他一臉的色厲內荏之狀也很明顯地表示出,他是想跑。
孫菊人的動作卻比他快得多,他才動,孫菊人已經飄了過來擋住了門,長劍也出了鞘,指著他笑道:“小子你別打算溜,乖乖的在外面等著,爺們收拾了那個大個子之後,再慢慢地消遣你!”
南宮少秋只有慢慢地住後退,一直退向花壇。
那是一些磚塊疊起,上面放了幾盆花。南宮少秋是有計劃的,退到花壇邊上,雙手捧起一盆花,對準孫菊人砸去。
孫菊人輕輕閃開了,臉上還是帶著猙獰的笑意。
南宮少秋又捧起了一盆花,由於他的第一盆花擲出沒多大勁道,孫菊人根本沒把他放在心上,而且還哈哈地大笑道:“小子,你砸吧,有五盆呢,一起砸完了,老子再慢慢收拾你。”
南宮少秋又砸了出去,孫菊人這次連身子都沒閃,因為那盆花在一半的地方就掉落下來了。
其他兩個人也都哈哈大笑,因此對他捧起的第三盆花。誰都沒當回事。
南宮少秋第三盆花又出手了,又快又疾,飛向了遠處的段玉。
段玉已經把慕容剛逼到牆角,無可閃避,正想出招把慕容剛收拾掉,花盆已無聲無息地砸到!
花盆砸在他的背上,把他打得往前一衝,劍也失了準頭,從慕容剛頭上刺空,一直刺進牆裡去。
慕容剛其實也沒有那麼狼狽,他在一連串的閃避中慢慢地也穩住了身形,滾向牆邊,是有預謀的行動。
到了對方所認為的死角,對方一定會大意,那時他就準備反擊了,可是他著見了南宮少秋開始砸花。
他知道這位少爺刁鑽古怪,必有花招。南宮少秋一連砸空兩盆,他也猜到了南宮少秋的用意,隨時都準備著。
所以第三盆花飛來,他立刻配合了動作。
先是將身一仰,吸引住段玉的注意,段玉的身子衝過來,他坐在地上,一腳蹬出去,著著實實地蹬在段玉的胯下。
這一腳暗蓄真力,他是不容對方活著了。
因為段上那一手突攻太陰險、太卑劣了,這種人學了武功只會害人,得機會還是除掉的好。
段玉的頭被他蹬得撞在牆上,這一撞倒是仁慈的,減少了他死前的很多痛苦。
因為慕容剛那一腳不但將他的睪丸完全踢碎,暗勁送出,也將他的內腑震得碎裂離位,絕對活不成了,那一撞使他失去了知覺。
段玉從牆上跌下不再動。
慕容剛從地上跳起來,首先是拔出了段玉刺在牆上的劍。
因為六月飛雪林笑予、水中捉月於常守的兩支劍都逼了過來。
他們一直在注意著戰局,但一切發生得太快了,快得他們無法阻止。
段玉背上捱了花盆一擊,胯下又加上一腳,他們已經知道必無幸理,兩支劍同時逼了過來。
林笑予喝道:“匹夫!好毒的手段!”
慕容剛手中有了兵器,不再那麼狼狽了,用力抖舞,將兩支劍震開不說,而且也把兩人各震退了一步,手腕微麻,這說明了他的腕力很雄厚。
王守常微愕道:“匹夫,你還有兩下子!”
由於南宮少秋將花盆砸倒了段玉之後,清風劍客孫菊人是最憤怒的一個。
那盆花去勢又勁又穩,可見先前的無力之狀是裝出來的。段玉因而送命,他更為憤怒了。
這可以說是他的疏忽和大意,因此他對南宮少秋的怨毒特深,舉劍相迎,恨不得將他劈成兩段才甘心。
南宮少秋這時也一反先前窩囊相,掣出長劍,和孫菊人交鬥在一起,口中還傲笑逍:
“好賊徒,你以為本少爺當真怕你不成,不給你一點厲害瞧瞧,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他的劍法正宗,出於沉穩,儼然有大家氣度,不過也看得出略見生硬,似乎決鬥的經驗尚欠缺。
五個分成了兩堆,殺得很熱鬧。
慕容剛使的是少林達摩劍法,佛主空靈。但他偏生腕力雄厚,所以這套劍法使來並不很出色。
可是他力氣大也有好處,每一次招架,都把對方的劍勢震得亂了路子,使得他們無法窮盡變化。
而這兩個人技如其號都是走詭異虛幻的路子,往往在虛招之後,施使殺著,這一來也受了限制。
屋頂上兩個暗中觀戰的女的都十分修閒,她們蒙了面,穿了勁裝,但從身材上還是可以分辨的。
高挑的碧瑤忍不住笑道:“真想不到這位寶貝少爺的手頭還不含糊呢,幾手奇門劍加八仙劍,使得宏渾博大,氣勢萬千,倒是下過一番功夫。”
瘦伶的小紅笑道:“剛才你還對他直搖頭呢,怎麼完全改觀。”
“我失望,剛才是誰緊張得差一點就往下跳的,難道你就不失望?現在你的心裡明明比我還高興呢。”
小紅忙道:“我高興什麼,剛才看他那副情急之狀,我怕他被人殺了,究竟禍是我們闖的,不能叫人家來擋災!表姐,你看他們擋得過嗎?”
“照目前的情形看,應該沒問題,因為他們把最難纏的段玉先解決了。不過那個活寶究竟經驗太少了,鬧久了,恐怕要上對方的當,守勢一鬆就難說了。”
“另外一邊呢?慕容剛以一敵二,能取勝嗎?”
“也很難說,他劍沉力猛,補了招式不精的缺點,但對方是兩個人,震開一支劍,另一枝劍又補了進來,使他無法追擊。一對一,他穩勝有餘,一對二。就要比力氣和耐性了,誰先累,誰就
“我們要不要下去呢?”
“等一下吧,目前還沒到必要的時候。”
“表姐,我卻不以為然,我們距離太遠,萬一發生危險,想援手就太慢了,剛才的段玉就是這麼完蛋的,所以我要下去了,我幫南宮少秋去。”
說著一長身,疾若飛燕,凌空發劍,射向孫菊人。
孫菊人獨斗南宮少秋,本來以為幾下子就可以把這個花花公子穩吃下來,哪知一連幾次狠攻,都被對方接了下來。
雖然對方顯得很慌亂,但沒有傷得分毫,這一來使他大感失面子,下手更兇,準備放倒對方,撈回面子。
就在這時候,腦後一縷冷風襲至,連忙偏身躲開!
卻是一個全黑的蒙面人,身形略瘦而不高,但劍招卻十分凌厲,落地後立刻和南宮少秋來擊孫菊人!
把孫菊人殺得連連後退,口中怒聲直吼:“見不得人的東西,你是活得下耐煩了,敢來插手老爺們的事,你知道老爺是哪個衙門的,你不怕抄家滅門嗎?”
蒙面人不開口,依然仗劍猛攻,使得孫菊人險象百出。
但更難應付的還是南宮少秋的那支劍,他的劍招並不出奇,卻最善於利用時機,出手時取的都是空門。
孫菊人好不容易化解開蒙麵人的凌厲攻勢,接著就捱上他一招奇襲。
他狼狽不堪地躲過了兩招,南宮少秋第三次出手時,就在他的左肋下劃了條長長的口子。
急得他大叫道:“喂!你們兩個分個人出來幫一下忙,我這邊挺不住了!”
林笑予和於守常看見對方突然來了個幫手,心中也很著急,想要快點結果掉慕容剛,哪知慕容剛的守勢極穩,不管他們如何進攻,他都是堅守不移,一時實在無可奈何。
及至孫菊人受了傷,林笑子見不能拖了,連忙道:“老於,你去幫幫老孫去,這傢伙交給我一個人!”
於守常急攻幾劍,抽身退出,轉向了一邊的蒙面人,卻已遲了一步,南宮少秋又逮到一個機會,及時攻進一劍,從孫菊人的前胸透入,穿出後背。
他拔劍回收時,劍鋒又向右側拖滑而出,來了個開膛,倒地之後,心臟已滾了出來,猶在突突地跳動。
蒙面人喝一了聲好,聲音嬌嫩,卻洩了底!
於守常一怔道:“原來是個雌兒,你是八大胡同那一家的!”
他只是口頭故意輕薄,並不是真認出了對方!
但這句話卻為他帶來了殺身之禍!
蒙面人再度厲叱一聲,滾身進擊,險之又險地避開於守常,劍直劈,人滾向於守常的胯下才舉劍上撩。
於守常只哼得半聲,連人被挑了起來,在空中被分成了兩片,分開落下墜地。
蒙面人的招式驚險刁奇自不在話下,她那殘厲的殺人手法使每一個人都怔住了。
林笑予一呆之後,反應奇快,飛身縱上了屋頂。
他的目的是想逃。
四個人前來,先是技業最高的段玉在莫名其妙下送了命,雙方出手後,對方又突然來了個幫手。
眨眼之間,又死了兩名同伴,他知道自己一個人絕難取勝,只有先脫身出去再召人來了。
這個決定很冷靜,也很理智,只是他選的方向卻很不聰明。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三個敵人分據三方,只有一面靠屋子沒人。他無論往那面脫身,都會有人擋住他的,只有騰身上屋。
他的外號叫六月飛雪,輕功上有特別的造詣,六月不會下雪,就算落下雪來,在炎熱的天氣也立刻消失無蹤了。
這是用以讚譽他身形的快速,但也成了他的讖衙,六月的雪,消失也是很快的。
他的腳才一點瓦面,立刻又拔了起來。
接著另一條黑影跟著沖天而起,速度比他更快,長虹輕閃,林笑予從空中掉了下來,卻已沒了首級,腦袋滾落在簷邊的承雨中。
黑影剛健婀娜,落地點塵不驚,也不容他們多開口就以冷冷地聲音道:“人都是你們殺的,以你們的身分不至於受連累,因為你們是自衛,別說有人幫忙,對你們要進行的事,必有幫助。”
這分明是碧瑤的聲音,說完一拉較矮小的蒙面人,飛也似的走了。
慕容剛吁了一口氣,低聲道:“兩個妮子好俐落的身手,好濃重的殺氣,奇怪了,以她們的身手絕不至於遁跡青樓,也不應該默默無聞才對。”
南宮少秋道:“遁跡青樓,當是另有所圖,但說她們默默無聞,卻大錯特錯了。”
“怎麼,你知道她們?”
“以前沒見過,可是從她們的名字上揣測,碧瑤者,碧落仙子李瑤英是也,小紅一定是地魔女單小紅。
兩個都是黑道聞名喪膽的女煞星,我本來還遺憾六合四靈中只邀到一大半,想不到卻在此地,無意間湊齊了!”
“怎麼,會是她們兩個人?”
“剛叔莫非不相信?”
“我的確有點難以相信。”
南宮少秋輕嘆道:“塵世間團多隱名高人,但多半是藏技不露,才不會引人注意。那兩個女子殺人時乾淨俐落,絕非第一次殺人,既是殺過多人,必然是長在江湖上闖蕩的,從這一點看,她們就不會是別人了。
而且她們所取的名字,也有隱含身分之意,只有那種江湖女傑,才有這份不甘藏頭縮尾的傲態。”
慕容剛道:“我其實也九成認為是她們了,只是不明白一點單小紅還好,她一向遊戲風塵慣了。
但是李瑤英則出身大家,傲視天下,平素不苟言笑,她怎麼會肯委屈自己,在那種地方市笑的。”
“她在八大胡同也不委屈呀,誰敢在她面前露出點輕浮舉動過,就算是個老於花業的紈絝子,在她威嚴目光的逼視下,也是規規矩矩的。”
“話雖如此說,但畢竟是很委屈的。”
“那必然是有一個很重大的目的,使她認為值得作如此犧牲,說不定與我們所圖謀不謀而合!”
“何以見得?”
“她們在那兒,輕易不假人詞色,唯獨對廠衛中人,略略客氣一點,可見也是想從那兒探索一點消息,也因為如此,那個拿雲手才以為自己在她們那兒有特別交情!”
“可是她們又似乎是故意促成我們跟餘嘯天衝突起來,那又是為什麼呢?”
南宮少秋笑道:“這是因為她心中實在很討厭餘嘯天,而且一直敷衍下去,對方總會得寸進尺的。
她們認為這傢伙已經到了無可容忍的地步了,正好藉我們的機會擺脫他們。
至於剛才幫我們的忙,一則是怕我們吃虧,二則也是抬高我們的能力,幫我們深入廠衛,也方便她們探悉要知道的事。”
“她怎知我們一定會幫她們的忙呢?”
“她並沒有把握,但是聽見我們不要錢,她才動了心,因此,我想她們大概是為了調查大內廠衛的劫財滅門案件。
而且,我相信她們在朝中還另有奧援,受到哪一個大員的支持或請求的,否則她們也不敢誇口可以把我們弄進廠衛了。
因為我們所要求的是很高的地位,雖說我們本身有好條件,但也不是兩個歌妓能幫得上忙的。”
慕容剛哈哈一笑道:“少爺,我的確是服了你了,一件很複雜的事,經你分析後,就變得簡單明白了。
素姑在你們三兄弟中,力保由你繼承門戶,乍一聽時,大家都以為是開玩笑,現在我是真的相信她有眼光了。”
南宮少秋道:“怎麼家裡人都知道了?”
“是的,兩年前,府尊就當眾宣佈了,大家頗為爭論,但是素姑力排眾議,說了你很多好話。”
“她一個人支持就行了嗎?”
慕容剛笑道:“當然不止她一個人,還有很多不太開口的人也都提出支持,終於一致決議通過。”
“糟了,那不是大家都知道……”
“少爺!你放心,只有府中的人知道,外面人不會知道任何消息的,南宮劍士都能自動守住一條規誡,就是不隨便對外說話。
尤其是關於府宗繼任人選,雖已經內定,對外尤需守秘。
這是怕消息外洩,有人會對你不利,再者也是怕你在選擇劍士時,有人會故意在你面前表現而影響你的判斷!”
南宮少秋道:“那就好,我對接手府宗的事,心中並不熱衷,但對於要做的事,卻不會輕易放棄。
尤其是目前這一樁,更是特別重要。多年前,我過繼在大伯名下,造成這個身分很不容易,所以我怕受人注意!”
“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南宮門中,對外從不提起你,而且也沒人知道南宮大將軍和南宮世家有淵源。
同在一地不遠,身分同樣顯赫,這一點頗為不易。
由此可見,南宮世家的內外保密工作之嚴謹,不過到了少爺身上就難說了,你引進的全是娘子軍。”
“這些女孩子都很不錯!”
“我知道她們的功夫技業都很不錯,但是這並不代表她們的口也緊,女孩子都比較愛說話。”
“這幾個不會,她們早時的表現都可以證明,六合四靈之所以能威鎮四海,主要就在於她們行蹤無定。一個愛炫耀的人,絕難做到這一點。”
慕容剛笑道:“這個我不敢抬槓,因為我最不懂女人,但是我有一點頗為你擔心,我看她們每一個對你都好像很有情意,將來你又如何取捨呢?”
南宮少秋聳聳肩,似乎沒把這個問題放在心中,也好像他早就有了應付的辦法。
事實上,他也不為這個操心,他有個好姑姑,會去替他安排這個問題的。
上次回去,他也隱約感到幾個女的對他都有點意思,而女王蜂胡風的表現尤為強烈。這使他很傷腦筋。
因此,他把心事暗中向姑姑說了。
南宮素秋先是取笑他一陣,但是也告訴他,這的確是很麻煩的事,男女感情一個處理不妙,很可能會引致終身的牽扯不清。
她答應為他疏解,也教了他一些應付的方法。
最佳的辦法就是索性多結交幾個紅粉知己,但要把握住原則,不對哪一個特別好,也不冷落哪一個。
兩女相處最易爭執,三個女的也許還有麻煩,但五六個女的在一起就沒有可爭的了,因為憑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排擠掉一群人的。
從這一群女孩子中間,也可以考驗哪一個女孩子的品性、全性。胡風大概經過南宮素秋的勸導,變得乖多了。
但是南宮少秋卻也有些擔心,那就是碧落仙子李瑤英這個女孩子對自己並沒有什麼表示,甚至於還沒有建立起什麼交情。
只不過,她化身的碧瑤姑娘在望向自己時,眼波中沒有那股逼人的寒意。
南宮少秋從小就在綺羅叢中打滾,對女孩子的心意十分了解,一個女孩子如此,多少是有了好感!
她是個絕對高傲的女孩子,將來很可能他會失去這個朋友,那會使他很惆悵的,因為,不知為了什麼,這個女郎居然深深地吸引了他。
不過,現在考慮這些,畢竟還太早了些。
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要解決這四條人命。
南宮少秋叫來了店家,看見了院中的狀況後,只差沒嚇破膽,他們自然知道這四個是什麼人,居然全被殺死在他的店院中,豈不是天大的禍事臨頭了。
南宮少秋很鎮定,一面安慰他,一面叫他上錦衣衛去報官,因為這種命案,已經不是地方能料理的了。
錦衣衛指揮使盧凌風來得很快,他自然是認得南宮少秋的,不久以前,他還秘密地上過南宮世家一次。
所以乍然一見,他倒是一怔!
南宮少秋卻先朝他打了個招呼道:“盧大人好!在下南宮少秋,家伯父現鎮江南水師,在下常上京師玩,只是沒有來拜會過盧大人而已。”
盧凌風是何等聰明的人,一聽就知道了,而且也明白何以上次見到南宮少秋有點面熟,原來對方早已用另一個身分,數度出人京師。
歌壇一擲千金,賭場上一輸上萬兩,以大方揮霍出了名,以前在八大胡同他們也碰過頭,只是沒把兩個南宮聯在一起。
現在南宮少秋已經來了,而且一到就向對方伸了手。
他忙也點點頭道:“原來是南宮督帥的侄少爺,幸會!幸會!世兄是什麼時候北上京師的?”
南宮少秋道:“剛到沒幾天,不過這次跟盧大人會面,卻不是幸會,我給大人找了大麻煩!”
“哪裡,哪裡!督帥是下官極為敬重的一位重臣,世兄有用下官之處,儘管開口好了,下官無不效勞!”
南宮少秋道:“事情是這樣的,昨天在八大胡同,我跟兩位貴屬為了爭風打了起來,相打無好鬥,我們出手是重了點……”
“那件事下官聽說了,那兩個人並不是敝屬!”
“不是你的屬下,他們說是廠衛……”
“那只是名義上隸屬而已。實際上那兩個分隸東廠和西廠,歸忠順王和汪公公指揮。”
“這個我可不清楚,那麼這四個又是什麼身份呢?”
他已經把四具屍體叫人抬了放在一起,分開的屍體合併,斷下的腦袋放好。
盧凌風看看他們的死狀,不禁咋舌道:“這四個人都是忠順王府的護衛,隸屬於東廠,下官也只是在名義上管著他們而已。不知他們如何冒犯公子了?”
“他們說是來為那個餘嘯天討回過節的,但是出手卻十分兇狠,竟是要殺我們,我當然不能束手待斃,為了自衛只好起而反
盧凌風皺眉道:“事情果真如此,公子是正當自衛,而且他們又是挾怨私自尋仇,自然沒關係!”
盧凌風嘆道:“下官怎敢不信,可是要忠順王相信才行,他主管東廠就是為了查訪奸宄,捍衛京畿,如果忠順王說他們是公務
南宮少秋勃然道:“忠順王也不能一手遮天,我南宮少秋不是無名無姓的人,更不是第一次來京。
他們在店家那兒早已向清楚了,卻聲勢洶洶,手執利器,闖進來見人就砍。
說我們是奸人,忠順王就得拿出證據來,否則就得給我一個交代。忠順王難道不認識我伯父,這官司打到萬歲爺面前,我也不怕他!”
盧凌風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暗示,忙把店家叫過來問了一遍。
果然是孫菊人等來到這兒,先找店家,問明瞭南宮少秋所住的院子,也對南宮少秋的身分背景問得很清楚。
然後四個人還著實商量了一陣子。
林笑予便說道:“原來是南宮老兒的侄子,這老小子執掌水師,誰的帳都不買,王爺也不肯得罪他的,看來老餘和老沉的這頓接是白捱了!”
孫菊人道:“不能白挨,他們是在八大胡同被打的,事情掩不下,傳開來咱們以後就不能混了!”
“可是王爺不會支持的,更不會答應,他拉攏南宮老兒唯恐不及,怎麼會去惹那老小子呢?”
孫菊人咬咬牙道:“咱們撇開公事身分,就算私人尋仇好了,劈翻了那兩個王八蛋,王爺追究起來,就推說不知道。
反正人已宰掉了,王爺就是再宰了我們,南宮老兒也未必會放過他,他必須轉而支持我們,我們畢竟是替他辦事的。”
四個人商量定了,還告誡店家一番話,吩咐他不得張揚,不準人到後院去窺探,不管有什麼響動,都要裝著不知道,否則就唯他是問。
店家生意人,自然惹不起這批人,捏著一把汗答應了。
他也知道這些廠爺的脾氣,吩咐下來的話就是聖旨,若是違反了,罪可抄家殺頭的,所以把店夥都召到前面,甚至於連接近後院的客人都搬到了前面。
後面傳出了一陣刀劍交觸聲,也沒人敢問,一直到南宮少秋喊他們進去搬死屍,才知道殺人的反被人殺了。
盧凌風帶了不少人來,也有抄錄口供的文案,問得很詳細,畫了押後,又將幾個房客也提來問了口供,一併畫押。
南宮少秋這才冷笑道:“大人問清楚了,責任可不在我們吧!”
盧凌風道:“是!是!下官把這幾份口供帶去進詣王爺,當可為公子作證,不過以下官的愚見,這件事最好就此私了。
我看也不必再打官司了,雖然公子理直氣壯,但在京畿之地,殺了四條人命,也不是件好事!”
南宮少秋道:“我是自衛!”
“對方四個人無一活日,公子兩位卻絲毫無傷,這公子也不無自衛過當之嫌!”
“我不怕,你們縱容部屬,橫行市上,任意欺凌世族子弟,我大伯朝中也有不少朋友,不怕你們一手遮了天去。”
盧凌風苦笑道:“公子怎麼衝著下官來了呢,下官是為了你好,再說這幾個人都不是下官的部屬。”
“他們名義上都是隸屬於你的,你照樣有責任。”
盧凌風還要陪了不少小心,才算說得南宮少秋點了頭,帶了一干人走了,也抬走了屍體。
南宮少秋和慕容則也匆匆去拜訪刑部侍郎皇甫光,他是水師督帥南宮大將軍的好朋友,八成是為了尋求聲援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