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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就算我死了,也要化身為厲鬼來找你索命。”

    是誰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遠,又覺得近在耳畔,我拼命地喚醒自己的知覺。

    是我眼花了嗎?

    門口那個拄着枴杖,全身包裹着紗布的男孩好熟悉,他沒有死,他前來解救落難公主,我的騎士他沒事,他活得好好的。

    眼眶一熱,我感覺兩行熱淚由眼眶溢出,濕了我自以為堅強的勝,淚沒辦法止住地往下落,滴在我張開的手心中。

    死寂的心倏地復活,他怎麼可能捨得拋下我獨自離去,他愛了我十多年,終於要開花結果,他是不敢死去,也不會死去,他不能違背誓約,他是守信的衣仲文。

    “艾瑞克你沒死,你真的沒死……”驚喜過度的凱瑟琳軟了腳,又哭又笑地坐在地上抹着淚。

    “我來帶回我的愛人。”衣仲文看着金眸男子意志堅定地説,一拐一拐行動緩慢地前進。

    “你不是應該死了?”阿塞克的心裏很複雜,不想他活於世妨礙奪心計劃,可是那罪惡感卻縈繞不去,沉重的壓在心頭無法消散,這幾天他輾轉難眠腦中老是浮現他死在車輪下的慘狀,此刻他的存在實在叫他心安,雖然他極度不願他再度出現眼前。

    “走過幾趟鬼門關,我舍不下她。”温柔深情的黑眸只為他所愛的人兒停駐。

    “衣仲文……”我哭得更兇,可是沒力氣站起身,剛剛掏光了。

    “不可能呀!我明明看你腦波成一直線,醫生摘除了呼吸器説了聲抱歉……”怎麼會?他死了呀!

    “抱歉,利用了你,我必須找個人帶路找回晴。”他的愛。

    七天前晴在學校失蹤後,他心急如焚的四下找尋她的蹤跡,聯合所有人的力量抽絲剝繭探壹,苗頭全指向同一人——阿塞克。

    不眠不休的跟蹤了他兩天,就在事情稍有進展時,一輛未掛車牌的小轎車突然加速衝向他,在身心疲累的情況下他來不及閃躲,被撞得身子彈起落下當場暈死。

    在急救室待了十二個小時,情況危急得連醫生幾乎都要放棄希望,是於阿姨堅持繼續努力,甚至由德國請來她的舊情人,一個醫術高明的外科醫生執刀動手術。

    徘徊在生死關頭,好幾回呼吸幾近終止,他自己也感覺靈魂飄離了身體。

    可一直有個聲音要他別放棄,哽咽地在罵人,後來他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男人甘願拋棄生命愛於阿姨,因為她本身就是熱情不絕的生命。

    與死神爭奪着靈魂,歷經四天非人的折難,他終於成功奪回自己的生命。

    為了順利找問晴,他和醫生商量佯死,藉此跟蹤自從他車禍後便一直守在病房口的凱瑟琳,雖然醫生不贊成他出院。

    對於凱瑟琳的厚愛他只有辜負了,他無法回應她的愛,因為他沒有多餘的心。

    “你裝死騙我只是為了她,你怎麼可以如此傷我?”她的愛全無虛假呀!

    “不傷害你就找不回我的愛,原諒我的自私。”他並不正直。

    “你太可惡了,我不原諒你、不原諒你……”凱瑟琳憤怒地拍打着地板,拍紅了掌心也無法撫平心中怨氣分毫。

    衣仲文無法顧及她,他的心只受心愛人兒的牽引。“晴,過來。”

    “我……我腿軟。”我難過地抽噎着,眼淚一直掉個沒完。

    “傻丫頭,你不是一直想看我狼狽的樣子?”他輕聲的鼓勵着。

    我後悔了,我不要他受一點傷,我會心痛。“笨蛋、笨蛋,衣仲文是大笨蛋,我最討厭你。”

    像個小女孩耍賴,我哭得淅瀝嘩啦沒半點形象可言,一隻強勁的手將我拉了起來,我看向阿塞克,他的眼中也有掙扎。

    “放開她,晴不屬於你。”即使一身的傷,衣仲文仍為了愛人挺身而出。

    “告訴我,憑你現在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怎麼跟我搶?”不想放手,他不想放開她。

    衣仲文慢慢揚起柔情似水的微笑,“用我的愛,我只有愛了。”

    “你……”不能説沒有受到震撼,阿塞克心如刀割地握緊手中的小手。

    “把她還給我,她是我的。”執着的黑眸對上抗拒的金瞳。

    “我愛她,我和你一樣愛她。”他語氣沉痛地説出心底話。

    “你真的愛她嗎?”衣仲文不帶芥蒂地問。

    他怔了一下,“什麼意思?”

    “尊重。”他的視線不曾離開過於問晴。“尊重你所愛的人的意願,愛她就是要讓她愛其所愛,尊重她的選擇。”

    阿塞克由怔愕中浮起一抹比哭還叫人心酸的苦笑。“你贏了,我是不如你。”

    手一鬆,他放開了。

    小鳥一樣輕盈的身影飄過他眼前,捨不得的指尖只摸到她滑過指縫的髮絲,他放開了今生的最愛,選擇讓她自由。

    他和父親不一樣,不會為了愛情不顧一切的強搶豪奪,該放手的時候就得灑脱些,她並不屬於他。

    “謝謝你放手。”衣仲文由衷的感謝,真要動起手來他全無勝算。

    “你走吧!別讓我後悔。”阿塞克閉上眼,不忍見心愛的鳥兒飛走。

    衣仲文手緊拉着失而復得的珍寶,跟眶泛着波光,小心翼翼地走出大門,一步一步,肉體雖猶刺痛着,但他的心窩溢渭喜悦。

    沒去記掛阿塞克的罪行,沒必要再去審判他,他已經輸了,不但報不了仇還失去了心,連帶賠上妹妹的心碎,他的懲罰夠了。

    兩人相依偎地走着,粹煉過的愛情更加堅貞,再也沒有什麼能拆散他們。

    幾乎。

    “你們兩個死小孩想讓老孃操多久心,一個動不動就隨便跟人走,一個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你們太久沒被我扁了是不是!”

    “媽!”

    “於阿姨?”

    “叫什麼叫,沒叫過呀!我看到你們兩個就有氣,存心要我老得快。”氣死人了,害她白擔心一場。

    “於阿姨,你怎麼曉得我們在這裏?”他是偷偷溜出醫院未告知他人。

    “哼!你這點小心思怎瞞騙得了我,別忘了你的主治醫生是我的昔日情人。”他敢不通風報信,她先扁一頓再説。

    “媽,你不要説得太順理成章,人家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還好老爸不在。

    於弄晴當場一個爆栗子過去。“死小孩!我還沒教訓你,你就先討皮痛呀!”

    “媽!你下手輕一點,我不是你的仇人。”每次都打得人家好痛。

    “女兒仇、女兒仇,你沒聽過嗎?綁架你的人在裏面是吧!”於弄晴一臉蠢蠢欲動。

    “媽,你打不過他。”他抓着我的手勁好大,即使年輕時混太妹,媽肯定也不是他的對手。

    “你敢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沒試過怎知成不成。”她好久漢找人比試比試了。

    衣仲文忍着身體的苦痛失笑,“於阿姨,得饒人時且饒人,何必冤冤相報。”

    “你在説什麼鬼話,他差點害你被撞成殘廢.我不找他算帳怎麼成。”説到底她只想打一架。

    “媽,你想要我向老爸打小報告嗎?”真受不了,我媽老是三三八八的,她沒瞧見衣仲文快站不住了嗎?

    “你敢威脅我?”她翻臉了。

    “媽,麻煩你看一下衣仲文,他傷得很重。”臉色白得像我家的馬桶。

    活該,誰叫他不好好養傷。“得了,我先放下仇恨送他回醫院放到爛掉。”

    “媽——”講話真缺德。

    於弄晴忽然一頓,神經兮兮的問:“於問晴,你還是處女嗎?”

    “不是。”我大大方方的回答。

    “天哪!你失身了,那衣仲文怎麼辦,要不要退婚?殘花敗柳……”她叨叨唸個不停。

    “於阿姨,你誤會了……”漲紅勝的衣仲文想解釋,可是她不給他機會。

    “於阿姨對不起你,養個女兒被人糟蹋,你要是不嫌棄她是雙破鞋,我把流虹企業打包給她當嫁妝,不然我沒法子向你爸媽交代。”

    “於阿姨……”

    我會被她氣死。“媽,閉嘴。”

    “你敢叫我閉嘴,你向天公借膽了嗎?”多扁幾下證明她沒事。

    痛。“我是失身給衣仲文,你聽清楚了嗎?”

    “嗄?”

    終於安靜了,有這樣老風騷的媽真是我一生的噩夢,可是我不能退貨,她一定會再揍我一頓,然後搬出有的沒有的故事湊成一百孝,要我學習。

    衣仲文的生日還有七天,只是我提早送了生日禮物,他非常喜歡地一夜拆了好幾回,而我也由女孩蜕變為女人,雖然我痛得下不了牀要他背。

    我想我們會先訂婚吧!誰曉得他要住院多久。

    而結婚嘛……

    可能還要等好久好久,我也想學習母親三不原則,四十歲以前絕不結婚。

    不過,他肯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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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還是嫁了,在我二十四歲那年,衣仲文二十五歲。

    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賓客像螞蟻一樣多好不熱鬧的,因為我要嫁的對象是台灣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裁,而我是總裁夫人。

    瞧我老爸笑得多開心,他終於把責任丟給別人扛,無事一身輕的接受人家敬酒。

    外婆更樂了,她左拉我爺爺、右挽我奶奶,逢人就笑,頭上一朵紅花俗氣得要命,但我是新娘子不能隨便開口。

    不用説我那個任性的娘又在鬧脾氣了,怎麼説也不肯和奶奶同桌,彆扭的跑去和左慧文他們擠同學桌,撂下話她下次再也不參加我的婚禮。

    想當然耳,我媽被她媽罵了一頓,説她童言無忌。

    只是我很好奇,四十一支花的媽還算兒童嗎?分明是更年期到了在使性子,方圓一尺內的生物都遭殃,包括掃到颱風尾的我。

    我不想結婚,我的人生才剛開始,美好的黃金時代應該用來浪費而不是當黃臉婆,新娘的貶值率最快,我身上還穿着新娘禮服,可是……

    “老婆,你累不累,要不要吃龍蝦?”

    聽到沒,我由“新”娘變成“老”婆,一下子由雲層跌落山谷,起伏也未免太大了。

    所以我不要結婚,我要當快樂的單身女郎。

    “新郎倌好福氣,雙喜臨門呀!娶了老婆還附帶個兒子。”

    這個可惡的傢伙叫古峻川,就是那個櫻木花道迷紅髮小子阿川,他的嘴賤了,故意宣揚我已有五個月的身孕,招朋引伴地對我的肚皮指指點點。

    想我生個兒子我偏不,我要生個女兒好勾引他未來的兒子,現在儘量笑吧,他到時別哭就好。

    “來來來,新娘、新郎敬酒了。”

    開……開什麼玩笑,一桌桌敬到完我不就虛脱了,就算是以烏龍茶代酒也不行,他們不知道孕婦頻尿嗎?想害死我呀!

    何況衣仲文也不勝酒力,一眼望去的人頭真是嚇死人,以他的酒量不用走到一半就先趴了,到時候丟人現眼的可是我。

    還是老辦法吧!

    “哎!我的肚子好痛。”

    “啊!老婆,你怎麼了,是不是動了胎氣,快坐下來別動。”

    自從我懷孕以後,衣仲文就變成緊張大師,不過我懷疑他在和我唱雙簧,他眼底盈着笑。

    “不成,好痛哦!我坐不住……”待會叫左慧文去巷口買碗牛肉麪充飢。

    “好好好,我扶你進去休息。”

    他向眾人告罪後,彎着腰像小李子似小心地扶着老佛爺我走進新房,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一旁奔跑的小孩子撞到我。

    我們買了一幢新家,佔地一千多坪的兩層樓洋房,我媽很生氣我們搬出家裏,因為沒人煮飯了,家事輪到鄭問潮包辦。

    我們的喜宴採户外“辦桌”的方式進行,每桌還依鄉下傳統放上袋子讓客人打包,這是外婆要求的。

    現在已經沒有人用辦桌的方式宴客。所以客人都覺得新鮮,賓主盡歡只有我不歡。

    “老婆,別裝了,房裏沒人。”

    你不是人嗎?果然扮豬吃老虎。“衣仲文,你好像變聰明瞭。”

    “我本來就很聰明,難道你不知道?”他偽裝得更辛苦,智商超過一百八的他還得當白痴。

    “我是不知道。”我冷笑地掐住他脖子,因為我被騙了。

    他將她攔腰一抱倒向新牀。“睛,我愛你。”

    “我也愛你,但是我要懲罰你。”和以往一樣,我咬了咬他的手指。

    看着他兩隻手佈滿我的齒痕,我得意的笑了。

    而他也乘機吻住我,當我是他的禮物拆封。

    耳邊似乎傳來低低的吟唱歌聲——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郎騎竹馬來,繞牀…

    郎騎竹馬來…

    郎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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