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運也表示不信道:“那張雲竹怎能當着我的面前把它煉化了……”
蛇神接道:“是啊!我去的時候,他剛好完工……”
柳依幻大笑道,“你們都上了他的障眼法的當,事實上他在龜殼上滴了一種蝕形藥水,他那種藥水只能將龜殼蝕化為無形,你們所得到的,不過是殼內血肉所化灰燼而已,對人蛟絲毫不起作用……”
蛇神呆然不語,謝靈運也怔住了,柳依幻又笑道;“張雲竹在昨天就到人蛟的穴中將那枚卵殼取到手中,因為你們都跟得他很緊,他無法分身制煉,所以才偷偷地交給了我,叫我到外面去制煉成功,今天才趕回來,恰好趕上時間……”
説着又對關山月一笑道:“這還得謝謝你,我們雖然握有制伏人蛟的法寶,卻無法接近人蛟,因為蛇神把它看得很嚴,我們都無法接近它,你那一劍幫了我們不少的忙……”
關山月哼了一聲才道:“我希望你好好管制這條人蛟,不要利用它作為害人的工具,否則我絕不饒你……”
柳依幻冷笑道:“你現在生殺之權,都操在我手中,居然還敢對我發橫,你知道我只要吩咐一聲,馬上就可以使你屍骨無存!”
關山月正待掀眉發作,柳依幻卻又一嘆道:“不過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殺你的,這是出於張雲竹的請求,他是為了他的女兒着想,張菁菁那個小姑娘對你還是一往情深,可是她若知道你已答應娶蛇姬為妻,恐怕就不會容你如此安逸了……”
關山月一怔,柳依幻又道:“因此我覺得你為了本身的安全,最好與江帆離開!”
江帆臉色一變哀聲道:“關大哥,你不會丟棄我吧!”
關山月將她拉得近一點道:“不會的!既然他們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室,我怎會置你而不顧,你放心好了,我們生死都在一起!”
江帆大感欣慰,柳依幻臉色一變叫道:“關山月!你真的不想活了?”
“柳依幻這恐怕是你自己的意思吧,據我所知,張菁菁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她不會存這種心思的!”
柳依幻滿臉歷容大聲叫道:“不錯!是我的意思又怎樣?大師姊做主把我嫁給你,你居然敢拒絕,要是為了菁菁,我還可以原諒你,因為你們認識在先,而她也數度救過你的性命,可是江帆認識你在我之後,你怎麼可娶她……”
江帆幽幽地道:“關大哥還沒有娶我,不過他已經答應娶我……”
柳依幻怒叫道:“你少説話,憑什麼嫁給他,難道我比不上你……”
關山月冷冷地道:“柳依幻!我與江帆姑娘不過只在口頭説一聲,可是經你這一來,我卻非娶她不可……”
柳依幻怒聲道:“我看你可娶得成!”
關山月也怒道:“為什麼娶不成,我現在就娶給你看……”
説完他轉臉對其餘的人道:“各位聽着,從現在起,江姑娘就是我的妻子,麻煩各位做個見證,雖然這個儀式很簡陋,但我相信這場婚姻已經成為定局,再也不會改變……”
劉幼夫立刻幸災樂禍地道:“恭喜!恭喜!關山月,雖然我們之間還有過節未了,但是我倒希望能叨擾你一杯喜酒……”
謝靈運也接着道:“不錯!關山月,你能娶到這麼一位如花美眷的妻子,我很替你高興,而且更為你能在這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中擔任媒證而感到榮幸,假如你不方便,不妨向蛇神借一杯水酒,大家來慶祝一番!”
關山月冷冷地瞪他們一眼道:“二位的這番盛情.在下異常感激,謝媒酒未備,謝媒劍倒是帶着一柄,你們那-個先來領死!”
謝靈運哈哈一笑道:“婚禮剛完要殺媒人,你也未必太心急了吧……”
關山月扳起臉來道:“謝靈運!你少説風涼活,是你約到此地來決一生死的,你還是乾脆一點,出來打一場吧!”
謝靈運微笑道:“雖然今天是約期,我可沒想到也是你的好日子,吉日良辰,動刀動劍實在太煞風景了,我們把約期改一改!”
關山月大聲道:“不必改!今天我們一定要把這問題解決!”
謝靈運目光掃過柳依幻笑笑道:“不行!我實在不忍心今天找你拚命,更不願這位美麗的新娘空度佳辰,等你們洞房花燭後,我隨時候教……”
關山月從江帆手中搶過黃蝶劍叫道:“你不出手我就不客氣了!”
柳依幻臉色突變,將手一抬叫道:“去!殺死那個女的!”
人蛟騰空而起,向江帆撲去,關山月搶在前面,舉劍對準人蛟砍去,人蛟長尾一擺捲住他的劍身!
叮然輕響,那細頸所化的長尾又斷了一截。
蛇神連忙叫道:“你如把它的尾巴整個地砍掉了,它的行動更為自由,那時更難對付它了,你千萬不能亂來……”
柳依幻冷笑道:“就是它拖着尾巴,也沒有人能對付得了!”
人蛟斷了一截尾巴後,行動更見迅速,騰身再度襲向江帆,這次關山月不敢再魯莽出劍了。
他看準了部位,驀地一劍刺向人蛟的後腦可是人蛟背後彷彿也長着眼睛,細尾一擺,又撥開劍身。同時那尾巴又斷下一截,只剩下兩尺多長了!
當它第三次撲向江帆時,江帆驚叫一聲轉身飛逃,人蛟凌空奮追,速度比她快上一倍。
因此江帆才逃出十幾步,人蛟也已追到她的背後,張口噴出-蓬毒氣,關山月距離遠了,鞭長莫及。
眼看着江帆即將喪生毒口,突然飛出一條白影,攔在中間擋一擋,江帆才倖免於難!
可是那條白影卻被毒氣噴得落在地上,正是江帆最心愛的靈蛇小玉,它落地之後,立刻又飛起來衝向人蛟!
人蛟見到小玉之後,怪嘴一咧,顯得十分高興,居然放棄了追江帆,回顧來對付它了!
關山月先前聽他們説人蛟的厲害,心中存有怯意,及見小玉居然能擋住它的一口毒氣而不喪生,不禁大叫道:“好小玉!快把這怪物咬死了……”
江帆也停了下來,但見人蛟繞着小玉盤旋繞轉,小玉卻昂起頭,怒舌連探,口中發出嘶嘶急嘯!
關山月已追到江帆身邊問道:“小玉在説些什麼?”
江帆目中流下了眼淚道:“小玉説它利用所得子母飛蜈的毒素,大概可以支持一陣,叫我趕快趁此離開,我怎能走呢!”
關山月連忙道:“你為什麼不能逃?”
江帆哭着道:“不!小玉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無論如何我也不能捨下它而離開,要死就死在一起……”
説着她反朝人蛟過去,人蛟正找到了一個機會,凌空下擊小玉腹部,小玉卻顧不得抵抗……
長尾一擺,絆在江帆的腳上,把她摔出好幾步,而它自己卻恰好因此躲開了人蛟的一次撲擊!
人蛟一撲不中,又遷怒到江帆身上,轉頭向她飛去。
半空裏忽然又竄出一條人影,擋住了人蛟的進路,人蛟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口就朝那人咬去。
可是那人將手一揚,灑出一蓬灰霧。
説也奇怪,那蓬灰霧一捱上人蛟,它立刻停止了攻擊,那人伸手對人蛟一招,輕聲地招呼道:“過來!不許傷人!”
人蛟乖乖地朝那人手上落去,眾人看出那人是個女孩子,一臉愁容。正是關山月久見不得的張菁菁!
劉幼夫第一個衝過去叫道:“菁菁!你怎麼也來了……”
人蛟躍躍欲動,劉幼夫悚然止步!
柳依幻也走過來説道:“張小姐!你這是做什麼?”
張菁菁望她一眼正色道:“我早就來了,爹不放心你,説你會利用人蛟胡作非為,叫我來制你,果然不出爹所料……”
柳依幻連忙道:“我並沒有違反約定,這個女子是……”
張菁菁臉色十分平靜地道,“我知道,她是關大哥的妻子,剛才他們當眾宣佈成為夫婦時,我剛好走到這兒,為了不打擾他們,我只好偷偷躲在一邊,柳仙子,你做得太過份了,我們既然不與關大哥作對,愛屋及烏,怎可以加害他的妻子呢……”
柳依幻臉臉色大變,伸手想去奪手上的人蛟。
可是張菁菁將臉一沉,冷冷地道:“柳仙子,你搶去也沒有用的,爹給你的藥成份不如我的重,只要有我在場,人蛟不會聽你的話的……”
柳依幻似是不信,張菁菁又道:“爹做事情一向老謀深算,他絕不會把這麼一條絕毒的兇物交給你任意支配因此你不必動歪心思!”
柳依幻對人蛟連招呼了幾聲,人蛟理也不理,她只好黯然地走到一邊,眼中充滿了怨毒之意。
關山月這時才有機會上前,可是他不知説什麼才好。
反倒是張菁菁悽然一笑道:“關大哥,恭喜你,你的新娘很美麗!”
關山月爭不擇言地道:“菁菁!你……你不知道……”
張菁菁輕輕一嘆道:“我是不知道,現在也不必知道了,這位小姐比我美得多了,我很高興你終於找到了一個理想的對象……”
關山月呆住了,一句話都説不出來,張菁菁手舉人蛟,朝各人看了一眼,然後又對關山月道:“關大哥!人蛟在我手中,你可以絕對放心,我不用它做壞事的,謝靈運與劉幼夫跟你的事,我管不了,可是蛇神與你之間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可以壓制住他不找你的麻煩,蛇神!現在你跟我走!”
蛇神呆呆地不作答覆,張菁菁舉着人蛟厲聲道:“你要是敢不聽話,我馬上就叫你好看,其實你跟我走只有好處,爹給你安上的兩條腿上都留下了絕毒的藥,不出一個月,你一定會變成完全不能行動的癱子,我找個地方替你解毒去……”
蛇神怒聲道:“張雲竹怎麼如此混蛋……”
張菁菁輕嘆道:“爹是不得已,因為你武功太高了,性情又喜怒無常.他一定要留下一手剋制的方法,現在我已經得到了人蛟,足夠對付你了,自然就無須害你不能行動,現在你肯不肯跟我走?”
蛇神雖未作答,但明顯地已表示屈服!
張菁菁又對柳依幻道:“把你的白虹劍還給關大哥,跟我一起離開!”
柳依幻居然不敢違抗,解下肩頭的長劍丟在關山月的腳前,張菁菁卻彎腰代為拾起,交給關山月道,“關大哥!我要走了,爹跟我決定回到天山的沙漠中去,你們夫婦日後有空可到那兒去玩……”
説完她用目光逼着柳依幻與蛇神離去,才跟在他們後面走着,劉幼夫也想追去,張菁菁卻厲聲道:“姓劉的!你害得我還不夠多?我警告你一聲,別再讓我見到你,否則我對你絕不容情!”
劉幼夫頹然止步,關山月本來也想跟她説幾句話的,但是他忽然決定不説了,抽出白虹劍對謝靈運朗聲道:“現在該是我們來解決問題了!”
謝靈運似乎沒想到形勢會急轉直變.形成如此局面,怔了半天才陰惻惻地笑了一聲道:
“關山月,你似乎一直在走好運,我動了那麼大腦筋仍是被你佔了上風,看樣子要殺死你還真不簡單!”
劉幼夫滿臉狠毒走了回來叫道:“殺死這狗頭不過是舉手之勞,在五台山就足可以如願了,都是你要把他引到此地來賣弄什麼心計……”
謝靈運微微一笑道:“劉老弟,我們的目的並不僅僅在殺死他了事,你還要奪回美麗的張菁菁,我則要使天魔教成為獨尊武林的組織,所以我們才必須顧慮到以後的事,譬如這蛇神的問題不解決,你我都無法安枕……”
劉幼夫怒聲道:“你自誇心計過人,萬無一失,現在呢?”
謝靈運苦笑一聲,恨恨地道:“這可怪不得我,我的計劃仍是成功的,只是你我都輕信張雲竹,才上了他一個大當……”
劉幼夫厲聲道:“我管不了這麼多,反正我再也無法得到張菁菁了,因此我現在唯一的目的是宰了這狗頭……”
謝靈運連忙陰笑道:“不錯,不錯,以目前的情勢而論,這是我們最重要的事情了,老弟,要不要我幫你一點忙?”
劉幼夫搖頭道:“用不着,我一個人夠了!”
謝靈運哈哈一笑道:“我想信你也足夠應付得了,以前我輸給他,只是吃虧在劍不如他之利,規在我們掌握着五異劍之首次兩柄,不管是誰,都可以穩取他而有餘,劉老弟!你們之間的仇恨比較探,我只好把這一場先讓給你了……”
劉幼夫挺着紫郢劍直逼而前,關山月卻叫道:“你先滾開,我們的問題遲早都可解決,目前我沒有精神來跟你多作糾纏,我要先殺死他……”
劉幼夫冷笑道:“我認為我們之間的問題有先解決的必要!”
關山月怒道:“劉幼夫,我們之間只是私怨,而我殺死謝靈運卻是為了天下公益,公不廢私,你知道天魔教所作所為……”
劉幼夫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關山月見他並無退意,不禁怒道:“你笑什麼!我説的是真話,希望你能認清公私……”
劉幼夫忽地止住笑聲冷冷地道:“我笑你滿口高論,卻沒有認清目標,我們這一場比鬥是公私兩便,你別忘了我是天魔教副教主……”
關山月一怔道:“我以為你是為了跟我作對才加入天魔教的。”
劉幼夫臉色一沉道:“關山月,你太看起自己,假如只為了對付你,光是我手中一枝長劍就足夠了,何須借重別人的力量……”
關山月怔住了道:“那你是為了什麼?”
劉幼夫哈哈一笑道:“為了事業,我父親一生劍術蓋世,只落個沒沒無聞,而且還死得糊里糊塗,我要替他出一口怨氣……”
關山月怒道:“混帳,何處不可闖業,你偏要投靠邪惡……”
劉幼夫厲聲一笑道:“住口,你以為自己是正道了!”
關山月莊容道:“至少我沒有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
劉幼夫臉色陰沉地道;“不錯,你比我幸運,闖江湖比我早,一切的好事都被你搶先做了,我假如致力於正途,成就絕不會蓋過你……名聲也不會比你更響亮……”
關山月着道:“立身處世並不是為了張本求名……”
劉幼夫冷笑道:“那是你的想法,我父親是被你老子氣死的,劉逸夫的兒子不能再叫你蓋了下去,我一定要爭這口氣!”
關山月勃然變色,道:“你就是為了這個理由嗎?”
劉幼夫道:“這只是一個説得出來的理由,還有許多因素我無法以言詞表達,反正我在沒有見你之前就開始恨你,換句話説,我在稍知人事之後,就把你列為第一號仇敵,因此我必須在每一個地方與你作對……”
關山月怔怔地道:“這是從何説起呢?你恨我也得有個理由……”
劉幼夫厲聲道:“問你的娘去!”
關山月立刻道;“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
劉幼夫陰沉地道:“關係大了,她在沒有見到你以前,心心念念記掛着那個失去的兒子,她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侍婢早就告訴我了,從那個時候起,我就開始恨你。後來再加上菁菁的關係我更你勢不兩立……”
關山月聽得呆了,劉幼夫又恨恨地道:“你們永遠是佔着優勢,我父親那樣忍辱含垢,委屈求全,仍是羸不到母親的心,到這一代就更悲慘了,在母親的中心,你份量比我重,在菁菁心中,我更沒有一點地位,難道我不該恨你嗎?”
關山月一嘆道:“你錯了……”
劉幼夫厲聲道:“我一點都沒有錯,我説的全是事實,要我離開天魔教,除非是你加入天魔教,我這一輩子永遠站在你相反的立場上,我知道天魔教是邪惡的,我也知道謝靈運是惡人,可是我毫不考慮地參加進去,甚至不惜刨開父親的墳墓,送他一柄青索劍,你知道什麼原因嗎?”
關山月怔然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瘋了……”
劉幼夫厲笑道:“可以這麼説,我是被你逼瘋的,凡是你的敵人,都是我的朋友,凡是你的一切,我都要反其道而行之……”
關山月想了一下,忽改莊容道:“劉幼夫,我沒有什麼話可以對你説了,本來我答應娘留你一條活命的,現在我只好求她的寬恕了……”
劉幼夫厲笑一聲,道:“你用不着她的寬恕,她根本只有你一個兒子,她,你,還有那死去的萬新月,你們才是一家人……”
關山月怒道:“那你是什麼?”
劉幼夫鐵青着臉道:“我只是我父親遺留下來的復仇的種子,我告訴你一句話,我殺你之後,第二個對象就是你的母親!”
關山月大叫道:“真混帳!難道她不是你的母親!”
劉幼夫慘厲地道:“不是,劉幼夫沒有母親,劉逸夫也沒有妻子,雖然我父親叫我原諒她,我卻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關山月憤怒填膺,仗劍逕取他的前胸,劉幼夫劈手架開,用的力量很足,噹的一聲激響後,反把關山月震退兩步,同時他的白虹劍不敵紫郢劍鋒利,劍刃上被砍開一個黃豆大小的缺口……
江帆連忙把黃蝶遞到他的面前叫道:“關大哥!你用這一柄!”
劉幼夫厲聲大笑道:“那一柄都行,五異劍中,紫郢為首……”
關山月牙齦咬緊,一挺手中白虹劍,準備使出伏魔劍中最狠的着殺手“白虹貫日”。
旁邊突閃出兩條人影,卻是李塞鴻與月華夫人。
月華夫人臉色鐵青,掠至江帆身畔沉聲道:“江姑娘!請把劍交給我!”
江帆怔了一怔,月華夫人自己伸手把劍接了過去,關山月大感驚異連忙湊上去叫道:
“娘您怎麼來了……”
月華夫人不理他,目光炯炯向劉幼夫逼去。
李塞鴻卻走過來輕輕地道:“夫人不放心你,叫琴挑領着大家上大巴山去等侯,她卻約了我到此地來接應你們!情形怎樣?”
關山月來不及回答她的話,急切地看着月華夫人道:“娘!讓我來吧……”
月華夫人凝重地搖搖頭道:“不用!我一定要手刃這個逆子!”
關山月還想擠過去,月華夫人厲聲叫道:“月兒!你也不聽話了!”
關山月見她臉上一片嚴霜,不敢觸犯她,只好悄悄地退過一旁,劉幼夫卻在月華夫人的進逼下連退了兩三步。
月華夫人厲聲道:“你不是要殺我嗎?為什麼不敢動手?”
劉幼夫停止後退,目中也閃起了一片厲色叫道:“你不必急着找死,等我殺死關山月後,自然會輪到你,現在你可不要逼我出手……”
月華夫人慘聲厲笑道:“我逼你?早知道你是這樣一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我還能容你活到這麼大了?我真後悔沒有在生下你時就捏死!”
劉幼夫目中厲色更濃大聲叫道:“你現在後悔太遲了!”
説着挺劍反逼,紫郢劍的尖端湧現一條紫色的豪芒,劍光連閃中,唯聞颯颯輕響,月華夫人頭上的高髻被劍芒掃了一半截。
劉幼夫按劍笑道:“你看見了吧!這是我父親留下的抱恨三式,唯有這套劍式才能發揮紫郢劍的全部威力,第一劍削髮代首,是報答你生我的恩情……”
語畢紫芒再現,又割下月華夫人的一片衣襟,冷笑道:“第二劍,我裂衣代體,算是酬謝你養育之德,恩德俱了,第三劍,則是我父抱恨以終的悠悠長恨……”
月華夫人像瘋狂一般地衝了上去,黃蝶劍起處,唯見翩翩飛舞.繞着劉幼夫,頃刻間已是人劍不分了!
每一個人都被場中激斗的情勢吸引住了,誰都沒有注意到謝靈運的身形如鬼魅般的悄然隱去!
翩舞的蝶影中唯聞叮噹之聲不絕,那是劉幼夫在漫天的劍氣中為保住自己不被劍傷而作的努力!
觀戰的人只能看見黃光中捅起一朵朵的紫色劍光,像是盛春的紫色花圃上會聚着無數的黃蝶!
相持將近一刻工夫,月華夫人的連綿攻勢迄未能突入紫郢劍嚴密的守勢,而劉幼夫也始終沒有使出他的第三式!
關山月實在忍不住了,長嘯一聲,手中劍化“白虹貫日”挾着一段匹練似的精芒衝了進去!
紫氣受白光的衝擊驀然漲開來,像是颳起一陣紫色狂風,首先震開了周圍點點黃影!
然後又向白光捲去.當然急響中,關山月手中的白虹劍只剩下了大半截,他的人卻被格退了半丈之遠!
月華夫人披頭散髮,站在原地不動,黃蝶劍微低垂在手中,劍尖斜點在地面上,腰下血流如注!
劉幼夫依然手挺着紫郢劍,臉上的戾氣已消除了,代之以一種無以形容的神情,像是惆悵,又像是迷惘!
江帆大驚失色,也感到無比的憤怒,大聲叫道:“小玉,咬死那禽獸不如的畜生!”
靈蛇小玉像是電閃一般地竄上去,劉幼夫挺劍一削,小玉的身形何等靈活,身子一扭,已經咬在他的手腕上!
關山月大步趕了上來,舉起手中斷劍一削,將他的胳臂齊肘處砍斷,然後彎腰拾起紫郢劍交給劉幼夫道:“你走吧!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小玉的毒是無藥可救的,等你的傷養好了,我們再解決以後的問題!”
劉幼夫瞪了他一眼,伸出另一條手臂,接着過紫郢劍,一言不發,回頭就走,江帆怔然道:“關大哥,你為什麼要救他?為什麼放他走?”
關山月不理她,卻跪在月華夫人面前哽咽道:“母親,孩子……”
月華夫人腰下的血不住的流下來,可是彷彿完全不覺得痛楚,伸出一隻手撫着他的頭柔聲道“孩子,不怪你,你們都是好孩子……我很高興,幼夫畢竟還有點人性,我要你永遠原諒他……”
關山月抬起淚痕斑斑的臉,咽聲道;“娘!我答應!……”
月華夫人浮起一個慰然的笑容道;“幼夫的本性還是善良的,只怪他的父親,不該把仇恨種在他的心裏,才把他變成這個樣子,可是他……”説到這裏,她似乎支持不住,但她還是撐下去道:“他畢竟還是善良的孩子,你……不但要原諒他,還要匡導他使他走上正途,別讓他跟壞人在一起……”
她的身子終於倒了下來,不過關山月就在她的跟前,連忙伸手抱住她,月華夫人按着他的手道:“孩子!把我腰裏的斷劍拔出來!”
關山月連忙叫道:“不!娘!您的傷,還可以救……”
月華夫人軟弱地搖搖頭道:“不行了,孩子!那一劍刺得很巧,剛好割斷了我的血經,快拔出來!我還有兩句重要的話……”
關山月仍然不敢動手拔劍,月華夫人鼓足餘力,伸指將長約半尺的斷劍拔出了出來!血如泉湧!
她用一隻手按住創口,一隻手將斷劍遞給關山月道:“孩子!拿着它,當幼夫再來找你的時候,或者當你想去找他的時候,你們就看看這枝斷劍,想想我的死……”
她的口中也開始噴血,當關山月抱着她大聲哭叫時,她已漸漸失去了知覺,連半截劍都握不住了……
旁邊的幾人,李塞鴻,江帆與靈姑都是莫明其妙!
月華夫人已經死了,死在那截斷劍上,劍是從關山月的白虹劍上斷下,難道是關山月殺死了他的母親嗎?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那麼這半截斷劍怎麼會到月華夫人的腰間去呢,她們也無法説出答案!
雖然她們一直在旁目擊整個事件的發生,然而三個人的動作太快了,快得令人看不清他們究竟作了些什麼!
關山月慘厲的哭聲像中箭的哀狼,眼淚像成串的珍珠,使得旁邊的人也禁不住陪他傷心起來!
過了一陣,靈姑才過去拉拉他道:“關公子,你別哭了,人死了不能復生,你再傷心也沒有用,目前重要的是把夫人入土為安……”
李塞鴻也是過來道:“關公子!請把令堂大人的遺體交給我,對於她的死,我比你還要傷心呢!你不過是失去了一個母親……”
關山月在無比的傷慟中,也為她的話怔住了。
李塞鴻慘然道;“你也許不明我的話,以情誼而論,我當然比不上你們母子之親,可是你不知道有這個母親,得而復失,對你的今後並不起什麼影響,而我卻失去了生命中最後的歸宿……”
關山月仍是不明白,李塞鴻擦擦眼淚道:“你知道我自離開神女峯後,已如一葉飄萍,沒有一個地方是我真正的歸宿,好容易遇上你母親,她待我像自己的親姊妹一般,她也與我相約共渡今後淒涼的歲月,誰知道上天對我如此殘忍,連這點温情都不容我久享……”
關山月一陣激動,忍不住屈膝跪下道:“李仙子!你本來就是我的長輩,又跟我母親結下這麼深刻的友誼,今後你就是我的親姨母……”
李塞鴻先從他手中將月華夫人接過來,然後又將他拉了起來,凝視他片刻,才輕輕一嘆道:“我很高興有你這樣一個親人,可是我不認你這個侄兒,因為,我將要對你提出一些你很難作答的問題……”
關山月含淚急道:“什麼問題?”
李塞鴻頓了一頓才道:“我已經與你母親結成口盟姊妹。這次她約我同行,好像已經預知不壽,所以把後事都交給我,把她的一切都移交給我,包括大巴山的廣寒宮與她門下剩餘的五侍者……”
關山月連忙道:“這不成問題,我告訴他們,叫他們追隨你好了!”
李塞鴻搖頭道:“不用你告訴,他們都知道,你母親已經當面作過交代,可是我要告訴你的不是這些……”
關山月接着問道“是什麼呢?”
李塞鴻想了一下道:“首先我必須知道她是怎麼死的?”
關山月又流淚問道:“為什麼要問這些呢?”
李塞鴻正色道:“這很重要。我必須根據這個來決定她的後事,因為她曾經作了兩個不同的交代!這個你不必管了……”
關山月想想才道:“她可以説是死在我手中,也可以説死在幼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