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聲略為一頓之後,才咬咬牙道:
“胡天賜,我老實告訴你,我與你師傅,不但是有過一段情,而且也有過夫妻之實,只不過是沒有夫妻的名份而己……”
胡天賜不由驚啊了一聲道:
“真的?”
南宮秀冷然接道:
“我有什麼理由騙你!”
胡天賜正容説道:
“南宮前輩,此事體大,小可本能不問過師父之後,才敢相信。”
南官秀笑了笑道:
“信不信由你,你的相信與否,根本與我無關,不過,當你向令師問及這些時,請提醒他一聲,她還有更嚴重的把柄落在我手上。”
胡天賜忍不住接口問道:
“那是些什麼呢?”
南宮秀道:
“我不會告訴你的,這些可能連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但我保持這一份秘密,就可控制他的一切,記着:一切,等於是包括他的生命在內。”
胡天賜長嘆一聲道:
“好,我照實傳達就是。”
南宮秀輕輕一嘆道:
“我,雖然有一個不好聽的外號,但我是重視感情的人,所以,不論他如何對不起我,只要他交出那半塊玉佩來,則以往的一切,都可一筆勾消。”
胡天賜不機一呆道:
“那半塊玉佩,就如此重要?”
南宮秀冷然接道:
“這是我個人的事,你可以毋須過問。”
一直在一旁靜聽的藍衣人,忽然插嘴接道:
“逍遙老人身邊,委實是有這麼半塊玉佩,而且,我也聽他説過,那半塊玉佩,有一段不平凡的故事,可惜他即時不肯多説,不知那一段不平凡的故事,是否同南宮夫人有關?”
“不錯,那故事,就是同我有關,你也想聽?”
藍衣人笑道:
“夫人,人都有好奇之心,對一些武林事聞,尤其是像有逍遙老人與南宮夫人這等大大有名的前輩人物的事聞韻事,更是誰都想知道啦!”
“可以”南宮秀點首接道:
“不過,也有條件,那就是援胡天賜的例子。”
藍衣人一呆道:
“夫人,在下可未帶面紗和人皮面具啊!”
南宮秀道:
“並不是完全沒有,不過你的易容手段,特殊精妙而已。”
藍衣人不禁一呆道:“看情況,我只好收拾起這好奇之心。”
南宮秀冷然注目道:
“你打算打退堂鼓?”
藍衣人點點頭道:
“是的,因為我暫時還不想顯示我的本來面貌。”
南宮秀冷笑一聲道:
“此時此地,恐怕由不得你!”
藍衣人臉色一整道:
“夫人,拉破了臉皮,可雙方都不太好了。”
南宮秀道:
“我,暫時不想拉破臉皮,但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藏頭露尾的人物,你看我,一個女流,又有“冰心魔女”那麼不文雅的綽號,我還不是大大方地,一直保持的本來面目。”
藍衣人道:
“夫人所言,固然有理,但人與人之間,際遇不同,處境各異……”
南宮秀冷然截口道:
“我沒工夫同你窮羅嗦,現在,我等你一句話,你是自動卸去偽裝,還是要我動手?”
藍衣人笑道:
“南宮夫人,如何容許我選擇的話,我願走第三條路“第三條路?”南宮秀笑了笑道:
“你打算由腳底抹油?”
藍衣人苦笑道:
“夫人何苦逼人太甚呢?”
南宮秀道:
“就算我逼人太甚吧!但我話己説出,沒法收回,也就只好逼到底了。不過,我可以保證,不論你是誰,今宵,我決不難為你!”
藍衣人微一沉思道:
“夫人必要賜教,在下只好捨命奉陪,不過,我們事先打個商量如何?”
不説是‘條件’,而稱之為‘商量’,你倒是蠻會説話的。”南宮秀含笑接道:
“好!説出來聽聽看?”
藍衣人正容説道:
“夫人賜教的目的,僅為揭下在下的偽士?”
南宮秀點點頭:
“不錯。”
藍衣人道:
“那麼,在下大膽假設,如果夫人於十招之內,未能揭下在下臉上的偽裝時,夫人是否可以放過在下這遭。”
南宮秀美目深注地接道:
“你、不但很會説話,也很自負!”
藍衣人笑道:
“夫人謬獎了!其實,在下是逼鴨子上架,不得不硬着頭皮向前衝呀!”
南宮秀神色一整道:
“好!我答應你,如果我十招之內,揭不下你的偽裝,不但就此放過你,我還把你們三位當做貴賓接待。”
藍衣人起身抱拳一揖道:
“在下先謝了。”
南宮秀也起身向門外道:
“跟我到天井中去。”
天井中,積雪未消,不需燈火,雙方都看得清清楚楚。
雙方取八尺距離站定之後,南宮秀扭頭向旁立的胡天賜與白玉二人説道:
“胡天賜,你在旁邊計數:那位胡大俠你暫時充公證人。”
胡玉朗聲道:
“要我做公證人,就必須聽我一句話。”
南宮秀正容説道:
“胡大俠有話,請儘管説,”.
胡玉神色一整道:
“在下的話很簡單,那就是,即然雙方爭的都是這位藍衣朋友的偽裝,那就不必傷及身軀的任何一部份。”
南宮秀含笑接道:
“那是當然!”
接着,目注藍衣人沉聲説道:
“閣下小心了!”
話出招隨,右手輕靈而快速地,向藍衣人的臉上抓去。
她那招式,看似輕靈而快速,好像不含什麼變化,但旁觀的胡天賜,可是大行家,他能體會到南宮秀這一招,已將藍衣人的上頭,面前,以及左右兩邊的閃避之處,都封死了。
目前,藍衣人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以“鐵板橋”的功夫,仰身後倒,但這種招式,不但太令平凡,而且,當對方進一步襲擊時,容易予對方以可乘之機,對於一個有身份的成名高手而言,除非他另有殺手或其他作用,否則,是不會使用這種招式的麼……”
胡天賜念轉未畢,場中變化已生。
原來當南宮秀身隨掌進地,抓向藍衣人的臉部的之間,那藍衣人竟然沉穩如泰山似地;紋風不動,只是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對方,一直到南宮秀的纖掌距他地面部不足三尺時,他沒有任何反應。
這情形,可使得南宮秀不由地怒叱一聲:
“你夠狂!”
話聲中,掌勢也突然加快,飛閃而前。
但就當此,間不容髮之間,藍衣人的身軀,卻突然之間矮了一尺有奇。
原來藍衣人並不以“鐵板橋”的功夫來閃避,而突然出於爐火純青的縮骨神功。
使用縮骨神功來臨場應變,不能算奇,但以目前的情況來説,卻不能不算是出敵意外。
也因為如此,使得南宮秀那掌勢的神奇變化,都沒法發揮,何況,招式用盡,匆促之間,又來不及變招。
因此,藍衣人這出敵意表的都招,算是成功了。
而且,他還趁對方來不及變招之瞬間,身形微閃,已到了八尺之外。
但南宮秀豈是省油的燈,儘管她在一時大意之下,予對方可乘之機,但緊着卻是如影形隨夜地,跟蹤追撲,口中並冷笑道:
“那裏走!”
話聲中,又接連攻出了兩招,還是給藍衣人避過了。
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搏鬥,一個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偽裝,一個卻是非要揭下那一些偽裝不可。
按理,這種搏鬥,應該不致怎麼激烈才對,但事實上,旁觀着看來,卻是眼花瞭亂地,顯得緊張激烈之至,也精彩之至!
如果換一個不知內情者看來,必然認為這是一場生死之搏的了。
那應藍衣人,不知是功力要遜可一二籌,還是故意做作?他,每一招一式,都是顯得那麼艱難地,在間不容髮之間,險煞人的躲了過去。
十招工夫,當然只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當胡天賜高呼着十招之數已滿時,只見面道人影,一觸而分,藍衣人向着南宮秀抱拳長揖道:
“多謝夫人手下留情。”
説完,居然拾起衣袖,去察頭上的冷汗。
南宮秀目光炯炯的兩凝注對方少頃之後,才意味深長一嘆道:
“我明白了。”
不等對方開口,又結即接道:
“不用謝我,事實上,我手下並未留情。”
藍衣人正容説道:
“夫人,這並非指專為揭開我的偽裝而言。”
南宮秀注目問道:
“此話怎講?”
藍衣人道:
“無可諱言,這一場搏鬥,在下是佔了莫大的便宜的,因為大人即要揭下我臉上的偽裝,卻因要遵守不許傷人的君子協定,而在勁力上,不能不有所收斂,這是夫人吃虧之處,易言之,也就是我佔便宜的地方。”
接着又道:
“如果夫人不遵守那君子協定,而驟下殺手呢?”
南宮秀“哦”了一聲道:
“原來你指的是這個。”
接着,又神秘的一笑道:
“我想,如果我不遵守協定,而驟下殺手,以你賜身手之高,也不致吃虧。”
藍衣人笑道:
“那是夫人誇獎……哦!對了,方才夫人説‘我明白了’,那是明白了一些什麼呢?”
南宮秀道:
“我明白你八九成就是方正。”
藍衣人淡淡一笑道:
“夫人,未經證實的事,最好不要如此肯定。”
南宮秀道:
“不論如何,我認定你是方正了,進室內去吧,把師傅的德性,説給你們師兄弟聽聽也好……”
藍衣人苦笑接道:
“能有故事聽,我倒是樂意奉陪的。”
這四位重行回到客廳中後,南宮秀立即向侍女吩咐道:“傳語府下,立即送上最好的酒菜我要好好的款待這三位貴賓。”
那侍女嬌應道:
“婢子記下了。”
南宮秀接問道:
“焦姜二位老爺子回宮沒有?”
那侍女點首道:
“回太上,已經回來了。”
南宮秀道:
“那麼,待會請兩位老爺子,一同來作陪。”
“是
那侍女退出之後,南宮秀目光才向胡天賜和藍衣人二人的臉上一掃道:
“你們知道宋希賢和宇文敏兩夫妻,如何會反目的原因麼?”
胡天賜正容説道:
“小可雖然不知內情,但卻知道是與南官前輩有關。”
接着,他又加以補充道:
“不過,兩位老人家,還談不上反目,僅僅是產生了誤會而已!”
南宮秀略一沉思之後,才幽幽的一嘆道:
“雖然事隔多年,但想起來,卻是歷歷在目,就像於昨天才發生了似的。”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
“説來,你們兩個可能還不相信,事實上,我同你們師傅,還是師兄妹呢!”
胡天賜不禁一呆道:
“這,倒委實不曾聽説過。”
藍衣人卻同時苦笑道:
“夫人,別將我拉在一起好麼?”
南宮秀笑了笑道:
“承不承認你是方正,是你的事,認不認定,卻是我的事,目前,我們暫時各行其道好了。”
藍衣人苦笑道:
“如此説來,那就只好由你了。”
南宮秀輕輕一嘆道:
“雖然,我僅僅是你們師祖一句玩笑話所產生的記名徒弟,但你們師傅,卻曾經代師傅傳過我的武功,所以,我同你們師傅,是師兄妹,是夫妻,也算是師徒。”
藍衣人不禁苦笑道:
“這關係,可真把弄糊塗了。”
胡天賜卻注目問道:
“南宮前輩,家師既然對你有過代師傳藝的事實,那麼,你們之間的年令,可能不會太接近了!”
“是的。”
南宮秀長嘆一聲道:
“也就是因為年齡相差太遠,才發生以後這些難以處理的糾紛。”
頓住話鋒,略一沉思之後,才幽幽的接道:
“當時,我十六,而你們師傅,卻已經四十了。”
藍衣人苦笑了笑道:
“你們之間,年齡相差二十四,又怎會成為夫婦的呢?”
南宮秀道:
“但事實上,我們不但已經有過夫妻之實,而且……”
她,突然嚥了下未説出的話,輕嘆着岔開話變道:
“説來,這是我自己的不好,我太幼稚,感情上也太一易衝動了,平心而論,當時,你們師傅委實將我當親妹妹一樣看待的。”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才苦笑一聲道:
“可是,也就是因為她對我太好了,加上我自己的幼稚無知,才造成目前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
胡天賜不由苦笑道:
“對人太好,也會出紕漏,這倒是奇聞。”
南宮秀笑了笑道;
“你們兩個,也許還不知道,當時,你們師傅,雖然已經有四十歲了,但外表斷來,卻不過是三十出頭的模樣,而且,已經是名滿江湖的大俠了。”
“你們想想看,這情形,對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而言,是多麼具有誘惑力!”
胡天賜不禁脱口笑道:
“於是,南宮前輩就……就那麼墮入情網了?”
“是的。”南宮秀苦笑道:
“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們師傅,對我的一片痴情,竟然視若無睹似的,那情形,可真使我暗中恨的牙癢癢的,幾乎暗中出手,將宇文敏殺死才好。”
藍衣人笑道:
“怎會遷怒到……宇文敏的身上去呢?”
南宮秀道:
“因為宇文敏是他的妻子,他們夫妻很恩愛,他的眼裏充滿了嬌妻的影子,自然就沒有我這個師妹了。”
胡天賜笑道:
“這真是匪夷所思。”
南宮秀笑道:“現在想來,當然是匪夷所思,但當時的我,卻認是理直氣壯呢!”
藍衣人接問道:
“以後呢?”
“以後麼!”
南宮秀沉思着接道:
“也是合當有事,不久,宇文敏的父親死了,自然,他們兩口子都得趕去奔喪,直到七天以後,宋希賢才獨自回來。”
“於是,我認為時機來了,凡是以往由宇文敏幫他做的事情,都由我包辦了,只差沒有陪他上牀。”
“説句厚臉皮的話,當時,我心裏是千肯萬肯的,只是看到他那一本正經的臉孔,我有點膽怯,而不敢有更進一步的表示而已。”
“可是,想不到他那一付道學面孔,是假的就當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的,舉棋不定之間,他卻悄悄摸進我的房子裏來……”
聽到這裏,胡天賜與藍衣人二人,卻不約而同的交換了一個奇異的眼色。
南宮秀笑問道:“你們兩個不信?”
胡天賜點點頭道:
“這事情,可委實是令人難以相信。”
南宮秀“格格”嬌笑道:
“不但你們不信,當時,連我自己,也以為是在做夢呢!”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又含笑接道:
“試想,像令師那麼一位道貌岸然的長者,誰會想到,會是一位偷香竊玉的風流人物,而所偷竊的對象,又是他的小師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