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瓊道:“晚輩那四名丫鬟,一直守在店中,戴老可是擔心找他們不到麼?”
戴天行搖頭道:“那倒不是,老朽擔心的,卻是他們如被天香門弟子發現,那就要惹事上身了!”
石承先聞言,接道:“戴老,咱們此間已然沒有事了,何不趕去洛陽城中呢?”
戴天行看了龍門老人一眼,道:“老丈意下如何?”
龍門老人道:“咱們眼下要緊的是找到那軒轅萍的存身之處,反正要去少林,走一趟洛陽,那也沒有什麼關係!”
戴天行笑道:“既是老丈同意前去,咱們這就動身!”
一行人便直奔洛陽而去。
就在他們抵達那洛陽城中的客棧門前,只見蕭瓊的四名丫鬟,竟是圍成一圈,堵在門外。
石承先臉色一變,閃身搶了過去,卻見在那四名花奴的身前,竟然擺了一張軟榻,四名勁裝大漢,站在軟榻的兩頭,目光一瞬不瞬的瞧着四名丫鬟。
蕭瓊這時也走了過來,睹狀不禁喝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擋在門口作甚?”
那四名丫鬟一見蕭瓊回來,臉上頓露喜色,那站在最左手的丫鬟,連忙笑道:“小姐,他們要找你啊!”
蕭瓊怔了一怔,道:“找我?我也不認識他們,他們找我作甚?”
她話音甫落,只見那軟榻厚厚的黑布下,忽然傳出來一陣笑聲。
石承先呆了一呆,暗道:“原來這軟榻不是空的……”
敢情那軟榻之上,覆了一層黑布,是以他們一眼望去,卻是分辨不出其中是否有人。
蕭瓊在聽得笑聲之後,臉上的神情大變,喝道:“什麼人,竟敢在此裝神弄鬼?”
那哈哈笑聲一斂,一條枯瘦有如鳥爪般怪手,忽然打那黑布之下,伸了出來。
蕭瓊吃驚地退了一步,只見那黑布慢慢的拉開,一個鳩形鵠面老婆婆,探出了半個身子,向蕭瓊裂嘴瞪眼。
石承先附耳向蕭瓊道:“姑娘,你認得她麼?”
蕭瓊搖了搖頭,道:“從未見過啊!”
這時,龍門老人、戴天行和澄因大師、天寧道長也都走了過來,那天寧道長一眼瞧見那老婆婆以後,竟然是臉色慘變,失聲道:“鬼母金楓……”
龍門老人一怔道:“道長,這鬼母金楓是什麼人?”
天寧道長低聲道:“她……是掌門人的兩大身外化身之一啊……”説話之間,天寧道長已然躲向龍門老人身後。
鬼母金楓尖鋭的目光,在蕭瓊身上轉了一轉,忽然大聲道:“你……不是秦湘子?”
蕭瓊怔了一怔,道:“你不是找我麼?”
鬼母金楓怒道:“找你作甚?”語音略頓,忽然怒容一斂,竟是笑道:“小姑娘,你是那燈陣主人秦湘子的什麼人?這四名丫鬟,可是你帶來的嗎?”
蕭瓊道:“不錯,她們都是我帶來的!老婆婆,你是什麼人?找我師父幹嗎?”
她一派天真,明明瞧得出這鬼母臉色不善,但卻不知用假話應付敷衍,脱口便把自己底細説了出來。
鬼母聞言,乾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接道:“原來你是秦湘子的徒兒麼?倒是生得十分標緻,跟你那位師父差不多。”
這時,那客棧的門前,已然圍聚了上百的閒人觀看,龍門老人眉目一皺,向身旁的戴天行道:“老弟,這門前不是説話的所在,這金婆子既然找到此地,只怕一時之間,還打發她不了,何不將她請入店內説話?”
戴天行道:“老丈説的不錯,倘是三言兩語就翻了臉,動起手來,當真不免驚世駭俗,還是入內説話的好!”當下乾咳了一聲,向蕭瓊道:“姑娘,這位老婆子既是來此找尋姑娘,何不請她入內説話?”
蕭瓊笑道:“是啊!老前輩不説,晚輩真是失禮了!”語音一頓,向那鬼母嫣然一福,道:“老婆婆,咱們到裏面講話可好?”
鬼母金楓轉眼打量了四周人羣一眼,道:“入內説話也好!”
那四名壯漢在鬼母話音一落之間,立即抬起軟榻,向客棧之內行去。
一夥人進了跨院,天寧道長卻留在外面,未曾入內。只見鬼母的四名轎伕,竟是不等蕭瓊講話,便將那軟榻在跨院的大廳當中放下。
龍門老人只看得眉頭一皺,似是想説什麼,但卻張了張嘴,並未説將出來。
那鬼母容得眾人坐定以後,忽然嘿嘿怪笑兩聲,向那蕭瓊道:“姑娘,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麼?”
蕭瓊笑道:“是呀!他們都是我的長輩……”
鬼母冷冷的橫掃了眾人一眼,道:“他們都是來自東海麼?”
蕭瓊搖頭道:“不是……”
鬼母呆了一呆,道:“怎麼?他們不是來自綠華山麼?”
蕭瓊道:“當然不是啊!”當下她一一請龍門老人等報出了名號。
鬼母金楓對眼前諸人,除了犬王戴天行而外,幾乎是一個也不曾聽説過,不由得冷笑道:
“老身久已不在外面走動,想不到武林中又出了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龍門老人聽了鬼母金楓狂傲之言,似已再也忍耐不住,突然哼了一聲,道:“金姑娘,你説話莫要太狂,須知老夫不是聽任別人冷嘲熱諷之人!”
鬼母金楓被他罵得怔了一怔,道:“尊駕這龍門老人四字,可是本來的名號?”
龍門老人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鬼母冷冷一笑道:“尊駕的口氣,似乎比老身年紀還大,自是叫老身大感奇怪的了!”
龍門老人冷冷一笑道:“你心中明白就好!”
鬼母嘿嘿一笑道:“老身此來不是找尊駕吵嘴,你如果想找事,且等老身事完,尊駕不妨劃下道來,老身隨時奉陪便是!”
龍門老人大笑道:“那很好,老夫就等上一刻,也無所謂!”
鬼母哼了一聲,掉頭向蕭瓊道:“蕭姑娘,你師父沒有來麼?”
蕭瓊搖頭道:“沒有!”她黯然的嘆了一口氣,接道:“金婆婆,我師父已經死啦!”
鬼母聽得呆了半晌,道:“秦湘子死了麼?”
蕭瓊道:“幾年了!”
鬼母突然恨恨的大叫一聲,道:“她怎麼會死?老身這口怨氣……不是沒有地方出了麼?”
蕭瓊怔了一怔,道:“金婆婆,你跟我師父有仇麼?”
鬼母大聲道:“三江四海之恨,那自然有仇的了!”
石承先聽到那鬼母金楓説出與蕭瓊的師父秦湘子有仇,心中大大一震,脱口接道:“那秦湘子前輩已然亡故,金婆婆似乎也不用再記仇了!”
鬼母聞言,忽然大笑道:“你是秦湘子的什麼人?要你代她向老身求饒,莫非……那秦湘子是你的老孃麼?”
石承先就算是個最有涵養的人,似乎也要被她這番話激怒,何況石承先並非到了火氣全消的年紀。
鬼母話音一落,石承先猛地站了起來冷冷喝道:“金婆婆,區區與你素不相識,你竟然出口傷人,那是為了什麼?”
鬼母不知石承先來歷,自然不會把他放在眼中,聞言不屑的接道:“老身罵了你,你又敢怎麼樣?”
石承先雙目寒光暴射,大怒道:“趕你滾出客棧!”話音未已,大步向那鬼母走去。
鬼母嘿嘿一笑,道:“你敢?小娃兒,瞧你如此發怒,莫非想跟老身動手麼?”
石承先站在鬼母身前三尺,冷冷接道:“不錯,你最好是站起來,區區不願和坐着的人動手!”
鬼母忽地敞聲大笑道:“憑你這等乳臭未乾的娃兒,也要向老身叫陣,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石承先見她不肯站起,心中不由得大為躊躇,忖道:“她如是不肯動手,難道我還能欺她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婆子麼?”一念及此,盛氣忽然平息了不少,冷冷的哼了一聲,道:
“天下除了區區的師尊,在下沒有不敢叫陣之人,金婆婆,你如是再不站起來,在下可要逼你這四位手下,將你抬出這家客棧!”
鬼母聽得一怔道:“你要逼老身的屬下麼?”
石承先道:“不錯!”
鬼母失聲笑道:“你自信有這等能耐麼?”
石承先目光在那四名大漢身上一轉,笑道:“他們可都是身俱武功之人?”
鬼母笑道:“老身這四名轎伕,在武林中並無名號,但他們每人的武功,只怕也不輸給當代一流高手!”
石承先大笑道:“他們武功很強的了?”
鬼母道:“娃兒,你如不信,何不試試?”
石承先道:“區區正想試上一試,金婆婆,你叫他們同時出手,免得區區多費手腳!”
鬼母先是一怔,繼而仰天大笑道:“好小子,你膽子很大啊!憑你一個人,也想跟他們四個人動手麼?”
石承先冷笑道:“為何不敢?”
鬼母冷冷的看着石承先,半晌方道:“小娃兒,一對一,你能勝得了他們,那已不錯了!”
石承先目光在那四名轎伕身上一轉,接道:“在下不出十招,定可將他們擊敗,如果出了十招,在下就不再過問你和蕭姑娘的事,如何?”
他越説越狂,只把鬼母聽得呆了一呆,道:“小娃兒,你是什麼高人的弟子?”
她業已覺出石承先的神色,不似信口雌黃之態,心中也不禁有些兒嘀咕,是以就想到要問問他的師門了。
石承先一向對人都説實話,但此刻他卻有了警覺,不肯將師門對那金楓説出,微微一笑,接道:“在下是何人子弟,倒不勞尊駕煩心,倘是我不幸傷在你們手下,那也不會有人找你們報仇,你大可放心,要他們放手施為便是了!”
鬼母沉吟了一陣,道:“小娃兒,你既然不知好歹,可怪不得老身了!”
她目光在四名轎伕身上轉動,喝道:“你們不必留情,打出禍事來了,由我負責。”
那四名轎伕一直沒有説話,這時聞言,依然不作任何表示,瞧他們臉上的神情,就如木偶一般。
石承先略略向後退了一步,向那四人喝道:“你們小心了!”他話音一落,舉手一掌,向前面的兩人擊去。
那兩名轎伕直到此刻才目光閃動,同時抬手揮拳回擊過來。
就在那前面的兩名揮拳的同時,後面的兩名竟然不約而同的雙肩晃動,直向石承先攻了過去。
石承先心中吃了一驚,暗道:“他們莫非練就了一種合擊之術麼?……”
尋思間,不再猶豫,陡然頓足而起,讓開了四人拳勢,大喝一聲,掉頭由上向下,雙掌一分,拍向四人。
他這兩掌的力道之強,不下千斤,那四名轎伕臉色大變,悶叫一聲,向四周奔了開去。
石承先雙腳落地,立即飄身向一名轎伕追去,那名轎伕尚未站隱身形,便被石承先一掌擊倒在地。
石承先左手一指,一縷勁風過處,另一名轎伕也應聲向前栽倒。
舉手之間,四名轎伕,已然放倒兩人。
鬼母只瞧得臉色一沉,大喝道:“住手!”
敢情,石承先在點倒兩人之後,閃身便又待向另外的兩名大漢奔去。
鬼母忽然暴聲喝阻,石承先倒也不為己甚,當下立即止住了身形,轉向鬼母,冷笑問道:
“你可是認輸了?”
鬼母沉吟了一陣,方始接道:“你年紀很輕,居然有着這等武功,那當真是足以自豪的了!”
她竟是答非所問,不禁使得石承先呆了一呆。
這時,那另外兩名轎伕,已將被石承先點倒的兩人抱起,走到鬼母身前。只見鬼母伸出枯瘦的手指,在那兩人身上一陣推拿,拍活了他們穴道,冷冷的道:“你們不用害怕,本座親眼所見,這小子武功高出你們甚多,縱然落敗,那也算不得什麼了!”
那兩名轎伕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感激地向鬼母深深一禮,這才向後退去。
鬼母雙目寒光電射,掉頭向石承先道:“小娃兒,老身要與你較量較量了!”
石承先淡淡的應道:“區區候教!”
鬼母又是一陣沉吟,過了半晌,才道:“小娃兒,老身覺得有些不解,看你的武功,顯然是大有來歷之人的子弟,為什麼你卻不肯説出來。”
石承先道,“區區不願説出,也沒有什麼不對啊!”
鬼母道:“老身問你,乃是一番好意,如果你是老身相識之人的子弟,只要你肯説出,那豈不是免得彼此傷了和氣麼?”
石承先忽然一笑道:“不用了!區區並不想和尊駕攀什麼故舊之交,除非你能勝得了在下,否則,你最好立即退去,在下也不攔阻便是!”
鬼母臉色一變,道:“小娃兒,你當真不識抬舉!”
石承先笑道:“尊駕如想動手,最好莫再廢話!”
聽他説得如此斬釘截鐵,顯然已無緩和餘地。
鬼母驀地嘿嘿一笑,道:“好啊!你這等自負,莫非以為老身怕你麼?老身如是再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以為老身怕了你啦……”
石承先不等她再往下説,冷冷接道:“不錯,如果你不怕,最好起身一戰!”
鬼母笑聲一頓,仍然坐在軟榻之上,接道:“對付你這等後生晚輩,老身還用不着起身!”
石承先似是早已料到,這鬼母不會起身應敵,聞言想了一想,笑道:“你如不肯起身應對,在下豈能動手?”
鬼母道:“為什麼?”
石承先道:“在下豈可打那不肯還手之人?”
鬼母陡然大笑道:“你是晚輩後生,老身先讓你連攻五招,只要你能將老身逼得起身,那就算你勝了!”
石承先暗道:“她如此託大,那是自取其辱的了……”
尋思間,正待出手,忽然耳中傳來戴天行傳音道:“老弟,那天寧道長曾説,這鬼母乃是天香掌門的二大化身之一,如能將她拿下,也許可以問出不少機密。”
石承先心中一震,當下劍眉一揚,向鬼母喝道:“金婆子,你可是天香門的屬下?”
鬼母被他問得大感意外,皺眉道:“你知道天香門?”
石承先道:“當然知道!你為何不回答在下所問?”
鬼母目光在石承先身上轉動,緩緩説道:“不錯,老身也算得上是天香門中之人。”
石承先道:“你這算得兩字何意?”
鬼母道:“老身雖然寄身天香門中,但卻不是天香門的屬下!”
石承先暗道:“戴天行沒有説錯,看來她在天香門中是地位很高的了……”尋思之間,口中卻道:“那是説你金婆子在天香門中的地位很高了!”
鬼母笑道:“不錯啊!就是那天香門的掌門人要老身做事,也得加上一個請字!”
石承先道:“如此説來,天香門中的一切,你是十分明白的了!”
鬼母道:“也不錯!老身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了!”
石承先忽然冷笑道:“有一樁事,只怕你並不知曉!”
鬼母道:“什麼事?”
石承先道:“那天香門掌門人的來歷。”
鬼母忽然笑道:“小娃兒,老身如是不知那天香門掌門人的來歷,又怎肯寄身在她們之中?”
石承先道:“你知曉那軒轅萍的出身?”
鬼母聞言一呆,道:“你小子怎知天香門的掌門人就是軒轅萍?”
石承先大笑道:“你們天香門自以為行事甚是隱秘,但在下對貴門中事,卻是知道的不少!”
鬼母眉頭一皺,接道:“小娃兒,你究竟是誰?你想問那天香門中的事,又為了什麼?”
石承先道:“這個不勞費心!倒是那軒轅萍的出身來歷,你説你知曉,為何不肯説出?”
鬼母嘿嘿一笑道:“你可是想知道麼?”
石承先道:“在下是想聽上一聽!”
他這等口氣,倒是甚為機智,彷佛自己只是事外之人,並非急於想打聽天香門中隱秘之人。
鬼母略一沉吟道:“老身説出,本是張口之勞,但你娃兒可得付出代價才成。”
石承先一怔道:“什麼代價?”
鬼母道:“五招之內,逼得老身站起來!”
石承先道:“真的?”
鬼母道:“老身説話,向來説一不二,哪還有什麼真假?”
石承先看龍門老人一眼,見他沒有作聲,當下接道:“好!在下答應了!”
鬼母稍稍動了一下身子,笑道:“小娃兒,你可以動手了!”
石承先跨前一步,正待動手,那鬼母忽然接道:“小娃兒,你用什麼兵刃?”
石承先皺眉道:“用劍!”
鬼母道:“拔出你的寶劍,盡力施為!”
石承先暗道:“這老婆子當真狂傲得很,如是不給她一些厲害,諒也不知我石某人的本領了……”
他一念及此,果然拔出身邊寶劍,微微一笑,道:“小心了!”起身一劍,便向鬼母左肩刺去。
鬼母瘦瘦的身軀一側,輕易的便將石承先一劍讓開,口中笑道:“小娃兒,如果你用這等劍招,縱然一百招,只怕也沒有用處!”
石承先這一劍本是誘敵之用,眼見鬼母那等鎮靜,臨到自己寶劍離那肩頭只得寸許,方始側身避開,便知此人武功,確是不弱,頓時心中有了計較。
敢情那哈哈狂劍甘布衣的一套劍法,在武林中被人稱為“驚虹快劍”,素以快捷犀利著稱,這鬼母如此託大,那自然要註定必敗了!
石承先當下暗中決定,在剩下的四招之中,就以“驚虹快劍”的十招中的三式快劍出手,必可逼得那鬼母坐身不牢。
心念一定,立即哈哈一笑道:“不錯啊!在下正想換一種劍法……”語音一頓,突地一式“電掣雷鳴”,長劍一閃,由上向下,一削而出。
森森劍氣,宛如長江大河,瀰漫了五尺方圓。
鬼母臉色大變,怒喝道:“驚虹快劍……”
那瘦小的身子,突然平空飛起,直上丈許,容得落下地來,人已坐在大廳上方的一隻木椅之中。
石承先劍光忽斂,還劍入鞘,笑道:“承讓了!”
鬼母臉上一片怒意,喝道:“小娃兒,你是那甘布衣的弟子?”
石承先道:“是又如何?”
鬼母道:“老身想不到竟會上了你的當,想那驚虹快劍何等快捷,老身端坐不動,那自然是躲不開的了!”
石承先道:“金婆子,你可是不肯認輸!”
鬼母道:“如是你先説明用的是驚虹快劍,老身只怕就不會跟你打賭了!”
石承先笑道:“金婆子,你似是不曾説過不許在下施展驚虹快劍啊!”語音微微一頓,接道:“是你金婆子不服,咱們重新打過,那也未嘗不可!”
鬼母冷冷一笑道:“老身豈是出爾反爾之人?”
石承先道:“尊駕認輸了?”
鬼母冷冷一笑道:“老身有言在先,你在五招之內,逼得老身起身避讓,就算你勝了,眼下不過兩招,老身迫得離開軟榻,那自然是你贏了!”
石承先道:“那軒轅萍的出身,你該説出來啦!”
鬼母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不過……”她忽然沉吟不語,目光盡在石承先身上轉動不已。
石承先怕她變卦,頓時冷冷接道:“不過什麼?你想抵賴麼?”
鬼母搖頭道:“老身豈是那等人?”她此刻那股兇焰,已自斂去不少,語音甚為平和,接道:“小兄弟,老身只不過想先問你幾句話!”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你要先問我?”
鬼母道:“不錯,尚望小兄弟照實回答!”
石承先想了一想,未見有人傳聲阻止,立即接道:“好,只要在下可以回答,你不妨發問!”
鬼母道:“甘大俠還在人世麼?”
石承先怒道:“你想咒我師父?”
鬼母搖頭道:“老身聽説令師曾經受人暗算,這麼問你,那也不算咒他啊!”
石承先這是第一次聽到別人指出師父受人暗算之事,頓時心中大大震動,脱口道:“你怎麼知道?”
鬼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這個……恕老身不便説出!小兄弟,你師父能夠傳了你這一身武功,想必是這些年來,他的武功更有精進了。”
石承先此刻心中甚是紊亂,剎那間,他已覺得這位鬼母金楓成了十分關鍵的人物,她不但知道天香門中的各種隱秘,而且對師父受人暗算之事,也竟然知曉,顯然自己所要知道的一切,似乎都可從她身上查明,頓時心中對她消除了極多敵意。
有了這等觀念,石承先立即笑道:“家師身體極好,武功精進,那自然是意料中的事了!”
鬼母忽然抬起頭來,長嘆了一聲道:“不見甘大俠,轉瞬已數十年,老身只道他業已物化,想不到他竟能渡過這等厄運,真是天助斯人……”她語音一頓,忽地向石承先道:“小兄弟,你要問那軒轅萍的出身,可是你師父要你打聽的麼?”
石承先笑道:“不是!”他話音出口,自覺有些不對,連忙接道:“老前輩,你跟家師很熟麼?”
互相改了稱呼,很明顯,兩人心中,已化去了敵意。
石承先話音一落,鬼母竟是微微一笑,道:“當然很熟啊!”
她那皺紋滿布的臉上,忽地顯露出很大的感傷之情,使得她那笑容看上去宛如悲泣一般難看。
石承先暗道:“瞧她這等難過,那必是她對師父的受人暗算甚是痛心的了……”心中有了這等想法,口中不禁接道:“老前輩,你可知道什麼人暗算家師的麼?”
鬼母搖頭道:“老身如是知曉,那也不會再在武林中奔走了!”
石承先聞言,心中大大的一震。
鬼母不等他張口,業已接道:“但老身花了將近二十年時光,卻也未曾查出那人是誰……”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老前輩也未查出來麼?”
鬼母道:“可不?”
這時那蕭瓊忽然笑道:“老婆婆,晚輩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説?”
鬼母對石承先雖然已無敵意,但對蕭瓊卻沒有好臉色,冷哼了一聲,道:“什麼話?”
蕭瓊倒不以為意,笑道:“你老聽人家提過甘大俠被人暗算,那提起這話之人,豈不就是線索麼?”
鬼母冷冷接道:“你很聰明啊!有什麼樣的師父,倒也有着什麼樣的徒弟!”
蕭瓊微微一笑道:“老前輩過獎了!”
她竟然不曾聽出鬼母話中譏諷之意,還認為那鬼母在誇獎於她呢!
鬼母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不錯,老身果然可以向那説出甘大俠遭人暗算之人聽,只可惜,他也是聽到別人所説,又當如何?”
蕭瓊笑道:“找到那人再問啊!”
鬼母道:“如是他死了呢?”
蕭瓊仍然笑道:“不妨再問這位告訴前輩之人!”
鬼母道:“為什麼?”
蕭瓊道:“倘是那目睹之人真的死了,則他在臨死之前,必會將什麼人害了甘大俠之事説給了告知你老的人聽過了!”
鬼母道:“不錯,老身跟你的想的全是一樣,只可惜,那人告訴老身,那目睹甘大俠被人暗算之人,在死去之前,並未説出何人暗算甘大俠。”
蕭瓊道:“老前輩相信了?”
鬼母道:“當然相信了!”
蕭瓊直到這時,才皺眉道:“老前輩可是見到了什麼憑據?”
鬼母道:“姑娘,你確實是比得上你那師父,不但細心,而且機警得很!”她語音頓一頓,接道:“老身倘是沒有見到真實的憑據,那自然是不會放鬆於他的了!”
蕭瓊道:“什麼憑據?”
鬼母道:“那目睹甘大俠遭人暗算的朋友,乃是在一棵松幹之上,僅憑一口殘餘的氣力,刻下了幾個字跡,想必,是油盡燈熄,字未刻完,人便死去了!”
蕭瓊呆了一呆道:“如此説來,那是真的死無對證的了!”
鬼母道:“如非死無對證,老身又怎會查不出來?”
蕭瓊張了張口,似是想説什麼,但她看了石承先一眼,卻是忍了要説之話,未曾説出口來。
鬼母吁了口氣,向石承先道:“小兄弟,你師父當真很好麼?”
石承先心中微微一震,忖道:“她這般關心我師父,看來不似壞意,但此時對她,我卻不好説得太露骨的了……”心中有了這等想法,當下接道:“老前輩,我師父確是很好啊!”
鬼母似是大為安心的笑了一笑,道:“説來也是,老身就不信,像甘大俠那等英雄,會被人害死。”
這時,龍門老人忽然微微一笑,道:“金婆子,你跟石老弟的約定,還算不算?”
鬼母笑道:“哪有不算之理?”
龍門老人道:“既是算數,你就應該説出來了!”
鬼母略沉吟,道:“那軒轅掌門人,對老身敬禮有加,老身本意,委實不願説出她的來歷……”
龍門老人臉色微微一變,道:“你要賴帳?”
鬼母搖頭道:“老身豈是那等人?”她目光在石承先身土打了個轉,接道:“但因老身乃是輸在你小兄弟手中,縱然説將出來,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石承先聽得怔了怔,暗道:“她這是自我解嘲,還是有心説給別人聽呢?”
蕭瓊卻道:“不錯啊!你老是打賭輸給別人,説將出來,自然不是你老的過失了!”
鬼母那乾枯的臉上,似是閃起了一絲笑意,自從她見到蕭瓊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對蕭瓊不曾懷有敵意,點了點頭,道:“姑娘説的有理,老身自忖,這也不是我的什麼過失……”
蕭瓊格格一笑道:“武林中人,講究一個信字,像老前輩這等身份,自是不能失信於人的了!”
鬼母微微的笑了一笑,道:“武林之中,複姓軒轅的世家不多,其實老身縱然不説,小兄弟也應想得出來才是,據老身所知,那軒轅萍乃是八荒魔劍軒轅豪的侄女!”
她話音一落,戴天行、石承先,以及蕭瓊,全都驚哦出聲!
但澄因大師和那位龍門老人卻是互望了一眼,長長的發出一聲長嘆!
戴天行不禁皺眉失聲道:“果然是八荒魔劍的後人,怪不得她的屬下,都會九魔武功了!”
言下之意,即是説八荒魔劍軒轅豪已然把九魔秘笈傳授了別人。
石承先也劍眉一挑,冷冷接道:“戴老,晚輩覺得有一樁事,甚是奇怪!”
戴天行道:“什麼事?”
石承先道:“那九魔秘笈早在嵩山被毀去了,軒轅萍又怎會……”
他話音未已,只聽得龍門老人仰天大笑道:“老弟,你這話可就説錯了!”
石承先道:“哪裏錯了?”
龍門老人遭,“那毀去的一本,難道不能是假的麼?老弟可曾想過這一點?”
石承先怔了一怔,道:“那是假的?”
龍門老人道:“老夫認為,那本毀在嵩山的秘笈,八成就是假的!”
石承先道:“這麼説……是那八荒魔劍騙了先父和武林九大門派了?”
龍門老人笑道:“那也不一定,倘是軒轅豪自己也不知道真假呢?金婆子,你見過軒轅萍施展過魔功麼?”
鬼母點頭接道:“軒轅萍看過九魔秘笈,並且練成了其中幾種武功,老身乃是親眼所見,是錯不了的了……至於她是怎樣學來這些魔功,老身卻是不曾問過!”
顯然,鬼母是真的不知軒轅萍怎樣學到了魔功,否則,她也不用先行説將出來了。
石承先劍眉連軒,心中甚是激動的大聲道:“龍門前輩,就晚輩猜想,那八荒魔劍只怕脱不了關係!”
一直未曾説話的澄因大師,突地接道:“小施主,那軒轅豪的為人,甘老施主必然對你説過不少吧!”
石承先道:“不錯,家師對他甚是欽佩!”
澄因大師道:“這就是了!所以,老衲想請小施主在未曾查明真相以前,莫把軒轅豪牽涉入內!”
石承先道:“為什麼?天下人盡知那九魔秘笈,乃是在軒轅豪手中,魔功外泄,有人練成,這不是軒轅豪教他們的,又能有誰?”
澄因大師合十道:“小施主,有一樁事,老衲不説,只怕小施主還不知道!”
石承先道:“什麼事?”
澄因大師道:“關於那九魔秘笈之事!”
石承先沉吟道:“大師請講!”
澄因大師道:“那九魔秘笈如何被武林人物知曉,甘老施主可曾對小施主提過?”
石承先道:“家師約略説過一些!”
澄因大師道:“令師倘是説過,老衲相信,小施主應是明白,軒轅豪施主如有不良之心,他儘可不必許下那等誓言,而憑仗這套寶典上的武功,就可獨霸武林的了!”
石承先道:“大師何不再説明白一些?”
澄因大師道:“軒轅豪揚言天下有人能夠勝他,便將九魔秘笈相贈,這事小施主知道的了!”
石承先道:“晚輩聽説過了!”
澄因大師道:“小施主,那軒轅豪如是真有獨佔這九魔秘笈之心,他又何必向天下人作出這謊言?”
石承先道:“也許……他是心存偽善,故意想沽名釣譽呢!”
澄因大師道:“軒轅施主豈是那等人?小施主,你可以不信老衲之言,但你可別忘了令師之言啊!”
石承先聞言,低頭沉吟不語!
龍門老人卻是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大師,這事果然如同石老弟所言,軒轅豪有着極大的過失!”
澄因大師呆了一呆,口中喃喃唸佛,合十道:“老施主,你……唉,那軒轅施主又有着什麼過失呢?”
龍門老人道:“九魔秘笈本是在他手中,如是有人偷練了那本秘笈上的武功,過錯自然是在他的身上了!”
澄因大師道:“這個……老施主有何高見?”
龍門老人道:“老夫什麼事都可以不問,但那軒轅萍怎樣弄得到了九魔秘笈,老夫卻一定要查將出來!”
石承先道:“不錯,這事不但龍門前輩要查明,晚輩也是義不容辭,必須將此事查明……”
龍門老人看了石承先一眼,接道:“老弟,你與老夫同去伏牛山一行如何?”
石承先聞言,怔了一怔,道:“老前輩,咱們還得先去少林一行才成啊!”
戴天行笑了一笑,接道:“龍門老人,石老弟説的不錯,咱們一定得先去少林一趟……”
話音未已,只見葛天森和雷剛,大步由外面走了進來。
那雷剛想是極為擔心石承先的安危,是以一進跨院,便直奔石承先身前,大聲道:“公子,你好麼?”
石承先起身笑道:“大叔,小侄很好,有勞大叔惦記了!”
雷剛目光在廳內眾人身上一轉,臉上一派迷惑之色!
葛天森則在看到了鬼母之後,臉色大變,沉聲道:“老婆子,你可是鬼母金楓?”
鬼母聞言笑道:“不錯,老身正是金婆子,瞧你老弟這等形狀,到頗似藥王葛天森,老身猜錯了沒有?”
葛天森哈哈一笑道:“難得啊!鬼母出世,莫非天下又將大亂了麼?”
鬼母兩眼一翻,怒道:“葛老弟,你説話可得當心些,老身的耐性有限!”
葛天森笑道:“金婆子,葛某説的本是老實話啊!”
鬼母笑哼了一聲,道:“老弟,你隱居了多年,為什麼又重出了江湖,難道你倒可以出山,老身就不能出山麼?”
葛天森笑道:“那怎麼會?只是……只是……葛某認為你金婆子忽然現身,那必是有着非常的原因了!”
鬼母冷笑道:“不錯,老身若無非常原因,那也不會再到江湖上走動的了!”語音一頓接道:“葛老弟,有一樁事,不知老弟是否願意幫忙?”
葛天森一怔,道:“什麼事?”
鬼母道:“你老弟素有藥王之名,對於武林之中的各種用毒之方,應是十分熟悉的了!”
葛天森笑道:“這個……在下倒是略知皮毛!”
鬼母道:“如是你查出一個人身中別人毒物暗算,是否可從藥物之上,找出那下毒之人是誰?”
葛天森略一沉吟道:“這事可要看那中毒之人,所中的是什麼毒了!倘是他中的乃是奇絕之毒,葛某也許能夠看出一些端倪,但如中的乃是平常所見之毒,則區區也就無從猜測了!”
鬼母皺眉道:“自然是奇毒之物的了!否則,那甘布衣又如何將一身武功失去?”
葛天森呆了一呆,道:“金婆子,你是要葛某查明什麼人暗算了甘大俠麼?”
鬼母道:“不錯!”
葛天森忽然大笑道:“那……不必了!”
鬼母呆了一會,道:“為什麼?”
葛天森道:“甘大俠的事,已有云天四皓趕去那裏,還用得着在下效勞?金婆子,你也不必擔心啦!”
鬼母看了石承先一眼,道:“石公子,葛天森説的可是真的?”
石承先道:“葛兄説的不假,那雲天四皓四位前輩,已前去了四絕谷了!”
鬼母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倘是他們四人真的去了,老身倒是安心了!”
葛天森見她這等關心甘布衣之事,頓時不再譏諷於她,朗聲一笑,道:“金婆子,眼看武林之中,暗濤洶湧,正有一股邪惡的勢力在逐漸伸展,你老可曾預聞其事?”
鬼母道:“老弟你指的可是天香門?”
葛天森道:“是啊!”
鬼母失笑道:“老弟可算問對了人啦!老身正是那天香門中的上賓。”
葛天森精神一振,目光在戴天行身上一轉,笑道:“戴兄,咱們似乎越走越近啦!”
戴天行笑道:“是啊!葛老弟,快來見過澄因大師和龍門老人。”
葛天森雙眉一揚,道:“澄因大師在哪裏?”
説話之間,人已向着龍門老人和那身着俗裝的澄因大師走了過去。
戴天行笑道:“這位便是……”
澄因大師合十道:“葛施主,老衲罪過……”
葛天森吃了驚,但立即笑道:“葛某明白了!這乃是權宜之策,老禪師也不用心中不安的了!”
雷剛一聽那位頭戴氈帽之人,乃是澄因大師,即時走了過去,抱拳道:“大師,還識得老奴麼?”
澄因大師道:“義僕雷施主,老衲焉有不識之理?雷施主,這些年來,辛苦你了!”
雷剛恨恨的頓足道:“老奴奔走了七年,卻依然未將主人的仇家找出,真是叫人急死了!”
澄因大師合十道:“老施主,不用難過,石小施主武功已成,施主的義膽忠心,已可告慰石嘯風施主在天之靈,這報仇之事,老衲相信已是為期不遠了!”
雷剛嘆息了一聲,緩緩的退到石承先身後。
葛天森這時已然見過了龍門老人,他心中雖然有着極多的疑慮,對於龍門老人的來歷,甚感奇怪,但他卻並未説將出來。
戴天行看了龍門老人一眼,道:“老丈,咱們幾時動身前去少林?”
龍門老人看了鬼母一眼,道:“當然是越快越好,只是,這位金婆子去不去?”
鬼母大聲道:“老身不去!”
龍門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夫已然知曉你不敢去!”
戴天行卻是一怔道:“老丈,金婆子不去,那也是人情之常啊!”
龍門老人道:“什麼人情之常,據老夫所知,她乃是不敢去啊!”
戴天行一怔道:“老丈,你這麼説,那必然是有着什麼特別的見解了。”
龍門老人道:“不錯,老夫正是知曉其中道理!”
鬼母忽然冷冷接道:“什麼道理?尊駕説話似乎有些不假思索啊!”
龍門老人冷冷接道:“老夫縱然説話不假思索,那也不會看走了眼,你明明是包藏禍心而來,只因石承先老弟的武功高過於你,你才故意裝出有心相助石老弟的姿態,別人不知,你以為老夫不知道麼?”
鬼母臉色微微一變,道:“尊駕怎麼稱呼?看你這麼大年紀,應該也是一位武林中成名甚久的人物了!”
龍門老人冷笑道:“老夫是什麼人,你不必多問,眼下咱們即將前往少林,你如想不去,只怕由你不得了!”
鬼母沉吟了一會,忽然笑道:“尊駕是要老身同去少林一行?”
龍門老人道:“不錯!”
鬼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道:“老身如是不去,只怕你們都會見疑於我的了……”
龍門老人道:“老夫早就疑心你了!”
鬼母忽然吊眉一揚,道:“好啊!老身為了取信於你們,陪你們去一趟少林便是!”
龍門老人聞言,怔了一怔,道:“你敢去?”
鬼母大笑道:“當然敢去!老身知道,你不過是以為老身乃是替那軒轅萍作為説客而來,方始不敢去至少林,其實,老身不是,你們全都想錯了!”
葛天森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先叫店家弄些吃食之物,然後也好趕路,前去少林。”
雷剛大聲道:“不錯,老奴這就前去吩咐店家……”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過不了一會,那店家已然張羅了一席酒菜送來。
一夥人吃過了飯,便結算了店錢,啓程前往少林。
他們的腳程甚快,當夜四更左右,便已抵達了少林山門之前。
值更子弟,連忙報與掌門,那宏法大師,立即率領了幾位長老迎了出來。
蕭瓊要那四名燈娥,守在寺外,自己方自陪着石承先等人進得寺去。
葛天森甫自坐定,便問宏法大師道:“掌門人,那軒轅琅和岑小芳可在寺中?”
宏法掌門搖頭道:“這兩位施主在葛施主離寺不久,便相率離去,老衲接報之後,已然派了三名弟子,追蹤而去,直到此刻,尚無回信傳來。”
葛天森聞言,怔了一怔道:“他們走了?”
宏法掌門道:“老衲正是有些不解,他們既已脱出天香門虎口,為何竟又自行離去?倘是被那天香門中的人物查覺,只怕他們的性命就有些難保了!”
葛天森道:“掌門人,葛某等離去之後,此間可有什麼生人到此?”
宏法掌門道:“這三兩日中,並無生人前來!”
葛天森沉吟道:“這就怪了……”
這時,澄因大師已然拿去氈笠,大步上前,向宏法大師合十道:“老衲澄因,見過掌門人!”
那宏法大師一見,不禁連忙起身,合十還禮道:“不敢,原來是師叔回來了,快快請來上坐!”
澄因大師道:“掌門人不用客氣,老衲一時不察,替本寺弟子招來諸多禍害,尚望掌門人見諒!”
宏法掌門長嘆一聲道:“師叔,這不是你的過錯啊!”目光一轉,向葛天森道:“葛施主,這幾位老衲甚是面生,尚望施主引見!”
葛天森當下將幾人一一介紹,接道:“掌門人,那軒轅琅一走,咱們豈不是無法找到軒轅萍何在了麼?”
蕭瓊不等宏法大師回答,已然笑道:“葛老,要找軒轅萍並不難啊!”
葛天森道:“你知道她在何處?”
蕭瓊道:“晚輩不知,但……這位金婆子卻是應該知道啊!”
葛天森笑道:“是啊,葛某怎地會忘記了呢!”
鬼母冷冷接道:“蕭姑娘,你錯了!”
蕭瓊一怔道:“哪裏錯了?”
鬼母道:“那軒轅萍的為人,機智過人,如果不是她自己出現,任何人也無法知曉她究竟住在哪裏!”
葛天森沉吟了一下,道:“金婆婆,你也不知道麼?”
鬼母道:“不錯,老身平日也只是奉命約見,自然是不知她隱身何處的了!”
石承先雙眉深深鎖起,忖道:“這真是難以想象得很,軒轅萍如此謹慎神秘,那必然有着很大的原故,如照鬼母所説,那是很難找得到她了!”
他尋思之間,只聽得鬼母長嘆一聲,接道:“軒轅萍的下落,你們不用找了!”
葛天森一呆道:“不找她?為什麼?”
鬼母道:“因為你們找她不到啊!”
雷剛臉色一變道:“老奴不信!”
鬼母道:“你是雷剛?”
雷剛道:“不錯!”
鬼母看了石承先一眼笑道:“石公子,你是那乾坤一劍的兒子?”
石承先起身道:“老婆婆可是與先父相識麼?”
鬼母道:“當然認識……”她忽然頓了一頓話音,接道:“老身年過八十,叫你一聲賢侄可好?”
石承先道:“但憑老前輩怎麼稱呼!”
鬼母道:“石賢侄,你介入此事,可是為了要找出石大俠當年在少室峯頭被人暗算的原因麼?”
石承先道:“晚輩正是想查明仇家是誰?”
鬼母點了點頭,道:“這是一件大事,不知賢侄可已查出什麼頭緒了?”
石承先道:“澄因大師乃是當年目擊之人,晚輩就是想找他相助查尋仇家!”
鬼母道:“不知澄因大師可曾説出是什麼人所為?”
石承先道:“澄因大師尚未明言……”
澄因大師接道:“女施主,老衲不是不説,只因此事關係到很多武林人物,老衲不得不慎重其事……”
鬼母冷冷一笑道:“大師,石大俠之死,算不算一樁武林大事?”
澄因大師道:“自然算得上一樁武林大事了!”
鬼母道:“大師既然明白,武林中還有什麼事可以比得上查明石大俠仇家更為重要呢?”
龍門老人目光一揚,大聲道:“金婆子,眼下不是抬槓子的時候,咱們先得尋找到軒轅萍,然後才能查得出石老弟的仇家!”
鬼母聞言呆了一呆道:“這與軒轅萍何干?”
龍門老人道:“怎會無關?據老夫猜想,那軒轅萍就是幕後策劃之人!”
鬼母道:“怎地那軒轅萍竟然牽入此事之中了?”
龍門老人道:“石大俠乃是為了九魔秘笈之事喪身,軒轅萍身具九魔秘笈武功,那自然是脱不了干係的了!”
鬼母沉吟道:“這麼説,那是一定要把軒轅萍找到的了!”
龍門老人道:“不錯!”
葛天森這時插口道:“金婆婆,你……總有什麼法子見得到軒轅萍吧!”
鬼母道:“老身倒是可以見得到她,只是,咱們又怎知那現身之人,便是軒轅萍自身?”
葛天森聽得一怔,道:“她有很多的化身?”
鬼母道:“是否有很多的化身,老身倒不知道,但老身和石玉香俱是她身外化身之一,確是不假!”
葛天森皺眉道:“這麼説來她果真是有着很多的替身了?”
鬼母道:“據老身所知,她從來不以真面目見人,就算老身已是她身外化身之一,也恐怕看不出她那面目,是否便是本人。”
龍門老人道:“她長相如何?”
鬼母道:“老身瞧她似是戴了人皮面罩,是以顯得有些陰森冷酷,真正的長相如何,老身卻是不曾見過!”
龍門老人沉吟道:“老夫不信此間竟會無人見過她的本來面目啊!”
鬼母道:“這個……軒轅琅乃是她的兄弟,按理應是知曉她長相怎樣!”
龍門老人道:“可惜這孩子眼下已然離去,否則,倒真是可以問出不少關鍵來了!”
宏法掌門人沉吟了一下,道:“本寺派出的弟子,今日應是有着消息回來,幾位只消在本寺等上一日,想那軒轅琅的下落,就可知曉了!”
葛天森笑道:“掌門人説的有理,咱們就等上一兩日,那也沒有關係……”
龍門老人道:“看來只好如此的了!”
宏法掌門向鬼母和蕭瓊看了一眼,道:“兩位女施主……老衲有一句話,實是未便啓齒!”
鬼母冷冷一笑道:“掌門人,少林寺的規矩,老身明白得很,你放心,老身不會在你這和尚廟裏住下來。”
蕭瓊也嫣然一笑道:“掌門人,晚輩還要和隨來的丫鬟娥商量一點事,就煩大師派人引導晚輩前去見見她們便是。”
敢情那宏法掌門人乃是因為少林歷代相傳,堂客不得在寺中住宿,是以甚感為難,此時聽得兩人之言,心中大為舒暢,忙道:“金老施主的住處,老衲已然代為安排,就在裏許之外的一處農家,蕭施主的屬下雖然住得稍遠,但也不過五里不到,老衲這就派人恭送兩位前去!”
只見他輕擊一掌,頓時有兩名僧人,大步走了進來。
宏法掌門吩咐兩人幾句,兩僧立即分別引了蕭瓊和鬼母出寺而去。
客堂中餘下的幾位,也由知客宏覺大師分別引到禪房歇息。
那龍門老人在去到禪房以後,並未當真歇息,卻是等到寺中早課鐘聲響起,他立即閃身出了禪房,向五乳山半山奔去。
這時,石承先正和雷剛在房中喁喁低語,只因龍門老人所在禪房,與石承先本是相連的一間,他開門出去,自然瞞不過石承先的耳朵。
石承先心中暗覺奇怪,當下向雷剛告了個便,竟然躡蹤龍門老人而去。
原來石承先自從在龍門石窟之中,見到那龍門老人以後,便一直對這位不肯道出自己姓名的老人,有着十分的好奇,這時見他獨自一人出寺,自是不肯放過盯梢的機會了。
那龍門老人出得少林,竟是直向初祖庵方向行去。石承先知道此老武功極高,不敢跟得太近,遠在十丈之外,藉着林木山石的遮掩,緊盯不放。
只見他過了初祖庵,卻又斜向左側奔行。
石承先頓時心中一動,暗道:“這不是去那二祖庵的山路麼……”
他忽然想起,龍門老人曾向澄因大師説過,他在那嵩山別府中救走澄因大師,乃是受了天愚大師和千毒公主之託,照這樣看來,龍門老人似是要去二祖庵,見那天愚大師和千毒公主了!
石承先略一猶豫,本是不想再行跟蹤,但卻又禁不住滿腔好奇之念,終於還是跟了下去。
轉過了兩重山岩,只見一處甚是荒涼的石牆,呈現在百步之外。
石承先眼見龍門老人行至那石屋之外丈許,便自停下步來,神態似是甚為恭謹,心中暗道:“他果然是來見那天愚長老的了!”
他迅快的移動身形,閃到石屋外七八丈處一棵古柏之下,凝視着龍門老人的舉動。
此刻,那龍門老人忽然雙手抱拳,大聲向二祖庵中叫道:“葛姑娘,軒轅豪特來求見!”
軒轅豪三字入耳,石承先只如春雷貫頂,震的渾身大大一震。
自己天天尋找八荒魔劍,想不到,八荒魔劍軒轅豪,竟然天天跟自己在一起同行同止!
剎那之間,他幾乎飛身衝了出來。
但他對於軒轅豪究竟敵意不深,甘布衣的言語,一直在他心中存着莫大的力量,使他不把八荒魔劍軒轅豪當作殺父的仇人。
這一會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氣,把胸中激動之情,壓了下去,暗道:“我且看看這軒轅豪究竟安什麼心思,倘若他真是殺我爹爹的仇人,只怕他終有露出馬腳之日,我也不用急在這一時了……”
石承先心念轉動之間,同時也發現許多龍門老人可怪之處!
比如他在聽到天香門掌門人乃是軒轅萍之後的表情,就令人奇怪,再如一旦有人提到八荒魔劍乃是暗算自己爹爹之人,他必然要設詞反駁,那也是不同尋常之處!
不過,石承先有些不解的是,軒轅豪既然明知自身有着兇手之嫌,他卻為何不肯遠遁深山,反倒易容改名,介入此事之中?
思念未已,只聽得那石屋的雙門,緩緩開啓,一位身材修長的垂髮少女,當門而立龍門老人一見那黑衣少女,竟是深深一禮道:“葛姑娘,老朽幸不辱命,已將澄因大師救下了。”
那少女正是千毒公主葛玉蓉,依她成名之久,算來至少已是九十出頭之人,但石承先此刻所見,雖然朝霧迷濛,看得不甚真切,而那葛玉蓉的臉色,卻一如三十許人一般,顯然這位千毒公主已然武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方始有着常保青春之術。
千毒公主淡淡一笑,道:“有勞軒轅大俠了!天愚師兄正在入定,你……可要入內相候?”
龍門老人道:“老朽正有一事,想向長老請教,如是方便,老朽就在這兒等上一等也好!”
千毒公主轉身引着龍門老人向內行去。
石承先略一沉吟,雙眉一揚,飛身而起,疾快無比的向那二祖庵奔去。
他知道眼前庵內的三人,都是當代的絕世高手,是以行動之間,不但快捷,而且十分小心。
二祖庵石門剛自掩上,石承先已然打後面的石牆翻進了庵內。
他打量了一下,只見這二祖庵共只兩進石屋,每進大約有着三間,他輕輕的走到後面那一進房舍下,卻原來是一間廚房,一間膳堂,當下一側身沿着牆根,穿到第一進房舍的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