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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刀聖現蹤

    山頭上的彩霞,光芒愈來愈亮,農村中也隱隱間有人聲,天已是大亮,只是朝陽還未升起。

    可是村口這一家人,就是尹瑛站的這一角,雖然有不少人,卻是一片死寂。

    隔壁農屋的主人,一對中年夫婦一開門,眼見這種情況,嚇得又縮回去,擠在門裏,抖索著自隙縫中怔怔偷瞧。

    尉遲龍被尹瑛剛才那著空城計,弄得滿心疑惑,他吃不定屋中會有什麼危險。

    其實,他心中何嘗不知道,區區一座茅屋,那會有什麼厲害機會,怕的只是宋不羣而已。

    盤古叟已擒住了怒真人,雖然説過宋不羣已中了經命針,但是宋不羣傷輕傷重,是否好轉,尉遲龍沒有親眼目睹,所以心中有著那麼一丁點顧忌,實在説,他已被宋不羣的威名嚇破了膽,不敢再冒火,以至採取了包圍,等待帝君到達的萬全之策。

    他自然不知道,已錯過一次大好機會。

    時間一分一分地溜過去。尹瑛緊張地守在門口,緊緊盯視若站在不遠三尺之地的尉遲龍,心情緊張得幾乎要崩潰。

    她肩頭上的擔子太沉重了,沉重得使她幾乎無法再支持下去,但她知道,這最後關鍵,決定著二個人的生死,支持不了,也得支持。

    這時屋中喘息聲漸漸隱沒,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沉寂,尹瑛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依笑和尚之言,她知道,宋不羣快將毒除傷愈。

    尹瑛臉上那種微妙的變化卻落在尉遲龍的眼中,他心中本已在猜疑,此刻一見尹瑛神色上的變化,便加犯疑,付道:“我莫非上了這丫頭的當?”

    這一想,立刻大聲把苟之全及夏偉二人召了過來。問道:“屋前屋後有什麼動靜?”

    苟之全與夏-道:“沒有動靜。”

    尉遲龍想了一想,似乎下定了決心,道:“現在進屋去看看,你們二個先把這丫頭-下!”

    苟之全與夏偉怔了一怔,互視了一眼,苟之全輕聲問道:“不等帝君來嗎?”

    尉遲龍巨目一瞪道:“少廢話,我告訴你們怎麼做就怎麼做。”

    苟之全與夏-不敢再多言,雙雙伏劍向尹瑛逼去。

    這剎那,尹瑛大吃一驚,在這節骨眼上,她想不到尉遲龍竟改變了心意。

    心念一轉,這記空城計,索與唱到底,故意格格一笑道:“要進屋快請!”

    閃身擺出請的姿態。

    苟之全冷笑道:“大爺現在先要-下你,再進去不遲!”

    一劍就往尹瑛刺去。

    尹瑛大吃一驚,急忙揮劍拒攻,夏-卻在這剎那,劍影如矢,飛向尹瑛腰際。

    這二名金衣人的功力劍法豈同凡響,一個已夠尹瑛應付,現在二人齊上,她立刻顯得手忙腳亂起來,最要命的是她不能離開門口,唯恐對方乘隙進屋,拒既無力,走又不能,瞬眼三招,劍影暴閃中,她肩腰二處已血光崩現,痛得咬牙切尚,幾乎變成了一個血人。

    苟之全狂笑一聲道:“賤人,你還不棄劍投降!”

    又是一劍,橫掃而至。

    而夏-的劍影如山罩落當頭。這時的情勢逼得她非閃避不可,只得橫身掠開三尺。

    夏-一聲冷哼,追蹤而上,苟之全卻飛去一腳,踢開門户。

    這時的朝陽剛露出紅紅的臉,在山頭上灑下萬道金芒。

    彭!

    柴扉剛被踢飛,苟之全倏一聲狂嗥,整個倒飛出一丈,仰天倒地,口中鮮血狂噴,只見宋不羣像一尊石像,靜靜站在門裏,嘴角含著無比的憤怒與冷酷。

    尉遲龍大吃一驚,眼見宋不羣的表情,心中暗暗震駭,夏-聞聲回顧更是大驚失色,顧不得攻擊尹瑛,回身就跑到苟之全身邊,俯首一看,慘叫道:“苟之全已經死了。”

    宋不羣緩步走出門口,生硬地道:“不錯,連你們二個都一齊得死!”

    受了傷的尹瑛此刻心情狂喜,急呼道:“宋大哥,你好了麼?”

    宋不羣點點頭,目注尹瑛道:“你傷勢有妨礙麼?”

    尹瑛道:“這一點傷算不了什麼。”

    宋不羣道:“那你就進屋去休息,這裏由我一個人來對付!”

    説著施了一個眼色。

    尹瑛明白,屋中的笑和尚必須有人看護,點了點頭,飛快鑽入屋中,闔上了柴扉。

    現在仍然是一對二的局面,不過由宋不羣換了尹瑛。他一抽背上的砍山刀,目光一閃,冷冷道:“你們二個可以上了。”

    尉遲龍注視著宋不羣染有血污的左肩,色厲內在地道:“你身中絕命針,還敢逞強?”

    宋不羣狂笑一聲道:“區區幾根樹刺,算得了什麼,尉遲龍,你用不著管我中什麼針,剛才你不是聲勢洶洶要找我嗎?現在我宋某人就在你面前,又為什麼不上來?”

    尉遲龍輕鞭一揮,虛張聲勢道:“你還以為我怕你?”

    宋不羣冷酷地道:“怕也沒用,無論你們二個上不上,我已下決心非宰你們不可!”

    話聲中向尉遲龍欺去。

    尉遲龍長鞭一抖,像條靈蛇,猛向架不羣捲去。

    這出手一招,當真迅若雷電,勢沉力猛。龍虎十八鞭的威力,發揮無遺。

    宋不羣沉應地站著,在鞭稍治身剎那,突然一旋身,向尉遲龍暴彈而至,砍山刀跟著揮出,刀勢之急,幌若一抹流電。

    這正是“祭神七刀”中的第三式。

    尉遲龍第一招剛出手,那刀光已自怪異的角度彈至,心駭之下,頓時失色,手腕急翻,長鞭回捲向那一抹刀光飛去,人卻急速暴退。

    宋不羣一聲冷笑,刀勢疾變,正要追擊,陡聽得遠處傳來噪雜的人聲及衣袂掠風聲及一聲大喝:“尉遲太歲何在?”

    夏-立刻高聲應道:“在這裏,宋三也在此。”

    宋不羣心頭一震,情不自禁地收招退到門口,轉首望去,只見十數人已到屋前,為首二人正是穆公任與盤古叟,獨臂董丞與十餘名金衣人緊隨在後。

    盤古叟看到安然無恙的宋不羣,神色非常驚詫,首先開口道:“小子,你中了老夫的盤古絕命針,居然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蹟。”

    宋不羣冷冷道:“幾根樹刺,算得了什麼,老匹夫,稍待宋某就要宰了你!”

    穆公任狂失一聲道:“宋三,你身入重圍,還敢口出狂言。”

    宋不羣冷笑道:“宋某不在乎,但你穆公任,堂堂帝君,親下挑戰書,竟是這般不要臉挑戰麼?”

    穆公任殘暴地笑道:“老夫特來向你送個口訊,目前還沒到挑戰之時。”

    宋不羣道:“什麼口訊?”

    穆公任道:“司空明要你立刻到天雲寺,有遺言交代!”

    宋不羣大笑道:“你這誘敵之計,當真別出心裁,可惜我宋三不會上你的當,假如你還有一點人的風度,何不以一對一,現在就與我宋三決一生死?”

    這一逼,穆公任忍不住了,獰笑道:“你還以為本帝君怕你?”

    宋不羣大笑道:“既是不怕,就動手。”

    穆公任一哼,厲聲道:“拿老夫兵器來!”

    一名金衣人應聲上前,雙手捧著一根長約三尺,金光閃閃的權杖,杖頭赫然是的骷髏頭。

    盤古叟忙上前道:“帝君此刻動手,實為不智,這小子已是甕中之龜,何必再費事!”

    穆公任手執骷髏短杖,冷笑道:“本帝君若不給他一點顏色看看,還以為我怕了他!”隨即轉首問尉遲龍道:“屋中還有人麼?”

    尉遲龍躬身稟道:“屋中還有一個受傷的丫頭,此外沒有人了。”

    自然,他還不知還有一個脱了力,正在坐禪潛修,企圖恢復體力的笑和尚。

    穆公任目光一閃陰笑道:“好極,稍待老夫動手,你等不準上前,只需攻入屋中,把那丫頭宰了。”

    宋不羣大吃一驚,暗忖道:“此刻笑禪師亳無反抗之力,怎可讓他們衝入屋中!”

    驚怒之下,大喝道:“穆公任,你要不要臉?”

    穆公任大怒,厲聲道:“老夫諭令手下不得出手相助,你我單獨決一生死,什麼地方不要臉?”

    宋不羣面冷如鐵,道:“你卻要你手下同時攻擊我屋中同伴,豈非無恥之極。”

    穆公任獰笑道:“你自己命在頃刻,還管得了別人生死嗎?老夫勸你少花閒心吧!”

    説著骷髏權杖雙手橫持胸前,向宋不羣緩緩欺去。

    尉遲龍與董丞也雙雙打了一個手勢,準備待宋不羣動手後,往屋中衝。

    氣氛緊張得令宋不羣喘不過氣來,他無懼於面前這許多頑強的仇敵,卻不能不顧慮屋中二個受傷的人。

    眼見穆公任漸漸欺進,只能屹立在門口,等著被動挨打。

    可是這種局面能保持到什麼時候呢?他不敢想像!欺近宋不羣的穆公任骷髏短杖一圈,淬然向宋不羣點去,這一出手,當真疾如閃電,勁風如削。

    宋不羣凝足功力,秋山刀一蕩,準備硬接硬檔,要守住門口,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方式。

    就在這剎那,倏凌空傳來一聲大喝:“住手,都給我住手!”

    隨著喝聲,一條人影,電掠而至,飄落當場,赫然是銀髮白鬚的刀聖關獨孤。

    穆公任疾退三尺,側目而視,一怔道:“是你!”

    刀聖關獨孤拱手一禮道:“師兄,干戈非吉事,能否賜我薄面,化干戈為玉帛,讓我做個和事佬!”

    穆公任道:“關師弟,你知道他是誰?”

    刀聖點點頭道:“他是神仙府少君宋不羣!”

    宋不羣精神一振忙抱刀施禮道:“晚輩朱三,拜見關前輩!”

    刀聖慈藹地一笑道:“時值非常,不必多禮!”

    穆公任一怔道:“你們認識?”

    刀聖含笑道:“不錯,曾有數夕桓盤!”

    穆公任只覺得一股氣往上衝,厲聲道:“關師弟,你可知道他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

    刀聖依然面帶笑容道:“哦!什麼事?”

    穆公任道:“那天你走後,他竟偽裝做你,以至我一時不察,竟中他的好計……”

    刀聖點點頭,接過話頭道:“這件事,我知道。”

    宋不羣一怔,問道:“老前輩知道?”

    刀聖微微一笑,道:“神仙府一動一靜,老大那有不知之理。”

    宋不羣臉色微赤,吶吶道:“情非得已,晚輩暗感抱槐,希前輩諒解。”

    刀聖道:“事過境遷,還提它作甚,還是眼前之事,你作如何打算?”

    宋不羣道:“但憑前輩吩咐。”

    穆公任二條稻草倒豎,桀桀厲笑道:“説了半天,原來你們早有默契,關師弟,想不到你非但不念同門之情,而且還與外人勾結,與老夫作對。”

    刀聖關獨孤含笑搖搖頭道:“師兄,你知道我為人,只問是非,不論親疏,實在説,我與宋少俠並無什麼默契,僅不過感到其匡復神仙府,救助司空明,不出道義本份,對師兄你來説,並未傷害什麼,為了不願再見慘劇重演,兩敗俱傷,逼得我不能不挺身而出,但也是一番善意,祈望雙方能化兇戾為祥和,宋少俠已經首肯,望師兄也能給我一點面子。”

    穆公任獰笑道:“你眼中還有我這師兄?”

    刀聖一拱手,垂首道:“老朽不敢。”

    穆公任一指宋不羣道:“若你還認識我這個師兄,你就立刻把他宰了,否則你我就一刀二斷!”

    刀聖道:“師兄何必走極端?”

    穆公任道:“沒有第二條路,如今不是同門,就是仇敵!”

    刀聖一嘆道:“師兄,我辦不到。”

    穆公任厲聲道:“好極,既辦不到,就讓我自己來辦!你給老夫滾開一邊!”

    刀聖道:“師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穆公任冷笑道:“你少嘮叨,也不必費心勸我,連師門大仇都不顧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勸人!”

    刀聖輕嘆一聲,道:“師兄難道不肯納我半句忠一言。”

    穆公任厲聲道:“你不要再就誤時間,你若不滾,休怪老夫-你一併當仇敵看待。”

    刀聖道:“師兄著如此固執,只怕悔將莫及!”

    穆公任狂笑道:“莫非你還敢與我動手?嘿嘿,縱然你敢插手,老夫一樣要宰了你!”

    刀聖道:“除非師兄相逼,老朽實不敢與師兄動手!”

    穆公任冷笑道:“你還算有自知之明,既不敢動手,還在此為何?”

    刀聖轉首對宋不羣道:“百事忍為先,少君,你就跟我走吧!”

    宋不羣方自一怔,感到為難,穆公任已厲聲道:“辦不到!”

    刀聖道:“師兄何以非走極端不可?”

    穆公任冷厲道:“關獨孤,你若要帶走這小子,就把你自己一條命留下!”

    刀聖神色一整,道:“師兄,先師前轍可鑑,你為何要再蹈覆轍?”

    穆公任大聲道:“我不要聽你説教,現在老夫只給你二條路,第一條,你走你的路,我不留難你,否則,就把命留下!”

    刀聖雙目神光湛然,一掃當場,徐徐道:“數十年不見,想必師兄藝業更為精進,同門習藝,各有專門,現在你既如此説,不妨印證一下!”

    穆公任一擺骷髏金杖道:“好,你上罷,到人頭落地時,別怪老夫不念舊情!”

    刀聖安聲一笑道:“老朽不喜作閻牆之爭,印證何須真拚!”

    説到這裏,轉首對宋不羣道:“請少君借刀一用!”

    宋不羣恭敬地遞上手中砍山刀,刀聖接過,往前走了二步,接著道:“師兄,我用此刀先出一招,只要師兄自認能破我這一刀,不必動手,老朽就叩首謝罪,引頭待戳。”

    穆公任一呼道:“老夫拭目以待,就看你這一刀有何神妙?”

    刀聖點點頭,目光一閃,倏指著站在盤古叟後面的三名金衣人問穆公任道:“那三人是你手下麼?”

    穆公任冷冷道:“不錯。”

    刀聖臉色一沉道:“殺氣不湧,刀鋒不發,但同門不能相殘,你手下這些人卻非善類,如今老朽就拿那三人試我刀鋒,也請師兄評評老朽這數十年來的藝業,是否還有些微長進!”

    那三名金衣人大吃一驚,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穆公任道:“你口中一片假仁假義,卻不顧師門大恩,老夫就看看你如何殺得了他們!”

    刀聖關獨孤對盤古叟冷冷道:“閣下若不想吃我一刀,就站開一些!”

    盤古叟望著他神光湛然的表情,下意識地退過一邊。那三名金衣人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一緊手中長劍,紛紛戒備。

    程公任冷冷對那三名金衣甲土道:“雨等無須驚懼,姓關的説過只出一刀,看他這一刀能否把你等三人殺死,嘿嘿,過了這一刀,就看本帝君取他性命!”

    刀聖關獨孤點點頭道:“不錯,現在爾等請注意了,只要能避過我這一刀,今後大可橫行天下,無人再能過關!”

    説完緩緩舉起手中砍山刀,刀尖前指,目光中倏浮起了一股駭人的殺機。

    那三名金衣人幾乎不約而同地起了閃避之念,都心想:只要刀聖關獨孤刀勢一出,就分三方面散開,看他怎奈我何!

    三人念頭方落,只見關獨孤斗然一聲震天大喝:“注意了。”

    喝聲中,人影刀光隨動,但是油烏烏的寒光如四練一閃,直衝對方三人。

    在這剎那之間,光影一動後即停頓,只見刀聖已站在三人西前,伏刀轉身對穆公任徐徐道:“師兄對老朽這一刀感覺如何?”

    話聲後,身後那三名金衣甲士的首級竟無聲無息,一齊掉了下來。生像他們毫無門避之心,引頸受戳一般。

    四周立刻響起一聲驚譁,盤古叟與穆公任也不禁臉色大變。

    誰也沒看清楚刀聖這奇絕天地的一刀,是如何展開的。

    只有宋不羣知道,剛才那一刀正是間天三式中的第二式,但此刻自刀聖手中施來,竟有這般快速,這等威力,自己雖已領略其神奧,也不及十分之一。此刻情不自禁脱口道:“好刀法!”

    只見穆公任恨恨道:“好,關獨孤,從今後,情斷義盡,今天暫且依你,以後再與你算這筆賬!”

    説完一撣手,身形凌空而起,瞬眼已出十丈,首領一走,那些手下及盤古叟慌忙蜂湧而退,個個亡命飛掠,唯恐落後再接一刀。

    一剎那之間,走得一個不剩。

    刀聖此刻目送穆公任走,微微一嘆道:“苦口婆心,卻仍未能點醒我那師兄,將來不知如何了結………”

    宋不羣上前一揖道:“剛才若非老丈,晚輩與房中二位同伴怕不已喪命了。”

    刀聖道:“老朽只是不願見那焰囂張而已,少俠,現在你還是回神仙府吧!”

    宋不羣一嘆道:“晚輩此來是為了救司空府君,如今穆公任鍛羽而歸,必不甘心,府君與黃仙姥的生命,必然危殆,晚輩怎能空手而返!”

    刀聖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司空府君與貸仙姥已被我救出,老朽己叮囑怒真人與駱公明先行護送回神仙府!”

    宋不羣大喜道:“前輩何時救出府君仙姥的?”

    刀聖道:“我潛伏在天雲寺外已有三天了,剛才趁我師兄趕來此地時趁虛下的手,一切處理好,才趕來此地,想此刻我師兄回去後,必然更加恨怒,你現在去看看房中同伴,儘快趕早返回,我還要到天雲寺去,看看我師兄動靜,路上保重。”

    宋不羣心頭一塊石頭落了地,點點頭道:“前輩也千萬珍重。”

    於是刀聖把刀交給宋不羣后,立刻就向天雲寺方向掠去。

    經過整整十二個時辰的坐禪,笑和尚總算恢復了體力,尹瑛身上的劍傷也經過一番包紮,於是三人飄然上道,返回神仙府。

    這一路上,三人的心情已大為輕鬆,府君與仙姥既已脱險,今後除了重新整理一頓神仙府內部外,已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了。

    五日行程過去,這日已到雲霧山下,笑和尚道:“不知牛鼻子與駱老兒伴護著府君到此沒有?”

    尹瑛道:“他們走在我們前面,按理應該已到府中了。”

    笑和尚對宋不羣道:“少君,你看穆公任還會到此尋釁嗎?”

    宋不羣一嘆道:“穆老魔自然不會甘心,但有刀聖關老前輩在監視,目前我們只得靜以觀變,等候刀聖的消息再説。”

    笑和尚呵呵一笑道:“佛門雖廣,難渡無緣之人,我看那關老兒是自尋煩惱,枉費心機。”

    宋不羣語氣沉重地道:“我何嘗不知,但是刀聖對我有授藝之情,如今又是神仙府的大恩人,他是師門情重,一番苦心,我們怎能拂逆其意。”

    説話之間,已翻過幾道山顛,雲生足下,山風漸勁,神仙府前的迷仙斷崖,已在眼前,卻遠遠望見山崖邊有幾條人影在幌動。

    尹瑛首先訝然道:“他們是誰?”

    笑和尚凝神望去,失聲道:“好像是老牛鼻子與府君,奇怪,他們怎麼仍在崖邊!”

    三人急急拉去,距離一近,嘿,可不是真的是怒真人與土地神,中間二張輕榻,分別坐著司空府君與仙姥。

    這時,駱公明與怒真人也見到宋不羣等人,不由高興地叫道:“府君、少君與和尚也回來了。”

    宋不羣在話聲中,已掠到司空明輕榻前,施禮道:“府君受驚了,不知有無受到傷害!”

    司空明微微一笑道:“沒有,這次你們也辛苦了。”

    宋不羣道:“晚輩心餘力拙,完全仰仗刀聖大刀。”

    司空明點點頭道:“那位關朋友倒不失為剛正人物,他與穆公任同出一師,品性居然完全相反,倒是出我意外。”

    宋不羣又向仙姥請安道:“仙姥,恕晚輩救援去遲。”

    黃仙姥笑道:“用不著客套,咱們還是進府後再詳談吧!”

    怒真人插口道:“奇怪,發出了三次信花,怎還不見守關天將放籃迎接。”

    宋不羣一怔道:“你們到此多久了?”

    怒真人道:“已經差不多三個時辰了!”

    突和尚呵呵一笑道:“這就奇怪了,難道守關天將睡覺了嗎?”

    怒真人一哼,道:“守關天將縱然擅離職守,還有守關弟子,難道都瞎了眼不成?”

    宋不羣心中立刻升起一層不祥的預兆,道:“恐怕府中又出了什麼事,尹瑛,你再發一次信花,看看有沒有反應?”

    尹瑛立刻取出信花,一拉引索,一溜紅光凌空升起,在高空中爆出一朵梅花。

    信花發出了半天,卻一點回音都沒有。

    眾人的神色頓時沉重起來,駱公明道:“這究竟是怎麼會事?就是人都死光了,也該有屍臭的味道。”

    這次話剛説完,倏見雲霧之中,一點黑影飛來,正是鐵索上的吊籃。

    尹瑛鬆了一口氣道:“總算開關了!”

    吊籃疾飛而近,可以看清楚,籃中還坐著一個人,竟是白素文。

    籃靠崖邊,白素文招呼道:“宋大哥,你們總算回來了!”

    一縱上岸,臉色一片蒼白悲切。

    宋不羣道:“素文,你先來兒過府君與仙姥。”

    白素文向司空明與黃仙姥躬身為禮。司空府君道:“府中發生了什麼事?”

    白素文悽然道:“府中旬日以前,的確遭遇大變!”

    宋不羣心頭大震,道:“什麼變故?”

    白素文道:“不知那裏閒來了七個小鬼,自稱海角亡命七小盜,進入府中,亡命攻擊,羣什竟然不敵,死傷二十餘人,那七個小鬼呼嘯而去,臨走還揚言,一個月內要滅亡神仙府。”

    宋不羣皺眉道:“素文,你説是七個童子?”

    白素文道:“不錯,是七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孩子,依他們的身高不滿四尺來看,似乎都是十二三歲的孩童,但功力之高,出手之兇狠,令人駭異!”

    笑和尚呵呵笑道:“這倒是聞所未聞,好像是劉姥姥説山海經,簡直荒唐透頂,七個童子居然闖進神仙府,大開殺戒,仿-府中羣仙都是紙紮,傳出去豈不笑掉了別人大牙!”

    怒真人厲聲斥道:“和尚,府中遭遇到這種變故,你還有心打哈哈!”

    笑和尚道:“牛鼻子,難道你要我和尚痛哭流涕才過癮?可惜哭道人已死了,否則他此刻一定對你胃口!”

    宋不羣忙道:“二位不要鬥嘴了,素文,但剛才連放三支信花,卻不見天將開關,這是怎麼會事?府君在此已等了四個時辰,縱然守關天將未見,其他人也該看到!”

    白素文道:“府中羣仙,此刻個個生命垂危,守關天將已死,只剩下我與二三弟子,侍候羣仙,忙得幾乎透不過氣來,若非上山澗取水,還看不到你們歸府信花哩!”

    宋不羣臉色一變,道:“你不是説只有二十餘人死傷嗎?其他的人呢?”

    白素文道:“海角七小盜呼嘯退走後,不到一天,竟然全部病倒,經過檢查,原來在混戰中,對方一個人趁混戰之際,偷偷在山澗水源之處下了劇毒,因為沒有人發覺,以至除了極少數幸運未飲用染毒的澗水外,全部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駱公明訝然道:“山澗是流動的活水,並非死水,何以竟會染毒?”

    白素文道:“我發覺中毒的情況後,曾與府中幾位弟子去查看,原來在水源中放著四五個布包,用繩索連在澗邊繫住。經取出一看,其中只是一些淡黃色的槳液。故而澗水流過,那些包中毒藥立刻污染澗水,毒性永不會流失。”

    宋不羣道:“好陰狠的設計,以此看來,那七小盜似乎是謀定而動,決非無故尋釁,我們進去看看再商量。”

    於是一行人分為三批,進入府中。

    神仙府本來是一片祥和寧靜的世外仙境。現在,比以往更來得靜謐。

    靜説得沿路不見人跡,靜説得有點恐怖,猶如鬼喊一般。

    此刻,宋不羣、怒真人、白素文與司空府君等都在張果老屋中,診查張果老昏迷中毒的症狀。

    張果老昏睡在雲牀上,除了尚有氣息外,卻臉色青黃,不醒人事,牀畔的几上,放著黃黑色的布囊,這是白素文與一些幸運未曾中毒弟子從澗中撈起來的毒藥布囊,土地神駱公明與笑禪師、怒真人謹慎地把布囊剪開,正在查看這種奏藥的成份。

    但是每個布囊剪開後,由於在澗中浸水已久,囊一散,流出來的卻是一堆淡黃色的槳液,慢慢流落地上。

    笑和尚道:“我想起來了!”

    怒真人道:“你想起什麼?”

    笑和尚道:“昔年年青時,曾與家師雲遊四海,行止南荒。曾路見不平,管了一件閒事,那知第二天就在掛禪的白玉觀中一病不起,起先我和尚以為師父生病,後來請白玉觀主一診看,才知是中了毒,受了人的暗算。先師那時中毒的症狀跟現在的張果老的情形一模一樣!”

    宋不羣精神一振,接口道:“禪師,這麼説,你已知道是何種毒?”

    笑和尚道:“不錯,此毒稱為‘萬毒之海’。”

    怒真人道:“當時令師有救否?”

    笑和尚道:“那時經白玉觀主指引,飛奔三十里,才找到了一位當地的巫者,才把家師自西天極樂世界中拉了回來!”

    怒真人道:“令師既然有救,府中羣仙諒必不要緊,和尚,如今救人的責任,就在你身上了。”

    笑和尚急道:“牛鼻子,你別把責任往我和尚肩上擔,這不是兒戲之事,百餘條人命,我和尚可擔不起!”

    怒真人一哼道:“禿驢,你難道不願救人?”

    笑和尚苦笑道:“和尚我是心餘力拙!”

    怒真人道:“既知道毒之來源,又知道如何解救,你和尚怎説心餘力拙?”

    笑和尚道:“那巫者曾告訴我,這種萬毒之毒系用南荒一種瘴氣煉製而成,中者昏迷不醒,一個月中如不解救,身體將化為一攤黃水,屍骨無剩,如今他們已昏迷十天,還有二十天時間,可是此去南荒,縱然晝夜不停飛奔來回,也得三個月,遠水不救近火,叫我和尚何能為力!”

    怒真人道:“當初那巫者為令師除毒時,你在旁邊嗎?”

    笑和尚道:“牛鼻子,你是否問那是用什麼藥解救的?”

    怒真人道:“若你在旁邊,必須知道用什麼藥物可以化解這萬毒之毒,只要能配製這種解藥,豈不是不必遠赴南荒!”

    笑和尚道:“那是當地有一處靈泉,當地人稱為“天泉雲水”,只要用那‘天泉靈水’給中毒者喝下去,立刻可以化解萬毒之泰,可惜那“天泉靈水”也在南荒,否則,我何必等你來問。”

    這一説,眾人都皺眉沉重起來。

    宋不羣倏然道:“我想到一個辦法!”

    司空明道:“什麼辦法?”

    宋不羣道:“唯有取得羊叔子的北漠靈雕,才能飛往南荒,取那“天泉雲水”,那種奇鳥,飛行快速,瞬眼百里,來回我想只要十餘天就夠了。”

    司空明道:“百獸先生已是穆公任的手下,他唯恐神仙府不亡,怎還會幫我們去取靈泉!”

    宋不羣道:“不論施用何種手段,我非要他就範不可,這是解救神仙府唯一的辦法,笑禪師,請你伴我跑一次天雲寺吧!我想他們必是還在那裏!”

    笑和尚一怔道:“只有你我二個人去?”

    宋不羣毅然道:“不錯。”

    笑和尚苦笑道:“好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和尚算是豁出這條老命了。”

    宋不羣道:“説走就走,否則就來不及了。”

    於是二人再度向司空府君及仙姥諸人告辭,飛奔出了神仙府,展開身法,直奔天雲寺。

    高聳的天雲寺在夜色之中,蒙-而神秘,二條黑影在三里外悄然飛掠,在小座石崗後停了下來,原來竟是宋不羣與突禪師。

    “禪師!”宋不羣低聲道:“為了防範伏樁突擊,禪師請在後遙隨,防止對方發聲示警,此行主要在擄-羊叔子,最好不要驚動穆公任,否則,脱不了身,就麻煩了。”

    笑和尚嘻嘻笑道:“就這麼辦,少君,你先請!”

    於是二人一前一後,慎重地往前闖。那知一路上居然亳無動靜,不消片刻已到天雲寺前,卻見寺門緊閉,四周靜靜地不見人影。

    笑和尚幌身拉近宋不羣,低聲道:“會不會搬了地方?”

    宋不羣擔心地道:“就請禪師在外守護,我進去探探!”

    笑和尚道:“小心了。”

    宋不羣點點頭,雙臂一動,人如請一般,上了牆頭,只見寺門裏是一片黑黝黝的廣場,一排整齊的青松,隨風搖曳,中間一條石子路直通第二道山門。

    身形一幌,已凌空虛渡,到了第二道山門,卻見大殿二旁,四間禪房,都映出了燈火。禪房門户都開啓著,隱約可聞房中有人談話之聲。

    宋不羣飄然落於吉邊,點破紙窗,向裏望去,只見房中有十一人,除了穆公任、盤古叟及尉遲龍與董丞外,還有七個矮小如童子,穿著夠裙虎衣的矮人,這些矮人個個神態兇猛,此刻卻在哈哈得意大笑。

    依體態的矮小來看,這不是自稱為“海角七小盜”麼?

    宋不羣心中陡然升起了一陣難以剋制的怒火。他是恨穆公任陰險毒辣,居然勾結武林人物用這種違反武林規矩的手段。

    屋中的笑聲慢慢停了下來,只聽得七小盜中間一個頭帶金環,突目潤嘴的矮人道:“帝君,那姓宋的小子回到神仙府,發現人全躺下了,會怎麼辦?”

    穆公任大笑道:“還能怎麼辦?不知起因,不知病因,除了眼看神仙府中人都死光外,還能怎度辦!哈哈哈,宋三呀宋三,你以為仗恃了關獨孤救回了司空明就能平安無事,怎能想到老夫用的也是調虎離山,斬草除根之計!”

    宋不羣牙一咬,閃身到門口厲聲道:“穆老魔,你跟少爺滾出來!”

    屋中羣魔立刻齊聲驚噫,人影連問,紛紛奪門而出。一見宋不羣,剛才那説話的矮人首先開口問道:“你是誰?”

    穆公任哈哈一笑道:“説曹操,曹操就到,他就是宋三!海角七友,他來意不善,咱們可要小心一些。”

    宋不羣道:“明襲傷人,尚有可恕,暗中下毒,豈是丈夫行陘,我宋三今夜此來,別無企圖,只討解藥。”

    矮人桀桀大笑起來,他人雖矮,笑聲卻是宏亮,笑畢道:“解藥倒有,就看你有沒有本事-!”

    宋不羣道:“別以為你們恃仗人多,就以為小爺怕了你們!”

    為首矮人哈哈大笑道:“咱們海角七盜從不需別人幫手,宋三,何不-你一條命博上一搏,勝了我莫無陽,就送你解藥,不勝,就留下你一條命!”

    宋不羣狂笑道:“我若是失手,你們還會放我走麼?姓莫的,不過憑你剛才那番話,還有點英雄氣概,現在生死一決,如何劃道,你説吧!”

    莫無陽道:“咱們莫家七弟兄對付一百人也是七人齊上,對付一個也是七人齊上,不過,對付你宋三,自量用不了那麼多人,就減半,以三人聯手好了。”

    宋不羣道:“這話還説得過去,那三個,請出來見見面!”

    莫無陽立刻轉身道:“老四,老六,你們二個與我一齊鬥鬥姓宋的,也給穆帝君了斷這樁心事!”

    旁邊站的二名矮人應聲而出,那老四長得頭大如鬥,偏又身裁細小,肋骨根根可見,胯間圍看一張豹皮裙,穿著一雙毛茸茸的皮靴,令人有一份滑稽的感覺。

    老六面目一片薰黑,尤其在這夜色中看來,像一般木炭。

    四周早圍滿了穆公任的手下,此刻已緩緩朝後退開,讓出地方,鴉雀無聲地注視著。

    宋不羣目光一掠穆公任,只見他悠然自得地站著,嘴角念著得意的陰笑。似乎認為這三個侏儒是贏定了。

    只見莫無陽道:“宋三,這是我莫家老四,那是老六,以三對一,咱們在人數上佔了一點便宜,所以讓你先出手吧!”

    宋不羣見莫無陽手中是一根兒所未見的細鐵倏,上西全是倒刺須,老四卻是一根三股短鋼又,老六是憂又判官筆,心中一轉念,也把身上的砍山刀與長劍分別掣在手中,右刀左劍,刀劍一架,道:“有潛!”

    一刀向莫無陽削去。

    莫無陽一聲大喝,身形卻閃避開去,老四的鋼叉與老六的判官筆卻無聲無息,化作三道寒星,自側面向宋不羣攻至。

    莫無陽先避後玫,配合得恰到好處,意在使宋不羣沒有轉身應付攻勢的餘地。

    雙方不過一招,已可看出這海角七盜的功力不但怪異,也配合得天衣無縫巧妙之極。

    三西受敵的宋不羣早已預料到有這種情況,他左手一劍迅若雷電,橫掃而出,右手一刀,擋住莫無陽的倒須柳。

    這是他第一次一心二用,同時施出六能劍訣及祭神七刀二股絕學。

    可是由於心神一分,威力也自大減,嗆!嗆!二聲金鐵交鳴聲中,二般兵器雖被他擋了回去,但身形也被逼退了二步。

    然而就在這剎那,判官筆化作無數寒星,向周身單上,一溜冷電自下而上,正是莫老四那根三股鋼叉。

    聯手追擊,勁力之霸,招式之奇,不比神仙府中羣仙遜色,難怪闖入神仙府,無人能御,更詭奇險惡的是莫無陽那根奇形兵器“倒須柳”,竟如一條蛇似地曲折而行,烏光抖動,虛實莫測宋不羣周身穴道,俱在這條“倒須柳”的威力籠罩之下。

    在這生死一發間,宋不羣也豁出去了,一聲長嘯,長劍護身,旋轉飛翻,砍山刀刷刷刷,“祭神七刀”隨著身形轉動,疾展而出,刀出如風,刀影如山中,一聲慘號隨即響起,莫老六一雙判官筆飛起半空,人已化為片片血雨。

    莫老四鋼叉脱手,人已驚駭得疾縱而退,莫無陽退得連嗆惶,一式懶驢打滾,滾到牆邊,才由老三扶起來。

    三招之間,竟把兇悍無比的海角七盜殺得大敗,頓時震驚了四周羣魔,滿場鴉雀無聲,個個緊張地注視看宋不羣!

    宋不羣此刻真力也耗用過甚,他不追擊,屹立如山,略為調勻氣息,沉聲道:“莫老大,若你説出的話還算話,就把“萬毒之毒”的解藥交出來!”

    莫無陽一臉的煞氣,對身旁的莫老二道:“老二,把‘天泉靈水’-一瓶交給他!”

    莫老二怪叫道:“老大,老六一條命已傷在那小子手中,難道就讓他這麼一走了之!”

    莫無陽厲笑道:“你説咱們能放他走麼?不過咱們海角七友説話卻從來沒打周折扣,如今敗了,自然得把解藥交給別人!”

    莫老二困惑地道:“老大,你的話前後矛盾,不是你腦筋昏了吧!”

    莫無陽陰xx道:“我頭腦清楚得很,老二,照我的説話去做,沒錯。”

    莫老二隻得自膠囊中掏出一隻磁瓶,往宋不羣一拋道:“這瓶就是解藥‘天泉靈水’,你接住了。”

    宋不羣忙將衣袖一捲,接住。莫無陽已冷笑道:“諾言已覆,宋三,但你能否生離此地,就看你的本事了。”

    宋不羣長劍回鞘,把磁瓶塞入懷中,冷冷道:“不勞關注,宋某先行告退!”

    穆公任一撣手大喝道:“圈住他!”

    一聲令下,人影紛動,數十人已各亮兵刃把宋不羣團團圍住。

    “宋三,你還想走麼?”

    宋三冷冷道:“穆老賊,我早已料到你會有此舉了,只怕你攔不住我!暫且寄你一條命,失陪了。”

    人影一閃,向守外飛掠。

    可是他腳剛離地三尺,二支長劍已向他刺到,劍到眼前,突化作層層劍影,逼人劍氣。

    宋不羣原勢不變向外衝,刀勢疾推,化作一溜冷電,鑽入劍影之中,雙方都是絕世高手,又都是全力施為,金鐵交鳴聲中,宋不羣被震落地,那二名金衣甲士卻被震出半丈開外。

    只見穆公任嘿嘿陰笑道:“小子,我説你跑不了,就跑不了!”

    陡聽得夜空中一聲大笑道:“我和尚就不信邪!”

    一團黑影凌空疾瀉而落,正是笑和尚。

    宋不羣眉頭一皺,低聲道:“禪師,你何必現身?”

    笑和尚呵呵笑道:“少君,別把我和尚當作燈草扎的,這種情勢,我能袖手旁觀麼?”

    穆公任哈哈大笑道:“又來了一個,算是加上一點利息,笑和尚,你還有多少同伴,不妨一齊請出來!”

    笑和尚笑呵叮道:“穆老魔,同伴多看呢?慢慢自會現身!”

    宋不羣心念一轉,立刻把解藥取出,飛快塞在笑和尚手中,低聲道:“解藥交給你,我為你擋住強敵,你快走!”

    笑和尚一怔,道:“你呢?”

    宋不羣道:“有你回去替府中羣仙解毒,我正好與對方了結這筆總賑,至少我自保有餘,禪師,救人要緊,你就快走吧!”

    突和尚衡量一下緩急,點點頭道:“好吧!少君,你千萬小心,不要拚命,見機行事,老衲先走一步!”

    話聲人起,可是二條人影立刻攔住笑和尚攻擊。

    宋不羣怒從心頭起,大喝一聲:“你們找死?”

    身形一彈,祭神七刀疾展而出,那一溜溜刀光,七刀化作一刀,怪異之極地削出。

    二聲慘嚎,擋住笑和尚的二名金衣甲士頓時身首異處,這一剎那,笑和尚人影已失,看得穆公任大怒,喝道:“宋三,你死在眼前,還敢殺人!”

    笑和尚攜帶了解藥,等於了卻一樁心事,宋不羣心情大定,聞言冷冷道:“我不但敢殺人,同時還要跟你了斷舊賬!”

    莫無陽倏接口道:“宋三,你不走了嗎?”

    宋不羣道:“我不走了,閣下有何見教?”

    莫無陽怪笑道:“剛才我已履約,但你既然不走,咱們還得分一生死!”

    宋不羣傲然道:“我既不走,又何懼你們多少人,穆老賊,這是你逼我如此,休怪我大開殺戒!”

    身形一彈,向穆公任疾撲而去,刀勢猛削,勁癘的刀風中,祭神七刀已經展開。

    那縱橫飛掠的刀影,猶如捉摸不定的幽靈,那麼勁疾,卻又那麼飄忽。

    穆公任一聲怪嘯,骷髏權杖也力搗而出。

    這二位絕世高手終於動上手了。但見滿天刀影中,金光飛漩,穆公任畢生功力,獨門的“搗天劈地十二杖”也霸道無比的展開。

    二人正全神貫注,亡命而博,莫無陽已悄悄揮手招呼五兄弟橫裏插手。

    這時穆公任的杖勢像暴風狂雨一般,向宋不羣猛襲,那杖頭的骷髏,似已神奇地復活,一溜溜,一個個,組成一幅恐怖的圖案,滿空飛舞,似歡撲入而噬,可是宋不羣的身形卻像一陣風一般,那麼無可捉摸。而刀影如山一般,重重疊疊,愈來愈密。

    而莫無陽卻覬準利那之間的空隙,“倒須柳”猛向宋不羣背心暴襲而至。

    這是宋不羣第一次與穆公任交手,已感到對方果然功力超絕,不好對付,倏覺勁風掃到,急忙側身閃避,那知他剛閃開莫無陽的背襲,與穆公任的骷髏杖,一點寒光已到腰間。

    這是一柄點穴蹶,正是海角七小盜老二所發,這柄點穴蹶生像就已在等候他似地。

    宋不羣大驚之下,不由沉氣下墜,貼地一竄,橫彈三尺,一身冷汗中,雖避過了這險極一招,可是穆公任的骷髏杖已在厲笑聲中,力砸而下。

    身形未穩,杖勢已到,宋不羣咬牙揮刀硬架,嗆踉一聲大響,火星四濺。

    這一刀雖把穆公任震退,可是莫無陽的“倒須柳”又暴襲而至。

    宋不羣彈身而起,閃避慢了一步,肩頭衣衫立被掃去一大片。

    驚魂首定,較影杖風又到。這剎那,宋不羣又再度陷入險境。

    功力再強,怎能敵得過人多,何況這些人都是不世高手,宋不羣氣息休休,身法出刀,愈來愈慢,漸漸有力不從心,不能支持的感覺。

    這種情形豈能逃得過穆公任的雙目,頓時暗喜,高聲道:“海角七友,加把勁,就把這小子收拾了!”

    莫無陽桀桀怪笑道:“就是不加勁,這小子也撐不過三招!”

    話聲中,‘倒須柳’迥風直飛,一招“陰陽乾坤”,向宋不羣掃去。

    莫無陽的話沒錯,宋不羣此刻單刀鬥羣邪,早已汗流狹背,氣喘如牛,尤其對這條歹毒的兵器,頗感頭痛。

    此刻寒光臨頭,正自刀攻穆公任,收招轉身,業已不及,就在這瞬眼間,陡聽到一聲大喝:“仗眾欺人,算什麼人物,都與老夫住手!”

    接著是一聲慘號,只見莫無陽矮小的身形,像一根蘿蔔,被彈出三丈開多,向正在動手的莫老二撞去。

    莫老二大吃一驚,只能丟了兵器,接往莫無陽,可是當他退出戰圈,凝神一望抱在懷中的莫老大,發現人早已斷了氣。

    一聲淒厲的大叫,出自莫老二口中!

    “老大死了!”

    這時雙方已因為這種突來的情勢變化而分開,宋不羣喘息未定,回頭一看,竟是刀聖關獨孤,精神大振,忙招呼道:“關前輩,多承你現身接手!”

    刀聖道:“老朽來晚了一步,致使你受驚!”

    在這節骨眼上,穆公任一見又是關獨孤,心中的怒火可大了,厲聲道:“怎麼又是你?”

    刀聖誠懇地道:“師兄,老朽不能讓你再錯下去,自赴毀滅之路!”

    “住口!”

    穆公任厲聲道:“關獨孤,你真要與我作對?”

    刀聖關獨孤道:“師兄,你的年紀也不算小了,找座名山,潛修養性,何等逍遙自在,為什麼一定要雙手血腥,在武林中翻起滔天風浪?這世界是何等之大,你殺一個宋三,可是還有無數高人隱士,豈會個個受你擺佈?”

    穆公任穆笑道:“關獨孤,老夫的忍耐有限度,今天已是忍無可忍,今天就把你這條老命一併留下!”

    莫老二厲聲道:“這老傢伙交給咱們海角七盜了,兄弟們,咱們要為老大報仇,上!”

    剩下的五個矮子,骨肉連心,此刻真正紅了眼,一聲呼嘯,蜂擁而上。

    這五個侏儒的剽悍之勁,像受了刺激的兇狠,莫老二的輕鞭,舞加撥風,莫老三的雙錘,滾地亂撞,另外老五的虎頭鈎,老六的無常帶,老七的梅花奪,配合得天衣無縫,這種勢態,氣勢就夠懾人,宋不羣見狀一驚,見刀聖並未帶兵器,忙拋刀道:“關前輩,接刀!”

    刀方出手,穆公任已鷹叱道:“小子,你也納命!”

    骷髏短杖化作一圈金色華蓋,當頭罩落。

    宋不羣刀出手,劍已掣在手中,一招‘六龍吐水’,旋揮而出。

    這邊一招甫接,那邊卻已分出勝負。

    刀聖關獨孤對穆公任雖然委曲求全,但對莫氏兄弟卻不講慈悲,凌空接住宋不羣的砍山刀,一聲大喝,刀光風然撣灑而出。

    五聲慘叫,猶如一聲,那神出鬼沒的刀光過處,莫氏五兄弟的五顆人頭,頓時飛拋落地。

    穆公任不由大驚失色,骷髏杖一圈,就欲撤身,但宋不羣豈肯讓對方遁走,劍式一緊,拚命纏住穆公任不放,四下的金衣甲士這時驚呆了。

    卻聽見刀聖關獨孤目光一掠,大喝道:“你們還不離開改過自新,莫非要等老夫把你們刀刀斬絕?”

    數十名金甲士聞言如夢初醒,齊都四散而遺,轉眼之間,跑得無影無蹤。

    穆公任此刻又氣又急,七竅生煙,可惜他掙不脱宋不羣劍圈威力。

    此刻,刀聖驅散了穆公任的黨羽,又道:“宋少君,請暫停手!”

    宋不羣劍勢一緊,道:“老前輩,你莫非還要放走這巨惡罪魁?”

    關獨孤一嘆道:“老夫不能不顧同門之義,少君莫忘了雁湖畔答應過老夫的語言!”

    宋不羣只能收劍而退。

    穆公任卻一聲不啃,轉身而遁。那知方掠出一丈,只見關獨孤已停身站在面前,生像早已在那邊等候似的,微微一笑道:“師兄,話未説完,你怎能走?”

    穆公任一哼,道:“老夫沒有什麼話可説!”

    轉身向另一方向如風疾掠。但是,像方才的情形一樣,關獨孤早已等在他西前,依然慈藹地道:“師兄,你難道還不覺悟?”

    那正是輕功最高境界的縮地移挪大法。這時,穆公任才發覺要逃是不可能了。只能凜然停下來,冷冷道:“看來你數十年靜修,武功已高出老夫多多!”

    關獨孤道:“老朽並不想以功力向師兄炫耀,只求師兄能納我忠言,放棄殺劫,不再蹈師門覆轍,找個地方,享一笛清福。”

    穆公任目珠一轉,想了一想,頹然道:“想必你已為我找到了好地方!”

    關獨孤道:“若是師兄不棄,老朽落雁峯頂,就作為師兄清修之地。”

    穆公任道:“技不如人,還有什麼話説,你既已為我安排好,我自然只好跟你走了。”

    關獨孤道:“但是師兄這裏的事,還得交代清楚。”

    穆公任道:“我請來的幫手與手下都讓你驅散了,還有什麼事交待?”

    關獨孤道:“但宋少君還沒有走!”

    穆公任厲聲道:“難道你還要我向他叩頭賠罪不成?”

    關獨孤道:“師兄,我並非這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向宋少君説一聲,與神仙府釋盡前嫌,握手言和,這也表示你從此不入江湖的一番心意。”

    穆公任一哼道:“也罷!”

    轉身向宋不羣道:“老夫自現在起,放棄與神仙府為敵,不論是非,前嫌一筆勾消。”

    宋不羣冷冷道:“但願你心口如一,不過,關老前輩,你得要防衞一二,免得他再反覆!”

    關獨孤含笑道:“這點請少君放心,老夫這有生之年,不會讓他再入江湖,司空府君處,也請代為致候。”

    宋不羣道:“那麼晚輩就告辭了。”

    供手一揖,飛身出了天雲寺。

    天色己是四更,宋不羣一路緩緩而行,按理此結果,己經相當圓滿,笑和尚-瞭解藥,己經奔回神仙府,穆公任由刀聖關獨孤看守,弱黨星散,神仙府今後可以恢復往昔的安靜,再無外魔入侵之慮,應該無所牽掛,可是他此刻卻覺得似乎有作心事,始終無法放下。

    他始終覺得刀聖關獨孤的同門情義大深,相對之下,穆公任的狡猾詭詐,益不可信。

    在這情形下,穆公任假如心存毒意,萬一要個花招,反制刀聖關獨孤於死地,大有可能。

    他心中意想意不安,決意轉身暗中跟隨,看看究竟。

    在天雲寺裏,宋不羣一走,刀聖關獨孤也道:“師兄,咱們也走吧!”

    穆公任卻道:“關師弟,你一定要我走?”

    刀聖關獨孤道:“不錯。”

    穆公任道:“你是決心要禁錮我?”

    刀聖輕嘆道:“師兄何必説這些傷感情的話,自離師門,天南地北,多年不聚,咱們也該趁這機會,彼此敍敍了,何況雁蕩絕峯,景色幽雅,正可作為你養息之地,自由自在,無憂無掛,何等自在!”

    穆公任頹然道:“你不必盡練好聽的説,反正我技不如人,只能由你來擺佈,不過你得依我一個條件!否則,我不惜與你一拚,舍了這條命,我也不會跟你去雁蕩山!”

    關獨孤道:“什麼條件?”

    穆公任道:“我要在雁蕩絕頂,重振慾望門,恢復往昔盛況。”

    關獨孤嘆道:“師兄這把年紀,何以還要爭雄江湖?”

    穆公任道:“關師弟,你錯了,我可以不爭雄江湖,但師門香火,不能到你我為止!”

    關獨孤想了一想,道:“你只是想延續師門香火?”

    穆公任道:“不錯。”

    關獨孤道:“好,老朽一定協助你,這次回去,咱們沿途就找幾個資質佳的弟子,帶上山好好教導,也算對師門盡一點心意。”

    穆公任道:“就這麼説定了!”

    關獨孤道:“不錯。”

    穆公任道:“好,走吧!”

    舉步向守外走去。

    關獨孤也跟在後面。剛跨過山門,穆公任在跨過高高的門檻,倏然啊呀一聲驚呼,人絆倒門檻外。

    刀聖一怔,忙上前查看,道:“師兄怎麼回事?”

    穆公任在地上掙扎道:“剛才我眼上已受了宋三劍傷,現在走起路來才發覺,不過不礙什麼事!”

    刀聖忙俯身攙扶,卻在這時,門邊竄出一條黑影,手一抬,機橫響處,五道烏光立向刀聖關獨孤身上襲至。

    關獨孤在人影竄出時,已經發覺,他想閃避時,卻不料被穆公任手拉住,這剎那穆公任用上了全力,刀聖要動無法動,五道烏光竟全部打中他身上。

    周身倏覺一麻,這時刀聖已知道中了有毒的陪器,正欲閉住真氣,那知穆公任趁這剎那一指淬出,點戳了關獨孤的丹元重穴。

    真氣突散,劇毒攻心,關獨孤一聲問哼,仰天翻倒。臉色變為蒼白金紙一般,直喘大氣。

    那人影走近,赫然是盤古叟,他哈哈一笑道:“穆帝君,這一著如何?”

    穆公任一拱手道:“多承相助,讓我先處理了這師門叛徒,”

    轉身又手鈷在刀聖面前,冷笑道:“關獨孤,你現在沓能管我麼?”

    關獨孤喘著氣道:“師……師兄,你怎可以用這種毒辣的手段對付我?”

    穆公任陰險地笑道:“你要禁錮我,你不忠於師門,你驅散了我多年培植的手下,你幫著敵人打擊我,我不這樣對付你,難道要對你叩頭?”

    關獨孤道:“但……我完全是一番好……意………”

    穆公任狂笑道:“我對你也是一番好意啊!我讓你永久安息,不必再為我的事操心,難道這樣不好嗎?”

    “你……你……”

    關獨孤顫著手指著穆公任,説了二個“你”字,終倒地不起。

    他一身真元被點散,擋不住盤古絕命針劇毒攻心,終於昏迷過去。

    穆公任道:“他終於死了。”

    盤古叟道:“不可能,盤古絕命針的效力沒有這麼怏!”

    穆公任俯身伸手探了探開獨孤的鼻息,道:“不錯,還有氣息!”

    説著,一掌就印在關獨孤的心頭。

    刀聖並沒有反應,一聲不啃地躺著,但是僅剩的一口氣卻已完全靜停。

    穆公任仔細地又採了探開獨孤的鼻息,才抖抖衣袖道:“咱們可以走了。”

    盤古叟道:“去何處?”

    穆公任道:“長安。”

    盤古叟道:“去長安作啥?”

    穆公任陰險地笑道:“我要先找釣魚之餌,再好好收拾宋三。”

    説看,二條人影一閃而沒。

    就在盤古叟與穆公任離開天雲寺後,一條人影凌空瀉落。正是走而復返的宋不羣。

    天雲寺裏裏外外都是靜悄悄地不聞一絲聲息。

    宋不羣正感到自己是白跑一趟,倏瞥見廟門口地上躺著一個銀髮銀鬚的老人,走近一看,急忙蹲下失聲呼道:“關老前輩……關老前輩………”

    可是關獨孤已不能回答,伸手一按脈膊,早已停止,宋不羣不禁淚如泉湧,悲痛地道:“前輩,你死得好悽慘!前輩,我一定要把狼心狗肺的穆公任苜級,在你靈前祭奠!”

    他喃喃地祝禱一番後,抱起開獨孤的屍體,走入天雲寺中。

    當宋不羣營造好關獨孤的坎墓時,天色已經大亮。

    眼見一位功力經世,慈祥和善的老人,如今已是一匹黃土,魏飄幽府,心中感到莫名的淒涼與悲憤。

    尤其刀聖如今一死,穆公任已無顧忌,未來局勢,充滿了險機殺劫。

    宋不羣就懷看這般複雜的心情,離開了天雲寺,急急奔回神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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