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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巨擎漏網

    宋不羣與神仙府奮人肅清外府後,立刻撲向內府。可是衝進南天門,撲入玉皇殿,卻見內府中竟空洞洞地沒有半個人影。

    韋陀神首先氣急敗壞,道:“大家仔細換一換!”

    宋不羣目光一掃,突然一閃身,在殿中長案上取起一簡,只見上面刻著一行字:宋三小兒,老夫已御風而去,你今日詭謀得逞,將來無一寧日,老夫要你們一個個恐懼而死。

    玉皇帝君示。

    “不必再搜了!”宋不羣急忙招呼住要出殿搜查的羣仙,把竹簡展示了一下。

    於是竹簡一個跟著一個傳閲,韋陀神又氣又惱道:“我不相信,這後府並無秘道通路,他們難道竟有翼遍能飛?”

    宋不羣嘆道:“我們可能忘了一件事,以致議程公任變成漏網之魚,並使府君與仙姥仍陷於魔掌之中。”

    韋陀神訝然問道:“我們忘了那一件事?”

    宋不羣道:“百獸先生羊叔子,能役禽驅歐,穆公任除了利用飛禽而遁外,絕無第二條路可通。”

    張果老長嘆一聲道:“想不到周密的計劃,竟發生了這麼一個漏洞,如今再到那裏去找府君,而走了巨孽,只怕遺禍無窮。”

    宋不羣道:“事已至此,急也無用,要殲強敵,必須先安定內部,眾仙長,咱們還是先處理了府內事務,再慢慢商量營救府君與仙姥的方法吧!”

    話聲方落,一條人影臨空急瀉而落,竟是太白星君,只見他氣急敗壞地道:“少君,大事不好。”

    心頭一震,宋不羣沉聲道:“什麼事?”

    太白星君道:“梅君姑娘在慾望宮中自刎了!”

    宋不羣大吃一驚,急忙道:“人還有救嗎?”

    太白星君默然搖了搖頭。

    宋不羣急忙對韋陀神道:“內府一切,還望老前輩主持,我先去慾望宮看看。”

    瞬眼間,已過去了七天。

    神仙府內部恢復了舊觀。但經過二次劫難,舊人凋零,這是無法掩飾的。

    宋不羣以少君之尊,卻仍居住在天界雅軒,時臨傍晚,紅日斜照,他穿者一件寬大的綢袍,躺在藤椅上,臉色憂慣地望著遠處,夕霞照在他臉上,使人有一份蒼涼之感。

    一陣輕梢的步履之聲響起,尹瑛與白素文悄然而入,宋不羣語聲低沉地道:“明君與儀君姑如心情平復了嗎?”

    尹瑛道:“女兒家貞節被污,一時之間,那能平復得了,我們日夜守護勸慰,她們師姊妹兩雖然不再哭哭啼啼,但是那種不言不語的神情,看了使人更心酸。”

    宋不羣一嘆,道:“希望二位賢妹冬慰勸她們,如今府君下落不明,府內初定,希望她們不要再做出傻事,惹出麻煩。”

    尹瑛頷首道:“是,大哥就不必擔心了。”

    接著又是一陣步履聲響起,只見張果老與韋陀神、土地神等聯袂而入,向宋不羣齊齊一禮道:“老朽謁見少君!”

    宋不羣忙起立道:“二位老前輩切勿多禮,尹瑛,端椅侍坐。”

    呵呵一笑,張果老道:“少君,看你們在這裏卿卿我我,咱們來得實在不巧!”

    尹瑛臉色一紅,低頭道:“老前輩休得説笑。”

    宋不羣起立一嘆道:“各位前輩請坐,這幾天我為了府君不落,日夜籌思,憂心如焚,那還有閒情逸致。”

    韋陀神道:“府內人事已定,二次歷劫,忠實奸罰,也皆辦究,魔鬼二班好惡之徒,也已驅出府外,只是仙姥與府君生死未卜,少君該早日-個主意。”

    宋不羣頷首道:“我已想過,穆公任狡猾成性,只有等他來!”

    土地神一怔道:“他好容易逃出神仙府,還敢來!”

    宋不羣胸有成竹道:“我這次易容偽裝刀聖,才能一擊成功,穆公任輸了這一回,必不甘心,我料準他會捲土重來!”

    韋陀神道:“少君,你是憑什麼推測穆老妖會捲土重來?”

    宋不羣微微一笑,道:“韋陀前輩難道忘了穆公任留下那封信?”

    張果老一拍椅把道:“對,那老小子絕對不會甘心。”

    宋不羣道:“所以這幾天晚上,咱們還是要嚴加戒備。”

    宋不羣的話沒有説錯,就在第二天深夜,一隻大鵬飛過神仙府,鵬背上赫然坐著一個入,射下一封箭書。

    接箭書的是太白星君,立刻匆匆來向宋不羣稟報。

    拆開前書,宋不羣凝神一看,劍眉立軒,只見上面寫著玉勒二字,接著下面寫道:“居庸關設下神仙道,下月月圓,請按時赴約,決一勝負,勝則送還司空明師兄妹,敗則取爾等人頭,過時不至,司空明將陳屍關外,曝日三天,勿謂本帝君心狠手鍊。此致宋三與一干羽黨。……”

    宋不羣與韋陀神等一千神仙府首要立刻緊急商討,他神色沉重地詢問道:“各位前輩對穆老妖這封挑戰書有什麼意見?”

    韋陀神道:“自然前往赴約,不説為了神仙府的聲譽,就是為了府君,明知其中陰謀重重,是龍潭虎穴,咱們也該闖一闖!”

    張果老搖搖頭道:“救府君雖然要緊,但是就此這般闖去,豈非自投虎口,我不贊成。”

    韋陀神瞪著張果老道:“依你之見該如何?”

    張果老道:“先得查探穆老妖佈置的虛實,才能對症下藥。”

    土地神手撫白髯,一哼道:“咱們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這點還用提醒,還是看看少君的意見如何!”

    宋不羣目光一掃眾人道:“為了府君安全,咱們自然只能赴約接受挑戰,但是我有一件事,不能不顧慮。”

    果報神接口道:“少君顧慮什麼?”

    宋不羣沉重地道:“我顧慮穆公任施的是調虎離山之計,趁我離開神仙府,突然襲擊本府,使我首尾難以兼顧……”

    韋陀神一怔道:“少君,你説穆公任會趁虛攻擊本府,這似乎不可能!第一,他手下五十金甲神士死的死,亡的亡,只剩下不到二十人,第二、本府易守難攻,他怎麼進得來?”

    宋不羣輕嘆一聲道:“韋陀前輩若是這慶想,就大錯特錯了,這次我原以為必能生擒他,但想不到竟然被他遁脱,他既有一個百獸先生羊叔於助紂為虐,他就有隨時進襲本府的可能。至於他的人手不夠,不是關鍵問題,説不定他挑戰是假,真正目的是想使我離開後,趁虛而入,再搖動我的根本,那時我們再要匡復舊業,就難如登天了。”

    這番話説得眾人都呆了。半響,司命神詢問道:“依少君之見,該如何對策!”

    宋不羣目光一掃羣仙道:“如今我們住座的共有十人,大家何不憑各自的看法推測一下,穆公任這封挑戰書,用意究竟是脅迫我們赴約,抑是打算調虎離山,另有陰謀。”

    頓了一頓,接著道:“各位暫且不必説出來,請尹瑛先取紙筆,各人寫好密封,再一一拆閲,看看二者之間,各佔幾成。”

    於是尹瑛急急去取了紙筆,分發羣仙,怒真人望了望笑和尚道:“和尚,依你看穆老妖是什麼月算?”

    笑和尚呵呵一笑,正要説話,宋不羣忙攔住道:“真人請勿詢求旁人意見,我要的是每位前輩出於自己的判斷。”

    笑和尚哈哈笑道:“牛鼻子,聽到了沒有,還是自己用點腦筋吧。”

    片刻之間,羣仙已把答案寫好,摺疊著送至宋不羣面前,收齊後,宋不羣一一拆閲完畢,倏笑道:“真妙!”

    怒真人一怔道:“妙在何處?”

    宋不羣道:“根據各位推測,穆公任會不會偷襲本府,恰巧是五與五之比。”

    韋陀神道:“依少君判斷,誰是猜對了?”

    宋不羣神色沉重地道:“我的用意並非是看誰猜對了,誰又猜不對,而且想請各位前輩幫我作一判斷,以便籌思對策,現在看來,我必須冒一次險,與穆公任博上一搏。”

    笑和尚笑道:“少君冒什麼險?又怎麼賭?”

    宋不羣目光一掠羣仙道:“就請笑禪師、怒真人與駱老前輩與瑛妹前往居庸關赴約,我在府中靜待穆公任。”

    韋陀神一怔道:“少君不出,穆老妖豈會甘心。”

    宋不羣道:“我推測穆老妖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

    韋陀神道:“既然如此推測,又何必派笑和尚等去赴約?少君,我實在不懂你這安排有什麼用處!”

    宋不羣解釋道:“在下是要讓穆老妖知道我們已接受他挑戰赴約,將計就計,引他上釣。”

    笑和尚接口道:“但是你沒去,又有什麼用?”

    宋不羣微笑道:“就請瑛妹女扮男裝一次,易成我的容貌堂皇赴約,穆老妖必然沿途派有眼線,等他知道後,就可以看出他動靜了。”

    怒真人道:“萬一穆老妖不偷襲本府呢?”

    宋不羣道:“真人及禪師到了居庸關附近,就潛藏起來,留下連絡暗號,按兵不動,穆老妖若是不來,我立刻兼程趕往。”

    土地神道:“這樣豈不延誤了約期,府君生命難保?”

    宋不羣道:“所以我説必須冒次險,搏上一搏,天下無萬全之策,各位前輩若有較好的計劃,不妨提出來。”

    笑和尚道:“就這麼辦吧,咱們明天就動身。”

    居庸關左的天雲寺中,穆公任與僅存的十餘金甲神士,還有董丞、尉遲龍、羊叔子等一羣羽黨聞報宋不羣等人直奔居庸關而來,個個興高辨烈,得意大笑。

    羊叔子首先對穆公任道:“帝君果然神機妙算,如今宋不羣等人既已離開神仙府,咱們正好趁虛而入,再入神仙府。”

    玉皇帝君穆公任搖搖手道:“且慢,時間還早,現在宋三一行已到了何處?”

    稟報的大漢道:“已到黑風寨,同行者有突和尚、怒真人、土地公三人。”

    玉皇帝君頷首道:“傳令沿途監視,每隔半日一報。”

    “是。”

    接連三天過去了,穆公任沿途佈置的暗哨接連報告笑和尚一行的行蹤動向。

    然而一連四天,穆公任卻按兵未動。這情形使得董丞、尉遲龍及羊叔子大感納罕,悶悶的猜測。

    玉童帝君既已擬好調虎離山,乘虛而入之計,何以到此刻還不發動。

    這一天,董丞再也忍不住了,向穆公任探問道:“帝君,對方還有三日即將到達,離約期也不過僅五日,羊叔子的蒼背金鵬都已飼餵好,靜候帝君下令,便可立刻趁鵬攻擊神仙府,何以至今不見行動。”

    穆公任沉凝地道:“如今我已取消了前訂計策,決心在此與宋三黨羽一決雌雄。”

    董丞與尉遲龍等聞言俱是一呆,羊叔子訝然道:“帝君以前的計劃極為周密,為什麼又突然變更過來!”

    穆公任道:“我發覺宋三確實機智,竟然發覺了我們的企圖,我們怎可以再度失算,宋三是將計就計,咱們卻不能一成不變,上這個當。”

    董丞一怔道:“帝君,我們真有點糊塗了,宋三不是帶著人來赴約了嗎?怎麼又説他知道咱們要攻神仙府?”

    穆公任哈哈一笑道:“我來説明白,難怪你們含糊塗,據我的判斷,宋三並沒有離開神仙府,否則不會只有笑和尚怒真人與土地公隨行了。而且路上的宋三必是假的。”

    尉遲龍吃驚道:“帝君怎知是假的?”

    穆公任冷笑道:“據報他們一路行來,招搖張揚,絲毫不掩蔽行跡,顯然唯恐我們不知似的,再説宋三的易容術,聽説是得玉面觀音的傳授,我已上過一次當,豈能再上他的當。”

    羊叔子道:“這麼説,宋三是不會來了。”

    穆公任嘿嘿一笑道:“我不去上當,宋三終必會來,要知道司空明與黃老婆在我手中,他豈有坐視不救之理。”

    接著沉聲道:“董丞。”

    董丞垂手躬身道:“屬下在,帝君有何吩咐。”-

    公任道:“此地必須重新佈置,遠去請海潮聖土、孤獨翁、七殺羽士及盤古叟、御風金童五位貴賓前來商議。”

    “是。”

    董丞立刻答應奔向後殿。

    穆公任又道:“侍殿太歲。”

    尉遲龍垂手道:“帝君有何呀附?”

    穆公任道:“自現在起周圍十里內由你負責安全,不能讓宋三的羽黨,潛入一步。”

    “領旨。”

    穆公任又對羊叔子道:“你飼養的異雕仍然有用,十里之外的巡查敵蹤,就由你負責了。”

    羊叔子拍拍胸脯道:“這點包在我身上。”

    笑和尚、怒真人與土地神陪著女扮男裝的尹瑛,四人四騎在暮色中緩緩而行。

    夕照如血,在這西北一片蒼涼的景色中,歸鴉陣陣,叫得益發令尹瑛不安,她首先打破沉寂道:“禪師,前面是什麼地方?”

    笑和尚道:“前面就是賽馬寨,到了寨子裏,咱們就落店!”

    尹瑛道:“離約期還有三天,居庸關還有多遠?”

    笑和尚道:“過賽馬寨三十里就是居庸關,明天就可以到達。”

    尹瑛低聲道:“這一路來,我始終覺得有人在跟蹤監視咱們,不知鍾前輩們有沒有這種感覺怒真人一哼道:“這種鬼城技倆,我老道早有所知,只是不予理睬罷了。”

    土地神接口道:“今夜歇過店,後天他們就休想再得知咱們在那裏,哈哈,少君,咱們趕一程,早點投宿吧。”

    於是四人四騎加緊一鞭,向前疾馳。

    賽馬寨是個大寨子,衝撞橫三直四,此刻已是上燈時刻。四騎到了一家六和客棧,就下了馬投宿。

    這家六和客棧,四進三院,地方相當寬大。

    笑和尚與怒真人吩咐店家,包了上房,叫了一些酒菜,匆匆吃喝完畢,立刻關上房門。

    土地神低聲道:“少君要我們到此後潛藏行跡,候他消息,現在我們略為休息,一起更,就離開此店,直撲居庸關,第一掩蔽行蹤,第二摸清穆老妖潛居巢穴,準備救府君仙姥。”

    尹瑛道:“咱們行蹤早泄,這附近會不會有人潛伏監視?”

    土地神道:“無論有無監視,稍待和尚與道士先行把百丈範圍內清一遍,然後再走。”

    怒真人道:“就這麼辦。”

    雖然包了一大片上房,但為防萬一,四人也不分開,就在房中,各自盤膝而坐,垂簾運功起來。

    窗外天色漆黑,風聲呼呼。街上初更方起,怒真人目光陡睜,低聲喝道:“外面有夜行人。”

    土地神疾道:“靜觀其變!”

    笑和尚揮袖滅了桌上燈火,四人屏住氣息,屋中黑沉沉地猶如無人一般。

    極輕微的‘刷’地一響,紙窗外倏現一條模糊的黑影,竟然輕輕在窗門上響了二下。

    卜、卜!二響。

    尹瑛正要開口喝問,卻被土地神搖手製住。

    窗外那條人影聽不到迴音,噗!伸手就推開窗户。

    窗户方啓,靠近窗邊的怒真人一聲沉喝:“賊子,你真大膽!”

    橫手一掌,就向窗外劈去。

    烈火神功化作一股炎熱勁癘無匹的罡氣,向那不速之客湧去。

    窗外立刻響起一聲驚呼!“怒真人,我是宋三!”

    一聽是宋三,房中四人大感意外,怒真人慌忙收掌跳起來召呼道:“少君,想不到你會現在趕到。”

    宋三掠身躍入房中,道:“我靜候十天,見毫無動靜,略一判斷,推測穆公任必已發覺我的計謀,所以決心提前趕來。”

    土地神道:“我們正欲連夜趕往居庸關。”

    宋不羣道:“我亦正是此意。”

    土地神道:“就請真人與禪師先出去清清道。”

    宋不羣道:“不用了,這客棧外共有二個伏潛,全被我清除了。”

    土地神道:“那咱們就走!”

    於是五人悄無聲息地掠出窗外,沒入夜色之中。

    掠躍中,笑和尚道:“趕到居庸關,差不多已經天亮,約期未屆,我和尚未必找得到穆老妖。”

    宋不羣微微一笑鍾:“我們不去居庸關?”

    笑和尚一怔道:“那去什麼地方?”

    宋不羣道:“離居庸關約二里的天雲寺。”

    笑和尚訝然道:“難道穆老妖落腳在天雲寺?”

    宋不羣道:“不錯。”

    土地神大奇道:“少君怎麼知道的?”

    宋不羣道:“我是在六和客棧科逼供穆公任的爪牙,才知道的。”

    怒真人大喜道:“有了穆老妖的落腳點,咱們就直接找那老賊討人。”

    宋不羣道:“不,在人數上我們人太少,我已想好對策,到天雲寺附近,先找一個地方休息,聽説穆公任在天雲寺四周一里內佈置了層層暗哨,嚴密無比,而且還有羊叔子的異種金雕在空中巡視飛行,所以白天絕對不能現身,明天入夜後,才能展開行動,現在咱們天亮前必須趕到天雲寺附近,到那裏我們再商量搭救府君,進攻天雲寺的方法。”

    時已過午,天雲寺的二進禪房中,穆公任剛吃過午膳,來回的踱著方步,董丞、尉遲龍侍立看。

    走著,走著,穆公任抬起頭來目光一掠道:“至今怎未見到午報!”

    董丞與尉遲能對望了一眼,他們心中也感奇怪,一天二次探報,從未設過時,何以今天已經過午,未見有人來報。

    尉遲龍垂手道:“待屬下出去催一催!”

    轉身急步走出禪房。

    這一出去,耽誤了半個多時辰,才回來稟承道:“回帝君,哨探至今未到,我已派人以最快速的方法查採去了,二個時辰後,就有回報。”

    二個時辰過去了,只見羊叔子匆匆奔入,神色緊張地道:“帝君,出紕漏了!”

    穆公任雙目一瞪,問道:“什麼事?”

    羊叔子道:“賽馬寨的暗樁昨夜被人剪了,笑和尚一行人突然失去了影蹤,去向不明。”

    穆公任大怒跳腳道:“飯桶,都是一批混賬飯桶,在這節骨眼上,怎可這般不小心,漏了對方行蹤!”

    羊叔子吶吶道:“跟在該怎麼辦?”

    穆公任道:“跟老夫仔細搜索,董丞,你立傳玉勒,凡負任暗哨的金甲士,一律嚴加防範!”

    羊叔子與董丞聲聲應是,立刻走出禪房。

    一片黃土崗子上,豎立著一片低矮的小村落,這座小村落,不過七八户人家,在當地稱為拗龍圩。離天雲寺不過四里路光景。

    宋不羣一行五人就在村頭第一家落了足,以五十兩銀子,重重託付了那家獵户,就各自休息了。

    由於夜裏趕路太累,這一休息,直到暮色將垂,才各自醒轉。

    獵户早準備好了大批飯食與野味,放在桌上後,悄悄地退出。

    五人飽餐後,精神更是充沛。

    宋不羣道:“天黑後,我們就展開行動,以救出府君與仙姥為主,所以必須出奇制勝!”

    怒真人道:“少君莫非已籌好對策。”

    宋不羣點點頭道:“稍待咱們四人分四個方向,直奔天雲寺,但三位前輩必須記住,周阻必需身影閃忽,絕不能與敵纏戰。萬一被繼上,也須遊鬥擺脱,總之一句話,三位要虛張聲勢,使敵在黑夜中,摸不清咱們究竟有各少人進攻。對他們多作牽制,以便我能夠突破天雲寺層層的警戒。”

    尹瑛問道:“我有什麼任務?”

    宋不羣含笑道:“你就暗暗跟在我的後面,絕對不能露出身形,由我打開通路,等接近天雲寺,你就潛入寺中,偵查府君下落,能救則救,不能救就靜待我的指示!”

    一番商議後,天色已經墨黑。於是一行五人推門出屋,身形一閃,分散於夜色之中。

    宋不羣直撲天雲寺,一過二里,立刻小心翼翼起來,眼前是一進崗嶺子,齊膝茅草,間雜著幾棵老樹。

    宋不羣伸手摸了模肩項上的砍山刀,把頭上圍巾往嘴鼻間一蒙,掩去了一半臉,身形搜地像風一般,掠上了嶺子。

    那知他腳方點地,茅草中陡然竄出一條黑影,挾著一條寒光,就向宋不羣脅下刺到。

    這條埋伏的人影離宋不羣不過五尺左右,招式出手,才沉喝道:“什麼人,膽敢闖入禁地,退回去!”

    這種情形雖早在宋不羣意料之中,但想不到對方創勢這優凌厲,心中也不禁一震,急忙閃身一讓,凝神望去,那人影一身金衣,心中頓時明瞭對方身份,不由冷笑道:“在下宋三,特來會見貴上穆公任,請即通報!”

    那金衣人神色驚了一驚,立刻打出一聲胡哨。接著口中厲聲道:“約期未到,帝君不見,你天明再來?”

    劍凝寒星,又凌厲無匹的一劍,向宋不羣點到。

    視若一招,但劍尖顫動,含藴著無窮煞著。

    宋不羣一聲冷笑,身形飄然退出三尺,手一抬,肩頭砍山刀已經出鞘,削,刀光如練,反向金衣人削去。

    這正是一式“香煙繚繞”。

    金衣人驚呼之聲未落,已經攔腰斬成二段。

    一招解決了第一個伏樁,遠處已胡哨聲連起,好像別處天雲寺的伏樁也發現了強敵侵入。

    這不用説,必然是笑和尚與怒真人也露了身影。

    宋不羣握著砍山刀正欲繼續向前淌,倏然丈遠之前,出現一個高大的影子。

    凝神一看,原來竟是一個滿頭銀髮,穿著一身黑衫的馬臉老箸,那一雙目光,精芒畢露美如閃電,令人不敢逼視,只見那老者嘿嘿一聲冷笑道:“好刀法,老夫生平會過無數高手,還未見過這種招式,小夥子,你從那裏來?如何稱呼?”

    宋不羣仗刀凝神道:“在下宋不羣,來自神仙府!”

    眼前一花,那老者已到宋不羣面前,哦了一聲,點頭道:“原來你就是穆帝君的死對頭,居然敢前來偷襲,膽子未免太大了。”

    宋不羣道:“老丈眼生得很,如何稱呼?”

    馬臉老者道:“老夫海潮聖士,世居北海,如今還是第一次履步中原,宋三,耳聞你盛名,今日看來,確是不虛。”

    宋不羣劍眉一皺道:“老文既是世居北海,何故來此淌這場是非!”

    海潮聖土呵呵一笑道:“老夫是受穆帝君禮聘而來,聽説你宋三學會了六龍真訣,目無餘的,倒不知你還會一手奇妙的刀法!”

    宋不羣道:“刀法雖奇,不斬無辜之人,老丈,在下敬你年高,奉勸你還是速速脱身是非之圈,莫再捲入漩渦。”

    海潮聖土道:“老去既已來了,豈能被你三言二語嚇走,宋三,只要你勝了老夫一柄大羅扇,就讓你進天雲寺。”

    宋不羣一哼道:“在下刀勢一發無倩,屆時你恐怕後悔莫及!”

    海潮聖士從柚中取出大羅扇,語聲一沉,怒道:“好小子,你竟敢看不起老夫,就嚐嚐老夫大羅七扇的厲害。”

    圓扇一擺,呼!風起影動,扇影如濤,向宋三劃到。

    宋不羣不退反進,矮身一刀削出。

    刀扇相擊,叮,叮,閃出一溜火花,宋不羣被震得連退二步。

    海潮聖土功力之深厚,招式之奇詭,使得宋不羣大為震驚,但也激起了他的雄心。

    海潮聖土一招震退宋不羣后,得意地連連陰笑,大羅扇立刻搶取先機,招式連綿,罡風逼人,他一生所創而成的“風火七招”源源而出。

    那一層層扇影,像大海中的狂濤,此起彼伏,無窮無盡。包圍著宋不羣周圍,幾乎使得未不羣無法透過氣來。

    這時遠處又是二條人影疾掠而來,宋不羣猛然一聲大喝,砍山刀劈空狂舞,寒光匹練陡升。

    ‘祭神七招’如狂風暴雨一般出手。

    他第一次竭盡了全力,也第一次三招連環出手,這三招何等神妙,匹練匝空中,只見海潮聖土一聲駭呼,身影搖幌著退出七步,胸前已是鮮血飛灑,衣碎布裂。

    宋不羣趁這時已電掣而起,砍山刀又是一招“問天三招”中的‘默問蒼天”,刀影一點,正中海潮聖土的咽喉。

    海潮聖士一聲不哨,身影仰天而倒。這些説來雖慢,在當場卻快如電光石火一般,前面掠到的二條人影同聲發出一聲驚呼,要救援已自無及,一個立刻蹲身視察海潮聖士的傷勢,另一個手中持有一條枴杖,屹立戒備。

    宋不羣此刻胸頭也微微喘息,略一均氣息,凝神一看待枴杖的是個鳩臉老箸,蹲身查看的卻是個方外之士,頭帶造冠,身穿八卦道衣。

    前者正是孤獨翁,後者是七殺羽士,只見孤獨翁開口問道:“七殺道友,傷勢如何?”

    七殺羽士霍然起立道:“一刀畢命,氣脈已斷。”

    孤獨翁凝視宋不羣道:“好小子,想不到你居然敢下毒手……”

    宋不羣冷冷道:“我已好言相勸,奈何他自尋死路!”

    孤獨翁厲聲道:“殺了人還説風涼話,你找上門來,咱們難道還要擺香案迎接你小子不成嗎!”

    宋不羣道:“我為司空府君應邀而來,穆公任既然下書挑撥,又派人阻擋,是何道理。”

    孤獨翁道:“哦!原來是神仙府來的,你莫非就是宋三?”

    宋不羣道:“在下正是宋三,請問二位高姓大名!”

    孤獨翁哈哈一笑道:“原來正主兒到了,老夫冥山孤獨翁。”

    一指七殺羽士道:“這位道友是天山拂雲官的煉氣士,七殺羽士,如今正好領教一番。”

    宋不羣道:“二位都是世外高人,何苦為虎作倀,來淌這場渾水,咱們往日無仇,近日無怨,還望二位撒手放行。J孤獨翁冷笑道:“你説得倒是好聽,不錯,咱們沒樑子,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只要你闖得過老夫與七殺道友這一關,咱們自然不管!”

    宋不羣沉聲道:“二位非要手下分生死?”

    孤獨翁道:“這是廢話,今天反正不是你死,就是老失賠上這條命!”

    宋不羣冷笑道:“閣下既然如此不明是非,就請一齊上吧!”

    一直未説話的七殺羽士泠笑一聲道:“要殺你小子,還用得著聯手?宋三,你也太目中無人了。”

    宋不羣哈哈一笑道:“並非是在下目中無人,而是穆公任手下,一向是卑鄙無恥,從來不講武人氣度,總喜歡打濫伏,以多為勝,所以我宋三也習以為常了。”

    七殺羽士道:“你要知道,咱們並非穆公任手下。”

    宋不羣倒持刀柄,一拱手道:“所以在下並未-二位當穆老妖爪子看待,希望二位高抬貴手,退出是非之圈。”

    孤獨翁冷冷道:“你用不著説這些,老夫此刻就要嚐嚐“幻魂九拐”的滋味!”

    枴杖一挑,就欲出手。

    七殺羽士喝道:“且慢!”

    孤獨翁一怔轉首道:“什麼事?”

    七殺羽士緩緩上前二步,抽出肩上長劍道:“商翁就在一旁掠陣,這場讓貧道先上。”

    孤獨翁呵呵笑道:“七殺道友的“七煞招”,我已久心慕,現在就拭目以待。”

    七殺羽士雙目煞氣大盛,凝視著宋不羣道:“小子,你領死吧!”

    劍勢一圈,一排劍影,向宋不羣周身襲到。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這出手一劍已見不凡,但宋不羣心雄萬丈,長安快劍莊本以劍術馳名江湖,及後又得千古不傳之秘,六龍劍訣,在劍上的造詣,從來不作第二人想,如今碰上這麼一個間未所聞的高手,眼見從未見過的劍術,決心試試對方的功力與創上的奧妙,不退反進,以刀作劍,竟施出六龍劍訣上一招“白龍橫天”,刀如游龍,穿進層層劍影之中,向七殺羽士胸前點去。

    但當他劍勢出手一半,立刻感到不妙,刀入劍影,如入虛無之境,竟未碰上對方長劍,然而周身森森劍氣,卻仍乏骨生寒,絲毫沒有減輕。

    就在他感到不妙,要敵身-招之際,説時遲,那時快,眼前劍影驟然消失,一點精芒己點向腰上,這正是七然招中第一招‘天人然’。

    七殺羽士這七招劍法,大異各派劍法常規,出手就是煞著,一招緊似一招,絕快間隔空隙,這第一招“天人煞”正顯出“七殺招”的詭奇凌厲。

    幌頭之間,只見七殺羽士躺在地上,劍勢由下向上而出,這正是一個無法進襠的死角,竟不知道他剛才那排劍影如何發出的,人怎麼會突然躺在地上的。

    這時的宋不羣一刀點空,劍影人影俱失,知道不妙。身形疾升而起,一招‘六龍吐水’,片片刀影,揮灑而出。

    叮地一聲,火花一閃,險險避過這一招,但七殺羽士的身影已挺立而起,第二招‘神鬼煞’

    已跟著展出。

    刺耳的劍嘯之聲,像鬼哭神號,四周的雄林竟巨幅搖曳,地上草木齊飛,那種威勢,猶如天崩地裂一樣。

    人還在半空中的宋不羣心中大震,他再不敢大意,氣連九成,砍山刀由上而下,一招“神遊四方”旋揮而出。

    這一招,力震山嶽,渾厚中含藴著無窮變化,雙方光影一合即分。

    震耳金鐵之聲方自響起,宋不羣身影復彈起七尺,七殺羽士也退二步。失聲道:“好刀法,不知創自何人?”

    宋不羣落地調勻氣息,冷泠道:“刀聖秘傳,老道,你再試我一刀!”

    身形一閃進逼,‘祭神七刀’中的第二第三式連環屐出,霍霍刀風,如山刀影,連串成千百片寒光,向七殺羽士逼去。

    一旁的孤獨翁大喝道:“小子,你不必逞強,老夫會會你!”

    鐵枴一挑,橫裏插至,起手就是“風火九拐”中的“風動萬物”。

    宋不都收式變招,刀勢順向孤獨翁擦去,冷笑道:“説來説去,你們還是用出車輪戰,何妨二人一起上!”

    孤獨翁大怒道:“用不著廢話,老夫一根枴杖足可為你送終!”

    枴杖潑風飛舞,架開宋不羣的砍山刀,“風火九拐”疾速施出。

    一溜溜,一片片的拐影,猶如驚濤拍岸,又如狂風暴雨,那種威勢,與七殺羽士的詭奇劍法,又自不同,威勢更有過之無不及。

    宋不羣在這種生死一髮之間,祭神七刀疾速進環出手,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費這麼大的氣力,也是第一次施出全套“祭神七刀”。

    漸漸地,孤獨翁的拐勢愈來愈猛,而宋不羣的刀勢也愈來愈快,可是刀勢飛舞中,卻絲毫不帶風聲,表面上看來威勢比孤獨翁大為遜色,可是在孤獨翁心中已大感驚奇。

    斂氣斂到這種程度,那刀上的真力已到無堅不摧的地步,這是何等修為。

    雙方搏鬥的情勢愈來愈緊張,在一旁監視的七殺羽士更是緊張地注視著局勢,以便萬一孤獨翁有個失閃,上前掩護。

    另一方面,暗中跟隨宋不羣的尹瑛,此刻心中不但緊張,而且焦急,像這樣繼戰下去,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進天雲寺?

    她細聽遠處,胡哨之聲仍斷斷續續地響起。

    顯然,笑和尚、怒真人及土地神也牽制住了天雲寺一部力量。

    但這種情勢決不能持久,尹瑛如此一想,已暗動機心,隨手取出頭上髮夾,正欲當作暗器,暗助宋不羣一臂之力。

    驀地””夜空中飄傳來一陣歌聲!

    孤獨翁,孤獨翁,不耐孤寂出牢籠,七殺羽士被人殺,屆時莫要悔逞雄,要命的聘禮不好拿,拿了生命就送終,嗚嗚嗚………嗚鳴嗚………這歌聲七分笑訕,三分淒涼,最後竟像嚎喪一般,傳來一片哭聲。

    使得尹瑛大為一怔,不知歌者是誰,歌中含義又是什優意思?

    可是前面的七殺羽士聽了這段歌聲,神情為之大變,搏戰中的孤獨翁更是駭然,連劈三丈,身形倏然暴退。

    宋不羣長孤獨翁招式未露敗家,倏然退出戰圈,方自不解,只見七殺羽士向孤獨翁打了一個手勢,二人身影一閃,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悠然鬆了一口氣,宋不羣呆呆望著遠處,卻再也聽不到那已飄逝的歌聲。

    停了停神,想起府君還在天雲寺中受難,立刻身影急掠,向前奔去。

    那知方出百丈,一條人影,陡然現身,攔住去路,沉喝道:“是誰敢闖天雲寺?”

    宋不羣停身一看,對方竟是一個身不滿四尺的童子,穿著一身金光閃閃的衣著,不由一怔,追:“在下宋不羣,童子,黑夜深更,你何以在此,敢情是穆公任手下?”

    那童子正是穆公任以重禮請來的“御風金童”,聞言哈哈一笑道:“原來你就是宋三,聽説你功力智機二皆不凡,某家“御風金童”正想會會你,只要你勝得過我“追風八錘”,某家就送你上天雲寺。”

    宋不羣冷笑道:“剛才一個老頭,一個道士,聽説是程公任聘來的世外高手,也已知難而退,你這個無知童子,竟敢口出大言,豈非自送性命!”

    御風金童怔了一怔,道:“你説七殺羽士與孤獨翁已做於你手?”

    宋不羣暗暗忖道:“我何妨權謀詐他一詐?”

    心中想著,口中道:“不錯,可笑穆公任,手下無強兵,卻叫一個童子來送死,實在無恥,我不難為你,連連退開!”

    御風金童大笑道:“宋三,你莫口舌逞強,告訴你,某家已八十有七,一向在長白坐關,如今已返璞歸真,返老還董,也是受帝君禮聘而來,既然你能擊敗七殺羽士與孤獨翁,不妨再試試我‘御風金童’的身手,過了關,再説大話不遲!”

    宋不羣眉心暗暗一皺,忖遁道“看來,穆公任已請了不少高手相助,如此一路闖過去,真不知何時才能到天雲寺?無故多樹多少強敵!”

    思念至此,倒持長劍一拱手,遁:“原來是位前輩,宋某眼拙,剛才多有不敬,希望前輩包涵。”

    御風金童道:“宋三,你何以前踞後恭起來?”

    宋不羣道:“在下並非逞強好鬥,只是受穆公任之迫,不得不來,武林中尋怨報仇,固屬常事,但一代高手,不正大光明挑戰,卻挾持二個廢殘老人作人質,實為武林所不恥,喪失武人之風度,前輩年齒俱尊,該知誰是誰非,何苦再助紂為虐?”

    御風金童哈哈笑道:“你想以這番説詞動我?”

    宋不羣道:“宋某隻是請前輩明辨是非。”

    御風金童哈哈失追:“宋三,你用不著多廢話,使我看來,剛才四方胡哨連響,你帶來的人,似乎不在少數,心機不會比帝君差,大家明爭暗鬥,還有什麼是非可言。”

    宋不羣沉聲道:“閣下真想動手?”

    御風金童道:“我難道還和你説笑不成?”

    宋不羣道:“兵刃無情,動手即分生死,前輩一生隱跡笞山,與宋某無怨無仇,可想到動手的後果?”

    御風金童大怒道:“某家不知什麼後果,宋三,你除非乖乖就縛,否則就吃我八錘!”

    話聲一落,身影一幌,已站在宋不羣前面。

    這種疾速無比的快速身法,使得宋不羣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這般快速的武林高手,想起對方‘御風金童’之號,心中不禁加深了三分戒意。

    只見“御風金童”雙手提著一條寒光閃閃的長煉,煉頭二端掛著隨大的八角錘頭,似乎是江湖上常見的流星錘一類兵器。此刻繞在右手,緩緩舞動,旋出一陣一陣黃光。

    宋不羣秋山刀一擺,全神貫注,冷冷道:“閣下既要見個高下,就莫後悔,宋三現在就領教幾手。”

    話落,刀剪-如電光,向前遞出第一招。

    那知刀光落處,人影已失,宋不羣一驚,已聽得“御風金童”在身後大笑一聲道:“你也吃我一錘!”

    聽到話聲同時,腦後同時感到錘風之聲。

    駭然之下,宋不羣飛掠向前三尺,正要轉身,卻見“御風金童”已好端端地站在前面,手中鋒著追風錘,臉上泛著一種輕蔑的笑諂。似乎是老鷹嬉小鸚,認為宋不羣不堪一擊的樣子。

    宋不羣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激發出來。一聲大喝:“你就試試我一刀!”

    一招“柱香問天”,雙手捧刀,立劈而出。刀劈金風,勢沉力猛。

    可是與第一次一樣,刀勢遞出,對方矮小的身形一棍,就失去了影子,但這次宋不羣胸有成竹,他知道對方仗著靈奇無方迅速無比的身法,所以第一招明實暗虛,刀式順勢往後旋掃,改為“天地雙合”。一溜寒光,如車輪一般,灑出層層寒光。

    這一招正是“問天三式”中的第二式,威力之霸,變化之奇奧,可以説曠古絕今。

    果然,不出宋不羣所料,閃到身後的“御風金童”,八角錘風錘正自出手,正好碰上宋不羣掃出的層層密密刀光,叮噹一響,八角錘被反震而回。差些擊中自己肩頭,嚇得御風金童一跳,慌忙收錘閃身。

    這剎那,宋不羣已捕捉到對方位置,旋身出招,“問天三式”、“祭神七刀”連綿展開,頓把“御風金童”圈入一片寒光刀影之中。

    這二套招式是刀聖關獨孤畢生心血所創,是何等威力。‘御風金童’雖然神功通玄,練成返老還童之體,居然左衝右突,衝不出刀光半步。

    不過他雙錘擲東擊西,左旋右轉,竟也不同凡響,雖然屈居下風,絲毫不落下風。

    這是一場堅苦而激烈,充滿了險機的搏鬥,應在暗中的尹瑛看得驚心動魄,好不焦急,若非宋不羣叮囑過不論何種情況下不準現身,早已欲上前動手。

    就在這時,遠處倏現出一條魁影,掠至宋不羣與御風金童激戰之處,復又隱沒不見。

    不過,旁觀者尹瑛卻看得清清楚楚,那人是躲在一叢蔓草之中。

    這傢伙是誰呢?既不像土地神或怒真人等,又不像穆公任手下的金甲武士,正在心頭犯疑,倏聽得宋不那一聲問哼,抱刀疾速退出圈外,厲聲道:“是誰出手暗算?”

    御風金童道:“小子,你莫要疑神疑鬼,誰會暗算你?”

    宋不羣此刻已抱著肩膀,痛得咬牙切齒,方要説話,倏覺天旋地轉,站不住腳,咕咚一聲,倒落塵埃。

    “御風金童”怔了一怔,走上前去,呆呆望著地上的宋不羣有點莫福其妙,蔓草中人影一閃而出,哈哈笑道:“艾老弟,宋三已中我的“盤古絕命針”,咱們把他背進天雲寺,穆帝君還等問話呢?”

    “御風金童”聞聲轉首,訝道:“原來是谷老哥你……”

    “盤古叟”道:“不錯,老朽是恐你老弟失閃,所以暗助你一臂之力,打了他一筒“盤古針””

    那知話聲方落,地上的宋不羣突然一挺躍起刀帶寒光,猶如電光一閃,向“御風金童”身後劈至。

    這一著大出人意外,等“盤古叟”發覺要警告已遲,‘御風金童’要閃避也是不及。

    宋不羣重傷之下,孤注一擲,全力一擊下,竟然克奏其功。

    刀光過處,‘御風金童’攔腰被砍為二段。

    宋不羣用力過猛下,腳步-踉,也一支跌倒在地上。鮮血染衣,變成一個血人,坐在地上直喘氣。

    盤古叟駭然大怒,厲聲道:“好狡猾的小子,竟敢施用詭計!”

    上前二步,猙獰地注視著宋不羣,長劍指著宋不羣,眉宇之間,充滿了殺機。

    宋不羣此刻已痛得咬牙裂嘴,聞言冷笑道:“暗中施放暗器,算什麼英雄人物,還敢大言不慚!”

    盤古叟老羞更怒,濘笑道:“老夫今天就斬了你,看你還算什麼英雄!”

    尹瑛這時再也顧不得自身安危,正要衝出去,陡見一條黑影,摩雲橫空疾掠而去,大喝道:“老狗,好不要臉,打!”

    一股陽剛罡動已向“盤古叟”當頭罩下。

    “盤古叟”一驚,回身出劍,一招“撩火繞天”疾速而出。

    尹瑛聞聲是怒真人,頓時大喜,疾掠到宋不羣旁。怒真人已飄落地上,大聲進:“尹瑛,速保護少君離開,此地有貧道對付。”

    烈火神掌就向“盤古叟”攻去。

    “盤古叟”怒笑道:“你們來了多少羽黨,何不一齊出來,老夫也少費手腳!”

    怒真人不再答話,掌式綿綿而出,這邊尹瑛負起宋不羣急向農舍掠去。

    尹瑛香汗淋漓地背著宋不羣回到農舍,把他安放在草鋪上一看,宋不羣竟已昏迷過去。

    再為他換去了染滿血衣的衣衫,查清傷勢,只見左肩上連帶上胸,一片青紫,間有點點鮮血滲出。卻見不到“絕命針”的痕跡。

    尹瑛急忙拿出吸針石,在傷口上試了一試,竟然毫不見效,她對療傷也頗有經驗,可是此刻一片惶急,不知如何著手。

    就在這時,柴扉一啓,一條人影一閃而入,正是笑和尚,見了尹瑛就急急問道:“少君傷勢如何呢?”

    尹瑛搖搖頭,慘然道:“他正昏迷,禪師來得正好,我不知如何下手!”

    笑和尚臉上經常可見的笑容也不見了,神色凝重地道:“聽牛鼻子説他受了傷,讓我來看看傷勢!”

    説著走近鋪邊,尹瑛忙將油燈湊近,笑和尚伸手按了按傷口,凝神問道:“你知道他被何物所傷嗎?”

    尹瑛道:“聽説是被盤古絕命針所傷!”

    笑和尚神色一震地道:“酒家音年好像聽過這種暗器名稱,你用吸針石試過嗎?”

    尹瑛道:“弟子試過,卻不見敕!”

    笑和尚道:“暗器之中,最怕針刺,陰毒霸道,無可比擬,若是吸針石無效,恐怕這絕命針已溶化於血肉之中。”

    尹瑛訝然道:“暗器怎麼會在血肉之中?弟子還是第一次聽到。”

    笑和尚道:“聽説南荒有一種植物,名叫卷蟲樹,就像長在沙漠中的仙人掌一樣,這植物是又矮又小的喬生灌木,樹身上部長著刺。

    這挖蟲樹有非常奇怪的特點,第一,它是長在堅硬的石頭上,第二,它不自泥土中吸收水份,而是靠卷食停在樹上的各種昆蟲生長,第三,它的刺堅逾精鋼,但是若碰上人體的血肉,立刻化為烏有,變成一種異於尋常的毒汁,毒汁一攻心,就是真正的神仙下凡,也救不了!”

    尹瑛大吃一驚道:“少君中的“盤古絕命針”難道就是那種植物刺所成?”

    笑和尚頷首道:“吸針石無效,相信我和尚的判斷不會有錯,這種毒素子不見午,過了午時,少君這一條命算是到陰曹地府了。”

    尹瑛大急道:“禪師,現在該怎度辦?”

    笑和尚道:“這種毒素只有無心草之汁,才能解褪,可是無心草唯有天山玄冰谷中才有,此去玄冰谷遠隔千里,縱然取得,時間上也趕不及。”

    尹瑛道:“除此之外,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笑和尚道:“辦法自然還有,其一是向“盤古叟”討解藥,但可以想到對方絕對不會交出來,其二,只有用內功逼毒,可是此刻牛鼻子與土地神人影全無,不知是兇是吉,實在把人急死了。”

    尹瑛道:“大師一人之力,難道不夠?”

    笑和尚嘆道:“酒家實有二層顧忌,第一,無人代為守關護法,第二,酒家以內功助少君逼毒後,元氣必然大虧,救府君之事,只怕再也無法為力!”

    尹瑛吞吞吐吐道:“少君危在旦夕,現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救眼前的要緊,大師如行功逼毒,弟子代為守護,除非身死,決不讓敵人越雷池一步。”

    笑和尚沉重地道:“眼前也只有這麼辦了,尹瑛,你就在門外守護,朝陽一升,若無外敵,我們就算渡過難關了。”

    尹瑛躬身道:“弟子知道,從現在起,弟子就在屋外護法了。”

    説完,退出茅屋-,心中一轉念,覺得自己這一身打扮,守到天亮,太顯眼了,何況人單勢孤,若被強敵發現蹤跡,必是凶多吉少,何不化裝一番,掩人耳目。

    這一想,立刻到隔壁,喚醒屋主,借了一套村婦女服,就在門外,借著黑夜,匆匆換上,又把寶劍藏在身旁草堆之中,臉上抹了一點泥土,就斜倚席地坐在門口,狀若沉睡,暗中卻注意四周一切動靜。

    不過她心中卻盼念著土地神駱公明與怒真人能及早返轉,減輕一點精神上的負擔。

    在屋中,笑和尚褪除了宋不羣上身衣衫,就盤膝坐在牀裏,手按宋不羣的心脈,運功為其逼毒。

    時間一刻一刻地溜過去。

    眼見東方露出一片焦白,天色由黑轉變成灰濛濛,已漸漸轉亮,四周卻絲毫沒有動靜。

    守了一夜的尹瑛心頭暗暗鬆一口氣,只要天色一亮,紅日一升,宋不羣就會轉危為安了。

    那知她剛這麼一想,村外一陣步履之聲,倏隱隱約約地傳來。

    只聽到一陣人語聲道:“尉遲太歲,你看宋不羣的弱黨會不會在這村裏落腳?”

    “不管有沒有,宋三那批人一定落腳附近,咱們進去仔細巡查一遍!”

    這是值殿太歲尉遲龍的聲音,接著另一人説道:“那紅臉老道的嘴皮子封得真牢,依我先把他整得要死不活,不怕他不吐口供……”

    尹瑛心驚地循聲望去,只見三個金衣人自村口而來,中間那個,正是值殿太歲尉遲龍,魁梧的身材,黑漆臉,虯髯如刺,老遠就可以看出那付長相。

    聽這番話,分明怒真人已失手遭擒了,她心中既急且緊張,目光一轉,見門口老把竹帚,就站起來,拿著掃把就在門前掃起地來。

    瞬眼間””

    尉遲龍等三人行近,見天未大亮,竟有這麼一個村婦在門口掃地,立刻都停步,注視了片刻,右邊的金甲士沉聲道:“大嫂子,你好早。”

    尹瑛抬頭裂嘴笑了一笑,點點頭,也不説話,復又低頭掃著地。

    尉遲龍接口道:“大嫂子,咱們有事問你!”

    尹瑛復又抬頭,皺著眉,裝作有點奇怪,等候問話的樣子。

    尉遲龍道:“大嫂子就住在這一家嗎?”

    尹瑛點點頭。

    尉遲龍道:“這二天有陌生人到你們村子裏來嗎?”

    尹瑛搖搖頭。

    尹瑛指指自己胸前。

    尉遲龍鍾:“是你丈夫?”

    尹琪又點點頭。

    尉遲龍道:“生什麼病?”

    尹瑛張嘴連連喘息幾聲。

    尉遲龍道:“你是説氣喘病。”

    尹瑛又點點頭。

    尉遲能微微一笑道:“路過相見也是右緣,我略懂醫術,正好替你丈夫治療一下,不用吃藥,將你丈夫立可愈!”

    尹瑛忙連連搖搖手。

    尉遲龍道:“你不願意?”

    尹瑛雙手拜了一拜,又點點頭。

    右邊的金衣冷笑道:“太歲,我看這村婦有點毛病,咱們進屋去看看!”

    尉遲龍哈哈一笑,道:“豈止有毛病,剛才我就懷疑這村婦的臉龐眼神似乎很熟,現在想起來,她不是神仙府的弟子尹瑛嗎?屋中喘息的説不定就是宋三!”

    心頭咕喀一跳,尹瑛臉色大變,立刻往後一退,擋在門口,腳尖伸向草叢挑起長劍,伏劍在手,冷冷道:“你們既認出是我,就上吧!”

    尉遲龍厲笑道:“尹瑛,你不再裝啞吧了?”

    尹瑛一哼道:“姑奶奶只是不屑與你們説話吧了。”

    尉遲龍怒道:“好利嘴的丫頭,要命的站開一些,太歲或許還能對你慈悲一二!”

    尹瑛道:“用不著,姑奶奶今天這條命豁出去了!”

    右邊的金衣人道:“尉遲太歲,看樣子盤古叟的話沒錯,宋三中了絕命針,此刻必然躺在牀上呻吟,所以她才會這麼緊張,不讓咱們進去。”

    尉遲龍點點頭,道:“荀之全,你先把這丫頭解決掉!”

    那金衣人應聲上前,掣劍就向尹瑛刺去。

    尹瑛舞劍力襠,嬌-道:“且慢!”

    筍之全收招獰笑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説?”

    力拚難以擋住三名強敵,尹瑛焦急的心情飛快地轉著念頭,抱定拖一刻是一刻,於是道:“你們真要進屋?”

    荀之全冷笑道:“不説是你,就是天王老子,現在也攔不住咱們!”

    尹瑛露出一絲説笑道:“既如此説,莫要後悔!”

    略略側身,擺手道:“三位請吧!”

    剛才還拚命阻擋,現在居然這般大方,荀之全、尉遲龍等三人不覺大為意外,相互愕視,反而覺得其中必有詭計,遲遲不敢行動。

    尹瑛看這一招收效,格格一笑,道:“請啊!怎麼又不動了?”

    尉遲龍癘聲道:“丫頭,你在玩弄什歷玄虛?”

    尹瑛道:“尉遲太歲,你不妨自己精上一猜!也順便為你們自己卜一卜生死!”

    尉遲龍怔疑片刻,對另一名金衣甲土道:“我就不信邪,夏偉,速召靈蟄,傳訊天雲寺,然後咱們一齊進去。”

    “是。”夏-自懷中掏出一隻竹哨,湊在嘴上吹起來。一聲尖鋭淒厲的哨聲直上雲霄,餘音未落,倏見天空現出一粒黑點。

    黑點愈來愈大,如迅雷撲下,竟是一隻通體黑羽,烏光閃閃的異種雕鵬。

    只見夏家取出一條白布迅速結在雕鵬爪上,輕輕在烏背上拍了一拍。

    那如雞鴨般大靈雕立刻振翅飛起,直衝雲霄,瞬眼沒人滿天彩霞之中。

    尹瑛看得驚心動魄,暗自感到弄巧反拙,假如信息傳到天雲寺,把老魔穆公任一干人召來,豈非變成了自投羅網等死。

    她意想愈急,可是此刻除了等待宋不羣傷愈外,還能有什歷好的辦法?

    只見尉遲龍一揮手,對夏偉又荀之全二名金甲士道:“咱們一齊進去,看看屋中究竟藏什麼玄機?”

    筍之全卻向尉遲能靠近一步道:“太歲,我們有的是時間,何不計保萬全,在此守候著,等帝君到達,也行動手,屋中縱有什麼花樣,諒也奈伺不了我們!”

    尉遲龍聞言沉吟不語,顯然正在考慮其中得失。

    而屋中的喘息之聲,仍然斷斷續續地傳出來,不過聲音比剛才要輕微得多了。

    尹瑛僵持在門口,一顆心幾乎跳出了喉嚨,靜觀著尉遲龍如何決定。

    只見尉遲龍點點頭道:“也好,現在你們二人,一守屋後,一守屋左,千萬不能再讓對方走脱,靜待帝君到達。”

    一聽這番話,尹瑛算暫時鬆了一口氣,她雖然知道這段僵持的時間不會長久,真正的危機還在後面,不過現在也只有拖一刻,是一刻,待宋不羣毒傷愈後再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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