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局主顧武沉聲道:“朋友,你太絕了點!”
韓光急聲道:“顧二弟,慢來!”
顧武吼道:“我跟這賊子拼了。”
韓光長嘆道:“顧武,我這個老哥的武功如何?結果呢?我在人家手裏沒走過一招便受了傷,你上去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一招之下受傷而退,何必呢?拼也是白拼!”
一席話説得顧武啞口無言,不錯,對方雖然是個年青人,但那身武功比老年人猶勝幾籌,大局主絕對不是對手了,自己上去又能怎麼樣呢?最後還不是跟大局主、三局主一樣,受傷丟人顯眼。
顧武道:“那怎麼辦?難道我們不管鏢了?”
韓光道:“先叫弟兄們閃開,看看對方到底要幹什麼!”
顧武道:“那麼辦,金龍鏢局的招牌……”
韓光苦笑道:“顧二弟,你真以為金龍鏢局是靠咱們自己闖出來的?錯了,想咱們三個人連一趟鏢也保不住。”
顧武一呆道:“這還有原因!”
韓光道:“當然,若無原因,金龍鏢局還會太太平平地到今天?”
顧武道:“韓大哥,你説説,到底是什麼原因?”
韓光長嘆道:“金龍鏢局每年都納了保護金……”
顧武一楞道:“什麼?保護金……”
韓光道:“不錯,當初咱們開張那日,我便繳納了五年的保護費,在前五年中果然一帆風順,沒出過碴子。”
顧武道:“可是今天咱們出了事!”
韓光道:“錯就錯在我太大意了,我見五年內沒出過一點漏子,認為金龍鏢局在江湖上已樹立了威名,結果,通知我繳費時,我沒理會!”
顧武道:“韓大哥,你錯了。”
韓光道:“我知道錯了,但有什麼辦法呢?你要知道保護費昂貴,如果我們再繼續繳下去,僅夠我們餬口!”
顧武道:“對方是誰?這簡直是敲詐!”
韓光道:“對方是誰無人知曉,只知道每到繳納保護費時,便有人來接觸,這個人神秘無比,他收取保護費的方法也很特殊,先和你約好地方,再來收取!”
顧武道:“韓大哥,不是我説你,你這是引狼入室,何必當初,既有當初,這保護費便應該繼續交納。”韓光道:“我也是這樣想,但那保護費昂貴!”
顧武面上一凝道:“韓大哥,這個人會不會是對方?”
韓光苦笑道:“目前很難斷定……”
話語間,那個青年已將金龍鏢局的金龍旗一撕而碎,地面上一片冷肅,三輛鏢車中有兩輛被他擊碎。
一盒盒,一包包的賀禮散落一地,金龍鏢局的三位局主眼睜睜地看着他砸車毀旗,但有什麼辦法呢?
那青年最後一拂袖,起身欲走。
楊龍忍着傷痛,道:“朋友,留下名!”
那青年充耳不聞,低着頭緩緩而行。
楊龍吼道:“好賊子,我跟你拼了!”
顧武道:“你歇歇,我去。”
他-長身,已到了那青年的身後,道:“朋友,不留個姓名,便想走麼?”
他的手法迅快無比地搭在那青年的肩上,運勁壓下。
那青年猛一回頭,道:“你是誰?”
他兩眼發直,一副茫然的樣子,但他的手法卻快速無比,一抓顧武的手,身子隨着一矮——
輕輕的,顧武的身子直被摔了出去。
顧武摔的不輕,道:“你是誰?”
那青年突然一笑道:“宋磊!”
顧武一驚道:“宋磊!”
他彷佛在什麼地方聽過這個名字,但-時之間,又想不起來……
宋磊再也不看他一眼,邁開步子一跨而去。
顧武忍着痛,道:“宋朋友,慢點!”
宋磊頭也不回一下,愈行愈速。
韓光道:“顧二弟你先回來!”
顧武道:“韓大哥,如果讓這小賊走了,咱們日後怎麼向江湖上交待,金龍鏢局還能再在鏢行裏混下去麼?”
贛光長嘆道:“刀口上討生活總是七分險事,顧二弟,你真還想再幹這一行?不是我泄氣,今天這跟斗栽定了,往後再無人敢相信咱們了……”
宋磊離去已遠,終於消失不見。
顧武焦聲道:“大哥,再不攔截咱們再無機會!”
韓光道:“你追也是白追,追上又能怎麼樣?”
顧武一呆,楞在一邊,不錯,追上又能怎麼樣?自己這身武功雖也不俗,但和人家一此,差的還是太遠,韓光到底是老江湖,一句話問的顧武楞在一邊。
良久,顧武長嘆道:“韓大哥,你看怎麼辦?”
韓光道:“依愚兄之見,不妨放長線鈎大魚……”
顧武道:“怎麼辦?”
韓光道:“咱們先放他一馬,回去立刻通知鬼姑子,再在這地面上逐一清查,好在我倆和這裏的江四爺都很熟,以他的耳目,這砸我們金龍鏢局的青年不難查出來。”
顧武道:“如果他不是這裏人氏……”
韓光一笑道:“這更容易了,如果他是生面孔,江四爺更有辦法追查出來。”
顧武道:“韓大哥,我的意思是如果對方只是獨行獨往,暗中追蹤而來,他來是陣風,去是陣風,那時你在哪裏去找他!”
韓光道:“顧二弟,以你的腳程,加上一匹健騎,我問你,半日間你能行多少路……”
顧武一怔道:“半日時光,快馬加鞭,也不過百里……”
韓光笑道:“這不結了,江四爺能在半個時辰內知道三百里內的動態,不論三教九流,南山北嶽的好漢,誰不知他……”
顧武道:“真想不到江四爺有這麼靈的辦法。”
韓光道:“江湖上什麼人物都有,江四爺是以下五門起家,黑道上的地下頭目,雖不過問江湖事,但江湖上的事,他幾乎沒有不知道的……”
顧武道:“韓大哥,聽你的,咱們去見江四爺!”
韓光道:“再通知鬼姑子,看看他的意思。”
金龍鏢局在大局主韓光的指揮下,重新收拾殘局,摘下金龍鏢旗,垂頭喪氣地暫時找個地方落了腳。
金龍鏢局給人拆了招牌,這消息很快傳遍了江湖,所謂兔死狐悲,其餘各家幹鏢行生意的無不戰戰兢兢……
江四爺聽完了金龍鏢局遭人砸了招牌的經過,他那滿臉肥胖的皮肉不禁顫抖了幾下,兩道濃厚的眉毛皺得像是鎖在一起,沒有一點舒展的意思。
江四爺深深地吸了一口大煙,長長的煙斗平伸在半空中,然後他悶聲不吭地在屋子裏踱着方步。
這情形急壞了在座的金龍鏢局的各位局主。
韓光焦聲道:“四爺……”
江四爺沒答腔,嘴裏只:“嗯,嗯。”
韓光道:“四爺,怎麼樣?”
江四爺像是相當凝重,始終不發一言。
這樣子急煞了心直口快的楊龍,他大聲道:“韓大哥,我看咱們只有另謀高明瞭。”
韓光連使眼色道:“楊三弟!江四爺會有交待。”
江四爺一回頭道:“韓兄!”
韓光精神一振道:“四爺,你儘管吩附!”
江四爺道:“我看這事不簡單。”
韓光道:“我也是這樣想,只是……”
江四爺道:“他不為財,也不為別的,而只是給金龍鏢局拆了那塊招牌,這情形特殊,我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此人的居心到底幹什麼?”
韓光道:“四爺,你要指教!”
江四爺道:“韓兄,在這塊地面上,我四爺不是吹的,不論案子大小,偷、盜、劫、搶,你只要説出地方,什麼樣的人下的手,我都有辦法將這個人找出來……”
韓光急忙道:“當然,當然,四爺德高望重……”
江四爺苦笑道:“只有貴局這件事我感到棘手。”
韓光一呆道:“四爺,你要多照顧!”
江四爺道:“以對方的武功,能將三位當家全折騰了半天,憑這手武功,已非這裏的各路人物所能辦到的。如果我判斷無誤,韓兄,這是外地人乾的!”
韓光道:“四爺,你看怎麼辦?”
江四爺道:“韓兄,可曾和人有仇?”
韓光苦澀地道:“四爺,你是在行的,幹我們這行生意的,誰會去得罪人,不瞞你説,幹鏢行靠人見面之情,見人先招呼,逢人得奉承,我韓光雖然對江湖朋友難免有所失禮,但大致上還沒結過樑子!”
江四爺嗯了一聲道:“好費解的案子。”
韓光道:“四爺,無論如何你請幫忙。”
江四爺道:“無論什麼事,我必須先把對方弄清楚,這叫做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然,咱們落在人家手掌心裏!”
韓光道:“是,是。”
江四爺道:“鬼姑子的傳人蕭一劍什麼時候可到?”
韓光道:“蕭少俠是來護鏢的,我已快鴿傳信,通知他這裏出了事,如果沒有意外,他明日將會趕來!”
江四爺道:“好!蕭少俠拳劍無雙,武功甚高,如果有他幫忙,這事便好解決了,我想鬼姑子傳人定有交待!”
韓光突然道:“四爺!”
江四爺嗯了一聲道:“請説!”
韓光道:“我忽然有種感覺!”
江四爺一怔道:“什麼感覺?”
韓光道:“我覺得對方並不是真正對付我們!”
江四爺凝重地道:“何以見得?”
韓光道:“如果此人真正是對付我們,他不會……”
江四爺道:“那他的目的是什麼?”
韓光寒顫地道:“我不敢説!”
江四爺嘿嘿一聲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敢説的!”
韓光道:“也許這人是針對鬼姑子!”
江四爺一拍手道:“我也是這樣猜想,金龍鏢局的字號在江湖上雖然小有名氣,但得罪的決不會是如此高手,你這一説正是我所懷疑的……”
顧武插嘴道:“如果是對付鬼姑子,為什麼拿我們出氣?”
江四爺一笑道:“怪只怪你們保了這趟鏢!”
顧武道:“我們保的鏢並沒錯呀,幹這一行的有生意總不能往外推!”
江四爺嗯了一聲道:“這人也太大膽了,砸破了鏢車,毀了西南武林各路英雄的賀禮,不但沒把鬼姑子放在眼裏,而且連西南武林朋友也不放在眼裏,僅這份狂勁已不是一般人能辦到的了。”
顧武道:“四爺,你得探探對方的身份!”
江四爺道:“當然,這種人物總得見識見識!”他語聲一頓道:“那青年可説過什麼?”
韓光道:“自稱宋磊!”
江四爺道:“有名有姓好辦多了,我相信不難打聽出來!”
突然,屋外響起數聲叩門聲。
江四爺道:“我的人回來了,一定有了消息!”
他大聲道:“進來!”
大門一啓,一個漢子跨了進來,這個漢子長的很是威武,一副精明能幹的樣子。
他手一拱道:“四爺!”
江四爺道:“伍靖,都是自己人,有話直説!”
伍靖道:“西關上快馬傳來消息,劫鏢人已查了出來。”
江四爺道:“什麼人。”
伍靖道:“宋磊!”
江四爺道:“廢話,我們早就知道是宋磊。”
伍靖道:“四爺,還有下情——”
江四爺道:“説!”
伍靖道:“宋磊是泰山派古冰寒的徒弟——”
江四爺一怔道:“泰山派?古冰寒為人正派,素以名門自居,教出的子弟怎會幹這種事,伍靖,你沒查錯?”
伍靖道:“千真萬確,確是泰山派弟子。”
江四爺轉頭望了韓光一眼,道:“韓兄,貴局可和泰山派有過樑子?”
韓光正色道:“沒有過,金龍鏢局和泰山派素無糾葛……”
江四爺道:“這太費解了,泰山派會劫鏢……”
伍靖道:“四爺,還有下文!”
江四爺一怔道:“還有下文?”
伍靖道:“據傳來消息,宋磊是個痴人!”
一語驚四座,江四爺和金龍鏢局的三位局主全是一震,他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是聽錯了。
韓光道:“伍兄,這不會錯?”
伍靖道:“在下以頭擔保,決不會錯。”
江四爺道:“這問題太大了。”
韓光一怔道:“四爺你看出來了……”
江四爺道:“如果宋磊真是個白痴,一切行為自然不會是自己的意思,那麼他的身後一定是另有其人!”
韓光詫異地道:“你是説古冰寒……”
江四爺道:“也有可能,也不可能!”
顧武像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楞楞地發了一會兒呆,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四爺,這是怎麼回事?”
江四爺在這方面是比較多才,他淡淡一笑道:“古冰寒是泰山派掌門,聲譽頗佳,人亦正派,在正常的情況下,他似乎不可能驅使他徒弟幹這種事,但人心不古,難猜難測,他也許另有居心……”
伍靖插嘴道:“四爺,你不知道,古冰寒在前半月也失蹤了……”
江四爺一怔道:“什麼?他失蹤了!”
伍靖道:“不錯,聽説泰山派已幾乎瓦解!”
江四爺皺眉道:“這事太棘手了,我本來以為親上泰山尋訪古冰寒,一切事情便能有個解釋,現在,連這條線索也似乎斷了!”
他轉身問道:“伍靖——”
伍靖道:“四爺,你儘管問!”
江四爺道:“宋磊落腳的地方……”
伍晴道:“這個我也要轉告四爺,宋磊已是白痴,證明無訛,但和他在一起的卻有好幾個人……”
江四爺道:“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伍靖苦笑道:“四爺不瞞你説,這些人都是生面孔!’’
江四爺不悦地道:“不會無名無姓吧?”
伍靖道:“四爺,他們都易了容……”
江四爺道:“總算有了眉目,將宋磊身旁的人擒下一個,自能水落石出,伍靖,他們落腳的地方……”
伍靖道:“在杜萬里那裏!”
江四爺一震道:“杜萬里,那個善惡不分的怪老頭……”
伍靖道:“杜萬里似乎怕人家知道這件事,四處派人守衞,不準有人接近他的住宅,四爺,我看這事不簡單!”
江四爺道:“杜萬里如果要和姓江的過不去,他也沒好受的!”
韓光急忙站起來道:“四爺,為了金龍鏢局的事,讓你趟這混水!”
江四爺一擺手道:“咱們交情不錯,理應幫忙!”
韓光道:“四爺的豪邁令人感動!”
江四爺道:“不過我必須等鬼姑子的門人到了才能動手。”
伍靖道:“為什麼?”
江四爺道:“想我江四爺的聲望,杜萬里也許會賣一個交情,但若動起手來,我一個人是難敵四拳……”
韓光道:“四爺,我們……”
江四爺道:“人多反而會弄砸了,目前你們也不適合露面……”
説着轉身,人已走了出去。
年青、瀟灑、俊逸的少年俠士蕭一劍,帶着鬼姑子的書信,終於趕到金龍鏢局出事的地方。他年少持重,顯有大將之風,細心地勘察過出事地之後,提出了許多問題,韓光自然一板一眼,不添一針,不減一線地將經過説了出來。
當然,江四爺也將自己的意見説了出來。
蕭一劍沉思道:“韓兄——”
韓光急忙道:“蕭少俠,你請吩附!”
蕭-劍道:“韓兄,貴局保了這趟鏢,事已出了,追悔也不及,請聽在下一言相勸,立刻將貴局的人手解散回局!”
韓光一怔道:“蕭少俠,鏢雖然沒失,但金龍鏢局……”
蕭一劍道:“這已夠幸運了,韓兄,別不滿足。”
韓光一呆道:“蕭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一劍道:“難道韓兄非逼我説出來。”
韓光道:“當然,否則我韓光首先不服!”
蕭一劍一嘆道:“韓兄,對方只和貴局開了個玩笑,可説是很客氣了,否則他要是再將三位局主毀了一兩個,那時貴局更沒話向江湖交待了。”
韓光道:“那隻怪我們學藝不精,但鏢局並沒損壞絲毫。”
蕭一劍一笑道:“不錯,韓兄聽我勸,立刻回頭!”
顧武道:“不,蕭朋友,金龍鏢局這個跟斗栽不起,我們武功雖然不行,但總要向江湖做一交待!”
蕭一劍道:“怎麼交待?顧兄?”
顧武一怔道:“這——”
蕭一劍道:“是要對方公開道歉?還是殺以泄憤?”
顧武道:“至少我們要盡全力找回這個面子。”
蕭一劍道:“顧兄,以對方這樣的武功,你有幾分把握?”
顧武楞楞地道:“我……”
蕭一劍長嘆道:“不瞞各位,對方的武功只怕在家師之上!”
江四爺道:“蕭少俠,不要長他人之志氣,滅自己威風!”
蕭一劍道:“不,這是實情!”
韓光感嘆的道:“這麼説無人能和他對敵了?”
蕭一劍苦笑道:“這也不盡然,不過像這種武功的人並不太多!”
韓光道:“蕭兄叫在下立刻遣散弟兄是什麼意思?”
蕭一劍説道:“韓兄,刀頭舔血,耍刀玩命,這非長久之道,我是直心腸的人,有話便直説出來,聽我勸,韓兄,立刻收手,方能保你晚年……”
韓光一震道:“你要我解散鏢局?”
蕭一劍道:“韓兄認為鏢局還能再繼續麼?”
韓光道:“不錯,金龍鏢局是無法再繼續下去了。”
蕭一劍道:“那你還不乘此收山。”
韓光道:“可是各路英雄給令師送的禮?”
蕭一劍道:“這個韓兄儘可放心,區區財物損失能算什麼?只要這件事情能圓滿解決而不沾血腥,已是萬幸了。”
韓光道:“蕭少俠的仁義令在下感激!”
蕭一劍淡淡地道:“韓兄,答應在下!”
韓光嘆道:“不怕蕭少俠見笑,韓光早已厭了,若不是為了餬口,誰願意幹這一行,好,蕭少俠,在下立刻解散金龍鏢局,永遠不再談武事!”
他突然一怔道:“蕭少俠,你和江四爺——”
蕭一劍道:“我和江四爺要去會會這位姓宋的狂人——”
江四爺道:“咱們先去見杜萬里!”
杜萬里,黑白不分,善惡不辨,江湖上叫他萬里杜,劍在手,橫行無忌,半生無大志,只喜酒色。
杜萬里那裏是日夜醇酒美人,香裙迎風,半醉語無羞,江湖上提起他,好此道者,無不結納。
夜已深,霜亦寒。
月隱白雲底,山黑影無形。
杜家莊數十户人家已人了睡鄉,偶爾數聲犬吠敲碎了夜的寧靜,在這靜靜的夜裏,兩條人影彷彿是飄蕩的楊絮,朝這方墜落。
身靈腳輕,一蕩而至。
左邊的人一招手道:“四爺,哪一家——”
右邊的低聲道:“杜萬里妻妾無數,這杜家莊數十户人家幾乎和他全有關係,誰知道今夜他又睡在哪個女人的肚子上!”
左邊的道:“四爺,今夜先瞧你的!”
右邊的道:“據手下所報,他今夜是在七夫人的地方過夜!”
突然,一隻大黃狗自暗影中竄了出來,衝着左邊的那人衝了過去。
左邊的冷笑道:“畜牲,不要太過份!”
腳一抬,砰的一聲,正好踢在那隻大黃狗的肚子上,那隻大黃狗汪汪兩聲,倒在地上無聲無音。
右邊的道:“蕭少俠,這邊來。”
他似乎對杜家莊的地勢熟悉異常,轉了兩個彎,走進了一條長鬍同,最後停留在一扇紅漆大門前。
此刻,右邊的低聲道:“不會錯了,七夫人準在這裏。”
左邊的道:“四爺,咱們這是不速之客……”
兩人互相一招手,那靈快的身形箭矢一樣躍上去,迅快地在牆頭上一站,略略地一瞥。
一個翻身,躍進了院中。
這大院中假山小橋,亭榭欄杆,佈置不俗,兩人仔細地一掃,直朝右邊的那間屋子窗前躍去。
窗中,一縷燈光昏黃地射出窗外,靜悄悄的,似乎人已進入睡鄉,孤零零的一盞燈,頗有淒涼之感。
左邊的低聲道:“四爺,這難辦……”
右邊的一怔道:“怎麼講?”
左邊的道:“咱們這是來探探虛實,三更半夜,不好打擾!”
右邊的道:“只要找着杜萬里,這事便有眉目。”
説話間,屋內傳來一聲嬌滴滴的話聲道:“是唐迪麼?快進來,我七夫人已等你半夜了!”
説着,那窗子輕輕地推了開來,露出一個女人的身影,那身影在窗前一映,竟是赤露着身子,窗前的兩人看了一呆,急忙將目光瞥向別處。
那女人輕笑道:“唐迪,你還跟老孃躲迷藏,少來這一套,老孃生平只有一樣不好,晚上沒牀頭人決睡不着!”
她那潔白渾圓的手掌倏忽之間,朝着窗外抓來。
怪就怪在這裏,那一抓正好抓向左邊的那個人身上,這七夫人雖然是個女流,但武功卻不俗,那一抓又快又疾,居然不給對方有緩氣的機會。
左邊那個人手一伸,反切七夫人的腕脈之處。
七夫人呀地一聲道:“唐迪,你似乎沒有這麼高的武功!”
她變招迅速,急忙一縮手掌身子斜斜一掠。
那一掠,像乳燕穿簾,自窗內飄了出來。
而她的身上不知何時已披上一件長衫。
她凝神一望道:“你們是誰?”
右邊的人輕輕一笑道:“七夫人,久違了。”
那少婦哎了一聲道:“江四爺,你不是來捉姦的吧。”
江四爺道:“這是哪裏話,老夫和蕭少俠……”
七夫人道:“找我家的老頭!”
江四爺嘿嘿地道:“杜爺在麼?”
七夫人哼了一聲道:“他不知躲在哪裏,你問我,我問誰?”
江四爺一拱手道:“那麼打擾!”
七夫人眉頭一怔道:“四爺,你這一走豈不坑死我了。”
江四爺一怔道:“這是什麼意思?”
七夫人哼了一聲道:“我七夫人在杜家莊名聲不太好,這不能怪我,哪個孃兒不愛俏,杜老頭知道能奈我何……”
江四爺道:“這是你們家務事,跟我沒關係。”
七夫人道:“不幸的是今夜給四爺撞見了。”
江四爺道:“老夫決不説出一字!”
七夫人面色一變,冷冷地道:“誰敢保證?”
江四爺道:“大丈夫一言九鼎,豈是兒戲!”
七夫人冷聲道:“鬼話,這話只能哄哄孩子!”
江四爺微怒道:“你説怎麼辦呢?”
七夫人嘿嘿地道:“簡單,只要四爺立個保單!”
江四爺道:“辦不到!”
七夫人道:“你知道這後果……”
江四爺一瞥左邊的人道:“蕭少俠,這是威脅!”
蕭一劍冷笑道:“四爺,她還不夠格!”
七夫人突然一笑道:“這麼説,蕭朋友是要看看我的段數了?”
蕭一劍道:“你有本事儘可使出來。”
七夫人道:“好,咱們女人天生是個弱者,談本事沒什麼!論功夫不如你,但有一樣天生的本錢卻強過你。”
蕭一劍道:“我不懂!”
七夫人道:“當你懂了以後已後悔莫及了。”
她真是個火辣辣的尤物,話語一落,將自己身上的長衫已脱了下來,露出那令人奪魂的玉膚。
兩個乳峯一顫一晃,望之有點喘不過氣來。
江四爺驚道:“你這是幹什麼?”
七夫人道:“你不明白?”
江四爺道:“你留點面子,別這樣丟人!”
七夫人道:“我本來就是個殘花敗柳、水性楊花的人,這輩子在色字頭上玩過刀,還怕丟人麼?哈,四爺,你精明一輩子,今夜你怕要走眼了……”
江四爺轉過身道:“你這樣讓杜萬里知道了……”
七夫人道:“他!哼,還得聽老孃的呢!”
蕭一劍一移身道:“四爺,咱們少理她!”
七夫人突然冷笑道:“你們敢走一步,我立刻要你們好看。”
蕭一劍道:“我不怕你耍賴!”
七夫人道:“我希望你走走看!”
蕭一劍道:“苦肉計我見多了,四爺,咱們……”
江四爺凝重地道:“蕭少俠,咱們是衝鋒陷陣,抽不回腿。”
蕭一劍冷笑道:“四爺,她的手段你還看不出來?”
江四爺苦澀地道:“這一招太絕太毒了。”
七夫人道:“二位,咱們談條件吧。”
江四爺道:“陰溝裏翻船,你想幹什麼?”
七夫人道:“無他,只請二位幫個小忙!”
江四爺道:“什麼忙?”
七夫人道:“給我把三夫人和五夫人幹掉!”
江四爺一楞道:“你要我倆殺人?”
七夫人道:“以二位的身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江四爺大笑道:“好呀,醋海生波,殺人絕患,這一手着實高明呀,夫人,可惜你看錯人了,我們不會聽從閣下的指使!”
他朝蕭一劍使眼色,道:“蕭少俠,最毒婦人心,此言看來真不假。”
七夫人寒着臉道:“二位是不幫忙了?”
江四爺道:“恕難照辦!”
七夫人道:“那你不要怪我無情……”她冷澀地道:“這結果立可分曉——”
她將那件跌落的長衫扯得粉碎,雙臂擋着雙峯,面靨上表示出一種極端痛苦之色,那樣子當真動人。
江四爺變色道:“蕭少俠,退——”
七夫人道:“太晚了!”她放聲淒厲地叫道:“救命呀!救命呀——”
沉沉的夜色裏,突然響起這聲動人心魄的呼叫,剎那響遍了左鄰右舍,杜家莊數十户人家在杜萬里的教誨下,全都武藝不凡,響聲一起,立刻響起了人聲。
江四爺慘聲道:“她手段好毒,咱們快退!”
蕭一劍冷笑道:“咱們別理她,讓她賴不上我們!”
七夫人接着又呼道:“強xx呀!強xx呀!”
這話難聽,但呼聲卻直穿四野,歷久不衰。
陡然,一聲冷笑道:“朋友,請留步!”
江四爺和蕭一劍一停身影,回身望去。
空寂的黑夜,此時已站滿了人影,杜萬里滿面寒霜,一臉怒意,雙目如劍,直直地瞪着江四爺。
杜萬里道:“四爺,你幹這種事?”
江四爺道:“杜爺,這是尊夫人玩的小手法,我江某人雖然不才,也不會看上這種不知羞恥的人。”
七夫人聞言大叫道:“好呀,杜老頭,你老婆讓人家欺負了,綠帽子戴上了,結果,人家還罵我不知羞恥,杜老頭,你要再不給我作主,我不要活了。”
杜萬里怒發直豎,道:“夫人,先不要嚷,我自會處理。”
他瞪眼道:“四爺,還有哪一位是誰?”
江四爺道:“他是鬼姑子門徒蕭一劍!”
蕭一劍道:“在下奉家師之命來拜訪杜爺!”
杜萬里哼了一聲道:“鬼姑子和我有什麼關係?少來這一套。”
蕭一劍冷冷地道:“有一個人卻和杜爺大有關係。”
杜萬里一怔道:“誰?”
蕭一劍道:“宋磊!”
杜萬里嘿嘿地道:“不錯,宋磊在我這裏。”
遠處響起一個朗朗語聲,道:“萬惡淫為首,江四爺和蕭少俠只怕要洗刷也不容易了。”話聲一落,兩個中年人疾快行了過來。
江四爺一笑道:“原來是範谷主和鄭朋友!”
範悟天道:“四爺,聽説你找宋磊?”
江四爺道:“宋磊砸了金龍鏢局……”
範悟天道:“四爺,這話不能亂説。”
江四爺道:“金龍鏢局三位局主親自受挫,敗在他手裏!”
範悟天道:“四爺可知道一件事情……”
江四爺一怔道:“什麼事?”
範悟天道:“宋磊是個痴人……”
江四爺道:“這個我也聽説過,不過總是件難以令人相信的事。”
範悟天道:“四爺,宋磊和金龍鏢局無怨無仇,他不會……”
江四爺道:“宋磊也許不會和金龍鏢局過不去,但他身後的人……”
範悟天憂色地道:“四爺,你説什麼?”
江四爺沉聲道:“宋磊是個無知的人,但他身後……”
範晤天道:“江四爺,你這是跟誰説話,範悟天在江湖上是個什麼樣的人,諒你也有個耳聞,如果嘴裏不乾不淨,休怪我……”
江四爺道:“範谷主,我江某人怎敢和你範谷主過不去,既然範谷主一味好強出頭,我要請教,範谷主不會……”
範悟天道:“四爺,你儘管説!”
江四爺道:“宋磊砸毀金龍鏢局的事,範谷主可曉得這件事?”
範悟天道:“四爺,有件事我也要説明……”
江四爺笑道:“範谷主,在下洗耳恭聽。”
範悟天道:“宋磊是個無意識的人,他的好惡全憑自己一時的喜樂哀痛,無人能對他這種行為負責。”
江四爺冷笑道:“範谷主,你這是往外推!”
範悟天冷聲道:“四爺,你錯了,我所以強自出頭,全看在古冰寒的面子上……”
蕭一劍道:“範前輩,可否請宋磊出來?”
範悟天道:“你要見他……”
蕭一劍道:“我要看看他是真痴還是假痴!”
範悟天道:“你不信老夫的話?”
蕭一劍道:“人心隔肚皮,很難令人相信!”
範悟天怒道:“小夥子,這話會招來橫禍!”
蕭一劍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範谷主,在下不怕。”
範悟天道:“好,蕭朋友,令師對老夫也要客氣三分!”
蕭-劍道:“家師也許十分推崇範谷主,奈何今夜範谷主所表現的太令人傷心了!”
範悟天哼道:“鬼姑子的徒弟會是個淫徒?”
蕭一劍變色道:“範谷主,你要慎言!”
杜萬里一指七夫人,道:“眾目之下,你還要耍賴!”
蕭-劍道:“尊夫人雖然頗有姿色,但卻稱不上天仙,在下雖然不才,也不會看上她這樣的貨色!”
這話聽進杜萬里和七夫人的耳中,真是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七夫人大吼大叫,要死要活。
杜萬里雙目如鈴,吼道:“小賊,我跟你拼了!”
一拳直搗,勁力雄猛。
蕭一劍移身一退,道:“姓杜的,我讓你並不是怕你!”
杜萬里隨身跟進,道:“你不要讓,儘可出手!”
雙掌有若幽靈樣地朝蕭一劍身上的死穴擊來。
蕭一劍道:“杜朋友,得罪了。”
橫拳直截,反揮過去。
“砰!”的一聲,杜萬里身子連着退了七八步,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面色剎那變黃,那一拳挨的不輕。
範悟天變色道:“好功力,蕭少俠,本谷主差點走眼!”
他朝鄭思地一揮手,道:“鄭兄,你看蕭少俠的武功較鬼姑子如何?”
鄭思地嘿嘿地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範谷主道:“請宋磊對付他!”
鄭思地道:“他殺了姓蕭的,咱們就可以找個藉口!”
杜萬里傷心地道:“鄭思地,你給我報仇呀!”
鄭思地冷冷地道:“杜萬里,我的名字是你叫的!”
杜萬里道:“是,是。”
陡然,一聲大叫道:“誰是鄭思地?”
宋磊有若天神威風凜凜地站在那裏,目光雖然有點異樣,但卻始終落在鄭思地的身上。
範悟天笑道:“這裏沒有鄭思地!”
宋磊呆呆地道:“鄭思地傷我兄弟,我要殺他!”
鄭思地聞言大寒,蒼白着臉退到範悟天的身邊。
江四爺忍不住了,道:“鄭兄,你不敢承認?”
鄭思地面上微白,道:“誰不敢承認!”
宋磊一躍而來,指着鄭思地問道:“你是鄭思地?”
鄭思地道:“是我!”
宋磊對“鄭思地”這三個字似乎特別熟悉,一聽鄭思地承認了,他像頭猛虎直衝過來。
鄭思地寒心地道:“你瘋了。”
範悟天道:“他本來就不正常麼。”
宋磊的手法太快了,不知用了什麼招式,竟將鄭思地的手臂扭在一邊,大叫道:“還我兄弟的手臂,還我兄弟的手臂!”
鄭思地痛聲道:“我不認識你兄弟!”
宋磊道:“古水,古水……”
鄭思地掙扎道:“範兄,快助小弟!”
範悟天道:“鄭兄勿怕,我助你。”
他輕輕地移到宋磊身後,道:“宋磊,他是自己人呀!”
宋磊茫然地道:“什麼自己人?”
範悟天嘿嘿地道:“他是你的朋友!”
他的手緩緩舉起,輕輕往宋磊的身上點去。
此刻宋磊瞪着鄭思地,扭着他的手不放,根本不知道身後範悟天欲置他於死地,所以他還叫道:“我沒朋友,我沒朋友!”
範悟天借這機會,手勢陡地加速許多。
肅一劍陡然叫道:“宋磊,小心!”
可惜他的呼聲太慢了,宋磊已悶喝一聲倒在地上。
鄭思地奸笑道:“範兄,多謝援手!”
範悟天奸笑道:“哪裏,哪裏。”
蕭一劍冷笑道:“好個碧雲谷谷主,居然下這樣重手!”
範悟天冷笑道:“你放心,這一手要不了他的命,本谷主只是不願見他再傷人而已,否則,本谷主何必出手!”
蕭一劍道:“谷主曾説過他是個痴人!”
範悟天道:“不錯呀。”
蕭一劍道:“以谷主這種身份,用這種手段,未免太……”
範悟天變色道:“蕭朋友,看樣子咱們已水火不容了!”
蕭一劍道:“那要看谷主怎麼想了。”
範悟天道:“蕭朋友,今夜只怕無法讓你走了。”
蕭一劍道:“在下也知道走不了。”
範悟天道:“很好,蕭兄,你看着辦吧。”
鄭思地突然道:“四爺,蕭朋友,你看這是什麼?”
掌心之中陡然多了一個小管筒,江四爺和蕭一劍尚在一怔神間,一蓬黃煙已隨着鄭思地的手勢揮來。
蕭一劍驚聲道:“迷煙…”
他雖然精明無比,也沒料到鄭思地會使出這樣低劣的手段,身形一個踉蹌,鼻子裏已吸進了了不少。
江四爺咳嗽道:“蕭大俠,快退!”
他身子一斜,人已暈倒在地上。
蕭一劍功力雖深,似乎也禁不住這毒煙的偷襲,身子搖搖欲墜,緩緩地摔倒在地上。
杜萬里衝過來,道:“範谷主,幹掉他倆!”
範悟天道:“不,他倆還有利用價值,暫時把他們押進地牢。”
杜萬里道:“是!”他一探手,幾個健漢過來,繼續道:“押下去。”
鄭思地道:“範兄,這事要鬧大了。”
範悟天嗯了一聲道:“咱倆立刻將這裏整理一下,任何人問起,都説沒人來過,為了不能泄漏我的身份,只有……”
他朝鄭思地使了一個眼色,立刻匆匆而去。
濕淋淋的石洞,伸手難見五指。
一道大鐵門將這洞口封死,外面還加了一把鎖。
一門之隔卻成兩個世界。
蕭一劍的身子微微挪移了一下,目光緩緩地啓開,在這洞中輕輕一掃,首先映進眼簾的是宋磊。
宋磊呆呆地坐在一塊石頭上,默默地一語不發。
蕭一劍一觸江四爺,道:“四爺,你醒醒。”
江四爺一躍而起,道:“老弟,你真以為那迷煙會使咱們上當?”
蕭-劍道:“我知道你閉住了氣,但鄭思地卻以為我們着了道兒……”
他轉身到宋磊身邊坐下,道:“宋朋友——”
宋磊彷彿未聞一樣,理也不理他一下。
江四爺道:“蕭老弟,他是傻蛋!”
蕭一劍心中一動,道:“四爺,在下有事相求!”
江四爺一怔道:“咱們都是自己人,你何必還跟我客氣!”
蕭一劍道:“我想請四爺先睡一覺!”
他的手指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形下一指點出,江四爺根本所料不及,一字未出,人已睡在地上。
蕭一劍凝神笑了一笑,道:“宋兄——”
宋磊呆裏呆氣,不開腔也不答話。
蕭-劍道:“宋兄,別跟我再裝啞了,別人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我蕭一劍卻知道你是什麼樣的貨,自己人何必再裝。”
宋磊道:“你説什麼?”
蕭-劍道:“宋兄,你是受命裝痴,我是受命和你聯繫……”
宋磊的身子似乎是一震,跌坐地上依然沒有動靜。
蕭一劍道:‘聖佛’‘魔老’有諭,命我轉告你。”
宋磊手中陡然抖出一塊玉牌,上面刻着“聖佛”兩字,他像是有意在那裏把玩,也像是要引起蕭一劍的注意。
蕭一劍眼早已看清楚那塊玉牌。
他輕聲一笑道:“原來宋兄是不相信我是你的聯絡人。”
他自腰上也解下一塊同樣顏色大小的玉牌,在宋磊眼前一晃,只不過玉牌上刻着“魔老”兩字。
宋磊低聲道:“蕭兄已知道這一切了?”
蕭一劍道:“在下奉二老之命,特來傳話!”
宋磊道:“為了繼續保守我的身份,蕭兄可否用傳音入密……”
蕭一劍道:“不需要,偷聽的人已聽不見了!”
他手一揚,一通白影倏地自他袖裏射了出來,黑暗中響起一聲慘呃,剎那聲嘶力竭,再無動靜。
宋磊道:“‘聖佛’要我裝痴作呆,本極機密!”
蕭一劍道:“情況有了變化,‘魔老’要我來助你!”
宋磊笑道:“這許多日子以來我像個沒理智的人,不但騙過了範悟天,甚至連我師父,公孫天健,及許多朋友,都騙得他們好苦,居然還有人為我受傷!”
蕭一劍道:“這一切‘聖佛’‘魔老’都清楚,範悟天的毒計及地獄門要圖霸武林的事,他倆都一清二楚!”
宋磊嗯了一聲道:“你來幫我什麼?”
蕭一劍道:“此次地獄門令主已決心把‘聖佛’‘魔老’的武功研究出來,他們的目標放在你身上,‘聖佛’‘魔老’為要早日揭開地獄門令主的真面目,派我伺機行事!”
宋磊眉宇一皺道:“我相信一個人能辦到!”
蕭-劍道:“你要有這種想法將大錯特錯了,地獄門令主在江湖上神出鬼沒,連‘聖佛”‘魔老’都無法查出他的來歷,你妄想……”
宋磊道:“令主什麼時候來此?”
蕭一劍道:“聽説明日便可到達!”
宋磊道:“這次不能再讓他跑了!”
他突然一揮手道:“快睡下,有人來了。”
他又變成那種呆痴如愚的樣子,靜靜地沒有一絲動靜,而蕭一劍躺在地上也沒有清醒的樣子。
腳步愈來愈近……
漸漸地,那輕微的步履聲愈來愈近,走至跟前。
宋磊和蕭一劍的話聲隨着這個漸近的步履聲而終止。
蕭一劍朝宋磊使了個眼色,人又躺在地上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