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永猛冷冷一笑,帶了眾人出府,向馬場昂然而來。
白少夫低聲道:“教祖對貝勒的態度太過分了,無論如何,他總是一品大員,教祖當眾給他下不了台……”
強永猛冷冷地道:“這一定是你老子出的鬼主意,我相信這五百名禁軍在我們事成之後,還奉令將我們全部殺死,以杜後患,所以才強弓急弩,全副裝備。”
白少夫失色道:“不可能吧?家父自從教祖到來之後,已經罷手不再視事,連書房都不去了。”
強永猛沉聲道:“五百名禁軍中,居然有長春劍派的人蔘加在內,你是真糊塗還是假裝不知道?”
白少夫頓了一頓,才道:“屬下是知道的,不過屬下蒙教祖見重,已經警告過家父勿生異圖,禁軍中雖有長春劍派的人蔘加在內,但他們不得屬下的允許,是不敢有所動作的,屬下所以要勸教祖對九貝勒稍存客氣,完全是為了教祖着想,此人心胸狹窄,得罪了他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
強永猛笑道:“事先你也打算對我不利是嗎?”
白少夫道:“屬下到馬場投帖回來覆命前,惟恐教祖對屬下有不利之心,自然不能不有所防備,可是教祖對屬下坦誠相談後,屬下已決定全心為教祖效忠了,事實上教祖不出來,屬下也會叫貝勒撤軍的。”
強永猛笑道:“你在京師混到死,也不過當個供奉到底而已,絕不會比齊天教更有出息,所以我相信你不是那種笨蛋,埋伏禁軍的事,我也不怪你了……”
白少夫道:“屬下相信教祖也不致見怪,不過屆下還有個建議。今天事畢後,我們立即赴洛陽去吧!京師絕不可久留,朝廷對我們只是利用而已……”
強永猛笑道:“還用你説,我早就準備好了,我帶來的人手,早已束裝待發,有一半已開始往洛陽進軍了,你以為我會留在京師等人來暗算?”
白少夫微微一笑,不再説話。
一行人來到馬場,只見那兒燈火輝煌,也都準備好了。
強永猛道:“報名通告!”
白少夫大聲道:“齊天教祖到訪。”
燕青與楊青青站在門口,對他們理都不理。
白少夫又大聲叫了一遍。
楊青青才哼了一聲道:“齊天教祖在洛陽被殺得如喪家之犬,敗軍之將,我們懶得答理。”
強永猛聞言大怒,差點就要發作。
燕青卻笑道:“今天我們約的是強永猛,可不是什麼教祖。”
強永猛忍住性子道:“強某來了。”
楊青青道:“來了就來了,有什麼神氣的,裏面在給你挖坑,準備你進去的,還沒有好,你等一下。”
強永猛氣往上衝,差點就想出手。
白少夫忙阻止道:“教祖千萬別動氣,他們存心想逗教祖先出手,管翩翩與拂雲叟也許就躲在一邊,教祖可不能亂了章法。”
強永猛這才忍了下來,而且他瞥見管翩翩確實就站在門邊的陰影裏,乃冷笑一聲道:
“很好,你們就多挖幾個坑吧!説不定你們自己用得到呢!”
藥師從門後閃出道:“不用了,我們只挖了一個坑,剛好夠你用,我們不濫殺無辜,首惡難赦,餘者不究。”
強永猛怒叫道:“純陽子,從前我那樣對待你,你卻包藏禍心,今天還有臉來對我説這種話。”
藥師微微一笑道:“強永猛,學武功為的是濟世救人,行俠仗義,可不是助你為惡的,正邪難同道……”
強永猛怒道:“什麼叫善惡,今天我是以朝廷的官家的身份,前來擒處叛逆,誰正誰邪你倒是説説看。”
藥師朗聲道:“強永猛,你説我們是叛逆,可有實在根據嗎?彼此俱為武林中人,用這種藉口不怕人笑掉大牙?”
強永猛見宮門四傑與雪山雙皓俱是朝中要員,為了要他們協助,只得大聲地叫道:“管翩翩是天山獨臂神尼的同門師妹,獨臂神尼是前明遺逆,證據確鑿,你們還想圖賴不成?”
門內閃出管翩翩,滿臉寒霜,冷冷一笑道:“強永猛,我不否認你的話,只是我對你這個人更加看不起了,從前你的作為雖然不對,卻還不失為一時的梟雄,現在你竟卑鄙得把這種事情都説出來,你真太沒出息了。”
強永猛被她一罵,居然低下了頭,無以為答。
管翩翩轉朝藥師道:“梁兄,這種卑劣之徒,咱們也不必跟他多費唇舌了,叫他們進去領死吧!”
説完回頭就走,藥師也跟着走了。
強永猛頓了頓才問道:“管翩翩怎麼叫純陽子為梁兄?”
燕青笑道:“我師父本來姓梁,藥師是他的名號,純陽於是他託身齊天教的匪號,自然不必再用了。”
強永猛道:“他連道袍都脱了,莫非有意還俗嗎?”
燕青笑笑道:“不錯,管仙子與師父情投意合,準備除去你之後,雙結永好,這叫你聽了很傷心吧?”
強永猛的臉色連變。
赤霞客道:“強兄,管翩翩的事與你有什麼相干,你有什麼可傷心的?”
燕青笑道:“強永猛對管仙子頗有情意,有一次想利用武功,硬逼仙子就範,結果撲了一鼻子灰。”
強永猛惱羞成怒,厲聲罵道:“小畜生,我劈了你!”
燕青仍是笑着道:“劈了我也沒有用的,現在大家都知道你的醜史了,我倒替你可憐,儘管你武功蓋世,卻永遠無法得到女人的心,東門夫人如此,管仙子亦復如此,你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強永猛撲前要打他,燕青拉了楊青青,也退進門後去了。
赤霞客勸道:“強兄何必為這種事生氣呢!等解決了這些人,一統武林,何慮天下美婦不盡入懷中?”
強永猛臉色陰沉地一嘆道:“算了,我對這些事早已涼透心了,我心中最滿意的還是雲娘,可是她始終對我冷冰冰的,我才想從翩翩那兒得到點安慰,結果也是自討沒趣,所以我才把全副精神用於發展事業上。
雲娘還可以説,她原已有了李鐵恨,這個管翩翩使我很不瞭解,她怎麼會看上純陽子,難道我連純陽子都不如嗎?”
赤霞客也沒法説什麼。
宮門四傑中的老大張長傑道:“強大人,我們到底進不進去?”
強永猛有點不好意思地道:“自然進去了!我只是怕他們在裏面有什麼陰謀埋伏,一時不敢造次……”
張長傑冷笑道:“強大人一身武功超凡人聖,難道還怕什麼埋伏,不過是暗器飛刀之類,連我們都不放在心上,強大人不是小心過度了嗎?”
強永猛只是隨口一句託詞,他此刻功力絕頂,刀劍不傷,哪裏會怕暗器呢?可是被張長傑當面拆穿,臉上有點掛不住,只得辯解道:“列位雖有避刀之能,我手下這些隨員卻未必具有此等造詣,所以我才為他們擔心!”
張長傑冷冷地道:“強大人捨不得他們,何必帶他們來呢?我們雖然奉旨受大人指揮,只是站在公事立場,強大人如果擔心貴屬送命,我們就自己行動了!”
強永猛忙道:“這是什麼話,既然來了,自然一起進去,擒治叛逆,皇上責成強某,還望各位多予協助。”
張長傑道:“那當然,只是強大人過分為貴屬員擔心,我們就難以交待了,擒治叛逆,聖上雖然交給大人負責,我們也有責……”
強永猛不耐煩再聽下去,用手一揮道:“進去,這批人叛逆有據,格殺勿論,一個都不能放過!”
率眾進人馬場,來到空地前。
但見藥師等人一字排列,東門雲娘與李鐵恨居中,李靈鳳傍着管翩翩,再就是拂雲叟、燕青、哈回回、沙麗、楊青青等。
強永猛冷笑一聲道:“很好!我們殺的人,除了一個張自新外,全部都在這裏,免得我費事去找了。”
藥師笑一聲道:“強永猛,你別説得輕鬆,看見那個坑了嗎?早就替你預備好了,就等你跳下去。”
強永猛見他的手指着一個小洞,不過才尺來寬,深也不過兩尺,倒是微微一怔道:“這就是你們給我的葬身之所?”
藥師笑道:“不錯!”
強永猛道:“這麼一個小坑……”
藥師道:“你惡貫滿盈,還想落個全屍不成,一頓亂刀,劃成了肉漿,恐怕還不夠填這個洞呢!”
強永猛差點又要跳起來,還虧白少夫拉住了,附耳幾句,才把他安頓了,沉聲道:“你們要怎麼樣?”
藥師道:“這兒的人個個都跟你有仇,誰都想殺你而後快,我倒不知該怎麼辦了,還是由你來指定對象吧!”
強永猛冷笑道:“我雖然想殺死你們,但懶得親自動手,除了兩個人我自行解決外,其餘的自有人招呼。”
藥師笑道:“哪兩個是你特別感興趣的?”
強永猛氣往上衝道:“第一個就是你。”
藥師一按卡劍,緩步出場道:“很好,我就領教一下。”
強永猛計劃中自己要在最後才出手,不想到了這裏,情緒控制不住,一開始就被人找上,只得用眼望向白少夫,叫他轉環一下。
白少夫會意地笑道:“純陽子在齊天教中雖居三仙之列,只是仗着教祖的提拔,對於醫道用謀,雖有所長,武功卻不足一觀,用不着教祖麻煩,只要公孫先生前去,就足可解決了。”
公孫述聞言忙道:“小子,你自己怎麼不去?”
白少夫笑道:“我去也不見得輸給他,但是公孫先生人大內之後,練成血滴子妙技,正好借這個機會立威。”
強永猛道:“這也是,公孫老弟,純陽子的武功並不比你高,以前為了地位之故,你常受他的氣,這是給你一個出氣機會,你要是不敢,我換別人也行。”
説時臉色已沉了下來。
公孫述也不敢推了,而且他在齊天教中時,確是常受藥師的申斥,積怨頗深,如果叫他與拂雲叟或管翩翩對手,他還有點顧忌,藥師在齊天教中,武功並不出色,因此他一按腰劍,另一手扣住血滴子卡索,緩步走出來。
藥師朝公孫述看了一下,微笑道:“你本來不值得出手一斗,但是今天為了掃蕩齊天教的餘孽,拿你先祭祭劍也好,你身後還有什麼未了之事,不妨先交待一下。”
公孫述哪裏受得這種撩撥,怒吼一聲,亮劍直刺,藥師舉劍撥開,兩人動上了手。
眨眨眼,就是十幾個回合過去,不僅交手的公孫述吃驚,連強永猛也頗覺怪異,因為藥師的劍法精奇,內力沉穩,遠超出他想像之外。
亦霞客愕然道:“想不到這傢伙還真會裝蒜,以前他的武功很平常,沒有現在這麼深厚的呀?”
強永猛想了一下道:“燕青是他的弟子,都相當了得,他怎麼會差呢?以前是我們被他瞞騙了。”
赤霞客道:“看樣子公孫述不是他的對手,得換個人。”
宮門四傑中的張長傑道:“不必,公孫先生的劍法原就不怎麼高明,但也不比對方差,到必要時施出血滴子,一定可以使對方授首,我們的人手並不比對方多,他們的高手還沒出場,我們又何必大驚小怪呢?”
強永猛想想也是,遂定心觀戰,可是戰局卻使他很不安。
藥師的一柄劍佔盡上風,步步進逼,公孫述連招架都困難,更別説是反擊了,而且藥師似乎知道他的血滴子厲害,劍劍貼身,根本不讓他有機會施展。
強永猛朝白少夫看了一眼道:“少夫,這主意是你出的,你瞧該怎麼解圍吧!我的人可不能再受損失了!”
白少夫只得向花蝶影道:“花夫人!你用蝶須針給公孫先生製造一個機會,讓他鬆一口氣吧!”
花蝶影笑道:“這關我什麼事?”
口中説着話,手卻輕輕一抬,摸摸鬢角,舉手之間,一蓬蝶須針已激射而出,藥師聽見管翩翩一聲警告,連忙撤劍封掃,叮叮連響,將那蓬細針格落,公孫述藉機滾了開去,左手一抖,肩上的革囊以極快的速度拋出。
藥師剛將細針掃落,革囊已臨頭罩下,忙又舉劍往上一撩,公孫述手腕輕抖,革囊扯回,繞了一圈,又向藥師罩去,手法之妙,令人歎為觀止,可是藥師卻視若無睹,欺身直進,一劍往他胸前刺去。
公孫述操縱長索,本來可以在藥師未到之前,就套中藥師的頭,所以毫不緊張,哪知他的手一扯,只扯回一條套索,那具革囊卻一直飛出去,欲待閃避,已是不及,藥師的劍由前胸刺透後背,跟着一腳將他踢出去。
強永猛大驚失色,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公孫述胸前血如泉湧,勉強掙扎着道:“我的索子……怎麼斷的……”
説完這句話,他就倒了下去。
強永猛解下他手上的長索一看,果然在中間斷了,不禁沉聲問道:“雁老!你是用血滴子的行家,請看看這索子如何斷的?”
雪山雙皓是雲中雁、雲中鶴兄弟,血滴子就是他倆研究出來的。
雲中雁見問,過來一看,然後道:“這索子是生絲蛟纏牛筋編成,連刀劍都砍不斷,不知何以會斷裂……”
藥師歸劍回鞘笑道:“也許是年代太久了吧?”
雲中雁道:“沒有的事,這幾具血滴子就是最近才打造完成的,完全是新貨,而且血滴子上的索子不畏火燒水浸,用上幾十年也不斷……”
藥師笑道:“那就是天意使然,要他死!”
雲中鶴也過來拿起斷索看了一下,放在鼻前聞聞,道:“這裏是被硝水蝕斷的,血滴子的系索只有這個方法才能破解,強大人,我們中間一定有奸細!”
強永猛道:“這怎麼可能,我的人都靠得住!”
張長傑冷笑道:“那就是我們與雪山雙皓有問題了!”
強永猛忙道:“強某不是這個意思……”
雲中雁道:“張大人不要誤會,硝水可以破壞索子,只是愚兄弟倆人知道,而且血滴子除了使用人之外,別人根本無法接觸,強大人説他的手下靠得住,此言若真,即使他的人靠不住也不會知道硝水來破壞索子。”
雲中鶴卻道:“用硝水滴在索子上,初時並無痕跡,索子卻已蝕腐,稍一用力,就會斷裂的,公孫先生自己當然不會破壞,因此一定有人在上面施手腳!”
強永猛沉思道:“奇怪了,這個人是誰呢?”
張長傑道:“雁老!我們的血滴子檢查一下是否有問題,公孫述糊里糊塗送了命,別又害了你們兩位。”
雲中兄弟忙解下自己的血滴子,用力一拉一頓,兩根索子也齊腰中斷,不禁臉上變色。
張長傑道:“幸虧兄弟提醒二位,否則二位死得太冤枉了,強大人,你怎麼説?”
強永猛道:“怎麼問起我來了?”
張長傑冷聲道:“雲中二老不會自行破壞利器,而使用過血滴子的人,除了他們兄弟外只有你的手下,不問你又問誰?”
強永猛怒聲道:“張大人莫非懷疑到強某頭上來了?”
張長傑道:“假如有奸細暗中下手,強大人就難辭其咎,因為別的人不會知道如何去破壞它!”
雲中鶴怕他們誤會越弄越深,連忙道:“強大人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破壞,這與他不會有關係的。”
張長傑冷笑道:“強大人雖然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找一具來仔細研究一番,不難發現其中破綻之所在。”
強永猛怒道:“強某尚要借重各位幫忙,怎會做出這種損人而不利己的事情呢?而公孫述是強某最得力的助手,強某害他有什麼好處呢?”
張長傑冷笑道:“公孫述只是強大人手下一頭忠心的走狗而已,犧牲一條走狗,藉以拔除兩個眼中釘,這個算盤打起來,強大人自然合算多了!”
強永猛更為生氣地道:“張大人的意思是説強某暗下毒手,目的在陷害雲中二老了。”
雲中鶴道:“這是從哪兒説起呢?”
張長傑冷笑道:“血滴子是一件利器,目前除了雲中二老外,就只有你的手下曾經操習過,除去雲中二老,血滴子就是強大人的獨門利器了,這個算盤值得一打。”
強永猛怒不可遏,厲聲叫道:“豈有此理,張大人,你究竟是來跟強某作對呢?還是來幫強某忙的?”
張長傑道:“敝兄弟是來擒治朝廷欽犯的,可不是來幫誰忙的,強大人如果真心為朝廷出力,我們自然同仇敵愾,合作無間,可是強大人要藉此機會除掉異己,我們就不得不小心一點,以免自己白白送了命。”
強永猛一氣幾乎跳了起來。
白少夫忙道:“張大人太多心了,教祖絕對不會有這個意思。”
張長傑冷笑道:“強大人已經供職大內,你們仍然以齊天教祖稱呼他,即此一端,就可見得他的居心何在,別以為他得到了聖上的金牌旨令,就可以隨便支使我們送死,要知道我們供職大內,至少都在十年以上,廷寄之重,並不在強大人之下,只要證據確實,我們即可抗命違旨,聖上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
白少夫一面用眼色暗示強永猛不要發作,一面笑笑道:“張大人言重了,我們因為對教祖稱呼慣了,所以沒有改口,當然教祖也不會戀棧富貴,一輩子待在京中的,今天面聖之時,教祖就對聖上奏過了。
這是替朝廷出力,擒治叛逆,也是為了消滅本身的敵人,功成之後,仍然歸退洛陽,絕不會與各位爭功,所以希望各位通力合作,將來擒治叛逆的功勞,仍然是各位的,我們絕不會爭功,張大人總該放心了吧?”
張長傑道:“血滴子遭受破壞,分明是我們自己人所為,這叫我們實在難以安心。”
強永猛忍不住道:“你要怎樣才能放心?”
張長傑笑笑道:“很簡單,對方實力太強,大人是最清楚的,我們的實力如何,大人也很清楚,只要大人分派敵手時,別把我們勝任不了的工作硬派下來就行了。”
白少夫又用手輕拍一下強永猛笑道:“那當然,對方這幾個功力較高的,教祖都準備自己對付,只是怕人手不夠,才請各位幫忙,絕不會故意叫各位作難的。”
張長傑笑道:“那就行了,公孫述已經死了,這個姓梁的我們尚能應付,強大人是否要我們出手收拾他呢?”
強永猛朝藥師看了一下笑道:“不必,殺雞焉用牛刀,此人雖然曾在本教名列三仙,卻不是靠他的武功。”
張長傑笑道:“那強大人準備找誰去收拾呢?”
強永猛道:“目前不急,等把幾個較為扎手的傢伙解決後,任何一人都可收拾他,以武功而言,管翩翩與拂雲叟才是值得注意的,張大人與賢昆仲可以在這二人中任選一個做對象,此外就別無所求了。”
張長傑道:“強大人以為我們選哪一個較佔上風呢?”
強永猛道:“宮門四傑與雪山雙皓的功力,是哪邊較為深厚呢?張大人如能誠實答覆這問題,強某就可替四位拿主意,找個較強的對象。”
雲中鶴道:“這個我們從沒較量過,從何得知?”
張長傑笑笑道:“鶴老別客氣了,二位是武林前輩,無論哪一方面都比我們高明得多,又何必如此謙虛呢?”
雲中鶴道:“張大人如此謬讚就令老夫太不敢當了,老夫等如果血滴子未遭破壞,尚可一説,現在血滴子已不能使用,老夫等如廢物無異!”
強永猛笑道:“鶴老又謙虛了,二位使用血滴子固為武林一絕,但二位的綿掌功力仍是獨步人間,對方的拂雲叟武功近剛,二位以柔克剛,正是他的剋星。”
張長傑道:“如此説來,強大人已替我們擇好對象了?”
強永猛道:“強某隻是説雲中二老的武功對拂雲叟有較多把握,而管翩翩是叛逆中的主犯,這個重要工作,令昆仲一定樂於擔任的。”
張長傑笑道:“我們與雲中二老互相標榜,倒忘了強大人是真正的無敵高手,強大人把兩個最強的對手都交給我們了,自己不是太屈才了嗎?”
強永猛覺得張長傑的態度處處逼人,心裏實在忍不住了,厲聲道:“張大人,且不問你我的目的何在,這些敵人都是我們的共同目標,強某也不是故意躲懶,因為東門雲娘母女倆人都會一手極為厲害的暗器,不客氣的説句話,只有強某才能應付得了,所以強某必須留神監視這兩個人。”
張長傑道:“強大人早説不就免得我們費猜疑了嗎?現在對方人手的應付問題大致就決定了,我們對付管翩翩,雲中二老對付拂雲叟,這兩個人交給我們,只要他們一動,我們立時付之行動,強大人可以收拾其他人了。”
強永猛道:“賢昆仲先把管翩翩解決了不好嗎?”
張長傑一笑道:“強大人先把東門雲娘母女解決了,不是更為輕鬆嗎?老實説我們聽見這倆人的暗器手法,保證有強大人才能應付時,心中不無戒意,萬一強大人一個失神,我們冒的風險不是太大了。”
這傢伙十分狡猾,説來説去就是不肯先動手。
強永猛氣得幾乎想翻臉了。
還是白少夫沉住氣道:“教祖,這樣也好,兩個最扎手的人物有了交代,其餘就好辦。”
強永猛嚥了一口氣道:“由你去辦好了!”
白少夫朝藥師道:“你是否還有意思繼續出戰?”
哈回回搶着道:“藥師先生一戰有利,應該由我們來接下一場了,藥師請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藥師微微一笑,退後道:“哈兄也有意思下場小試嗎?”
哈回回笑道:“我在這兒多少還算是個主人,他們欺到門上來,我總不能裝糊塗而坐視不理。”
説着點首招呼沙麗道:“我們父女倆也得露兩手,雖然身在中原,也是不能忘了咱們大漠本色,這片馬場就等於草原牧場,對侵犯的敵人咱們該怎麼辦?”
小沙麗以清晰的聲音道:“殺!來得去不得!”
哈回回大笑道:“對!好女兒,咱們也宰他兩個出出氣!”
強永猛一皺眉道:“幺魔小丑,也來送死湊熱鬧,少夫,隨便找個人把他們收拾了!”
白少夫道:“哈回回原是大漠飛龍,與濁世三神龍齊名,不過哈回回散了功,除了摔跤手法特殊外,別無可取之處,倒是那小女孩的劍法很有根底。”
強永猛哈哈大笑道:“這點小鬼頭也敢説劍法二字,你真是枉為長春劍派出身了,祁海棠,她的劍法中有一部分是你崆峒的招式,就由你去收拾他們吧!這是今天最輕易的工作,如果你辦不了,今後也不必跟我了!”
祁海棠自從投身齊天教後,一直不得志,心裏確實很委屈,可是技不如人,他也只好認了,現在強永猛指令他出場,看看對象的確不高明,心想這一下我總該表現一番了,所以略加整束就傲然出場。
哈回回一笑道:“祁海棠,你從前是一門之長,我可實在不夠資格跟你高攀對陣,現在你竟連一個部屬都混不上,充其量只是一頭供人使喚的走狗,我跟你交手,倒又感到有點兒委屈了,你還是自己接劍抹脖子的好。”
祁海棠怒叫道:“臭蠻子,拉出兵器來受死!”
哈回回一擺空手道:“我當年憑這雙空手,就鬥過濁世三神龍,今天就是你一個人,我還用得着兵器嗎?”
祁海棠仗劍徑刺,小沙麗忙上前招架。
哈回回卻笑道:“沙麗!走開,如果強永猛下場,我們父女一起出手説得過去,對付這種傢伙,你也插上來,不怕降低你的身份!”
小沙麗果然退了下來。
祁海棠滿腔憤怒,一心只想把哈回回刺了個對穿,可是他的劍出手雖厲,卻始終差上那麼一點,無法傷及哈回回,心裏暗暗吃驚。
白少夫道:“祁幫主,哈回回拳腳招式很精,尤擅騰躍躲挪之術,才敢用空手接戰,你必須攻其所短才行!”
祁海棠走了十幾招,一肚子火,怒聲道:“説得倒容易,你自己為什麼不下來試試?”
白少夫笑道:“你出招太穩重,自然不易得手,你是用兵器對空手,無須將門户守得這麼嚴緊呀!”
祁海棠被他一言提醒,才覺得有道理,自己用劍成了習慣,而且節節失得,才養成了謹慎的態度。
可是現在並沒有思考的必要呀!手下劍鋒一轉,直逼對方的前胸,自己的門户卻敞開了,精神集中在攻擊上。
哈回回手腕輕翻,居然貼在他的劍葉朝外一震,潛力深厚,祁海棠連劍都握不住了,正想撤步退後,哈回回另一手已抓住他的衣領,身子一扭,將他拋出去。
祁海棠究竟是一門之長,經驗豐富,見自己使出了精招,反而被敵所乘,就知道今天遇上扎手人物了。
這個老回回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已臻化境,以招式而言,自己幾乎已為敵所乘。
因此,他心頭一轉,想利用對方功力受損的缺點,突然發作,才能制住對方。
主意拿定後,他一躍而起,眼前人影飄晃,哈回回又按了過來,他又劈出一劍,勢子雖急,卻是急不成章,慌亂無底。
哈回回的手指轉翻,居然貼着他的劍葉摸下來,順勢去扣他的脈門。
祁海棠心喜巧計得逞,當下一鬆手,把劍塞在回回的掌中,化解他的扣勢,展出雙掌連足全力,砰然急翻,齊擊在哈回回胸口中,喝道:“去吧!”
用心巧,出手毒,的確是高人一等。
哈回回沒有防到他這一着,是結結實實地捱了一下。
只是祁海棠所喝的那聲去吧!卻是走了樣,哈回回身子站立不動,倒是他自己的雙手像在厚鐵板上,震痛徹骨。
連忙一扭腰,想撤退後躍,哪知身子才動,立刻又像殺豬似的叫了起來,原來,他的雙掌貼在哈回回的胸膛上,竟像是有水粘住了,根本無法扯得脱,而且為他自己的拉扯之力,頓時斷了腕間的關節。
雙掌急拍,已經為對方的內勁反彈,震得關節鬆勁,用勁一扯,豈有不斷之理,這脱骼之痛,尤甚於利丸刺心,所以他才忍不住叫起來。
哈回回是用內磁真氣吸住了他的雙掌,至時將勁力一收,祁海棠竟痛得彎下了腰,雙掌軟垂,痛得雙腳亂跳。
哈回回笑道:“祁大掌門,你又不是我兒子,怎麼也學老萊子綵衣娛親,如此盛情,叫我如何敢當!”
老萊子是古時的名孝子,雙親高壽,但是百歲人瑞,他自己也上了七十多歲了,為博堂上之歡,故意穿了綵衣,學小孩子的模樣,嬉跳娛親,祁海棠這樣亂跳亂揮手之狀,倒十分地相似,因此大家一陣鬨笑。
祁海棠聽了差點沒氣昏過去,拼命忍着痛楚,向白少夫道:“白老弟,我的雙手脱節了,快替我接上去。”
白少夫走上前去,按住他的雙掌,剛要替他接上,他臉色忽變,突然提腿撩陰,猛踢出去,白少夫何等精靈,早看出他的眼神不對,拉着他的斷掌一抖一扯,將他的身子扯一偏,那一腿踢了個空,痛倒在地。
白少夫冷笑道:“我好心為你接骨,你竟然對我暗下殺手,祁海棠,莫非你痛昏了,連敵我都不分。”
祁海棠在地上一躍而起,厲叫道:“臭王八蛋,安的什麼心,你説哈回回的功力散失,我才用那個方法,可是人家不但沒有散失功力,反而增強了幾倍,這分明是你暗中與敵人勾結,存心排除異己,我自然不能饒你。”
花蝶影反手輕揚,又是兩枚蝶須針拋出,祁海棠只吼出半聲,細針貫腦而人,立刻倒地伸腿,寂然不動。
強永猛輕叱道:“花護法,你這是幹什麼?”
花蝶影道:“屬下原在齊天教擔任蒐集敵情之職,哈回回功力散去應是事實,但不知又如何恢復了,這怪不得白總監,只怪屬下對敵情搜聞失實。”
白少夫笑道:“這也怪不得花夫人,我們所得的敵情是三個月以前的,自從來到京師後,與齊天教耳目脱了節,自然難以知道最近的發展……”
強永猛道:“你又何必殺他呢?”
白少夫笑笑道:“教祖,花夫人措置極為得當,祁海棠心胸狹窄,最會投機,含恨反噬,最不可靠,以前他為了投機,才背離五大門派投向教祖。
以後他也可能為了別的原故而背離我們,倒不如殺了的好,本教今後用人應以忠心為主,像這種見利忘義之徒,還是及早剔除為妙。”
強永猛道:“這固然不錯,但祁海棠已無能為力了,又何必取他的性命呢?這似乎太令人寒心了!”
花蝶影笑道:“教祖難道忘了,自從屬下十二金釵在洛陽失手後,只剩一個七兒,教祖還着意運用崆峒門下,從頭訓練一批血滴子人員,祁海棠已把血滴子的製法與手法都學會了,所需人員必秘密調來京,此人心存不軌,就不能容他在世上。”
雲中鶴聞言微感不悦道:“強大人,血滴子是大內專用利器,你怎麼未經兄弟許可就擅自引用呢?”
強永猛笑道:“鶴老忘了兄弟曾提過此事,説要再調集一批成員,歸供賢昆仲訓練,二位也答應了?”
雲中鶴道:“那是為宮中所用的,而且也不能將製法與手法交給別的不相干的人員得知這事呀!”
強永猛道:“二位堅持新進人員必為女子。”
雲中鶴道:“那是皇上的諭旨,以為後宮警備,必須要用女子才行,並非敝兄弟堅持如此。”
強永猛道:“日前強某可徵用人手,只有崆峒召取,祁海棠是崆峒掌門,自然要告訴他,由他負責初步入門訓練工作,何況血滴子高深一點的使用手法,仍是二位所控制,我們所知僅粗淺皮毛而已,諒無大礙。”
白少夫此時為了爭取人心,明知花蝶影殺死祁海棠是為了擴充實力,居然加以支持道:
“雲老新來的人員俱編入花夫人屬下管理,她是個很能幹的巾幗英雄,祁海棠稍有不穩,她立刻就付之制裁,關於血滴子的使用秘訣,絕不會輕易外泄的,二位請放心!”
雲中鶴沉吟道:“經此一來,敝兄弟要考慮一下。”
花蝶影沉聲道:“有什麼可考慮的?”
白少夫也跟着幫腔道:“二位已經知道教祖不會常留京師,今日功成之後,我們立返洛陽重組齊天教,所有功勞都是各位的,訓練成的血滴子成員,一半留給二位指揮,一半本教帶走備用,這是兩相得利的事。”
雲中鶴道:“新進成員不一定非從崆峒徵用。”
白少夫臉色一沉道:“鶴老,齊天教與大內是二而一的事,有齊天教在壓鎮江湖,各位才能在京中安享富貴。
教祖與家父已取得協商,家父與中堂貝勒爺關係仍然十分密切,教祖離京後,軍機保衞統領之職,仍由家父接掌是沒問題的,二位如不肯幫忙,將來可能內外受敵,儘管二位在宮廷得力,恐怕也不會太方便吧?”
花蝶影道:“二位再想想清楚,血滴子雖然厲害,對教祖卻毫無作用,我雖不才,憑着一把蝶須針,也不見得不如二位。”
他們對雪山雙皓,就不像對宮門四傑那麼客氣了,花蝶影竟用威脅的口氣説話,雲中兄弟不禁愕然,用眼望向宮門四傑。
張長傑這次居然毫無表示,而且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雲中鶴忍住氣,向張長傑道:“張大人,你的看法如何?”
張長傑笑道:“這當然是好事,強大人志在江湖,二位志在朝廷,兩下連成一氣,裏外調協,二位在宮中的地位也會節節升高。”
雲中鶴沒想到他會説出這種話,氣得説不出話來。
強永猛也沒想到張長傑忽然會幫自己的忙,心中雖然奇怪,但這對自己畢竟有利,哈哈大笑道:“張大人之言才是洞燭世情的練達經驗之談,人生在世,無非名利,強某為的是名,雁鶴二老為的是利,大家互不衝突,而且還能相互幫助,自應合作無間才是。”
張長傑笑笑道:“強大人,援助、互助都是以後的話,目前我們要對付的難題是這一批敵人。”
強永猛笑道:“沒問題,他們都是甕中之鱉,手到擒來,別看他們一個個都是海內名空,強某可真不放在心上。”
張長傑冷冷地道:“捉鱉人已失去了兩個了,甕中之鱉還一頭都沒有捉到,現在來捉雖易,但要放進鍋中煮熟了,才能算是盤中之餚。”
強永猛不禁有點生氣道:“那還不容易,前兩陣是我不想勝,現在就宰兩個給大人瞧瞧。”
張長傑道:“那除非是強大人自己下手,照對方的情形看來,強大人手下這批人實在對付不了。”
哈回回得勝之後,還站在場中未退,只吩咐馬場中的夥計把屍體抬開,看樣子還有意思接下一場,白少夫斟酌了一下道:“哈回回一定是從張自新那兒得到了練功的方法,將功力恢復了,而且還較前更精進,屬下實非其敵,看來必須教祖親出了。”
強永猛知道祁海棠並非弱者,哈回回能安然受兩掌而將祁海棠震傷,功力確不可輕視,白少夫自己不成,花蝶影也未必行,苗天神雖有毒蟲為助,藥師和燕青都能破解,如果自己不下場,只有赤霞客了。
沉吟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他才向赤霞客道:“霞老,這個老回回恐怕只有借重大力才能解決了!”
赤霞客毫不推辭地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只是強兄多注意一點,東門雲娘那一手銀針,我可難預防。”
強永猛道:“霞老放心好了,那賤婦一出手,我就發動玄天掌勁,把她的暗器反震回去,叫她嚐嚐味道。”
赤霞客笑笑道:“強兄能留心就好了,我是怕強兄到時懷念舊情,下不了狠心。”
強永猛咬牙道:“不會了,看她站在李鐵恨身邊那股得意樣子,我早就涼透了心,現在只等一個出手對付她的機會,連靈鳳那丫頭一併解決了,才消我心頭之恨!”
張長傑在旁笑笑道:“強大人恐怕還是下不了手吧!否則何必要等機會呢?乾脆先解決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