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麗珠笑道:“我沒有騙你吧,玄烏隊有三十六員,半文半武,我把武場撤走了,留下這一半文場,你該放心了吧!”
梅山白見她口角含笑,似有賣弄之意,乃微笑道:“我倒寧可你撤走這一批文場人員。”
鄔麗珠微異笑道:“為什麼?”
梅山白笑道:“因為她們動起手來更可怕!”
“何以見得呢?”
梅山白笑道:“佛帚上不是馬尾,而是金猱毛所編,這玩意兒能做刀劍,打在身上絲絲入肌,根根見血,另外九柄宮扇,則是鐵心木為質,天蠶絲為表,重逾千斤,利過兵鋒,哪裏是玄烏,簡直比九頭鳥還兇!”
鄔麗珠神色微變道:“你真懂得不少呀!”
梅山白笑道:“你又忘了我是出生在大漠的,這些玩意兒都產在天山,我豈有不識之理,你要嚇唬我,該用別的東西才對!”
鄔麗珠冷冷地道:“我沒有嚇你的意思,既然你識得這些怪異兵刃的厲害,就該明白我沒有異心,否則我叫她們出手了!”
梅山白大笑道:“出手也沒關係,你要不要試一試,這些玩意是我從小耍到大的,利弊之所在,我比誰都清楚!”
鄔麗珠忙道:“他們有什麼缺點?”
梅山白道:“我賣份交情不説出來,因為你拿來對付別人還是有用的,只是難不倒我而已,我勸你還是別問的好!”
鄔麗珠道:“我倒不知道他們有缺點,你説了,我可以設法補救。”
梅山白道:“沒有補救辦法,抓住缺點,他們就是廢物,否則我早就加以利用了,鄔姑娘,我給你一份忠告,別用這些外門兵刃走偏途,有利必有弊,最靠得住的還是真正的兵刃,雖然練起來較為困難,但是下一分努力,就有一分收穫!”
鄔麗珠嘴角挑了一挑,沒有説什麼,梅山白冷眼旁觀,鉅細無遺,他看出龍在田與歐陽琥都有興奮之狀。
這使他了解鄔麗珠與這二人之間必有磨擦,而這玄烏隊的奇特兵刃正是他們所無法企及的。
鄔麗珠也是靠着她師父的關係,才為她的手下蒐羅到這麼多的奇珍,因為那些東西想弄到一點點也很困難,更不要説這麼大批地使用了。由此可見這個幫會不僅在人力上相當充實,在財力與物力上也是相當龐大,才能建立這麼雄厚的基礎。
鄔麗珠以她的玄烏隊在四大令主間建立其獨特的地位,而這文場的十八個女子更是她超越同僚的原因。
所以龍在田與歐陽琥聽説這些武林珍品的奇特兵刃有弱點可攻時,全感到如此興奮,他們為了打聽這個秘密,一定會向自己示好,而鄔麗珠為了維持她的優勢,也一定會盡量拉攏自己,這兩者之間的矛盾關係,如果善加利用,對自己將有莫大的好處,想到這兒,他差一點就要笑了出來。
所幸這時鄔麗珠又對他説話了,才及時壓制他的失態。
“梅山白,蓋天雄走了就算他女兒的代表身分我也作主接受了,現在你總可以放心,撤除你的安排了!”
梅山白笑道:“還沒有到時候,我約定的是兩個時辰之後。”
鄔麗珠道:“不能等那麼久,萬一那些人出了毛病,對大家都不好,除非你是存心前來搗亂的,否則你總得表示一下誠意!”
梅山白想了一下道:“好吧!你在最高的地方舉起烽火,至少要高到四十里外能看得見,我估計蓋大哥此時最少也出去了四十里,而發號司令的權利是掌在他手中的,至於如何能撤除那些安排,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鄔麗珠道:“你不知道嗎?”
梅山白道:“不知道,這是蓋大哥安全的保障,而他又是我們安全的保障,這樣一線相通,使大家都有了保障了!”
鄔麗珠笑了一笑,然後對龍在田道:“龍令主!你快去舉峯火吧!”
龍在田冷笑道:“鄔姑娘,你別聽他鬼話了,現在舉起烽火,不是等於向外面暴露我們的位置,這不是存心拿我們當傻瓜!”
鄔麗珠臉色一變!
梅山白微笑道:“我只要在最高處舉火,並沒有説要在此地,龍令主既然有這份細心,難道找不出一個適合的地方嗎?”
龍在田道:“胡説!我們這個地方已經是登封最高的!”
梅山白道:“不然!少林嵩山本院比你們還高!”
龍在田道:“要我們到少林寺去放火?”
梅山白笑笑道:“這也不是難事,龍令主如果辦不到,可以交給我辦!”
龍在田哼了一聲,朝歐陽琥道:“歐陽兄辛苦一趟吧!”
歐陽琥道:“何必費事呢,通知那裏的人一聲就好了!”
龍在田怒瞪他一眼,歐陽琥才發覺自己漏了口。
梅山白笑笑道:“這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早算準幫會在少林的內線不會僅止圓慧一人,我解決了他,只是向幫會顯示一下我們的辦事能力而已,如果我真心與幫會過不去,絕對有辦法把剩下的人一起榨出來。”
鄔麗珠看了龍在田與歐陽琥一眼,才道:“假如要利用少林寺舉火,就不必再麻煩了,通知一聲就行,只是龍令主以後要多留點心,不僅是少林一處,其他地方的人也該換換了!”
龍在田道:“談何容易,為了安插那些人,我們在十幾年前就下了功夫!”
梅山白笑笑道:“那麼費事,如果是我,一個月就全部辦妥!”
龍在田怒道:“我把這位置讓給你去試試看!”
梅山白笑道:“我沒興趣,這份工作不適合於我,我早就説過,我辦事喜歡獨斷獨行,不受任何拘束!”
龍在田冷笑道:“看樣子你要接下神君的那份職務才滿足呢!”
梅山白一縱肩道:“假如神君之上還有太上皇,我仍然不感興趣!”
鄔麗珠愠然道:“梅山白!你不要太狂!”
梅山白哈哈一笑道:“不是狂人,不會選擇這一邊了,如果我是個安份守己的,應該在五大門派中去求出身,相信也不會埋沒我這份才華,只是我討厭他們那份道貌岸然的假面具,連殺個把人,也得講究合乎人道天心!”
龍在田冷笑道:“閣下正式露臉出來,已經殺了幾十條人命了,而這些人都是本會的份子,你倒是很會選擇對象!”
梅山白笑道:“那是因為他們想先算計我,或者對我的前途不利,我不在乎殺人,卻還沒有狂到喜歡殺人的程度!”
鄔麗珠用手止住他們爭吵,將他們領到一所大廳前,廳很宏偉,雕樑畫棟,飛金碧瓦,門口有一道屏風阻掩。
鄔麗珠道:“我先去通報一聲,你們等着。”
她閃身入內,龍在田與歐陽琥遠遠監視着他們。
劉元泰低聲道:“梅老弟,你真是夠瞧的,我的衣服都被汗淋濕了,即使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自己是活着的!”
梅山白笑道:“劉觀主的膽子還不如兩個女孩子大呢!李姑娘與蓋小姐都很自然,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呀!”
李明明傲然一笑道:“有什麼好怕的,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只是很遺憾,幾次要打起來,都被人出來擋住了,只跟那個龍飛鬥了兩招,實在很不過癮,而且我覺得得你們以前言過其實,那個龍飛是金牌特使,也不過爾爾!”
梅山白道:“本來就是如此,武功高低雖然有距離,絕不可能差上十萬八千里,否則我們苦苦練武就太沒意思了。”
蓋玉芬道:“話雖如此,幫會的實力還是可觀的,這幾個令主不談了,光是那些玄烏隊中女子,個個也是一流高手!”
梅山白笑道:“蓋小姐的眼光很準呀!相信一定很高明!”
蓋玉芬道:“我從小跟爹練的功夫,絕不可能高明,因為爹的武功不適合教女孩子,我只能自己在書本上求進步,看的時候多,練的機會少,許多竅門是書本上不載的,因此我的能耐全在眼睛上。”
梅山白一笑道:“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你看出我有多少能耐?”
蓋玉芬道:“梅叔叔別誇我了,我看叔叔實在高深莫測,所以我才鼓勵爹跟您合作,因為幫會中來的人,我差不多全都看過,我看出他們中有不少武功已達相當境界的,但絕不如叔叔這樣令人摸不着邊際!”
梅山白一笑道:“這麼説我竟是高不可測了!”
蓋玉芬道:“叔叔到現在為止,只表現了一個廣宇,幾乎是每一門都通,説到高與深,我這肉眼凡胎實在無法估計,但是叔叔別生氣,您既然着重在廣字上,就不會太高深。”
梅山白一愕道:“不錯,你的眼睛比照妖鏡還厲害,使人無法遁形!”
蓋玉芬笑笑又道:“但叔叔的方向是對的,廣總比深好,每門武功都有長短,專攻一門,遇上克性就慘了,倒不如由廣字着眼,只要懂得活用,取長而補短,移巧以制拙,必可逢兇而化吉的,無往而不利,只是這一個方向,必須要有絕頂的聰明才智做基礎才行,所以這條路梅叔叔可以走,他人不能走!”
梅山白笑笑道:“大小姐,如果見了那個神君,你可千萬給我留點底,我的真才實學有限,全靠手底子雜,亂耍一通,使他們眼花撩亂,這是個很冒險的行動,如果讓他們知道我不是一個超人時,我、蓋大哥,我們都完了……”
只有這幾句話,他是以極低的聲音説出,連最近的蓋玉芬與李明明也只能勉強聽見而已。
可是他的話才説完,屏風中傳出一個宏亮的嗓音道:“梅山白,我很欣賞你的坦白,至少你有自知之明,沒把自己當作超人,我這兒的人,什麼都不如你,卻已把自己視為超人了,人就是人,超人與凡人只是一個比較,一個最平凡的人站在一羣白痴中間,他就是超人。你的表現值得驕傲,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進來吧!”
梅山白臉色一變,那扇屏風突然移開,使人可以一眼望見裏面的情景,這所大廳竟是空洞洞的,沒有一點擺設。
正對着門,放了三把椅子,端坐着三個人。
正中一人,鬚眉皆白,卻不現龍鍾,目中精光逼射。
他的左邊是一個老婦,形容奇醜,手扶一枝桑木枴杖。
右邊則是一個花信少婦,豔媚奪目。
這三個前面,站着兩列人,一列是十八名執劍的黑衣少女,裝束與莊門前所見的相似,大概是鄔麗珠的玄烏隊中武場的隊員。
另一邊則是一列身着羅綺的少女,個個衣彩錦絲。
梅山白仔細一打量,才發現一件怪事!
原來這一列綵衣女子都是男人,雖然他們臉貌俊秀,高髻堆雲,甚至於還佩珠飾玉,作女子的打扮。
可是他們每個人都是喉結高高縱起,那是男人的特徵!
面對着這樣一個不論不類的排場,梅山白倒是舉步躊躇,有點難以決定。
鄔麗珠站在門口道:“神君叫你們進去!”
梅山白看看那端坐的三個人,才微笑道:“哪一位是神君?”
正中那個老者道:“是我,老夫孔慶琦,職銜為天府神君,左邊是地魔祖師桑姥姥,右邊是人世尤物胡媚兒!”
梅山白笑道:“原來是天地人三才始祖!”
天府神君孔慶琦笑道:“你倒是很會猜,我們就是三才宮的三主。”
鄔麗珠瞪着眼道:“神君叫你進來,此地還有你問長問短的份嗎?”
梅山白笑笑道:“我們雖蒙金牌宣召,卻不一定就是呼之即來!”
桑姥姥立刻瞪眼道:“此子太狂,實在不像話!”
人世尤物胡媚兒卻嫣然一笑道:“我倒喜歡他這份傲性,本宮宣見的一些新手,到了此地都嚇得講不出話來,沒一個有他這份膽氣!”
孔慶琦笑笑道:“媚娘又動了愛才之心了!”
胡媚兒笑道:“年青漂亮的男人,看了總是令人高興的,進來呀!”
梅山白不卑不亢地道:“我在等一個字!”
孔慶琦笑道:“他在等我們請呢!”
桑姥姥用枴杖一頓地叫道:“豈有此理!”
胡媚兒嬌笑道:“姥姥上了年歲,瞧誰都不順眼,我倒覺得應該客氣一點,他還沒有入門,下個請字又何妨!”
孔慶琦居然出奇地和氣,笑笑道:“請進來吧!”
梅山白低聲朝李明明道:“準備一下,你對付女的,我對付男的!”
兩人首先跨步入廳,果然那兩列三十名男女迅速包抄,身法奇快,李明明幸得有梅山白招呼在先。
雙劍在握,嗆然聲中,她已架開了襲來的幾支長劍,然後煞劍驟發,逼退了繼續攻來幾個黑衣女子。
梅山白則手揮摺扇,或點或敲,雖然沒有聲響,至少有七八個綵衣的女裝男子被制倒躺下。
動手不過四五招,李明明只震飛了兩個女子的劍,卻無法傷到人,因為她們的身法太快了。
梅山白一柄摺扇,已將十八個女裝男子全部制倒。
孔慶琦一揮手道:“夠了!”
聲出令至,那十八名黑衣女子迅速退後,十八個男的卻狼狽地從地下一個個爬起來,鬢亂釵橫。
孔慶琦笑笑道:“這是例行的手續,入門的人,一定要經過第一道測試手續,才有資格,你們算是通過了!”
胡媚兒目中神光逼閃道:“麗珠!這次算是你勝了,奇怪得很,我的人從沒有那樣差勁的,別是你先泄了我的底吧!”
鄔麗珠臉有得意之色地笑道:“媚姐,絕沒有的事,一定是你太寵他們,把他們的身手都養笨了,又遇上個扎手的對象……”
胡媚兒笑道:“我倒看不出他有什麼扎手的,再扎手,也闖不過我的羣芳譜的第一手春風透暖呀,他們還沒發動,就被人制去了先機,我想一定有人泄了底!”
梅山白笑笑道:“不錯!是有人泄了底,卻不是鄔姑娘!”
胡媚兒媚眼一飄,落在龍在田與歐陽琥身上道:“那一定是你們兩個人?”
那二人立刻惶恐地道:“屬下怎敢!”
孔慶琦道:“他們是不敢的,但梅山白出手就佔了先機,泄密是一定的,否則絕不可能如此順手,梅山白,你説出來,這與你沒關係……”
他的臉上已現出濃重的殺氣……
梅山白泰然自若地問道:“我一定要説嗎?”
孔慶琦沉聲道:“是的!能夠泄機的一定不是外人,這對於本宮而言,是觸犯了最重的誡律,你不説對你也很不好!”
梅山白笑笑道:“那我就説了,是他們。”
他的手指向那十八名黑衣女子。
鄔麗珠急急道:“梅山白,你不要胡説八道!”
梅山白笑笑又指向那一列綵衣男子道:“還有他們!”
座上三個人都為之一怔!
孔慶琦道:“梅山白!這不是開玩笑的事!”
梅山白道:“不開玩笑,的確是他們!”
孔慶琦道:“胡説!你從沒有見過他們,怎麼可能跟你串通。”
梅山白微笑道:“何必要串通呢?他們一見面就遞出消息了廣孔慶琦想了一下,終於微笑道:“不錯!是他們自己有問題!”
鄔麗珠急急道:“師父!我手下的三十六玄烏使都是我一手訓練的,而且她們從不與外人接觸,絕對不會有問題!”
胡媚兒則笑道:“那就是我的人有問題了,這幾個我倒不否認,因為我擇人只憑長相,對於來歷審查從不留心……”
龍在田卻急急道:“媚姐,您的人都經過屬下嚴格審核的,您不在乎,屬下可背不起這個責任,您一定要弄清楚!”
胡媚兒一笑道:“何必費事呢,反正我也膩了,他們又如此窩囊,你統統帶去廢了,連問都不必問了。”
那十八名男子臉色大變,一起跪了下來,為首一人道:“媚姐,屬下等對您忠心耿耿,怎敢如此大膽!”
胡媚兒笑道:“我知道!我也相信你們,在我身邊的男人如果會叛變離心,我這人世尤物四個字還能混嗎?”
那男子哀聲道:“屬下等為媚姐雖曰死而無怨,但是為了這個無妄的罪名,屬下等死得太冤枉了,請媚姐明鑑。”
胡媚兒一笑道:“如果我不要你們,你們還想不想活。”
那男子一怔道:“屬下等如不再為媚姐所喜,自然無意偷生人世!”
胡媚兒笑笑道:“那你們就死吧,反正是死,還管什麼冤不冤枉呢?”
天府神君含笑道:“媚娘,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又有新的對象,所以才把這些舊人一腳踢開,我勸你別太心急。”
鄔麗珠笑笑道:“是啊!媚姐,十八個人都不能令你稱心,不到兩個月,十八條壯漢被你吸成了雄西施,如果你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不出三天,豈不成為人幹了,你還是留着他們,必要時殺了也是好的!”
胡媚兒媚眼一飄笑道:“小鬼,你又懂了,我喜歡的男人,一個不嫌少,我看不中意的,千百個不覺多,解饞跟品味是兩回事,你要是喜歡這些活寶,我就送給你。”
孔慶琦道:“媚娘!別胡來,麗珠還是個小孩子!”
胡媚兒嬌笑道:“十八九歲還是小孩子,你也成老少年了,小妮子春心動啦!你這個做師父的也不替她打算一下……”
孔慶琦沉聲道:“媚娘!我對麗珠寄望很殷,你別亂插手!”
胡媚兒笑笑道:“你放心,你這個女弟子磕頭讓給我也不要,她不是學我這套功夫的材料,她身上無媚骨,目含煞氣……”
孔慶琦笑笑道:“幸好像你這種天生尤物的奇才只有一個,否則天下男人都將絕種了,媚娘這十八個活寶你還是別忙着打發掉,因為本宮近來將有一番大行動,一時來不及替你物色新的面首,你又等不及……”
胡媚兒笑向梅山白瞟了一眼,道:“眼前有佛,何必上西天。”
孔慶琦笑道:“你別想得太早,等你弄到手再説了。”
胡媚兒眉毛一揚道:“笑話,我胡媚兒如果不能顛倒眾生,還配稱什麼人世尤物,主掌人間世,就是你們這些形將就木的老頭子,有沒有種敢到我七情殿裏走一趟!”
孔慶琦被她弄得啼笑皆非,只得嘆了一聲道:“媚娘!還有外人在,你別胡鬧行不行。”
胡媚兒笑道:“我不是胡鬧,反正你不能把我漏了!”
孔慶琦道:“行,他們遲早要經過你那一關的,到時候只要你能留得下,我絕不反對,只是這十八個活寶還請你暫時收回,一來他們是你羣芳譜中的骨幹,就算你不再喜歡他們了,他們的忠誠仍足一用!”
胡媚兒笑道:“他們一出手就給梅山白制倒了,我不希罕!”
孔慶琦笑道:“那是被人佔了先機,未必人人都有梅山白這麼機靈,只要他們再經過一番訓練,仍是可用之才。”
桑姥姥道:“神君!梅山白説是他們先泄了機,麗珠的玄烏使是神君親自挑選的,老身相信沒問題,問題必是出在他們身上,這般人還能用嗎?”
孔慶琦一笑道:“姥姥!泄機的不僅是他們,玄烏使也有份,但不是他們的忠誠有問題,而是他們的修養欠缺!”
桑姥姥詫然問道:“這話怎麼講?”
孔慶琦笑道:“他們究竟年紀輕,凡事都形諸於色,來人還沒有進門,他們臉上就有躍躍欲動之狀,善觀氣色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自然就預先作了準備……”
鄔麗珠這才吁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桑姥姥也道:“我説呢!梅山白雖是新近才出道,李明明卻是在外面闖了幾年,她的能耐我們很清楚,怎麼突然厲害起來了!”
孔慶琦微笑道:“十八玄烏武使都經過我訓練多年了,居然有兩個人被她擊脱了兵器,她的劍法的確也不錯!”
桑姥姥笑道:“這個老身也承認,這女孩子出手狠毒,頗合我的胃口,我的地魔宮中還缺人手,我定下了!”
胡媚兒道:“只要把我的那一份留下,你們怎麼分都行!”
孔慶琦微笑道:“二位別忙着爭,一道道挨着次序來!”
胡媚兒立刻道:“我反對,每次都是我排在最後,好手都被你們天地宮留下了,輪到我的都是些活寶!”
孔慶琦笑道:“媚娘,你説話要憑良心,來人順序過關,能連闖過兩宮而到你那兒的,都是絕頂高手!”
胡媚兒冷笑一聲道:“孔老,你別耍滑頭,若是認真考選,我相信任何人也難以通過一關,反正是吸收新血,大家都放寬尺度,你們送來的高手根本都是揀剩下的,以前我因為不計較,所以也不爭,今天我非要力爭一番,將考選次序顛倒一下!”
桑姥姥剛要反對,胡媚兒笑道:“姥姥,你別爭!怎麼交換都與你無關,你反正排第二。”
桑姥姥道:“我們要人派正用,你要人……”
胡媚兒眼珠一睜,顯得更是嬌豔地道:“我怎麼樣,我轄下的人比你們任何一處都管用,如果不是我,幫會怎能打入各大門派……”
孔慶琦看她一眼道:“媚娘!你説得太多了吧!”
胡媚兒毫不在乎地道:“孔老!你別跟我吹鬍子瞪眼,會律對我可沒有約束的作用,我愛怎麼説就怎麼説,誰也管不着!”
孔慶琦一嘆道:“媚娘,你別給我添麻煩行嗎?”
胡媚兒又嫣然一笑道:“反正人進了門,只有生死兩途,死人不會説話,活人一定是自己人了,説説又有什麼關係!”
孔慶琦似乎對他無可奈何,只得道:“算了!一切由你吧,你高興倒排就倒排!”
桑姥姥道:“要顛倒次序,為什麼一定讓我第二,我也要爭個先!”
胡媚兒笑道:“姥姥!你要女的,我要男的,咱們各取所需……”
桑姥姥道:“我負責的是狙殺工作,梅山白心狠手辣,又具有領導才能,我的地魔宮目前正缺一個主持的人才!”
胡媚兒笑得更豔媚了,妮聲道:“姥姥,你真的不給面子嗎?”
桑姥姥枴杖一頓道:“狐狸精,我早就瞧你不順眼,整個三才宮被你一個人鬧得烏煙瘴氣,上下不分,尊卑混淆,神君不願意跟你一般見識,我可忍不下這口氣了。”
胡媚兒忽然起立,孔慶琦忙道:“媚娘!不可……”
胡媚兒笑道:“我不知哪兒得罪姥姥了,我給她陪個罪!”
腳下輕勾,將孔慶琦連人帶椅推出丈許,然後極快地向桑姥姥一彎腰,雙手合拜檢衽笑道:“姥姥!你可千萬原諒媚兒年輕不懂事!”
桑姥姥知道她這一檢衽的來意不善,枴杖橫擊叫道:“滾開,誰要你虛情假意……”人也跟着站起。
誰知胡媚兒輕輕一抬手,接住了枴杖,不見她用力,卻硬將桑姥姥壓回座上道:“姥姥!
你年紀大了,坐着説好了,別閃着腰!”
桑姥姥被她按坐椅子上,動彈不得,頭上白髮逆豎,用足全身功力想掙起來,只聽得豁刺一聲,木屑四飛。
那張座椅在巨力的擠壓下被震得粉碎,而桑姥姥究竟敵不過胡媚兒的內力深厚,被壓得坐倒地上。
孔慶琦連忙過來,伸手接過枴杖道:“媚娘!有話好説,何必如此呢?”
胡媚兒笑道:“是啊,上年紀的人,切忌動肝火,姥姥,你該保重一點,孔老哥你也是的,怎麼不拿張結實的椅子給姥姥呢?”
桑姥姥從地下一彈而起,目中怒火直射,還想撲上去,卻被孔慶琦從中攔住了,回頭朝鄔麗珠道:“麗珠,你送姥姥回宮去歇一歇!”
桑姥姥叫道:“不要歇,我非跟這妖婦拼了!”
孔慶琦沉聲道:“姥姥!我説的是好話,媚娘練的是素女太陰玄功,人間世中多少高手的功力,全集中在她身上,你跟她賭狠只有自己吃虧,剛才那一跌,你自己有數,如果你堅持要鬧下去,我只好不管了!”
桑姥姥叫道:“你不管好了,我非拼不可!”
孔慶琦早已朝鄔麗珠連示眼色,鄔麗珠會意,上前道:“姥姥!何必呢?都是自己人,您去歇歇吧!”
説着不由分説,挽着她就走,桑姥姥大概也是領略到厲害了,逞強使狠,只是為了羞刀難入鞘。鄔麗珠一拉,她也趁勢收蓬下台,手拉手的就跟着走了。
孔慶琦展袍袖一招,那把椅子又凌空飛回,笑道:“坐下談!坐下談!媚娘你也是太過火了啊!”
他施展了這一手,倒的確是爐火純青的功力表現,內家小天星掌力可以吸物,但也沒有他巧妙。
同為小天星掌力是直接吸物,內勁連綿分斷髮出即回,不僅耗神,而且極為難練,他只用袍袖一招,勁力繞過椅子,又拐彎回頭,輕而易舉,毫不費力,看在內行人眼中,都不是那麼輕鬆了!因為功力都是直向外達的,能夠轉向,則運氣已達登峯造極之境。
梅山白暗自心驚,胡媚兒卻無所謂地道:“是她自己討沒趣嘛!給臉不要臉,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尊容,居然跟我爭男人,要不是你插手,我非叫她躺上個把月不可!”
孔慶琦勉強一笑道:“她有點老悖,你何必跟她一般見識!”
胡媚兒笑道:“是啊!我覺得地魔宮應該換換人了,這個老虔婆幹不出什麼成就的,讓梅山白去接替如何?”
孔慶琦一怔,然後才笑道:“媚娘!你真是看上這小夥子了!”
胡媚兒笑道:“有什麼不可以,我覺得他挺不錯的,老實説,我對自己的那份工作也膩了,很想找個規規矩矩的歸宿,那就不能馬虎,至少要給他弄個相當的地位……”
孔慶琦道:“這個可容不得我們作主!”
胡媚兒道:“我負責,誰要是反對,我就抽他的筋!”
孔慶琦道:“慢慢來,你的面子自然沒有人好意思駁回,但也要看他行不行,夠不夠得上那個條件!”
胡媚兒道:“我看中的人還會錯嗎?”
孔慶琦笑道:“媚娘,我沒想到你會這樣認真?”
胡媚兒道:“是的,我自己也沒想到,只看了一眼,我就打心裏欣賞他,像我這樣的人難得認真,要認真就絕對認真了。”
她的口氣竟像梅山白已成囊中之物,別人倒還無所謂,李明明由於一段時間的相處,對梅山白情苗暗萌,聽了卻受不了,雙手按住劍柄,差一點就想動手了,梅山白在旁邊連連碰觸,將她壓制下來。
孔慶琦道:“媚娘!我是絕對支持你的,因為我對你的行動很擔心,你在上面處處惹火,總有一天會惹上麻煩的,能找個歸宿安安心,從此專心致力於事業,對大家都好,保舉梅山白執掌地魔宮,我也不反對,但是我覺得既然你很認真,就得讓他也表現一番,封封大家的嘴。”
胡媚兒道:“誰敢不服氣,叫他來找我!”
孔慶琦笑道:“沒有人敢不服氣,但是用你的方法,梅山白就算爬到那個地位,別人也不會對他尊敬!”
胡媚兒道:“你是掌刑教總其成的,準不敬三才宮主,自有條律。”
孔慶琦笑道:“別人如果因條律的約束而生出的敬意,總不會是出乎誠心,你真要欣賞一個男人,就當建立起他的尊嚴!”
胡媚兒道:“我以身作則,處處將他頂在頭上!”
孔慶琦笑道:“你對世故不夠了解,一個真正大丈夫的尊嚴,不是靠老婆建立的,你必須讓他自己有所表現!”
胡媚兒道:“那你説要怎麼辦呢?”
孔慶琦道:“還是按照手續,讓他闖一闖,桑老婆子你教訓了一番,不好意思再來湊熱鬧了,現在只剩下兩關……”
胡媚兒道:“這一關由我作主,你也通融一下。”
孔慶琦道:“我不通融,你也不能通融,必須拿出真正的手段來考驗他,假如他通過了,我相信大羅天上的幾個老的也沒有話説了。”
胡媚兒道:“他通得過嗎?”
孔慶琦笑道:“假如他通不過,我勸你還是把他安插在你的名下算了,在人間世中,你愛怎麼提拔他都行,只要他獨當一面,他非有出人頭地的表現不可,你看怎麼樣?”
胡媚兒沉吟不語,孔慶琦又道:“反正拆不開你們一雙便好,你為什麼不讓他試一下呢?
我希望你找到的歸宿,也要配得上你的人!”
胡媚兒終於道:“好吧!就照你的説法,現在我就帶他去!”
孔慶琦道:“慢來,既然要測試,就得照正當手續,你先走一步去準備,回頭我叫麗珠送他們去,我們還要互相監督見證!”
胡媚兒道:“他們?我只要梅山白一個人!”
孔慶琦笑道:“蓋天雄與劉元泰已是本會的外圍人員,蓋天雄由女兒代表,這兩個人不必經過這測試,李明明卻是新進人員,一定要過關量才為用,如何安排是你的事,你卻不能豁免她測試的手續。”
胡媚兒點點頭道:“好!一切都聽你的,只要從我先開始!”
孔慶琦又笑道:“媚娘,你的七情殿中,有幾項是可以免了的,太低俗的趣味,容易破壞別人對你的印象!”